邱小樂靠在冰箱上，廚房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因為周總並不喜歡看見女仆們沒事的時候在眼前晃悠。

“我很天真嗎？”她從冰箱裏拿出一杯冰鎮的橘子汁在手裏來回滾了幾下。

也許林至都是說者無意，可她卻聽者有心了，得了個空閑又想起跟岑小姐初見的那天，據說短短三周之內換了二十個女仆都不滿意的很難搞的女人，幾乎是一天一個的節奏，那天她們社長愁眉苦臉了一上午，最後還是咬咬牙在“庫存不多”的女仆當中挑了幾個看起來還算拔尖的親自用車送到她住的房子裏。

其實真要論起來，她們專作貴人們的生意，打從簽下勞務合同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按最高標準來培訓，一旦進入這達官顯貴們的家裏，少則幾年，多則十幾年，像曉琴姑姑那樣的，則是將近一輩子，首先就是專業能力和素質一定要過硬。

邱小樂家裏原本也算中產階級，然而天有不測父親的公司遭遇危機破產，在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巨大落差”之後，她毅然決定要身先一鼎為家裏減輕負擔，於是經人介紹進入了現在的事務所。

那天，一排盤靚條順的女孩規規矩矩地站在岑小姐面前，她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玩弄著手指許久不說話，社長一個頭兩個大卻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更不敢做出什麽催促的舉動。

大概十幾分鐘過去，岑川靈才慢慢起身，走上前一個個仔細端詳，那感覺就像古代的秀女進宮受嬤嬤挑選一眼，邱小樂自認為是這些美貌各異的女孩中最不出眾的，業務考核也是墊底，然而就像命運一樣，岑小姐最後停在她面前：就是你了。

邱小樂驚喜之餘，卻沒註意到她眼裏的一股玩味，岑川靈又轉向社長：“先說好，這次如果再有什麽靜想著做白日夢的，我可以後都不考慮你們家了！”說完意味不明地笑著看了一眼沒被“選上”的那些女孩，就毫不留情地送客了。

回程路上，社長重重地捶了一下方向盤：“看那趾高氣揚的樣子，真不是東西。”

後座的人沒敢附聲，坐在邱小樂鄰座的女孩好像聞到了什麽，轉過頭說：“小樂，你什麽時候抹了香水？是梔子味沒錯吧？剛剛還不覺得，現在風一吹味道怎麽濃了這麽多？”

邱小樂這才想起，身上這件衣服是受“挑選”時必穿，次數多了於是前幾天才送到幹洗公司專洗，今天天熱，她只隔著穿了一件吊帶，許是沾到分泌的汗水，味道全揮發出來了，她暗想著，以後再也不去那家什麽香氛幹洗店了，搞得現在就跟香妃娘娘一樣。

社長聽到她們的談話，突然若有所思：“小樂，任重而道遠啊！你放心，公司絕對不會放棄你，如果這次跟前幾個一樣還是被辭回來，我們一定給你安排新的事務。”

“小樂？”

一句女聲將邱小樂喚回神，她連忙拉回思緒：“岑小姐你醒啦？我這就去熱一熱飯菜。”

“不用，我，我吃不下。”岑川靈環顧四周，臉上有些猶豫：“周……你怎麽了？”

邱小樂直勾勾地盯著岑川靈似乎要把她臉上看出個洞來，連忙說：“沒，沒什麽，你要找周總嗎？他跟林醫生在樓上。”

“林至都來幹什麽，江南呢？”

岑川靈此話並不是很客氣，邱小樂一怔：“江先生吃了藥睡著了！”想了想又補充說：“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江先生睡得時間比之前多了一些，本來是怎麽哄也不肯睡得，現在是幾乎就住在了床上。”

“嗯，我去看看他。”

“可是，岑小姐你還是吃點東西吧好不好？回來之後就一直沒吃。”林小樂擔心地看了她一眼。

岑川靈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她換了一身衣服，此刻在林小樂眼裏完全就是“事後”。

“我不餓，真的。”

岑川靈沖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又走上樓，二樓梯口左盡頭就是周紀的房間，門上幾道風格不明有些像宗教般的標志性條框橫列在前，儼然給人一副非請勿進的視覺感受。

距離岑川靈離開劇組已經一天有餘，第二天一大早尹淳奉命殺到周家別墅。

“姑奶奶你行行好，當初是你自己說要去做的，現在怎麽可以想撂挑子不幹啊？工作室工作，怎麽可以跟私事混為一談，你先問過我啊！”

尹淳叫苦不疊，她深知“岑川靈”的性格，逼急了得不到什麽好處，只幹等了她一夜冷靜的時間，相信周紀知道怎麽撫慰，又好說歹說跟劇組多請了兩天假，幸虧是配角，開始出場戲份並不多。只是這剛開工就這樣，可是行業裏的大忌，雖然以現在的風氣這一之類的事早已見怪不怪，動不動上替身，更甚至直接用後期拼合出演——但凡有一點職業操守的人，也不會看得慣！尤其是張慕的團隊那種不為“背後金主”所折腰的魄力。

“你怎麽一夜沒睡嗎？”尹淳上前摸了摸岑川靈的下眼瞼：“還好，還能補個妝救一救！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出發。”

“尹淳，”岑川靈坐回了椅子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讓你為難！”

可是在江南的事情上，她再有職業操守也不得不妥協。“我能帶著江南一起去嗎？”

尹淳一楞：“當然不行！你想什麽也別想這個啊，隨時隨地那麽多人，你名聲不要了？再說周總，他也不會同意，這種時候傳出個什麽桃花新聞你不如直接要我的命吧！你放一百個心，我會幫你照顧好江南的，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那天的事情了！”

“你不知道。”岑川靈有苦難言，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並沒有忘記，醒來之後，直到尹淳來之前，她都一直在等周紀，等他給她一個處決，等他下發也許是最後的通牒。畢竟，他差一點，就死在了她手上。

可是現在看來，尹淳還不知道這件事，那他做完和林至都是在討論什麽？他們還會對江南做什麽？

“不行，我不放心。我去找周紀，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尹淳訝異著拉住看起來毅然決然的岑川靈：“你不知道嗎？周總淩晨就離開了！”

“走了？”

“嗯，唉，我實話跟你說吧，公司最近一直在被一股背後勢力從中搗亂，幾次差點捅出大簍子，河淩這個人你知道吧？周總這次辦事怕是要十天半個月，我也就只能跟你說這麽多了。”

“那？”

“我以為你知道，昨晚又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尹淳突然覺得心很累，被夾在兩個人中間，這樣那樣的，還有小林子，至今還是不肯回她電話，她摸了摸那扇人的手掌有些黯然，被打的人痛，打人的手難道就不會痛嗎？

“我的檔期是怎麽安排的？”

“本來是一個月拍攝時間，但是昨天你沒在所以沒通知上你，Alex的戲份經過編劇們一致決定刪去了一部分，更側重對手戲，所以拍攝時間縮成了十二天，其實你的戲真的很少，比起原著刪的也有點多，這次的拍攝模式跟一般的電影有些差距，Alex的劇情是連貫的所以很快，但是因為張慕第一次往偏商業的模式做，只有你前面做好了，才能讓後期制作完美。”

“我知道了，我沒辦法有一個自由身，你答應我，經常來看江南，如果，我是說萬一，他有什麽不對，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岑川靈深知此次參演對尹淳來說有多重要，是拜托，也是威脅。

尹淳聽出了話外的意思，只是問：“你為什麽這麽擔心江南他會出什麽事情？”又能出什麽事呢？

“這些都是我欠下來的罪孽。”岑川靈拎了件外套：“拜托你了，我已經交代了老醫生，請他替換林醫生的位置。”

“其實小林子他人也不壞的。”尹淳試圖解釋著什麽，可是轉念一想，這些人一個個的看似事情都讓她參與了，可核心思想是什麽她始終搞不懂。

岑川靈苦笑：“其實，你自己都不知道心裏到底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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