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審美， 可以天差地別。

而人、妖和仙之間的審美，更是次元級別的差別。

鐘嵐用了十分鐘來解釋， 自己不需要‘妖嬈多姿的觸角’、‘毛茸茸的貓尾巴’和‘冰涼性感的鱗片’，埃布爾十分遺憾， 評價：“你的審美太保守了。”陸無病嗤笑：“是你太奇葩。”

她和議， 果然還是東方的醫師更有共同語言。

“小姑娘皮膚不錯，應該是用了魅魔一族的月華藥水？人類的皮膚很難保持這個嫩度，”取得鐘嵐的同意後，陸無病指腹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不過，我還是覺得姑娘該發光才好看，我手上有一顆七彩寶珠， 可以讓你身上發光， 光芒顏色隨著心情轉換改變， 是天界這一季最流行的光環單品。”

……她收回上面的話。

終於， 在二十分鐘後，鐘嵐打開手機， 將自己喜歡女明星類型給他倆看了一遍， 除了一個愛蘿莉，一個愛禦姐的審美分歧之外， 達到了保持人類外表的共識。

“重要的還是鐘姑娘的想法。”

“嗯，”埃布爾猶有遺憾， 往自己的上身一拍，竟‘平地生高樓’，像一秒蒸包子般， 蒸出了一對高聳挺拔的胸脯，撐得法袍緊緊的，襯著他陰柔秀美的臉龐，實在是性感尤物：“難道你不想要嗎？來，摸一摸，手感很好的。”說罷，竟是捉住鐘嵐的手，往自己胸上按。

她始料未及，巫醫看似瘦弱，但力氣不小，強硬姿態之下，她按了個正著。

軟！

情不自禁下，她收攏五指。

好軟！

這……這罪惡的手感……

她承認：“想要。”

陸無病沒眼看，掩面痛斥：“世風日下！快把不屬於你的東西變回去，你最近學法術，就學了這種伎倆？”

本來想恢覆男子體形的埃布爾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挺胸收腹，十分驕傲。

“想走清秀路線的話，體形不宜太過突出。”

“你懂個屁，清純臉孔配爆乳才是王道。”

“你最近看了什麽漫畫，能不能不要再沈迷輕小說了，裏面都是假的。”

“我已經成為[爭取女勇者穿深V盔甲協會]的榮譽會長。”

輪番爭論之下，最終敲定的方向，用埃布爾的話來說便是──：“清純不失性感，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還有長腿……你衣櫃裏有絲襪嗎？等完成了，你記得買一雙及膝的。”

鐘嵐覺得這位醫生非常危險。

幸好她實在是胖，臉上的肉擠著五官，說不出美醜，也改變得早，只要不是松動骨頭的變化，都不會留下整容的證據。

這點，巫醫更有經驗。

“人的五官很奇妙，漂亮的單品並不能保證整張臉都好看，就像模擬人生裏精心捏制的小人，生出來的孩子隨機到他的五官特征，也依然有極大可能醜陋平凡，”

他指尖劃過她的眼角，沈吟：“你底子不差，眼形好，鼻骨生得也挺，這是最重要的，鼻梁挺，臉就立體，而且這一點在人類位面只能通過動刀子來改變，如果你是塌鼻頭的話，我替你拉挺了，在人類眼中，你就是整容了……你是想優先避免這一點？”

“嗯。”

“不過，只要你變得更加優秀，這種惡意揣測都會存在的。”

鐘嵐不否定，道：“我明白，不過有證據和沒證據是兩回事。”

“我喜歡有自信的女人，”埃布爾偏了偏頭，銀發跟著一晃，高級灰的瞳色定定地看住人的時候，會產生一種他很溫柔的錯覺：“等你變漂亮了，要不要跟我談戀愛？”

帶著異域風情的英俊青年，向她說道。

鐘嵐十分感動，並拒絕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能把你比我還大的胸脯收回去嗎？”

巫醫先生頗感遺憾。

兩位的‘治療方式’，截然不同。

陸無病替她開了新的藥，提醒她一份比一份苦，替她清理體內積聚的毒素，屬於溫和的洗經伐髓。埃布爾以羽毛筆沾藥水，在她身體上畫下咒文，每一道咒文畫成，都在皮膚上亮起一道光紋，瞬即被皮膚吸收：“可以洗澡，不影響，一個月後我會把藥水在扣扣上發給你，用藥水再洗一次澡就好了。”

囑咐完之後，鐘嵐送別兩人前，陸無病忽然回頭：“鐘姑娘，“配合運動的話，2個月就能有很大的改變了，能趕在你開學前，”他踮起腳，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每位姑娘都有變成仙女的潛質，要加油啊。”

說罷，便與埃布爾一同重新化為光點，消失在房間裏。

鐘嵐微怔，沒想到他記得自己即將開學的事。

她在群裏只提過一次，也沒說要急著趕著──雖然，她是很想在開學前華麗變身，但這病她治了好幾年都沒治好，別人減肥變美都是長期抗戰，而且兩位是爭意氣下的義務勞動，她更沒立場要求在限期之前完成了。

昆侖的仙君們，太細心善良了。

為了不辜負兩人的幫助，鐘嵐開始了她的減肥日常，晨跑晚跑搭配Hiit和游泳塑形，以往怎麽運動都是徒勞的肉，楞是燃脂效果倍增，陸醫師的藥物幫助渡過平臺期，明明每天都洗澡，卻還是能搓出好多黑泥。每次運動後的沖澡，都神清氣爽。

惟一讓她臉紅的是，遲來的發育期終於到位了。

埃布爾給予的粉紅藥水，顏色可疑，效果顯著，雌激素的增加，順帶調整了她的經期。

曾經筆直地胖著的水桶，終於有了線條。

她不稱重，也無暇去患得患失到底是否有效，自己以前是一個大包子的話，瘦下來會不會變成癟了的包子，不但不美，還更沒食欲──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因為，《仙魔惑》的三十萬存稿，已經完成。

中午。

程宇航審了一早上的稿，眼睛都快脫框了。

普通讀者掃榜找小說，尚且是看到數據不錯，經過群眾審定的，辣眼度有限，頂多是踩到雷點掩面敗退。編輯收到的投稿，卻是什麽妖魔鬼怪都有，甚至有小黃文夾雜其中。發現一篇不錯的，抽出選段百度，不是用寫作軟件抄襲，就是一稿多投，非得金睛火眼地盯著不可。

“開頭就是三千字的風景描寫，這是旅游小說嗎？”

“敏感詞太多了，發出去就是鎖文啊……”

“作者不要句號當成省略號來用。”

每本打回去的稿子，他都習慣性地附上退稿原因。

程宇航揉著眼睛，將私人扣扣的簽名改成[終點神農不好當，日常嘗百毒]後，正想先行午休，卻發現小鐘的頭像在右下角抖動了。

“嗯……？”

他點開來。

跳入視線內的，是一張圖片跟一個文檔。

圖片上，是《文娛》存稿箱裏的一整頁存稿，足有三十章。

而文檔的名字，是[《仙魔惑》.txt]

鐘狂：過目一下

終點四組-宇航：好

接收，打開。

程宇航下意識地往下掃一眼，字數382391──字數足夠了，內容如何？

他始終不想她分心開新書，雖然終點作者換類型寫並不需要轉組換編輯，即使新書火了，他作為編輯也有功勞，但雙開實在太累了。他對小鐘的實力既有信心，又希望《仙魔惑》寫得很爛，他就有理由阻止她雙開了。

想轉型玄幻，不是不可以，但等《文娛》完結更好。

她還小，有大把時間，慢慢來。

雖然她只是他手底下，被壓榨勞動催更的作者，但她太懂事勤奮，他反倒憂心她將自己逼得太緊。

程宇航定定神，決定拿出審稿的嚴厲眼光，來從頭審閱這本小說，不留情面。

……

開篇，主角正在修煉功法。

三百字簡單勾出《仙魔惑》的危險和厲害之處，四百字寫出男主角龍澤在族中地位低微，族內比武大會在即，只能放手一搏，修煉亡父死死護著的神秘功法，既點出了書名的意思，亦給了主角作出冒險舉動的理由。

然而，雖然他在族中的日子已經過得很艱難，善良可愛的萬人迷青梅竹馬小師妹依然對他溫柔，是福也是禍，此舉招來了大師兄的不悅。貴為嫡系的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出手，稍為露出一點不悅，就有人盯著要搞死主角來討大師兄歡心。

捆龍索，誅仙陣，伏龍劍……

師兄們所擁有的資源，是他所望塵莫及的。

在圍攻偷襲之下，不願服軟的他被扒皮剝筋，逃下人間──私自下凡是重罪，當中的毒霧對仙人來說更是殺傷根本之物，眾人以為主角必死，便沒有追上補刀。《仙魔惑》半邪半正，因著不了解他所煉的功法，只覷見其邪性之處，便以撞見小師弟修煉魔道為名，對外解釋。

死了一個沒有存在感，心術不正的小東西，除了師妹慟哭外，無人在乎。

而奄奄一息的主角，經歷在驚怒交加與非常人能承受的劇痛，悟了《仙魔惑》第一層，功法中的魔邪之氣護住了他的龍核，保其一縷魂魄，借用凡間死嬰之體重活。

網文有黃金三章定生死，程宇航亦是打著在頭三章中挑刺打回去的算盤。

但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看到第十章了。

托生在凡人男嬰上的主角，極其刻苦，修煉《仙魔惑》的同時，各種考驗和倒黴事接踵而來，被他逐一化解。

“這是故意的爽點，讓前期讀者覺得節奏加快了，但書中實際時間沒過多少……”

道理，程宇航都懂，說得一套一套的。

只不過，這樣的梗，還是很精采啊！

他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主角想加入大派玄仙宗，因為身上殘留《仙魔惑》的邪氣堵塞靈脈，被斷言‘此子乃違天道之物，終身定無所為’，忿然立下戰約，十年內必上玄山正殿──凡間十年一次的武道大會，就在玄山正殿舉辦，參賽資格是四十歲以下，達到玄師級別。

十年內，從一無所有的草根子弟，成為玄師？

如果是名門嫡系，得到靈藥奇寶，倒是還有可能，他一個窮得連上山路上靠著狩獵野炊來填飽肚子，正經客棧都住不起的窮孩子，憑什麽？

對啊，憑什麽！？

這時候，程宇航已經渾忘自己的編輯身份，像個讀者一樣被作者的文字牽著鼻子走，只想往下看──小鐘的文筆確實沒話說，反派不無腦，言行舉止招人恨，將典型的大派裝逼範寫得他牙癢癢，恨不得立刻看到主角殺回玄仙宗，看他們大跌眼鏡的表情。

幸好，有三十萬字看，不然斷在這裏，太難受了！

然而，作為編輯的他，真的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三十萬，是上架的坎。

“……靠！！下面呢？沒有啦？”

翻到盡頭的那一刻，正是距離武道大會還有半年之期的時候，正好主角的功法陷入瓶頸期，需到極魔之地修煉，但這是玩命的舉動，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還需看下面……於是，程宇航比憋什麽都難受。

終點四組-宇航：怎麽就斷在這裏啊，你有沒有人性啊！…

鐘狂：上架，斷在大懸念前，我說上架後爆更，一次將這個寫完，讀者就很期待我上架了。我是故意的，還以為你會看出來……

程宇航無地自容。

想著逮她的漏，沒想到反被套進了新書裏。

可惡，無論是編輯還是讀者的角度，他都好想看下去啊！

《文娛》的文風是典型的現代接地氣，對文筆要求不高，想她會寫不來玄幻的大氣古雅，沒想到他完全是多慮了，《仙魔惑》給足了她表現文筆的空間，不但將仙界人間的各種奇物活靈活現地帶出來，且一點不影響主線，詳略得當，爽得很雅，閱讀體驗滿分。

鐘狂：寫得不好嗎？不好的話我再改，這個就當作廢稿了終點四組-宇航：……

終點四組-宇航：狂哥，我服你了，開吧開吧，會火的，不火我剁吊鐘嵐哈哈哈地笑出來，忍不住壞心眼地回覆：‘那我就有點不想火了。’

得到編輯的同意，《仙魔惑》即將發文。

終點的玄幻頻道，即將迎來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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