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一節下課後,一班後門口。 (11)

關燈


一切準備就緒,正要開機,猴仔來找施憶回家吃飯,身後依舊跟著施憶的母親,心情焦慮。看見猴仔的小強猶如看見了活閻王,習慣性一溜煙地跑了。

這時候,看著到了晚飯時間的笑娘也找來了。

施燦月嘴唇被描得已經分不清和臉蛋和嘴唇的三八線,就像剛撂倒一頭野豬的獅子,張開著血盆大口,眼眶上是就算是在現在也是引領時尚潮流的煙熏妝,可能是黑彩筆跑冒滴漏的任性塗鴉,見不得一點人為痕跡,簡直鬼斧神工,渾然天成,笑娘又好氣又好笑:“野丫頭,你們在玩什麽,弄成這樣。”

“我們在玩出嫁。”還理解不到出嫁的真正含義,施燦月理直氣壯地回答。

“野丫頭。”笑娘溫柔地斥責道,想起了她們那個年代出嫁應該要做發粿,要挽面……想著想著目光不經意間停在了猴仔身上。

“你要嫁給我們家施憶是嗎?”猴仔脫口而出,也瞥了一眼笑娘,瞬間四目相對,撓撓頭,低垂了眼簾。他思緒翻江倒海,胸中驚雷起,面若平湖靜。

“我要想一想。”施燦月學著剛才施憶的口氣說道。

施憶在被母親拉回去之前,執拗地要把河燈放了,興奮的施憶隨口問了一句:“啊燦姐姐,怎麽從來沒有看見你的爸爸媽媽。”

在施燦月的記憶中,爸爸媽媽的稱呼只是兩個會給她送來好多好玩和好吃的叔叔阿姨罷了,偶爾還會帶著所謂她的姐姐和弟弟。

河面水波蕩漾,飄蕩的河燈排成行,隨著漣漪在水面搖搖晃晃,像很多搖曳著燈火的小漁船。天上一彎新月倒映進河裏,夾著水波裏金黃色的燈火剪影,被漣漪揉碎。孩子們沿著岸邊追逐那盞只屬於他們的河燈,直到它在小河的彎道被水浸透而沈沒下去,消逝了最後的微光。

陳亦汝突然像只樹袋熊,抱著猴仔的大腿,紅著眼,哇的一聲哭出來:“猴仔爺爺,我們的河燈淹死了,淹死了……”

笑娘摸摸陳亦汝的頭,安慰道:“啊汝不要哭,你快許願,水底會有河伯看見你的祈願,將它實現。”

待到陳亦汝雙手合十,虔誠地許完願,猴仔問道:“啊汝你許了什麽願。”

陳亦汝嘟著小嘴,小聲說道:“我要嫁給啊憶。”

她瞪大了眼睛見幾個大人們朗朗大笑。陳亦汝才明白過來自己說了怎樣一句沒有羞恥之心的話,慌忙掩飾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卻又不知道後半句應該說什麽才能收回剛才的話。

她羞澀低頭,原本低垂的馬尾辮此刻卻如同施燦月一樣張揚的高高翹起,白皙的臉龐憋得通紅比掛著的大紅燈籠還要好看。

四一、簽條約意外之喜,攻擊人心脆弱

許有晴在施憶眼前晃了晃手。

“教你英語?”施憶從河面蕩漾的水波中抽離開來。他微微頷首,轉念一想:“不過……”

“嗯!?”許有晴瞳仁猛然地放大。

“你得教我英語。”

“好呀。好呀。那你看這題。”許有晴鄭重地點頭,反覆地強調,仿若他會馬上反悔一樣。許有晴將練習冊遞過去,手指縮在書的最底下。

他刀削的臉龐,微微皺起的眉頭,越發嚴肅的表情。許有晴心中也隨之難過起來,也擰著眉頭,悵然若失。或許是因為想到,文科題目的難度連施憶都不會,何況是自己;或許是自己仿若一個提線木偶,所有喜怒哀樂的情緒都被他牽動著。

高中階段,文科數學。教學最基本要求的一道很簡單概率題。簡單到一般情況下,完全不需要用排練組合,用列舉法就可以解出了。

問題過目,答案了然於胸。施憶卻不知從何說起,在他的思維裏很明顯答案就是A,但該怎麽說呢。如同喜歡就是喜歡,血脈噴張微妙的感覺,在生活的舉手投足,顧盼之間,卻何以言證。

施憶沈思了許久說道:“要先分析這個。你選錯對象了,把自變量和因變量取反了。”

施憶眼眸微微向上移動,聲音變得低沈起來,如午夜電臺鬼故事的播音:“選錯了對象可是會後悔一輩子的事情,現在我們趕快跟它分手,懸崖勒馬。你看這樣做就可以了。”

“怎麽想的呀,我都想不到。”許有晴呆滯的目光開始活泛起來:“你這樣講起來還挺形象。”

“這個……”

“哦哦。這個我懂。”

“然後……”

“這個我也知道。”

“再……”

無需贅言,許有晴馬上就懂了。

“你就是沒有系統的把它結合起來,要懂得舉一反三。”施憶一講解發現她分步驟一講就通,只是理不清頭緒亂成一團,成了死結。

“哦哦好,我會舉一反三的。”許有晴特地用紅筆在筆記本上寫下四個大字:舉一反三。

“好醜。”

“你說什麽!”許有晴瞪大了眼睛,小嘴撅得老高。

“沒有、我說你……”施憶僵硬地扭過脖子,轉過臉去假裝欣賞月色,月亮蒼白的臉色似乎也嘟囔著小嘴。

“是嘛……”許有晴的聲音越發的小,剛背的《馬關條約》內容突然躥了出來:“吶,以後你教我數學,我教你英語。這叫《晴憶數英平等互助條約》。不過英語大多是憑感覺的。我有時候也解釋得不清楚的。”

記得也是這樣的一個晚自習,李曉奸笑著,對著正問曾小小英語問題的顏才得意味深長地說道:那感覺,就要看你對小小什麽感覺了。

“你的字,真的很醜。”施憶回過神來稀裏糊塗的點點頭。

《晴憶數英平等互助條約》就這樣意外地簽訂。

甲午戰爭《馬關條約》,那些消失歷史長河的烽火硝煙,狼煙四起的顛沛流離,浴血奮戰的國仇家恨,在彼時年少只不過是教科書上硬邦邦的鉛塊字,怎麽抵得上此刻心猿意馬的兒女情長。波瀾壯闊的歷史悲歌,血火沖撞的文明進程在苦短人生的百歲春秋,還抵不過一瞬間的悸動。

如果將自己輕若塵埃的一生,譜成一部私人珍藏的史書,那應當在書中濃墨重彩的記錄下這麽一句話:《晴憶數英平等互助條約》的簽訂成為許有晴人生中的一個轉折點,標志著許有晴完全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性質。

我的心已經成了你的殖民地。

當他們倆認真解答數學題的時候,一旁的顏以若拿著一本書埋頭沈思。突然,顏以若將書往許有晴數學練習冊上一蓋,雙眼暴突激動地說道:“啊晴、啊晴你看歐巴這張好帥~思密達~”

“哎呀呀,聽說明年他們在秋門有演唱會,我們高考完剛好可以去看。”顏以若繼續說道,“他們好像要加盟《中國好聲波》……”

曾經著迷的歌唱類的藝人選秀,美貌類的小姐選秀,相親類的婚姻選秀……卻忘了我們正經歷的是一場遠比任何節目都來得精彩的的人生選秀,從小學——初賽;中學——覆賽;高中——決賽。三十幾個省份分賽區的角逐,這是一場時代的選秀。

只是,我們常常仰望別人的光輝,卻忘了自己的精彩。

“花癡。”施憶冷冷吐出兩個字。

“女人不花癡怎麽活啊!!”顏以若興奮扭動,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簡直要把一張包子臉揉成餃子臉。

“我們看帥哥,你們男生不是看蒼老師嘛。怎麽解釋。”顏以若針鋒相對。

“對呀對呀。什麽邏輯嘛,只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為什麽你們男生看蒼老師就是生理需要,女生看韓國歐巴就是腦殘花癡呀。”許有晴接口道。

……

正要開口反駁顏以若的施憶,目對著許有晴天真無邪的眼神,頓時啞口無言。他憋紅了臉,才發現這個間歇性結結巴巴的女生,當選最佳辯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半天才欲蓋彌彰地吐出了句:“我沒看。”

實際上,“好色”和“猥瑣”並非李鴻燦的專利,每天晚上男生宿舍喊著:“早睡早起,天天勃起”的口號也不僅僅是李鴻燦一個人的精神力量。

所謂,食色,性也。

只是有的人表現得比較外露,有的人表現得比較內斂。一群天真無邪的青少年瞪著水汪汪大眼睛、充滿求知欲望地在李鴻燦帶領下,半夜熄燈後,如螢火蟲一般擠在一個被窩裏,觀看蒼老師的《新視野視聽說精品教程》。

施憶雖然面部笑容神經可能損壞,但是他雄性激素還是正常分泌啊,不上去瞄上兩眼也不可能,當然,為了保證男主的光輝形象,你們可以認為他是被迫的。

但是,夜羅剎生管老師,拿著手電筒明晃晃照著,一張床上掛著一條條紅內褲,怒吼:“你們在幹什麽。我怎麽聽到,咦~咦、哦、哦~的聲音。

每當大家都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沒、沒、沒……”

沒個蛋!這時候,還是只瞄了兩眼的施憶機智地回答:生管老師,生物老師叫我們看《人與自然》裏面人猿泰山,他會喊: 泰山哦、咦、哦~

“我得查一下他們的演唱會到底在什麽時候。”顏以若偷偷地掏出手機。

“你、你把手機拿過來!手機沒收!”曾小小捏著男腔,學著萬裏獨行林文寺,放出電眼神功:“咦?施憶你怎麽在這裏。”

“這個。”施憶晃了晃手中葉脈書簽。

“定情信物啊~”

“胡說。”還沒來得及等許有晴支支吾吾,施憶搶先答道,接而反問:“你上來幹什麽。”

“《白雪公主》的話劇,七個小矮人,缺了兩個,所以我來找啊晴跟包子幫忙。”曾小小風鈴般清脆的聲線。

“《一中校花艷壓群芳,清純可比綠茶妹妹》”顏以若一邊念,一邊大聲嚷嚷:“啊晴,你看這個貼子怎麽回事。”

施憶一眼瞥去,正是那張意境深遠,仿若精心擺拍的鎮樓圖——許有晴清純呆萌的模樣。

“我沒拍過這張照片呀。”最佳辯手的許有晴竟不知如何辯駁,猛擡頭,施憶不見了蹤影。

清純成了比巨乳更大噱頭,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後總有殘缺。懵懂的花樣年華,清澈單純,讀書沈澱的年紀卻拿來透支。

順著帖子往下看,其他照片或者是一個側臉,或者僅僅是一個背影。但是,許有晴還是一眼認出了是她:垂頭喪氣,張著血盆大口的陳舊木偶;白皙的手上,長長的指甲。

最冷清的幾樓裏,是一個身體單薄的男生在三分線外投籃,身體歪歪傾斜成六十度,好熟悉的背影。

“啊晴,你紅了耶!”顏以若興奮道,立馬憧憬道:“啊晴,你以後要成了宅男女神,演好多電視電影,要記得帶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啊。說不定還能認識周截棍,記得幫我要張簽名……”

“帖子一開始看到你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後來,才發現其實她叫陳亦汝,帖子裏的人都說她是包裝炒作。”曾小小仿若早已看破,異常鎮定:“還偷你圖片拉你下水,一定是借助綠茶妹妹的名氣炒作,現在這種人太多了。”

許有晴瞬間紅了臉,抓過頭發來,局促不安地低下了頭。

回想起來,許有晴才意識到藝術長廊上圍堵的男生,陌生人的指指點點,QQ也莫名的有人加好友。一切有著如同曾小小般的眾人註視,曾經期待的備受關註

只是一群毫無相關,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強盜般闖進自己的世界指手畫腳。評論裏面那些所有最華麗的,最惡毒的,屬於、不屬於她的讚美和侮辱,許有晴的心早已經承受不起。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玻璃晶瑩透徹,但是易碎,人心何嘗不是。

聚光燈下的引人註目,太強的光亮也容易灼傷。自己還是適合在大樹的庇護下做一株增加生趣的小花吧。許有晴暗自想到。

“哼,什麽一中校花艷壓群芳。”曾小小壓低了聲音:“我跟你們說個秘密,你們不要告訴別人。”

兩人驚異的看著她點點頭。

四二、曾小小自賞孤芳,任娘娘艷壓群芳

曾小小示意她們倆湊近點。

“陳亦汝才高中,就被一個青年男人包養了,聽說是白紅集團的大股東。還在貼吧裏自己發什麽帖子,艷壓群芳。”曾小小接著分析:“你們想想,肯定是學綠茶妹妹的炒作,想紅!”

包養!?

“怎麽可能!?”許有晴脫口而出。

漂亮的容顏,聰明的頭腦,文藝的氣質……這些優點在曾小小身上也有,但許有晴總覺得曾小小再好,也不過是漂亮的鄰家女孩。而陳亦汝身上仿若有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讓許有晴總有一股“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的感覺。

或許是曾小小跟自己是朝夕相處,而陳亦汝只不過是數面之緣吧。許有晴心中自我辯解。

“有什麽不可能,我一個初中同學孩子都生出來了。那個青年男人好像是白紅集團的高層。”曾小小眼白微微翻了一下,斬釘截鐵、不容置疑道:“一中下晚自修的時候,我好幾個一中的同學都看見一個青年男人開著豪車來接她。你們看貼吧裏不是也很多人在罵她什麽‘賣萌犯嗲裝純情,偷吃劈腿樣樣行。’”

一中球場門外,那輛她叫不出名字的豪車,在起伏不平的青石板路上如履平地的飛速前行,在目光的盡頭縮成一個令人啞然的句號。彼時飛揚的塵土蒙蔽了她的眼睛,轟鳴的引擎聲擾亂了她的思緒。

“可能是她父親什麽的嘛。”許有晴變得疑惑了:“富貴人家的千金吧。”

“絕對不可能是她父親。我同學跟她同班,開學的時候還見過她父親是個面色黝黑,說話漏風,痣上長毛的老頭,穿著西裝都像是個農民怎麽都不像是什麽富貴人家。”

“哎呦呦。”顏以若頻頻點頭,激動著問道:“還有什麽,還有什麽。”

類似於‘小三’低胸短裙炮轟原配;九零後失足少女曝屍江城;十六歲闊少包養多名情人……已經不再是新聞的時候。我們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仿若連接脆弱的碳層,被充滿噓頭的標題轉化成堅硬無比的金剛石。

但她,不同。許有晴仿若身臨其境,有一種可以觸摸到的真實感,這著實在心裏掀起了一番風浪。

我們像是一面面鏡子,世界不過是映在鏡子裏的物象,不是童話中擁有超能力的魔鏡,我們只是存在於現實生活中,不同經歷,不同體驗將我們打磨成不同的曲度,誰也沒那麽平整,總會不自覺或多或少的扭曲了這個世界的物象。

從小便是眾人聚焦目光下的小公主,曾小小自然心高氣傲。她掉流的淚就是珍珠,她流的汗就是星星,哭泣時候天會下雨,高興時候天會放晴……分子重力,萬有引力,自然科學在她身上都沒用,地球都是繞著她轉的。

曾小小覺得比自己優秀漂亮的女生是不存在的。

正當曾小小滔滔不絕,兩人聽得瞠目結舌之時,門外站著的人讓三人瞬間呆若木雞。

“把手機拿過來!”和尚的千裏傳音。光亮的窗露出一顆光亮的頭。

私自帶手機可是學校的三大高壓線之一。這回被逮個正著,顏以若只能不斷地低聲念叨著阿彌陀佛,可憐巴巴地望著和尚。顏以若護住手機不肯上交,跟和尚僵持著,希望他能突然頓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紅塵萬物皆為空,度化成佛,當然最重要的是別收走她的手機。

那架勢仿若一個壞叔叔在搶一個小女孩的棒棒糖。

“拿過來!”和尚趾高氣昂:“我不再說第二遍。”

和尚仿若是少林寺中的執法方丈,橫眉怒目、指著顏以若這個六根不凈,五毒不清的小沙彌。除了期待和尚突然神經錯亂,應該只有佛祖能收了他。

顏以若正想放棄抵抗,上交手機,期望他判個坦白從寬。

突然,比劃著如來神掌,大喊放開那女孩的人出現了——金嗓歌王:“額、額……以若,你幫我手機軟件弄好了嗎。”

顏以若立馬會意:“老師弄好了,您的手機。”金嗓歌王慈眉善目呵呵地笑著,就如同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彌勒佛。顏以若說那時候,她真的看到金嗓歌王,頭上頂著一個天使的光輝。

“哎?王老師,這是您的手機啊?”

和尚拖著肥胖的身子,搖搖晃晃,消失在夜色中。顏以若憋著笑,心想:“長這麽好,做成三層香肉肯定很好吃。”

期待已久的文娛匯演。

偶爾的星光閃耀著迷幻的光亮。墨藍的夜色,成了臨時搭建簡易舞臺的最美幕景,鼓脹的氣球搭架而成的彩虹橋,心靈手巧的姑娘們用彩帶、彩紙制做的花朵給舞臺增加了幾分生機,鎂光燈聚焦出最引人註目的光亮。

潛伏在草地裏飛蟲也跑來湊熱鬧,無畏熾烈在燈前上演一出剪影默片,傾訴一生最後的光輝。

又是一劇落幕,燈光俱滅,主持聲起:

“小時候總是喜歡吃蘋果?”

“為什麽?”

“還記得那個等待著王子解救的睡美人嗎,總以為初吻的味道就是蘋果味道。”

“那接下來請欣賞話劇《新白雪公主》。”

“很久很久以前……”隨著風鈴般清脆的旁白聲,聚光燈起:一襲齊膝白色貼身白紗裙,一雙蕾絲半袖手套,一頭波浪金發,豐滿的胸部,豐腴的臀部盡顯完美曲線,背對著觀眾令人遐想紛飛。

她一指蘭花,蓮步盈盈,追光燈追隨著她分花拂柳的卓越風姿。《天鵝湖》的音樂起,一擡手,二擡手,擺腿墊腳小碎步……一曲舞畢,掌聲雷動。

隨著劇情的發展,女生扮演的七個小矮人穿著塑料袋制作而成的舞裙跳著上場。《天鵝湖》的音樂停,七個小矮人齊唱:是誰說帥氣男生沒大腦,只懂得愛美和睡覺。(一起背對觀眾翹起屁股,擺了個POSS。)

人群之中,許有晴伸長了脖子,透過密密麻麻的腦袋縫隙,看得出神。她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而不忘鼓掌,只在心中自嘆不如。不要說白雪公主,就連個小矮人,許有晴跟她們努力學了好久,腳上都磨出泡來,始終是磕磕碰碰,踉踉蹌蹌始終學不會。一點沒有天鵝輕盈履步的優雅姿態,倒像是撅著屁股搖搖晃晃覓食的大笨鴨。

半場中間,白雪公主竟然跟七個小矮人伴隨著最炫民族風的旋律,跳起了街舞。瞬時引爆全場,所有人都不顧萬裏獨行林主任,義無反顧地站了起來,後排的同學更是都站到了椅子上。

節目最終還是以“王子和公主過上幸福的生活”落下帷幕。謝幕時,當白雪公主拿下金色假發之時,一群已經準備筆墨伺候,準備去找白雪公主要聯系方式的男生望著星光迷蒙,只能長嘆: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任彬彬扮演的白雪公主純凈的眼神,扭動的豐臀,微翹的蘭花指。對於許多天真無邪的少年來說,那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請各年段長和體育老師,組織各班同學有秩序退場。”晚會最終在萬裏獨行林主任高中三年僅有幾句臺詞中結束。

好戲散場。圓鼓鼓的五彩氣球縮成一層皮癱倒在地,搶鏡的飛蟲也在一場無人知曉的表演過後,精疲力竭地墜落在灼熱的鎂光燈上。

《白雪公主》史無前例的一舉將最佳表演獎,最佳道具獎,最佳編劇獎三個獎項囊入懷中。回到教室,他們擁擠在走廊的過道裏拍照留念。

任彬彬還沒卸去妝容。李曉輕擡著他的下巴:“小妞,給爺笑一個。”

嘻嘻。任彬彬真情流露:“討厭~”

“彬彬是貴妃娘娘,施憶是太後娘娘,我們兩宮娘娘真太厲害了,一個是最佳表演獎,一個是最佳編劇獎。”龔漪雲開心說道。

“小蘑菇你也很厲害不是嗎?最佳道具獎,可大部分是你的功勞。”李鴻燦連忙拍馬屁。

“你才是娘娘呢。”施憶嚴肅地駁斥道,卻傲然地擡起頭來,婀娜地伸出一只手,翹著蘭花指,捏著女腔:“小李子,擺駕回宮,服侍哀家就寢。”

嗻!李鴻燦將卷起半袖的襯衫捋直,模仿清代宮廷劇,左右拍打著手,猥瑣笑道:“洗幹凈了,咱家晚上回去好好伺候你。”

“施憶你怎麽那麽娘。”任彬彬嗤之以鼻:“你這個娘炮!”

“哈哈,何止娘,才得簡直就是校花了。”許有晴從未見施憶這個“面癱”的富家公子爺也這麽逗比,也高興地摻和道。

“不、不、我老婆才是校花。”顏才得私下早就稱曾小小為老婆。

只是老公、老婆不僅僅是稱謂上的變換,年少輕狂卻又怎會懂得其中的責任和情深。

“少拍馬屁,我說你們有沒有看見我胸前有一朵花。”曾小小嗔怒地瞪著油嘴滑舌的顏才得,嘴角蘊含笑意。

“我首先要找找胸在哪裏。”李鴻燦一挑單眉,滿臉淫蕩。

“蘑菇,他欺負我。”

“你可以叫你老公揍他。”龔漪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你好狠的心。”李鴻燦又做出嬌滴滴的摸樣,引得大家一陣大笑。

“你們快看!”許有晴大聲叫道。

四三、夢隨月華冉冉起,思伴鄉情緩緩歸

眾人嬉戲打鬧,慢半拍的許有晴又插不上嘴。她突然驚叫道,沿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輪滿月,氤氳著淡淡鵝黃色,晃晃悠悠冉冉而起。

嬉鬧的人擡頭望月,路過的人也駐足賞月。蒼穹巨幕下,月亮如同新雨之後,大夢初醒的蝸牛,背著她那重重的殼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身後留下長長的水漬。爬到紅花楹樹後面,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竟猶抱琵琶半遮面般害羞得停住了腳步,不動了。

樹上葉影婆娑,地上月影斑駁。

“好像特大號蛋黃派。”顏以若嘴巴一張一張,咬合的牙齒,敲得噔噔作響:“好想咬一口。”

“你個豬腦袋。除了吃你腦子裏還能不能想點別的。”施燦月甩著辮子,笑著罵道。

“真的很懷疑你竟然能長這麽大,小時候竟然沒有被壞叔叔一顆糖騙去賣掉。”曾小小半是揶揄道。

“包子,以後會不會有人用一顆糖就把你騙走了。”許有晴為顏以若的未來憂心起來。

“那可說不定。”顏以若認真地想了想。她將小虎牙磨得發亮接著說道:“哎呀呀,沒兩顆我是不會被騙走的。”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我出三顆!”施燦月又罵道。

“嘿嘿,開玩笑。小時候,我想長大後的夢想就是糖果店。”顏以若眼中泛光點點說道:“你們以後都想幹什麽呢。”

見沒人理她,顏以若急了:“我都說了,你們也說一下嘛。啊晴、啊燦、蘑菇、大個、大胖、班長、鴻燦……”顏以若一個個點過去。

“我要打進國家隊,進軍NBA。”離顏以若最近的黃文佐,聽著她虎牙噔噔作響,隨口答道。他目光融進了月華之中,卻拂照在許有晴身上。

“我決定跟文兄一起進軍NBA。”李鴻燦摟著黃文佐的肩:“文兄,小李子我負責給你端茶倒水,做飲水機守護神。”

“我幹,不行啊。那島國事業怎麽辦?”李曉眼鏡泛著紅光,嘲諷道:“你還是應該到島國深造,拍出優秀的愛情動作大片。”

“這是你好不好。”李鴻燦趕緊洗白:“別破壞我純情少年的光輝形象。””

“幹!我……”李曉還想爭辯,顏才得笑著說道:“你們兩人共同發展,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就別爭了。”

“你妹啊,那你想幹什麽。”李鴻燦反問道。

“應該會幫家裏打點生意吧。”顏才得說道,同時用肘部碰了碰曾小小,問道:“你呢?”

“我啊?”曾小小笑得狡黠:“找個人嫁了唄。”

許有晴心中滿是艷羨,一高興不自覺地拍手接口:“嫁乞隨乞,嫁叟隨叟,嫁個猴子滿山走。”

顏才得的臉色一下子從白臉曹操變成了紅臉關公,急忙反問道:“啊晴你呢?”

“我?”許有晴捋一捋自己平整的劉海,認真地回答道:“一個作者、一個寫手吧。把我們生活中一點一滴,有趣的、幸福的瞬間用美麗的語言記錄下來。”

“你要是成為一個作家寫了的故事中會不會有我們。”顏以若搖晃著許有晴的手臂問道。

許有晴微微皺了眉頭,她不敢說是作家,在她心中作家是一個富有榮譽的稱號。當太監成為罵人的名詞,又有多少人知道,並非所有閹人都可以稱為太監,那是對有官階的宦官的尊稱。罵你太監簡直是擡舉你了。

她覺得作家這個名詞似乎被濫用了,楞了楞才回答道:“或許等我人老珠黃,人生閱歷足夠豐富,真正成為作家的時候,我能夠寫一本書,關於愛關於生活關於我們,或許會寫到今天,在一個月圓之夜,我們曾經無憂無慮,幸福快樂。”

“我將來想成為一個漫畫家。啊晴,你書寫好了我幫你畫插畫。我就把故事化成漫畫。”龔漪雲說道。

“我就想多陪陪我啊嫲。好久沒見到啊嫲了。”施燦月望著月亮,笑娘慈愛的笑容仿若映在月光中。

“我想玩組建一個戰隊,拿到WCG的冠軍。”郭宇飛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說完又自己搖搖頭,臉上的肉波浪狀抖動:“可是老師家長會罵我不務正業吧。”

“棋手都可以作為一個職業存在,電競比賽是電子時代的產物,所要用的腦力和精力也不會亞於任何體育競技的,現在也逐漸的被承認的。我們都挺你。”施憶說道。

“施太後,你呢。”李鴻燦向著施憶單眉一挑:“你三分那麽準,我們隊可以留個得分控衛的位置給你哦。”

濃雲漫散,月暈而出。

玉兔匆匆,彩雲追月。

空中象征著人團圓的月亮,越發亮,越發圓。

施憶逃避似地低下頭去,卻見任彬彬塗得妖嬈的指甲,點點猩紅,格外刺目。他擡頭望月,恍惚間喃喃自語道:“今夜月明人望盡……”

“不知秋思落誰家。”許有晴應聲接道。

“家……”施憶喃喃重覆。

“你說什麽?”眾人疑惑。

“沒有。”

“家?作家?科學家?”許有晴沒聽清,卻見他雙手抱拳,青筋暴起。

“加?加雞蛋?還是加香腸?”顏以若插嘴問道。

“我記得小時候你畫畫很好看的。你是不也想成為一個畫家。”施燦月笑著說道:“姐姐我等著你拿你的塗鴉去換錢呢。”

“胡說!”施憶白了施燦月一眼:“小時候,你還說你長大了要嫁給我呢。”

“放屁!不是我,是啊汝好不好!”施燦月急了,說話間一拳就往施憶砸,施憶也似乎早就養成了應激性,身子微微一側就躲過了。

“婷婷,你呢?”忽然,仿若巨蟒吐信,一股毒氣襲來——濃重的煙味。

郭婷婷聽著她們的理想,總是站在角落的地方看著他們演繹著各種精彩,不曾想到還有人記得她。在作業和考試之間,疲於奔命,不容得郭婷婷有閑暇時間來做白日夢:“老師,我不知道耶。我只想高考考好一點,將來找份好的工作。”

郭婷婷一張口,牙套閃耀著璀璨的光。

“老師,你呢?”

“我現在就想你們這小兔崽子,一個個考上好大學,跟將來的學生吹牛,那個當紅作家許有晴是我學生,那個當紅漫畫家龔漪雲是我學生,那個NBA當紅球星黃文佐是我學生……”

大家才意識到這老頭早在一旁偷聽了許久,突然有人問道:“老師,那你年輕時候的夢想呢?”

“他姥姥的,年輕的時候啊~”螳螂兄笑了,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就想當郭靖行俠仗義。”

“郭靖?為什麽啊。”

“我們那時候啊,想當年《射雕英雄傳》黃日華扮演的癡情漢,靖哥哥,成了千萬少女的夢中情人;翁美玲扮演的那個小妖女,俏黃蓉,成了千萬少年的夢中情人。”

螳螂兄突然黯然神傷:“可惜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都說紅顏薄命,啊翁燒煤自殺,自此香消玉殞,零落成泥輾作塵, 只有香如故啊。”

螳螂兄說道動容處,更是慷慨激昂,蹲著馬步比劃了一套降龍十八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出口成章倚馬萬言的姿態,容光煥發連比帶劃的模樣,更像是一貫溫和的金嗓歌王鳥翔哥。大家都沒想到嚴肅刻薄的螳螂兄還有如此俠骨柔腸的一面。

一個個七嘴八舌、討論得越來越激烈,夢想仿若觸手可及。

後來,夢想與現實短兵相接,一觸即潰。小姑娘的大夢想,逐漸地湮滅在生活的點滴瑣碎之中,如同天邊明朗的月亮,掛在天際守著永恒,偶爾地仰望遙不可及,再也說不出手可摘星辰那樣的豪言壯語。

彼時青春的魔法,驅駕著飛騰的南瓜馬車,也追不上飛逝的時光。

讓我們相約,人老珠黃之時,一起到廣場上跳舞。

周末時候,為了紀念文化藝術節所取得的戰果,他們來到南燈街慶功。

森林系主題自助燒烤餐廳,藏在老街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如同那間同樣不起眼的書屋——酒香不怕巷子深。老街藏著太多秘密,不熟悉的人容易迷失在老街的婉蜒曲折中,但卻總能讓誤以為穿越了時空的人,不經意間找到驚喜。

一進餐廳,頭上攀爬下來的藤蔓植物,仿原木的桌椅,就連服務員都打扮成木精靈的模樣,空氣中混雜著各種烤熟食物的香味,在人們嬉鬧的聲音中還是能清楚地聽見食物爆烤吱吱作響的聲音,讓人仿若置身於深山老林中。

他們一大群人進入店裏,裏面已經有不少跟他們一樣白襯衫,黑西褲裝扮的人,從校徽可以分辨出那些都是一中的學生。

一群人被分割成了兩個大桌。

沒有領導講話:感謝大家的共同努力,我們上下齊心,必定能夠戰勝困難……,然後底下的人唯唯諾諾的說,是是是。接著酒過三巡,皆大歡喜。其實每個人卻都各懷鬼胎的去揣測別人是怎麽樣的各懷鬼胎。

情緒像剛開瓶汽水,氣泡不停上升、翻騰。

“太後,之前拿請假條偷溜出來,是不是為了一個一中的妹子。”李鴻燦瞟一眼臨桌一中漂亮的女生,若有所思問道。

“是啊。”施憶不徐不疾答道。

“太後,你女朋友!”李鴻燦突然指著旁桌一中的學生喊道。

施憶一口汽水下肚,不住地往上翻騰氣泡,心中暗想:難道被他碰見過。隨之,也不露聲色地扭過頭順他手指看去,

“哪個?哪個?”大家好奇問。

四四、燒烤店慶功鬥嘴,南燈街眾人受困

“我就隨便說說,看把你嚇的。”李鴻燦見大家都上當了,頗是得意:“太後,你還不從實招來。”

施憶不動聲色地長舒一口氣,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作理會。

烤爐蒸發著油香,烤肉架上放滿了:羊肉、牛肉、五花肉、雞翅、鴨胗 蝦、魚、蜆子、魷魚、饅頭……各式各樣能烤的不能烤的,偶爾飛濺到手上的油疼得讓人連連尖叫。

郭宇飛已經迫不及待拿起一串骨肉相連啃了起來。

“大胖,還沒熟呀,再烤烤吧。”骨肉相連上還殘留著一絲血絲,許有晴擔心他吃壞了肚子。

“熟了吧,你們看包子。”郭宇飛眼睛瞇成一條線,指著顏以若。

顏以若臉上殘留著一道黃油的痕跡,包子嫣然成一個奶黃包,手上拿著的竹簽還有些許肉末。見所有人都盯著她看,顏以若才不好意思癡笑著,露出深深的酒窩:“我餓了嘛。”

“大胖,你可以加點辣醬或孜然。感覺味道有點淡。”顏以若建議道。

“唉,你這是窮兇極惡啊!”李鴻燦意味深長,一挑單眉,男生們馬上意會地笑起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