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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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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靳也客氣地回了聲。

夏言下意識回頭,視線與他相撞時,沈靳沖她微微頷了下首,陌生人和陌生人間不至於尷尬也不顯唐突的招呼方式。

她勉強彎起嘴角回應。

他也上前打擾,打過招呼便走了。

夏言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大概是見面的次數多了,心臟再沒有那天乍見到他時的擠壓感和悶疼感。

感覺上很平靜。

“你認識他?”紀沈突然出聲。

夏言擡頭看他,他也正在看他,眼神帶著探究。

夏言搖了搖頭:“不認識。”

看紀沈明顯不信,擡手指了指身後:“我整天悶在家裏,哪有機會認識人啊。”

這是事實。

紀沈也沒過多追問,陪她坐了會兒,被她催回去休息了。

夏言在花園坐到很晚才回去,姜琴已經睡下了。

夏言背對姜琴睡了一晚,從不知道這個世界會這麽小。

第二天一早她母親徐佳玉過來看她,她要去做檢查,徐佳玉留在病房裏等她。

身體沒什麽大問題,紀沈準許下午出院。

他今天值班,抽空過來看看。

“紀醫生是你家親戚嗎?長得挺不錯的。”換下病號服回來時,姜琴突然拉住她袖口尷尬開口。

夏言擡頭看了眼正捧著病歷本低頭記錄的紀沈,白大褂將高挺的身形襯得英俊帥氣,是挺不錯的。

“結婚了嗎?”姜琴壓低了聲音問。

夏言不知道她問這話何意,搖搖頭:“我不知道。”

紀沈擡頭看她:“好了嗎?”

夏言輕點頭,朝他走了過去。

姜琴收拾了桌上一堆補品遞給她,讓她拿回去。

夏言視線沿著那一袋禮品一點點往上,慢慢落在她臉上。

她臉上堆滿笑容,帶著幾分尷尬和不自在,不見半分虛假和尖酸。

“謝謝您。”她輕聲道謝,將東西推了回去,“不用了。”

沈靳剛好進屋,姜琴將手中補品遞給他,“阿靳,你送送夏小姐吧。”

“……”沈靳視線從她臉上移到夏言臉上,眼神是一貫的無波無瀾。

那是她見過最沈定淡斂的一雙眼,她幾乎沒在那雙黑眸中,見過任何的情緒起伏,哪怕是夜裏,最親密的肌膚相親時,那雙眸中漾起的漣漪也是克制的。

她也習慣於這種平靜,因此擡眸迎上那片墨色時,她已輕聲拒絕:“不用了,謝謝。”

姜琴看著她和紀沈一道離去,有些急,將東西塞入沈靳手中:“你倒是去送送人家。”

沈靳將那袋東西輕擱在桌上,這才看她:“媽,你怎麽了?”

姜琴:“她是夏言。”

沈靳動作微頓,看向她:“她叫夏言?”

回頭看了眼門外,他記得,那個柳編筆筒的參賽者名字也叫夏言。

“我先出去一下。”

留下話,沈靳轉身出了門,快步下了樓梯,在醫院大門口看到了正準備上車離去的夏言和紀沈。

“夏小姐!”沈靳遠遠叫了她一聲。

夏言詫異回頭。

沈靳:“夏小姐,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紀沈和徐佳玉幾人都楞了楞,互看了眼,看向夏言。

夏言也是怔了下,擡頭看沈靳時已歉然拒絕:“不好意思,我有點趕時間。”

拉開車門上車了。

徐佳玉也不大好意思地沖沈靳笑笑,上車走了。

姜琴也已跟了出來,遲疑看沈靳:“回頭要不我幫你問問夏言媽媽……”

沈靳聽她這話意思不對,扭頭看她:“媽,你別瞎摻和。”

“我找她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

扶她回了病房。

姜琴猶在遲疑:“阿靳,你也快30了。”

沈靳回頭看她:“然後呢?”

姜琴不語。

“媽,我現在什麽情況你是最清楚的。”

“我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你別去禍害人家。”

姜琴沒說話,私下裏還是聯系了徐佳玉。

——

夏言是在幾天後才知道她媽想撮合她和沈靳。

吃飯時,餐桌另一頭的徐佳玉支支吾吾地問她覺得沈靳怎麽樣,驚得她以為又要歷史重演,沒想到真的歷史重演了。

連理由也和當初的差不了多少:“言言,你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我們的身體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哪天就……家裏又只有曉曉一個女孩兒,總還是要找個人照顧你的,不如趁現在還年輕多留意,能選擇的機會也會多一些。”

對於她不太健康的身體,徐佳玉向來悲觀。

夏言沈默了會兒:“媽,說實話,你覺得這種相親,一眼能相出感情嗎?”

“像我這樣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工作,不能給丈夫減輕經濟壓力,照顧不了孩子家庭,隔三差五得去醫院,娶回家跟娶個祖宗似的得日夜供著,如果不是感情深厚割舍不下,娶回家做什麽呢,是吧?”

她的聲線是一貫柔和平緩,不急不躁的,輕易能說服她的母親。

夏言看到了她眼神裏的動搖。

“媽,我照顧得了自己的。”她聲音很輕,“咱別去禍害人家了好不好?”

徐佳玉看了她一眼,嘴張了張,終是遲疑地點了點頭。

夏言原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沒想著一周後的餐桌前,她還是遇到了沈靳。

一起的還有他的母親姜琴。

夏言是和她母親及紀沈母親一起過來的。紀沈母親剛從外地回來,約吃飯。

她沒想到這頓飯是變相相親。剛推開包廂大門,遠遠看到餐桌前的沈靳時,她挽在徐佳玉手臂上的手抽了回來,轉身想走,被徐佳玉反手拽住。

沈靳也看到了她,回頭瞥了眼姜琴。

姜琴看著有些心虛,避開了他的眼神,起身和徐佳玉等人打招呼。

徐佳玉偷偷拽了拽夏言手。

夏言抿了抿嘴角,到底沒讓徐佳玉在人前失了面子,擡頭看沈靳和姜琴時勉強彎了彎嘴角,一聲不吭地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沒怎麽說話。

沈靳也沒怎麽說話,但作為現場唯一的男士,還是很懂得照顧人,餐桌前的他禮數周全,溫和客氣,雖不至於過度熱絡,但也不會顯冷淡。

徐佳玉和紀沈母親對沈靳很滿意,幾個長輩飯吃到一半便都借口有事先走了,獨留下夏言和沈靳。

包間一下陷入沈默。

夏言不是很會活躍氣氛的人,尤其面對的人是沈靳。

她只是低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動著湯匙,沒有說話。

“夏小姐。”沈靳先打破了沈默,聲線一貫的平和。

夏言擡眸看他:“嗯?”

“今天的事……”

“那個不好意思……”她軟聲打斷了他,“我不知道今天是相親。”

“我沒有和沈先生在一起的意思,也沒有和您結婚的打算。”

“我們也不適合在一起。”

沈靳一直沒插話,只平靜看她,等她說完了,才沈吟著開口:“夏小姐可能誤會了,我也是不知情方,也沒有交往的打算。”

“……”夏言大腦有那麽一瞬間是空白的,反應過來時,絲絲熱氣從耳後竄起,慢慢燒紅至整張臉。

她這番話預設的前提,是他和她說,是否願意在一起,那是他曾經幹過的事,她以為歷史會重演到這一步。

顯然並沒有。

“夏小姐前一陣是不是參加了萬茂商場的手工藝編織大賽?”沈靳出聲打破了她的尷尬。

夏言困惑的眼眸對上他的。

沈靳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點開了一張柳編筆筒的照片,她幾天前交出去的作品。

“是夏小姐的作品嗎?”

夏言緩緩搖頭:“不是。”

沈靳:“夏小姐那天出現在商場洗手間只是巧合嗎?”

夏言:“……”

沈靳換了個話題:“夏小姐認識曹華老前輩嗎?”

夏言回他的依然只是一個輕輕的搖頭:“不認識。”

沈靳盯著她眼睛看了會兒:“夏小姐似乎對我有敵意。”

夏言:“……”抿了抿嘴角,不說話了,默默端過茶杯,兩手捧著,低頭一口一口地輕啜。

沈靳也沒再追問,端起茶杯,緩緩喝了口茶,動作是一貫的優雅從容,一如過去五年。

他沈靜看書的樣子,低眉斂眸看她的樣子,十指緊扣、輕輕吻她的樣子,抱著童童、軟聲哄她的樣子……無數個畫面在腦中交替出現,夏言偏開了頭,她在,沈靳在,可是童童呢?

“沈先生。”遲疑了下,夏言擡眸看他,“你知道童童嗎?”

他平靜的眼眸對上她的:“童童是誰?”

“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夏言比了比,“這麽點大,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有點嘟嘟嘴,頭發又黑又直,才2歲,長得很可愛。”

從包裏取出筆和紙,“刷刷”幾下便將童童勾勒了出來。

那是她閑著無聊時畫過無數次的小人兒,每一個神韻捕捉得分毫不差。

沈靳將紙片拿起,看了會兒,看向她:“夏小姐繪畫功底不錯。”

夏言嘴角動了動,沒應,看他:“認識嗎?”

沈靳沒直接給她答案:“她是你什麽人?”

“一個……”夏言停頓了下,“經常會夢到的小女孩。”

沈靳:“很可愛。”

夏言:“謝謝。”

手機在這時響起,她沖他歉然頷首,稍稍側身,將電話接了起來。

紀沈的電話:“還在相親?”

他話裏的直接讓夏言臉頰微燙,不大自在地輕咳了聲:“也不算……相親……吧。”

電話那頭的紀沈似是輕笑了聲:“還在餐廳吧?”

夏言“嗯”了聲。

“等我幾分鐘,我也在附近。”

掛了電話,夏言擡頭,與沈靳視線相撞,她不大自在地牽了牽唇。

沈靳面色平靜,給她添了杯茶:“男朋友?”

夏言輕輕搖頭,沒答。

沈靳也沒追問,看到她擱在桌上的圖像,換了話題:“夏小姐似乎很懂繪畫,科班出身嗎?”

夏言:“算是吧,我藝術設計的。”

沈靳:“懂工藝設計嗎?”

夏言搖頭:“不懂。”

沈靳點點頭,沒再多言,

紀沈很快過來,剛推開門便看到了餐桌前的夏言,遠遠叫了她一聲。

夏言回頭沖他招了招手。

紀沈走到近前,和沈靳打了聲招呼。

沈靳也微微頷首:“你好。”

視線在他和夏言間停了停。

他就站在夏言身側,站位和動作間,對她有種護犢的情緒在,以及對他,帶著種男人對男人的防備,那是他想將一個女人納在羽翼下時,對另一個男人侵入領地的本能防備。

沈靳沒有奪人所愛的習慣,站起身,客氣地和夏言道了個別,買了單後便先行離開,順手拿走了夏言畫的童童畫像。

回到家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人剛進屋,他母親姜琴便迎了上來。

“和夏言怎麽樣?”

沈靳正在換鞋,回頭看了她一眼:“媽,我以為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我暫時沒有結婚打算。”

聲線一貫平穩,但夾著的緊繃,透著他對這次安排的不悅。

姜琴氣勢不覺低了下來:“只是去見一見。”

“以後別再給我安排這些沒意義的飯局。”

轉身進了書房,將外套脫下掛衣帽架上,從兜裏掏手機時,連同童童的畫像也被帶了出來。

很漂亮的小姑娘,她的畫技很好。

沈靳盯著畫像看了會兒,畫上小姑娘的眉眼和她有幾分相似。

他對夏言印象不深,簡單的幾次見面都只是匆匆打個照面,就連剛才那頓飯的時間裏,兩人的交流也不多。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柔弱安靜的,氣質幹凈,帶著書卷氣,對他很抵觸,防備心重,不愛說話。一個漂亮得只適合遠觀的年輕女孩。

身體似乎也不是很好。

她的主治醫生顯然更懂得照顧她。

將童童畫像擱在書桌上,沈靳順手拿起了桌上的商業計劃書,在一邊沙發上坐了下來。

新公司剛進入籌備期,正是最忙碌的時期。

幾個兄弟一起組建的公司,沈遇牽的頭,他曾是警察出身,商場經驗有限,公司運作和把控還是全權交給沈靳負責。

他剛經歷一段失敗的創業經歷,從一無所有到巔峰,再到低谷,牢裏待了兩年,剛出來,他也需要從頭開始,將他的東西,一一拿回來。

沈靳連著幾日都為著新公司奔波忙碌,又趕上姜琴生病,身體早已疲累到極致,翻著計劃書,看著看著就靠著沙發睡了過去。

後半夜時突然被沈夢驚醒。

沈靳睜眼,暗色的墻紙、黑胡桃色的實木書架、書桌,黑色皮質沙發,他的書房,曾經的……書房。

視線緩緩從實木書架移過,落在同色系的實木書桌上,白色的紙片在深色木質桌上顯得尤為打眼,他一把將東西拿起,只一眼,眸中波濤漸起。

“沈先生,你知道童童嗎?”

“童童是誰?”

“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

他倏然起身,轉身拉開了書房門。

姜琴還在客廳,正準備回房休息,看到急促拉開房門的沈靳,奇怪叫了他一聲:“阿靳?”

沈靳掃了眼客廳:“童童呢?”

姜琴:“……”

沈靳將手中紙片轉向她:“這東西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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