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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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過早飯，吳世襄一如既往地上班去了，樂樂在主樓裏玩。
小家夥近來好奇吳老爺子那堆毛筆，而吳老爺子也有意讓他練練書法，因此便經常讓小家夥在他的書房裏泡著，給他講什麽顏體柳體、行書楷書之類的。
安以心回到東樓去換了衣服，化了妝，然後拿出手機來給黎初明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黎初明睡意濃濃的聲音。
“還沒起床？”安以心不覺擰眉，“現在都幾點了？”
“拜托，少奶奶，現在才九點多耶！”黎初明打了個哈欠道，“我不像你，天天晚上都能早早地睡美容覺，昨天晚上我在酒吧忙到三點多才回來呢。”
安以心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我忘了。”
“什麽事，說吧。”黎初明甕聲甕氣道。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在“我食”預約一下午餐，然後順便問問昨天晚上楚瑾請的客人都點了些什麽，喜歡什麽口味的。
掛了電話後，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立馬給伯努瓦打電話，直到十點多的時候才撥通電話。
電話一響，伯努瓦就接了起來，“安，早安。”
安以心說了聲“早安”，然後便說了中午約他一起吃飯的事。
電話那頭，伯努瓦似乎有些猶豫，安以心連忙道，“就我們老同學兩個吃頓飯，沒有其他人。再說了，你都來中國了，無論如何，你都得讓我盡盡地主之誼，賞臉讓我請你吃頓飯吧？”
伯努瓦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誰知，旁邊卻傳來一個女人柔媚的聲音，“你在和誰打電話？”，那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陌生。
那邊，伯努瓦捂著手機和那女人說了幾句話，這才又對安以心說，“好，中午我們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安以心唇邊浮出一抹淺笑，眸色比往日清亮，然而卻不是清澈的，隱隱透著一絲陰沈。
她沒有讓司機備車，而是自己開車去了石鼓山。
到石鼓山的時候，黎初明自然還沒上班，她停了車，在山頂散散步，站在風景臺上看山下的別墅區，直到十一點的時候才進“我食”。
她精心挑選了幾樣菜，沒有一樣和昨天晚上重覆的——畢竟，一連兩天都來同一家餐廳吃法，伯努瓦也會膩，因此，她盡量挑在法國吃不到的中國特色菜。
約摸十一半的時候伯努瓦到了，安以心在樓下等他，看到他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樣子，安以心不覺笑了起來，“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春風得意馬蹄疾’，看你這麽高興，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伯努瓦笑嘻嘻的，有些促狹道，“你說呢？”
安以心心中早已了然，可自然是不會說的，只是笑得有些暧昧，“我可說不出來。”
伯努瓦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中國女人這麽有趣，早知道當初我應該追求你了。”
這話有點逾禮了，安以心聽了，卻一點都不惱，低低地笑了一聲，“我老了，你還不如去追求年輕的人。中國姑娘多的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上的，我給你介紹？”
伯努瓦笑嘻嘻的，沒有說什麽。
在法國的時候，她知道伯努瓦是有女朋友的，一個俄裔德國籍的漂亮女孩，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兩人經常出雙入對，也不知道現在已經分手了，還是依然在一起。
或許，到中國來找一兩個女人過夜，只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想換個口味罷了，這些人，骨子裏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才不會看上“天生劣種”的東方女孩呢。
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很合伯努瓦的胃口，他吃得津津有味，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些讀書時候的事，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期間，安以心沒有提一句和那個項目有關的事。
吃完飯，服務員上來收拾了桌子，然後送了茶具進來。安以心便坐在旁邊泡茶。
看到安以心優雅地泡著功夫茶，伯努瓦倒也不急著走，坐在旁邊看著，對中國的茶道挺好奇的樣子。
誰知，剛喝了幾杯茶，伯努瓦的手機就響了，那邊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說，那個聲音安以心認得，是楚瑾。
伯努瓦和楚瑾說了幾句，都是英語，安以心聽得懂。
伯努瓦告訴楚瑾說他和“老同學”一起吃午飯，具體的事情等下午再談。
掛了電話，安以心看了伯努瓦一眼，緩緩彎起嘴角，“你的中國女人想你啦？”，眼中是掩不住的揶揄。
伯努瓦笑了一下，“那個女人，有點意思。”
安以心沒有說什麽，把一杯茶放在伯努瓦面前，“中國的茶得靜下心來慢慢品，才能品得出味道。”
說著，她端起茶杯來淺淺地抿了一口茶，又緩緩道，“就像中國的女人一樣。”
伯努瓦笑嘻嘻地看著她，“在我看來，我認識的中國女人裏面，你最有味道。”
又是一句輕浮的話，安以心依然忍了，莞爾一笑，“最有味道的女人，不是楚小姐嗎？”
“不——”伯努瓦搖了搖頭，隱約有一絲嘲諷的樣子，“說她最有手段倒是真的。”
“所以說，你喜歡的就是她的手段？”安以心低低地笑了一聲，一臉促狹地看著伯努瓦。
伯努瓦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個女人，那方面的手段倒是很讓人喜歡。”
安以心聽了，笑得更深了，卻也不接話，笑吟吟地喝茶。
末了，伯努瓦自己又說了一句，“不過，這是關系到幾千萬的項目，我們看的是實力，是哪家公司可以給我們帶來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看誰有手段——哪方面的手段都沒用。”
安以心聽了，擡眸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個聰明人。”
“廢話——”伯努瓦笑嘻嘻道，“否則這幾年的書不是白讀了？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如何對得起我們的教授、我們的母校？”
安以心含笑看著他。
伯努瓦繼續說，“在合作對象還沒確定下來之前，我們多接觸幾家公司，進行比較，這是正常的。然而，一旦要最終確定合作對象，我們一定會慎重。這是關系到我們公司切身利益的項目。”
“我明白。”安以心淡淡一笑，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放在伯努瓦面前，“這是龍勝集團這五年來的業績，希望你過目一下。”
伯努瓦沒有說什麽，伸手接了過去。
安以心臉色坦然，笑得禮貌而周到，“我不想多說什麽，只希望你了解一下龍勝集團的實力。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選擇能夠給你們公司帶來最大利益的合作對象。”
伯努瓦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傍晚的時候，財經頻道播報了法國品牌化妝品公司最終選擇和龍勝集團合作的消息。
聽到這則播報的時候，安以心一點都不意外。
在法國呆了這麽多年，她怎麽會不明白法國人的做事風格？他們看中的是對方的實力和誠意，而龍勝集團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反觀顏氏集團那邊呢？
實力自然比不上龍勝集團，誠意嘛，倒是很充足，可惜用錯手段了。這幾天，楚勝和楚瑾用的偏偏是外國人最厭惡的那一套——請客、吃飯、送禮、陪玩，甚至陪睡。
這些博大精深的“國粹”在講究人情、面子的國內也許還行得通，可是對外國人來說，所謂的交際、人情，根本就比不上實力。
所謂“合作”，就是希望達到利益最大化的雙贏，傻子都知道龍勝集團是比顏氏集團更好的選擇。
伯努瓦的速度可謂神速，中午剛和安以心吃午飯，下午回去和公司總部溝通協商，傍晚的時候就決定和龍勝集團合作，並對外發布了消息。
而楚瑾，也是看了新聞播報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功虧一簣，這半個多月來的酒都白喝、勁都白使了，而楚勝，也是氣得咬牙切齒。
原本他在顏氏集團就不大受待見，畢竟他姓楚不姓顏，再說了，顏明全還有兒子呢，怎麽可能把顏氏集團的重任交到他手裏？
雖然顏青萍一直努力想讓自己的老公得到更好的職位，可是顏老爺子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女婿，而顏青山對這個寒門出身的妹夫也沒啥好臉色。
幸好顏明全倒是很喜歡楚瑾，而楚瑾回國後也一直在幫楚勝。
原本以為托了女兒的福，可以拿到這個項目，自己在顏氏集團的地位也會有所提高，誰知道到了最後關頭，法國那邊卻選擇和龍勝集團合作。
而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法國公司和龍勝集團已經初步簽訂了合作合同。
那天晚上，吳世襄直到十一點多才回家，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一絲淡薄的酒味。
安以心坐在客廳裏等他，看到他進來，她笑著迎了上去。
他神色如常地走了進來，沒有想象中的笑臉，眸色如以往一般淡淡漠漠。
她卻一點都不在意，走上去接過他的外套，“喝了很多？”
“不多——”吳世襄淡淡道，然後走到飲水機旁邊倒水。
喝了一杯水，他才往樓上走去，她跟在他後面，“怎麽了？事情不是很順利嗎？”
他終於停下腳步，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才道，“還好。”
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寒涼，安以心不覺有些怔楞，不用說，他好像是生氣了。可是，龍勝集團拿到那個化妝品合作項目，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難道……吳世襄其實是想把那個項目讓給楚瑾的？
想到這裏，安以心的心微微一抖，唇邊隱隱浮出一絲冷笑。
是的，她和吳老爺子一樣，如果對方不是顏氏集團的話，那她根本就不會去管這件事。可偏偏對方是楚瑾和楚勝，那麽，她就一定要把那個項目從他們父女手中搶過來！
雖然很明顯就能感覺到吳世襄身上的冰冷氣息，可是她卻依舊跟在他身後，直到進了房間，她才挽上他的胳膊，柔軟的胸脯貼在他身上，笑容柔媚，“怎麽了嗎？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將手臂從她手中拿開，然後低頭看著他，眉頭微微擰起來，嘴唇抿得緊緊的，那模樣，和樂樂鬧脾氣時簡直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臉上的怒意更濃了，伸手抓住她的雙肩，“你笑什麽？”
她微微擰眉，輕輕地掙紮了一下，柔聲道，“你弄疼我了。”
他的力道松了一些，眸色卻依然冰冷。
她又笑，笑容溫和，聲音清越，“我笑你生氣的樣子，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似的。”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不是說了，我不在乎那個項目嗎？！”
她緩緩彎起嘴角，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揶揄，“怎麽？難道是因為楚瑾？”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眼中怒意更盛，“因為我不想你去求別人！”
她怔了怔，沒想到他生氣是因為這個。
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地方被觸動，一股異樣的情愫漸漸蔓延，心變得很柔軟，眼神也柔和起來。
她彎起嘴角緩緩一笑，眸光盈盈淺淺，“我並沒有去求人，伯努瓦是個聰明人，只要我讓他知道龍勝集團的實力有多強，他自然懂得該如何選擇。”
聽了她的話，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只是依然有些不信的樣子。
她笑了起來，“你和外國人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難道不明白他們的原則？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才是資本主義社會嘛！”
說著，她便伸手摟著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一副撒嬌的模樣，“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我決不會做什麽丟你臉面的事。”
是的，也許他在乎的是這個吧？
身為他的吳太太，如果她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那麽，他多沒面子啊！
吳世襄沒有說什麽，終究還是伸手，緩緩扶上她的腰。
察覺到他的動作，她緩緩漾出一抹微笑，擡頭看著他，眼中是無盡的嬌媚，“所以說，你生氣不是因為我搶了楚瑾的項目，對不對？”
他沒有說什麽，似乎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她仰頭，俏皮地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臉色依然有些沈，她笑了笑，修長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去吻他的耳朵，他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喉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
她又笑，仰頭吻了一下他的喉結，他終於忍不住了，緊緊將她貼在身上。而她，立馬就察覺到他身體某個地方的變化，嬌笑著，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的眸色沈了沈，滾燙的鼻息拂過她的臉頰，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第二天晚上是慶功宴，在尊爵酒店舉行，安以心也參見了。
出席的人不多，只不過是中法雙方的工作人員，另外請了幾家媒體，還有項目正式展開後會參與合作的原料供應商、科研機構、物流公司等等。
雖然不是公開晚宴，可畢竟是正式場合，安以心認真打扮了一番，一見到她，伯努瓦就忍不住直呼，“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竟然這麽漂亮？”
安以心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吳世襄聽了，臉上卻隱約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安以心察覺到他的異樣，擡頭對他盈盈一笑。
站在不遠處的陳婉藝，早已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臉色不覺黯淡下來，許銘輝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原來，秘書室那邊只有許銘輝和陳婉藝兩個人出席，說是出席，其實也是半個工作人員，遇到什麽事情需要幫忙應付。
許銘輝叫陳婉藝去招呼法方的工作人員，而陳婉藝心中不甚情願，因為從剛剛開始他就發現那個禿頂的中年男子一直色瞇瞇地盯著自己，簡直把她當成一塊肥肉了。
無奈這是工作，而只要還沒到下班時間，她都必須微笑著、硬著頭皮和這些人周旋下去。
那邊，吳世襄正在和伯努瓦說明天要去原料工廠的事，安以心站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一雙明眸卻不著痕跡地四下打量。
忽然，她看到一個禿頂的法國男人在陳婉藝的腰上摸了一把，陳婉藝嚇了一跳，手中的葡萄酒直接灑在白色的襯衫上。
陳婉藝低低的一聲驚呼，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許多人都看了過去，陳婉藝有些尷尬，連忙對那個禿頂的法國男人說抱歉。
那法國男人卻一臉的不高興，擰著眉，有些高傲的樣子。
作為一個女人，安以心最痛恨這種職場騷擾了，因此雖然對陳婉藝無甚好感，她還是款款走了過去。
看到安以心走過來，陳婉藝連忙解釋，“吳太太，不好意思……”
安以心緩緩一笑，“衣服都臟了，你有備用的衣服嗎？”
陳婉藝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我倒是帶了一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換一下。”說著，她便暗暗給陳婉藝遞了個眼色。
陳婉藝瞬即反應過來，連忙笑道，“好的，謝謝吳太太。”
安以心笑了笑，轉身對那些法國人說，“不好意思，我們先失陪一下。”
出了宴會廳，陳婉藝便向安以心道謝，安以心笑了笑，沒說什麽，帶她去休息室，把自己帶來的一條裙子拿出來遞給她。
陳婉藝關上門換衣服的時候，安以心就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誰知卻在洗手間門口碰到了楚瑾。
原來，顏青山今天晚上過生日，顏家的人都來這裏吃飯了，畢竟，尊爵酒店是清江市最好的酒店，但凡有些地位、權勢的人，都愛到這裏來擺排場。
只不過，從前顏家的人是很少來尊爵酒店的，因為顏氏集團和龍勝集團的關系素來不是很好，顏明全自然不希望自己家的錢被龍勝集團賺了去。
可是顏青山偏偏選擇在尊爵酒店開生日宴，而且還是臨時換地點的，據說，因為修路，原本提前預訂好的“秦家天下”這幾天車子開不進去。
偏偏顏青山的生日宴和龍勝集團的慶功宴還是同一層，楚瑾事先並不知道，到了以後看到門口貼著的標志，她氣得臉都白了，真想轉身就走，可畢竟是自家舅舅的生日宴，她還是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進來。
這會兒在這裏碰到安以心，她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雖然努力想擠出禮貌性的微笑來，可是一張臉僵硬得連嘴角都彎不起來了。
安以心倒沒事人一般，從從容容地走到她面前，緩緩一笑，“楚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雖然臉是僵的，幸好舌頭還沒僵，楚瑾終究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彼此都沒停下腳步，然而，擦肩而過的時候，安以心看到了楚瑾眼中的怨氣，那淩厲的眼刀，唰唰地殺過來，刀刀都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看到楚瑾臉上明顯的不悅，安以心的心情卻益發輕快起來——她所求的，無非就是如此。
冤家路窄，回去的時候偏偏在酒店門口又碰到楚瑾一家。
那時候，她和吳世襄正在酒店門口送那些法國人上車，楚家一家人走了出來。
看到吳世襄和安以心，顏青萍臉上便有些不悅，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興沖沖地跑過來和吳世襄打招呼，只禮貌性地和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便站到旁邊去了。
而吳世襄和安以心站在另一邊，吳世襄的手輕輕扶在安以心的腰上，而安以心輕輕靠在吳世襄的身上，低聲地和吳世襄說著什麽，笑容明媚。
楚瑾冷冷地瞟了安以心一眼，拿著手袋的手指節泛白，顏青萍抿著嘴，直接就不往他們這邊看，楚瑜低著頭玩手機，只有楚勝，目光遠遠地落在安以心臉上，神色有些覆雜。
很快，吳世襄的古斯特在酒店門口停下，吳世襄扶著安以心的腰，護著她的頭，讓她上了車，自己才坐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楚瑾的臉忍不住白了白，眸色冰冷。
上了車，安以心便靠了過去，把頭放在吳世襄的肩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的，是楚勝那張神色難辨的臉。
“怎麽了？”察覺到她有些異樣，吳世襄低頭問了一聲。
“沒什麽，頭有些暈。”她依然閉著眼睛，心裏有些煩亂。
“晚上喝了很多？”他微微擰眉。
晚上，她幾乎都呆在他身邊，就他所見，她大約也就喝了兩三杯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很多。
難道，這個女人背著他又喝了很多？
“不是，就是單純的頭暈。”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低低道。
於是，她就這樣靠在他身上，直到車子上了高架橋，對面一道刺眼的燈光打了過來，她才猛然反應過來似的，連忙坐直了身子。
看到她突然坐得離他那麽遠，吳世襄不覺擰眉，又問，“怎麽了？”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僵，“沒事，歪了這麽久，脖子都有些酸了。”說著，轉頭看著他，“你的胳膊不疼嗎？”
“沒事。”他淡淡道。
接下來，她就那樣靠在車上，默默地看著窗外閃過的街景，閃閃爍爍的燈光讓她忽然有些恍惚起來，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也是這樣坐在車裏，看著窗外急速閃過的光禿禿的枝椏。
那時候，她以為爸爸是要帶她去郊游，卻不知道，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餘無晴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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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心回到東樓去換了衣服，化了妝，然後拿出手機來給黎初明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黎初明睡意濃濃的聲音。
“還沒起床？”安以心不覺擰眉，“現在都幾點了？”
“拜托，少奶奶，現在才九點多耶！”黎初明打了個哈欠道，“我不像你，天天晚上都能早早地睡美容覺，昨天晚上我在酒吧忙到三點多才回來呢。”
安以心忍不住笑了起來，“抱歉，我忘了。”
“什麽事，說吧。”黎初明甕聲甕氣道。
其實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想在“我食”預約一下午餐，然後順便問問昨天晚上楚瑾請的客人都點了些什麽，喜歡什麽口味的。
掛了電話後，她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立馬給伯努瓦打電話，直到十點多的時候才撥通電話。
電話一響，伯努瓦就接了起來，“安，早安。”
安以心說了聲“早安”，然後便說了中午約他一起吃飯的事。
電話那頭，伯努瓦似乎有些猶豫，安以心連忙道，“就我們老同學兩個吃頓飯，沒有其他人。再說了，你都來中國了，無論如何，你都得讓我盡盡地主之誼，賞臉讓我請你吃頓飯吧？”
伯努瓦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誰知，旁邊卻傳來一個女人柔媚的聲音，“你在和誰打電話？”，那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陌生。
那邊，伯努瓦捂著手機和那女人說了幾句話，這才又對安以心說，“好，中午我們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安以心唇邊浮出一抹淺笑，眸色比往日清亮，然而卻不是清澈的，隱隱透著一絲陰沈。
她沒有讓司機備車，而是自己開車去了石鼓山。
到石鼓山的時候，黎初明自然還沒上班，她停了車，在山頂散散步，站在風景臺上看山下的別墅區，直到十一點的時候才進“我食”。
她精心挑選了幾樣菜，沒有一樣和昨天晚上重覆的——畢竟，一連兩天都來同一家餐廳吃法，伯努瓦也會膩，因此，她盡量挑在法國吃不到的中國特色菜。
約摸十一半的時候伯努瓦到了，安以心在樓下等他，看到他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樣子，安以心不覺笑了起來，“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春風得意馬蹄疾’，看你這麽高興，是不是有什麽好事？”
伯努瓦笑嘻嘻的，有些促狹道，“你說呢？”
安以心心中早已了然，可自然是不會說的，只是笑得有些暧昧，“我可說不出來。”
伯努瓦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你們中國女人這麽有趣，早知道當初我應該追求你了。”
這話有點逾禮了，安以心聽了，卻一點都不惱，低低地笑了一聲，“我老了，你還不如去追求年輕的人。中國姑娘多的是，不知道你有沒有看上的，我給你介紹？”
伯努瓦笑嘻嘻的，沒有說什麽。
在法國的時候，她知道伯努瓦是有女朋友的，一個俄裔德國籍的漂亮女孩，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兩人經常出雙入對，也不知道現在已經分手了，還是依然在一起。
或許，到中國來找一兩個女人過夜，只不過是他一時興起想換個口味罷了，這些人，骨子裏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才不會看上“天生劣種”的東方女孩呢。
點的菜很快就上來了，很合伯努瓦的胃口，他吃得津津有味，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些讀書時候的事，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期間，安以心沒有提一句和那個項目有關的事。
吃完飯，服務員上來收拾了桌子，然後送了茶具進來。安以心便坐在旁邊泡茶。
看到安以心優雅地泡著功夫茶，伯努瓦倒也不急著走，坐在旁邊看著，對中國的茶道挺好奇的樣子。
誰知，剛喝了幾杯茶，伯努瓦的手機就響了，那邊隱約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用說，那個聲音安以心認得，是楚瑾。
伯努瓦和楚瑾說了幾句，都是英語，安以心聽得懂。
伯努瓦告訴楚瑾說他和“老同學”一起吃午飯，具體的事情等下午再談。
掛了電話，安以心看了伯努瓦一眼，緩緩彎起嘴角，“你的中國女人想你啦？”，眼中是掩不住的揶揄。
伯努瓦笑了一下，“那個女人，有點意思。”
安以心沒有說什麽，把一杯茶放在伯努瓦面前，“中國的茶得靜下心來慢慢品，才能品得出味道。”
說著，她端起茶杯來淺淺地抿了一口茶，又緩緩道，“就像中國的女人一樣。”
伯努瓦笑嘻嘻地看著她，“在我看來，我認識的中國女人裏面，你最有味道。”
又是一句輕浮的話，安以心依然忍了，莞爾一笑，“最有味道的女人，不是楚小姐嗎？”
“不——”伯努瓦搖了搖頭，隱約有一絲嘲諷的樣子，“說她最有手段倒是真的。”
“所以說，你喜歡的就是她的手段？”安以心低低地笑了一聲，一臉促狹地看著伯努瓦。
伯努瓦忍不住笑了起來，“那個女人，那方面的手段倒是很讓人喜歡。”
安以心聽了，笑得更深了，卻也不接話，笑吟吟地喝茶。
末了，伯努瓦自己又說了一句，“不過，這是關系到幾千萬的項目，我們看的是實力，是哪家公司可以給我們帶來最大的利益，而不是看誰有手段——哪方面的手段都沒用。”
安以心聽了，擡眸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個聰明人。”
“廢話——”伯努瓦笑嘻嘻道，“否則這幾年的書不是白讀了？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如何對得起我們的教授、我們的母校？”
安以心含笑看著他。
伯努瓦繼續說，“在合作對象還沒確定下來之前，我們多接觸幾家公司，進行比較，這是正常的。然而，一旦要最終確定合作對象，我們一定會慎重。這是關系到我們公司切身利益的項目。”
“我明白。”安以心淡淡一笑，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放在伯努瓦面前，“這是龍勝集團這五年來的業績，希望你過目一下。”
伯努瓦沒有說什麽，伸手接了過去。
安以心臉色坦然，笑得禮貌而周到，“我不想多說什麽，只希望你了解一下龍勝集團的實力。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選擇，選擇能夠給你們公司帶來最大利益的合作對象。”
伯努瓦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傍晚的時候，財經頻道播報了法國品牌化妝品公司最終選擇和龍勝集團合作的消息。
聽到這則播報的時候，安以心一點都不意外。
在法國呆了這麽多年，她怎麽會不明白法國人的做事風格？他們看中的是對方的實力和誠意，而龍勝集團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
反觀顏氏集團那邊呢？
實力自然比不上龍勝集團，誠意嘛，倒是很充足，可惜用錯手段了。這幾天，楚勝和楚瑾用的偏偏是外國人最厭惡的那一套——請客、吃飯、送禮、陪玩，甚至陪睡。
這些博大精深的“國粹”在講究人情、面子的國內也許還行得通，可是對外國人來說，所謂的交際、人情，根本就比不上實力。
所謂“合作”，就是希望達到利益最大化的雙贏，傻子都知道龍勝集團是比顏氏集團更好的選擇。
伯努瓦的速度可謂神速，中午剛和安以心吃午飯，下午回去和公司總部溝通協商，傍晚的時候就決定和龍勝集團合作，並對外發布了消息。
而楚瑾，也是看了新聞播報才知道自己的努力功虧一簣，這半個多月來的酒都白喝、勁都白使了，而楚勝，也是氣得咬牙切齒。
原本他在顏氏集團就不大受待見，畢竟他姓楚不姓顏，再說了，顏明全還有兒子呢，怎麽可能把顏氏集團的重任交到他手裏？
雖然顏青萍一直努力想讓自己的老公得到更好的職位，可是顏老爺子似乎不大喜歡這個女婿，而顏青山對這個寒門出身的妹夫也沒啥好臉色。
幸好顏明全倒是很喜歡楚瑾，而楚瑾回國後也一直在幫楚勝。
原本以為托了女兒的福，可以拿到這個項目，自己在顏氏集團的地位也會有所提高，誰知道到了最後關頭，法國那邊卻選擇和龍勝集團合作。
而他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法國公司和龍勝集團已經初步簽訂了合作合同。
那天晚上，吳世襄直到十一點多才回家，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一絲淡薄的酒味。
安以心坐在客廳裏等他，看到他進來，她笑著迎了上去。
他神色如常地走了進來，沒有想象中的笑臉，眸色如以往一般淡淡漠漠。
她卻一點都不在意，走上去接過他的外套，“喝了很多？”
“不多——”吳世襄淡淡道，然後走到飲水機旁邊倒水。
喝了一杯水，他才往樓上走去，她跟在他後面，“怎麽了？事情不是很順利嗎？”
他終於停下腳步，轉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半晌才道，“還好。”
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寒涼，安以心不覺有些怔楞，不用說，他好像是生氣了。可是，龍勝集團拿到那個化妝品合作項目，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難道……吳世襄其實是想把那個項目讓給楚瑾的？
想到這裏，安以心的心微微一抖，唇邊隱隱浮出一絲冷笑。
是的，她和吳老爺子一樣，如果對方不是顏氏集團的話，那她根本就不會去管這件事。可偏偏對方是楚瑾和楚勝，那麽，她就一定要把那個項目從他們父女手中搶過來！
雖然很明顯就能感覺到吳世襄身上的冰冷氣息，可是她卻依舊跟在他身後，直到進了房間，她才挽上他的胳膊，柔軟的胸脯貼在他身上，笑容柔媚，“怎麽了嗎？是誰惹你不高興了？”
他將手臂從她手中拿開，然後低頭看著他，眉頭微微擰起來，嘴唇抿得緊緊的，那模樣，和樂樂鬧脾氣時簡直一模一樣。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看到她臉上的笑容，他臉上的怒意更濃了，伸手抓住她的雙肩，“你笑什麽？”
她微微擰眉，輕輕地掙紮了一下，柔聲道，“你弄疼我了。”
他的力道松了一些，眸色卻依然冰冷。
她又笑，笑容溫和，聲音清越，“我笑你生氣的樣子，像鬧脾氣的小孩子似的。”
他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了一口氣，半晌才道，“我不是說了，我不在乎那個項目嗎？！”
她緩緩彎起嘴角，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揶揄，“怎麽？難道是因為楚瑾？”
他的眉頭擰得更緊了，眼中怒意更盛，“因為我不想你去求別人！”
她怔了怔，沒想到他生氣是因為這個。
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麽地方被觸動，一股異樣的情愫漸漸蔓延，心變得很柔軟，眼神也柔和起來。
她彎起嘴角緩緩一笑，眸光盈盈淺淺，“我並沒有去求人，伯努瓦是個聰明人，只要我讓他知道龍勝集團的實力有多強，他自然懂得該如何選擇。”
聽了她的話，他的眉頭似乎舒展了些，只是依然有些不信的樣子。
她笑了起來，“你和外國人打了這麽久的交道，難道不明白他們的原則？追求利益最大化，這才是資本主義社會嘛！”
說著，她便伸手摟著他的腰，把頭靠在他的胸前，一副撒嬌的模樣，“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無論如何，我決不會做什麽丟你臉面的事。”
是的，也許他在乎的是這個吧？
身為他的吳太太，如果她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那麽，他多沒面子啊！
吳世襄沒有說什麽，終究還是伸手，緩緩扶上她的腰。
察覺到他的動作，她緩緩漾出一抹微笑，擡頭看著他，眼中是無盡的嬌媚，“所以說，你生氣不是因為我搶了楚瑾的項目，對不對？”
他沒有說什麽，似乎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她仰頭，俏皮地親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臉色依然有些沈，她笑了笑，修長的手臂繞上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去吻他的耳朵，他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些，喉結輕輕地滾動了一下。
她又笑，仰頭吻了一下他的喉結，他終於忍不住了，緊緊將她貼在身上。而她，立馬就察覺到他身體某個地方的變化，嬌笑著，蜻蜓點水般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的眸色沈了沈，滾燙的鼻息拂過她的臉頰，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第二天晚上是慶功宴，在尊爵酒店舉行，安以心也參見了。
出席的人不多，只不過是中法雙方的工作人員，另外請了幾家媒體，還有項目正式展開後會參與合作的原料供應商、科研機構、物流公司等等。
雖然不是公開晚宴，可畢竟是正式場合，安以心認真打扮了一番，一見到她，伯努瓦就忍不住直呼，“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竟然這麽漂亮？”
安以心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吳世襄聽了，臉上卻隱約有些不高興的樣子。安以心察覺到他的異樣，擡頭對他盈盈一笑。
站在不遠處的陳婉藝，早已將這一幕看在眼中，臉色不覺黯淡下來，許銘輝叫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原來，秘書室那邊只有許銘輝和陳婉藝兩個人出席，說是出席，其實也是半個工作人員，遇到什麽事情需要幫忙應付。
許銘輝叫陳婉藝去招呼法方的工作人員，而陳婉藝心中不甚情願，因為從剛剛開始他就發現那個禿頂的中年男子一直色瞇瞇地盯著自己，簡直把她當成一塊肥肉了。
無奈這是工作，而只要還沒到下班時間，她都必須微笑著、硬著頭皮和這些人周旋下去。
那邊，吳世襄正在和伯努瓦說明天要去原料工廠的事，安以心站在旁邊靜靜地聽著，一雙明眸卻不著痕跡地四下打量。
忽然，她看到一個禿頂的法國男人在陳婉藝的腰上摸了一把，陳婉藝嚇了一跳，手中的葡萄酒直接灑在白色的襯衫上。
陳婉藝低低的一聲驚呼，自然吸引了很多目光，許多人都看了過去，陳婉藝有些尷尬，連忙對那個禿頂的法國男人說抱歉。
那法國男人卻一臉的不高興，擰著眉，有些高傲的樣子。
作為一個女人，安以心最痛恨這種職場騷擾了，因此雖然對陳婉藝無甚好感，她還是款款走了過去。
看到安以心走過來，陳婉藝連忙解釋，“吳太太，不好意思……”
安以心緩緩一笑，“衣服都臟了，你有備用的衣服嗎？”
陳婉藝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沒有。”
“我倒是帶了一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換一下。”說著，她便暗暗給陳婉藝遞了個眼色。
陳婉藝瞬即反應過來，連忙笑道，“好的，謝謝吳太太。”
安以心笑了笑，轉身對那些法國人說，“不好意思，我們先失陪一下。”
出了宴會廳，陳婉藝便向安以心道謝，安以心笑了笑，沒說什麽，帶她去休息室，把自己帶來的一條裙子拿出來遞給她。
陳婉藝關上門換衣服的時候，安以心就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走去，誰知卻在洗手間門口碰到了楚瑾。
原來，顏青山今天晚上過生日，顏家的人都來這裏吃飯了，畢竟，尊爵酒店是清江市最好的酒店，但凡有些地位、權勢的人，都愛到這裏來擺排場。
只不過，從前顏家的人是很少來尊爵酒店的，因為顏氏集團和龍勝集團的關系素來不是很好，顏明全自然不希望自己家的錢被龍勝集團賺了去。
可是顏青山偏偏選擇在尊爵酒店開生日宴，而且還是臨時換地點的，據說，因為修路，原本提前預訂好的“秦家天下”這幾天車子開不進去。
偏偏顏青山的生日宴和龍勝集團的慶功宴還是同一層，楚瑾事先並不知道，到了以後看到門口貼著的標志，她氣得臉都白了，真想轉身就走，可畢竟是自家舅舅的生日宴，她還是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進來。
這會兒在這裏碰到安以心，她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裏去，雖然努力想擠出禮貌性的微笑來，可是一張臉僵硬得連嘴角都彎不起來了。
安以心倒沒事人一般，從從容容地走到她面前，緩緩一笑，“楚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雖然臉是僵的，幸好舌頭還沒僵，楚瑾終究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彼此都沒停下腳步，然而，擦肩而過的時候，安以心看到了楚瑾眼中的怨氣，那淩厲的眼刀，唰唰地殺過來，刀刀都要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看到楚瑾臉上明顯的不悅，安以心的心情卻益發輕快起來——她所求的，無非就是如此。
冤家路窄，回去的時候偏偏在酒店門口又碰到楚瑾一家。
那時候，她和吳世襄正在酒店門口送那些法國人上車，楚家一家人走了出來。
看到吳世襄和安以心，顏青萍臉上便有些不悅，也不再像從前那樣興沖沖地跑過來和吳世襄打招呼，只禮貌性地和他們點了點頭，然後便站到旁邊去了。
而吳世襄和安以心站在另一邊，吳世襄的手輕輕扶在安以心的腰上，而安以心輕輕靠在吳世襄的身上，低聲地和吳世襄說著什麽，笑容明媚。
楚瑾冷冷地瞟了安以心一眼，拿著手袋的手指節泛白，顏青萍抿著嘴，直接就不往他們這邊看，楚瑜低著頭玩手機，只有楚勝，目光遠遠地落在安以心臉上，神色有些覆雜。
很快，吳世襄的古斯特在酒店門口停下，吳世襄扶著安以心的腰，護著她的頭，讓她上了車，自己才坐了進去。
看到這一幕，楚瑾的臉忍不住白了白，眸色冰冷。
上了車，安以心便靠了過去，把頭放在吳世襄的肩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眼前閃過的，是楚勝那張神色難辨的臉。
“怎麽了？”察覺到她有些異樣，吳世襄低頭問了一聲。
“沒什麽，頭有些暈。”她依然閉著眼睛，心裏有些煩亂。
“晚上喝了很多？”他微微擰眉。
晚上，她幾乎都呆在他身邊，就他所見，她大約也就喝了兩三杯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很多。
難道，這個女人背著他又喝了很多？
“不是，就是單純的頭暈。”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低低道。
於是，她就這樣靠在他身上，直到車子上了高架橋，對面一道刺眼的燈光打了過來，她才猛然反應過來似的，連忙坐直了身子。
看到她突然坐得離他那麽遠，吳世襄不覺擰眉，又問，“怎麽了？”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僵，“沒事，歪了這麽久，脖子都有些酸了。”說著，轉頭看著他，“你的胳膊不疼嗎？”
“沒事。”他淡淡道。
接下來，她就那樣靠在車上，默默地看著窗外閃過的街景，閃閃爍爍的燈光讓她忽然有些恍惚起來，想起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也是這樣坐在車裏，看著窗外急速閃過的光禿禿的枝椏。
那時候，她以為爸爸是要帶她去郊游，卻不知道，一場災難即將降臨……
餘無晴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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