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她拿起手袋和黎初明道別，“我該走了。”

黎初明忽然叫住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半晌才道，“你知道，我是希望你幸福的，對吧？”

“我知道——”她無奈地笑了笑，“這麽啰嗦，有時候我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倒像我媽！”

黎初明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是你哥！”

回到吳家已經十一點多，洗漱了一下後她便摟著樂樂睡下了，半夜卻被一場噩夢驚醒。

夢裏出現的人面目模糊，似乎也沒有什麽情節，只是淩亂的閃過一些幹枯的樹，孤零零的枝椏仿佛枯瘦的手，努力地朝天空伸展，一條黑色的柏油馬路沿著高山盤旋而上……

然後，一個小女孩站在荒無人煙的山林裏嗚嗚咽咽地哭，哭聲淅淅瀝瀝，仿佛一場冷雨。

她知道，那是三歲的自己。

披衣起床，額上一頭冷汗，喉嚨幹得冒火，頭也有些暈沈沈的，走到飲水機旁邊，發現沒水了，於是就下樓找水喝。

客廳裏只亮著一盞暖黃色的夜燈，就著昏暗的燈光，她看到一個頎長的背影站在窗前，紅色的煙頭忽明忽暗。

見到吳世襄，安以心有些意外，她以為他今天晚上是不會回來的，尤其是剛才他還親昵地摟著韓菲菲的纖腰在舞池裏翩翩起舞，毫不顧忌旁人的眼光。

她伸手按下開關，客廳的燈亮起了來。

吳世襄似乎有些不適應，擰著眉，擡手遮了遮眼睛。

“還沒睡嗎？”她邊倒水邊問。

他一如既往的冰冷，就像沒聽到她的話似的，連“嗯”一聲都不願。

“喝水嗎？”

仍然沒有回答。

她不再和他說話，倒了一杯水咕嚕咕嚕地喝光，然後轉身上樓。站在樓梯口的時候，她終於回頭對著他的背影柔聲道，“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

說完就走了，根本就沒期望他會回答，誰知身後卻傳來他沈沈的嗓音，“身體好點了嗎？”

她的腳步頓了頓，隨即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問，唇角不覺彎了起來，“好多了。”

誰知，第二天早上卻發現真的“身體不舒服”了。

鼻塞，咽痛，頭也暈乎乎的。

許是昨天晚上那宴會廳裏的冷氣開得太大了，而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坐在出風口。

雖然四肢無力，她還是強撐著起床，畢竟早飯不能不吃，而且她還要照顧樂樂呢。

餐桌上，樂樂很貼心地給她倒了滿滿一杯水，“媽咪喝水，喝了水，感冒才能快點好。”

這是從前小家夥感冒時她對他說的話，誰知道小家夥學會了，現在倒反過來對她說了。

她伸手捏了捏樂樂柔軟的小臉蛋，正想湊上去吻他一下，猛地意思到自己感冒了，於是笑了笑，“謝謝樂樂。”

“感冒了嗎？”聽到她濃濃的鼻音，華姨不覺皺起了眉頭，“怎麽會感冒呢？昨天不是還好好的？要不要叫陸院長派個醫生來看看？”

“沒事，感冒而已。”她笑了笑，“多喝幾杯水就好了！”

誰知，吳老爺子卻不高興了，“還有孩子呢，待會兒傳染給孩子怎麽辦？！”

她怔了怔，隨即斂眉，“那我待會兒出去買點藥吃。”

華姨正想說要讓陸院長派個醫生來看看，可是看到吳老爺子沒有堅持，也就不說話了。

吃了早飯，她便回東樓在沙發上躺著，樂樂在旁邊和保姆玩。

腦袋暈沈沈的，只覺得恍恍惚惚，將睡未睡之際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吳太太？”

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坐得端端正正的，“項先生，有事嗎？”

項均唇邊閃過一絲笑意，把一個塑料袋遞到她面前，“這是吳先生讓我給您送過來的。”

白色的塑料袋在她面前輕輕地晃蕩，上面印著“東南大藥房”幾個字。

她接了過來，“謝謝你，也替我和吳總說聲謝謝。”

項均應了聲，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看您臉色不是很好，還是到房間裏休息吧。”

項均走後，她有些怔楞地看著那個塑料袋，也不知楞了多久才想起來那裏面是藥，於是起身倒水。

吃了藥回房間睡了一覺，近午的時候醒來，果然覺得頭沒那麽重了。

吃午飯的時候華姨看她氣色好了些，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但還是忍不住勸她去看一下醫生。

午飯後又昏天暗地睡了一覺，傍晚的時候鼻塞也好了些，想來那些藥吃了還是有效的。

在床上躺著，樂樂忽然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趴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手上還拿著一個玩具聽診器。

她閉著眼睛裝睡，一會兒才睜開眼，看到她醒來，樂樂咧嘴一笑，“媽咪，你好多了嗎？”

她下意識地挪了一下身子，好讓自己的氣息不吹到樂樂臉上，“嗯，好多了。”

樂樂聽了，高興地抓起聽診器，臉色有些嚴肅，“讓樂樂幫媽咪看看。”

安以心不覺笑了，乖乖地配合，“那就謝謝樂樂醫生咯。”

小家夥拿著聽診器在她身上一通亂按，邊“聽”邊喃喃自語，“嗯，好多了，媽咪明天就能帶樂樂去找舅舅玩了……晚上要多吃一碗飯，這樣才會有力氣……媽媽要多喝水……”

等小家夥“看”完了病她才起身去衛生間洗漱，從衛生間出來，只見樂樂捧著一個杯子在飲水機前倒水。

她連忙跑過去一把奪過樂樂手中的杯子，“媽咪不是告訴你不能按飲水機的嗎？這裏面有開水，要是被燙到怎麽辦？”

樂樂委屈地嘟起小嘴，“樂樂想給媽咪倒杯水，多喝水感冒才會好！”

她心中一陣柔軟，蹲下身來握住樂樂柔軟的小手，“可是樂樂還小，不小心會被開水燙到的，以後不要去碰飲水機，知道嗎？”

小家夥乖乖地點了點頭，摟著安以心的脖子甜甜道，“媽咪要快點好起來，樂樂最愛媽咪了。”

輕輕地拍著樂樂的背，她的臉上漾出一抹幸福的笑。

起身，卻看到吳世襄站在門口，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母子情深的畫面，眸色如寒星微芒。

餘無晴 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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