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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無雙堡,羅綺巧直接就把兩人領到了議事廳。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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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為叛軍,雖然此時京城因為天龍劍莊覆滅一事而鬧得雞飛狗跳,但好歹各個機構還能基本保持運轉,沒多時,便有臨近的一支駐軍前來鎮壓叛軍。

燕王所屬的歷州軍雖然僅僅只有兩千之數,但個個都是經歷過大戰的老兵,驍勇善戰、悍不畏死,而歷州軍的對手因為長期居於內陸,早就軍備懈怠,因為聖旨,這才不得不鼓起勇氣與歷州軍決戰。

雖然他們擁有將近五千人馬,但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歷州軍殺得大敗,屍橫遍野,兵敗如山倒。

從那時起,歷州軍通向京城的道路,再也無人膽敢阻攔。

再加上齊王此刻率軍突破長江長驅直入,很多人認為燕王已經投靠南越,成為進攻大慶國的先鋒。

一時間,京城人人自危,流言四起,富家商戶紛紛出逃。

若不是歷州軍抵達城下,京城閉門,恐怕就連朝廷的許多京官都要忍不住去逃命了。

“要不,燕王你也弄個皇帝當當?這京城的防備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麽嚴密。”蒼歌道。

燕王擺擺手道,“現在這個時候,皇帝這個位置是一塊人人都想吃的肥肉,而我呢,也沒這個志向,還不如當一個逍遙王爺自在。”

蒼歌盯著他道,“李清莫要謙虛,其實,我們無雙堡之所以想和朝廷對著幹,無非就是想獲得朝廷的認可,如果你登上皇位之後,冊封我們無雙堡為世襲罔替的鐵帽子王爺,那麽我無雙堡支持你登位也不是不可以。再說了,皇帝沒有兒子只有一女,這件事我們都知道。反正皇位繼承人是要從旁支挑選,燕王你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競爭的優勢很大,且完全可以服眾。你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這一切,等先把鐵白梨救出,處理完長樂的事情再說吧。”燕王不想與蒼歌再討論此事,畢竟鐵白梨是死是活目前還不知道,也不知長樂將其擄走到底是個什麽打算。再加上齊王統帥十萬大軍來勢洶洶,雖說也是為了救鐵白梨,但是他搞出那麽大的陣勢,恐怕順帶著將慶國滅了,也不是不可能。

京城內外的形勢真是越來越覆雜了。

一整天,長樂真的就待在客棧中沒有出門,直到鐵白梨帶著李永如一起出現在門口,長樂就像等候家中的小妻子一樣,高高興興地跳了過來,緊緊地拉著李永如的手,笑道,“公主姐姐,長樂可是想死你了。”

李永如點了點她的額頭,“你現在可是厲害的緊呢,我這個姐姐可是不敢當。”

長樂依然笑嘻嘻道,“白梨都和你說了嗎?”

李永如道,“你是怎麽計劃的?”

長樂道,“很簡單吶。燕王的軍隊我聽說已經到城門口附近了,歷州軍的實力毋庸置疑,如果能將他們引入城中,控制局面將會很輕松不是嗎?”

鐵白梨道,“你怎麽肯定燕王會聽你的?”

長樂笑道,“因為是你去談啊。”

鐵白梨驚道,“你就不怕我一去不覆返?”

長樂搖搖頭道,“又是這個問題。所以我再回答你一遍,一旦你六個時辰之內不返回,我就在京城大開殺戒,再把盡可能多的人變成神志不清的血奴,到時候,壓根就不需要你們,我一個人便可以控制整個京城。”

“可那是一座死城!”

“所以,就看你的表現了。”長樂聳聳肩,“我反正無所謂,真的。不信的話,你可以試一試。”

鐵白梨咬牙道,“好吧。只是希望我去的這段時間,你不要有所沖動。”

“不會的啦,放心吧,正好公主姐姐好長一段時間沒見,我還有好多話要和她聊呢。”

李永如沖著鐵白梨微微點點頭,“你去吧,這兒有我。”

剛進屋屁股還沒坐熱,鐵白梨便又匆匆出了門。

如果她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就好了,這樣長樂壓根無法以京城的這些素不相識之人來要挾她,可是她沒有辦法,一想到那些無辜的人是因為自己而死,她就無法處之泰然。

罷了罷了,那就先去會一會燕王,看他怎麽說吧。

此時的大街和她前兩日剛進城相比,已經蕭條了很多,各大商鋪都緊閉房門,唯有米店門口排滿了搶購糧食的居民,而米店趁此機會擡高價格,人們一片叫罵,可是又不得不乖乖掏出銀子。畢竟城外叛軍壓境,還不知道京城能不能守住,會不會變天。

每個人的心裏都懷著小九九,更別提久居在皇城內的王公貴族了。

燕王大帳內,此刻就有一個來自襄王府的使者。

572、終章(六)

“襄王願意輔佐燕王殿下榮登大寶!”

“當今朝廷混亂,朝臣昏庸,簡貴妃不顧皇上肆意妄為,林國公願奉燕王殿下為主,清掃妖孽,蕩清環宇,重立我朝之威。”

“……”

送走接二連三前來投靠的貴族使者,燕王搖搖頭對坐在幕後的蒼歌道,“京城之內人心惶惶,亂成什麽樣,由此可見一斑。”

蒼歌笑道,“這些人見風使舵慣了,簡貴妃當權之際,也沒見他們對你眉來眼去啊。”

“呵呵,這我豈能不知?慶國在這些只顧自己不顧民眾之人的掌控之下,焉能不一天天走向衰敗。”

“燕王你不答應他們是明智的,畢竟長樂還未在城內發動,簡貴妃既然沒死,就還擁有一定的號召力,到時一旦垂死掙紮,你這兩千歷州軍恐怕也經不起這般消耗。”

燕王默然不語。

營帳內的火把“劈裏啪啦”地作響,一陣冷風襲來,將火焰的影子拉得老長。

燕王的眼前一晃,已然多了一個人影。

“白梨?你安全無事簡直太好了!”燕王高興地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蒼歌聞言,也從幕布後掀簾而出,一貫冷峻的面容上不由得帶著一絲喜悅。

但是鐵白梨看起來並沒有太多重逢的興奮,反而是憂心忡忡,一臉有心事的模樣。

蒼歌了然道,“看起來你是替長樂而來。”

鐵白梨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是的,長樂讓我轉告你們,明早務必開始攻城,以牽制城內的守衛軍隊。當然,如果歷州軍能入城,控制整個京城的局面,才是最好的選擇。”

燕王收斂了笑容,開始思考鐵白梨所說的話。

“從純軍事的角度考慮,京城的城墻高大堅固,別說我這兩千兵馬,就算是五萬軍備齊整的軍隊,至少也得十天左右,攻城方可以有所成效。我這兩千人,一個沖鋒下來,恐怕就要被守軍殺傷一半,士氣一旦受損,剩下的士兵恐怕就算是我,也掌控不了了。”

“所以,想要入城,必須得另辟蹊徑。”蒼歌道。

燕王一攤手,“哪有那麽容易的事,京城四個城門皆是由精鋼所鑄,沈重無比,同時需得四十人發力,才能將城門推開。即便我們能潛入一些人,但想要偷襲城門得手,恐怕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鐵白梨道,“長樂說,這得靠咱們想辦法了。反正她那裏如果一天之內在京城看不到我們的人馬,她就大開殺戒,將京城變作一座死城。”

蒼歌撫掌道,“那不正好,城內的人死完了,燕王也就再也沒了掣肘,天下不就是燕王說了算嗎。”

鐵白梨厭惡地看了蒼歌一眼,“那麽多人就這麽無辜的死去,難道你一點都不為他們感到難過嗎?”

蒼歌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救得了他們一時,救得了他們一世嗎。”

“可是,你想過沒有,長樂在這過程中會更加感覺到實力給她帶來的快感,那麽,這之後,誰還能與之一戰。蒼歌你想過當皇帝的吧,可是,即便你當上了皇帝,有長樂在,你的皇帝寶座坐得穩嗎?說到底,還不是長樂手底下的傀儡,只能唯她馬首是瞻。”

蒼歌聽了鐵白梨這一番話,長籲一口氣道,“白梨說的是。”

燕王皺緊眉頭,“難道,我們真的要按照長樂的指示一步一步來嗎?”

鐵白梨道,“如今之計,也只能這樣了。”

一時間,偌大的營帳內靜悄悄,三人均沈默不語,心事重重。

鐵白梨忽然道,“燕王你可否派人讓齊王快馬加鞭進軍,以他的兵力,只要能將京城圍個水洩不通,長樂一旦想要突圍,必將面臨千軍萬馬的壓力,我想我們總會有辦法將她制服。”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段時間我們便虛與委蛇,盡量不要忤逆她,是嗎?”

“沒錯。”

燕王拍了一下椅背,“好,既如此,我們趁夜強攻,這樣一來,守軍壓根就不知道我們的底細,我們也不會陷入後繼乏力的窘境,當然,無雙王殿下和鐵白梨,以你們二位的武功,關鍵就在你們身上了。”

現已是淩晨時分,夜色迷離,星光璀璨,但是歷州軍大營已經開始騷動了起來。

士兵們紛紛整理武器裝具,準備開始夜襲。

有一批精幹的士兵早已準備好,半跪在大帳前。

燕王背著手沈聲道,“諸位,今夜突襲的成敗與否,就主要看你們的了。當然,有兩位絕頂高手會隨你們一道而去,替你們掩護,你們的職責就是將大門推開,如此這般,我們的騎兵便可乘勢而入,京城內再也沒有能抵抗我們的人。”

“好,你們即刻出發吧。等你們悄悄登上城墻之後,我們便開始攻城。”燕王道。

數量五十人的這支小分隊一起低低地應了一聲。

因為怕馬蹄聲過於響亮,所以一行人等皆是步行前往,花了大約小半個時辰,士兵們終於抵達了城墻下方。

或許是地處旱地的緣故,所以京城四周並不設護城河,但是城墻高聳,城磚厚實,如果不能以巧破力的話,填上幾萬的人命都不一定能夠攻下來。

由於歷州軍兵臨城下已經好幾天,城墻上巡邏的士兵比往常多了一倍,時時刻刻將目光盯向遠處的歷州軍大營。不過隨著時間轉入後半夜,此時正是人最困乏的時候,巡邏士兵們見遠處沒有絲毫動靜,自然稍有些松懈,一隊巡邏士兵過去之後,另一隊士兵卻沒有立即接上,想必是躲在哪個角落裏小憩了。

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士兵們紛紛拋出鉤鎖,緊緊地扒住城墻,他們的身手都非常矯健,只是瞬息的功夫,他們就能爬上好幾米。

可就在士兵們往上攀爬之際,一隊大約十五人左右的巡邏隊正往這邊緩緩前來。

士兵們聽到了腳步聲,頓時身形一滯,不敢發出聲息,但是他們一旦停止動作懸在半空中,短時間還行,但時間一長,人肯定受不了,如果發出響動,他們的蹤跡將不可避免的暴露。

573、終章(七)

如果讓敵人發現,他們的突襲就變得毫無意義,若是守衛軍隊的將領有魄力的話,出城反戈一擊,人數並不占優的歷州軍恐怕將遭遇苦戰,即便在野戰中獲勝,也是慘勝。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綠光淩空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劃過了其中七八個人的脖頸,一道道血線沖天而起,那些巡邏衛兵們甚至是走著走著就歪倒在地,嚇得後面幾個衛兵剛要大叫,卻頓覺胸口一悶,一點聲音都無法發出,隨即也倒在地上。

他們的身後同時閃過一黑一白兩個身影。

蒼歌孤傲的表情閃過一絲詫異,“白梨,沒想到你的冰蠶絲已經如此出神入化,就仿佛你延展出的手一樣。”

“還不是拜你所賜。”鐵白梨回了一句。

蒼歌頓時就不說話了。

見威脅解除,士兵們順利地攀爬登上了城墻,為了不立刻引起騷亂,他們迅速清理了現場,有一部分士兵換上了守衛軍的衣服,並將屍體堆疊到隱蔽處。

鐵白梨低聲道,“諸位,咱們小心點下城樓,躲在城門附近,等燕王率軍開始攻城,咱們就開始發難,都聽明白了嗎?”

見眾人點頭,鐵白梨也就不再多說,揮了揮手,眾人便一道隱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而此時的歷州軍已經乘著月色漸漸地逼近了京城的城墻外圍。

本來想悄無聲息地靠近城墻,但因為架著雲梯的士兵們的腳步聲過於沈重,以及他們的盔甲在月色下的反光,當他們距離城墻還有幾百米的時候,巡邏衛隊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存在,一時間,鑼鼓聲大作,城墻上的火把迅速點燃,一時間,城墻上宛如白晝。

燕王見偷襲計劃敗露,只能進行強攻,雖然心疼這些一直跟隨他的歷州軍兄弟們,但此時可不是心軟的時候。他抽出寶劍,向前猛地一揮,“開始攻城!”

士兵們一鼓作氣地沖上前去,將雲梯架在城墻垛口處,乘著守衛軍還未全部到位,仿佛蝗蟲一般浩浩蕩蕩地往上爬去。

一時間,城墻上箭如雨下,無論是雲梯上還是城下焦急備戰的士兵,都有中箭倒地之人。

因為準備倉促,歷州軍甚至都沒有制作投石車,只能靠著雲梯這一種單一的方式進行攻城。

幸好夜色黑暗,守衛軍不知來犯之敵究竟有多少,所以城墻上密密麻麻都是前來增援的士兵,一時間,歷州軍壓力倍增,雲梯上的士兵無不先後成為炮灰,即便有的人僥幸登上了城墻,也會同時被兩三個人圍上來,最後慘死當場。

若不是歷州軍久經戰陣的士兵們習慣了血腥死亡,一般的軍隊面臨這種情況,恐怕早就崩潰後撤了,但是歷州軍依然咬著牙不斷往雲梯上攀爬,給敵軍制造壓力,同時也是為那些偷襲城門的同仁爭取時間。

先前攀爬過來的士兵們早就按捺不住,想要沖到防守嚴密的城門下方,但是鐵白梨卻一直沒有下令。

一直到城墻上陷入激烈的交戰,負責看守城門的一隊人馬被臨時抽調走之後,鐵白梨這才命令向城門突擊。

憋了好久的士兵們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向著措手不及的城門守衛沖了過去。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城墻上激戰正酣,卻不知從哪冒出一支混雜著自己人的來路不明的軍隊。

正是這片刻的猶豫,導致了他們之後的潰敗。

還不用蒼歌和鐵白梨出手,城門守衛就被歷州軍士兵們切得幹幹凈凈。

但也有少部分人逃出,一邊淒厲喊叫著一邊往遠處跑去,城墻上也有人註意到了城門處的變故。

城門一旦打開,就意味著守城的失敗,意味著整個京城就將面臨叛軍的掃蕩,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刻,守衛軍將領親帥一支兵馬撲了過來。

但他們何曾想到,站在他們身前的兩個一黑一筆的身影就仿佛鐵塔一般輕易無法移動,且讓他們的先鋒撞得頭破血流。

歷州軍士兵已經開始卸下鐵質的橫桿,準備推門了。

守衛軍很清楚,城門要想打開,至少得半柱香的時間,現如今,只有拼死一搏,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們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的。

一道銀線牽引的碧綠色的寶劍,就仿佛追命的夜叉,凡是膽敢沖擊城門的守衛軍,他們的腦袋都是沖天而起,噗通一聲掉落在地,只留下滿地的熱氣騰騰的血液。

死了十幾個人之後,剩下的再也不敢靠近。

眼看城門已經開了一條縫,守衛軍們頓時丟盔棄甲,發一聲喊轉身而逃。

是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城門的開啟,還不如趁著叛軍還未入城之際,趕緊脫掉軍服,隱藏在老百姓中,這樣說不定還能逃得一命。

燕王的騎兵隊早在城外等候多時,當見到城門緩緩拉動,出現一條極其狹窄的縫隙之時,騎兵將領揮舞著長矛,呼嘯著便向城門口沖來。

他們的時間卡得剛剛好,當第一個騎兵沖到鐵門門口之際,士兵們剛剛將沈重的鐵門拉到只能供一人一騎通過的空檔。

騎兵全力沖刺的速度非常之快,即便只能一騎通過,但瞬息之間已有十餘騎沖向了正在逃跑的守衛軍們,他們借助慣性,刀口只是輕輕一拉,那些守衛軍便身首分離,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隨著鐵門漸漸完全打開,騎兵隊更是暢通無阻。

一時間,京城內大亂,更是有一些房屋沾染上了火勢,火光將每個附近的士兵臉上照得通紅。

見城池已破,城墻上的守衛軍無心戀戰,紛紛退去。

歷州軍攀爬了上去之後,乘勝追擊,沒一會兒的功夫,人數占優的守衛軍便已是潰不成軍,無法再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了。

京城的天,終究是變了。

當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燒了一夜的房屋已然成為灰燼,幸好燕王組織人手進行滅火,火勢這才沒有蔓延到更遠的地方,算是保住了整個京城的安危。

精通消息的人們畏畏縮縮地從窗戶裏向外窺探,看這支傳說中驍勇善戰的西北強軍會不會像土匪那般打家劫舍,如果這樣的話,那京城真的是要陷入無窮無盡的劫難了。

574、終章(八)

不過,讓普通居民感到心安的是,歷州軍雖然談不上有多秋毫無犯,但終歸沒有像往常歷史中那樣,攻下城池的叛軍會大掠三日,不封刀,凡是看中的女子皆可擄走。歸根結底,還是叛軍的首領燕王體內流著先祖血脈的緣故吧。

這京城的天,延續了百年的正統血脈,看來終究要被藩王所替代了。

歷州軍雖然兵馬不多,但個個驍勇善戰,執行命令非常果斷和果決,時間剛剛推移到了中午,城中作亂的潰軍已被歷州軍全部驅趕到京城的一角,數十人毫不客氣地被砍下了頭顱。

一時間血流成河,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嚇得剩下的敗兵們瑟瑟發抖,哪裏還敢有別的動作。

而作為京城中最大的建築群皇宮的進出口,也被歷州軍迅速奪取了控制權,順利的程度超乎了燕王等人的想象。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皇宮內也亂成一團,有人乘著夜裏歷州軍攻城之際潛入皇宮內,將簡貴妃吊死在了議事大殿門口,嚇得太監宮女們屁滾尿流。可是,無論宮中禁軍怎麽尋找,也壓根發現不了刺客的絲毫蹤跡。皇帝知曉此事之後,也是驚得手中時刻不離的拂塵掉在了地上,雪白的絲線沾滿了熏香的餘燼。

十幾年以來,皇帝似乎已經習慣了整日裏修道的生活,朝政大事反正有簡貴妃幫著參詳,這麽多年來國家正常運轉,似乎也沒有出什麽大事,而如今,簡貴妃忽然慘遭橫禍,一向沈穩的皇帝頓時亂了手腳。

他再不濟也是個皇帝,是站在天下頂點的男人,他有一種感覺,簡貴妃的死,實際上敵人的矛頭對準的卻是這個該死的皇位。

簡貴妃的屍體剛剛卸下沒過多久,皇宮裏就出現了一個久違的苗條人影。

“是長公主殿下!”宮女們興奮地叫嚷道。

在這冷酷的宮中,也只有長公主在的時候,還能給人一點溫暖,後來因為簡貴妃嫉妒她的得寵,想盡辦法將其逼出了宮外,太監宮女們無不為長公主的遭遇而感到忿忿不平,但敢怒而不敢言。

如今簡貴妃一死,長公主回宮,是不是意味著後宮中的天也要變了?

長公主一身黑衣,面紗已經撤去,臉龐清秀、面色沈靜,步子輕盈卻一步一頓,似乎有什麽重大的事情在心頭盤亙。

她的身後跟著百餘名披著鐵甲手持利刃的歷州軍士兵,他們的刀劍上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目光兇狠,凡是與他們視線接觸的太監宮女們,無不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看樣子中看不中用的宮中禁軍也已統統敗下陣來。

宮內老一點的太監看著這陣勢都吃了一驚,想不到歷州軍竟然會聽命公主,那也就意味著就藩西北的燕王很可能是長公主的人。

原來長公主出宮的這幾年並沒有虛度,反而是時時刻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回到皇宮,想來,她應該是知道了她的母妃並不是病死,而是簡貴妃出於嫉妒下毒害死的。

簡貴妃既然是她的殺母仇人,所以她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處死簡貴妃,並將她的屍體高高懸掛在大殿門前,可以讓宮中所有的人都看到,簡貴妃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皇帝靜坐在十餘年都不曾坐過的大殿皇位上,靜靜地看著長公主登上臺階。

“永如,你回來了。”

長公主款款施禮道,“兒臣回來了。”

“簡貴妃是你派人處死的?”皇帝似乎並未看到殿外站立著的歷州軍士兵,頗有些嚴厲的說道。

“是的。”元永如低頭道。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椅背,怒道,“大膽,堂堂一個貴妃豈能是這種死法,就算判決,也輪不到你一個公主。”

因為長時間的修道,吞食了一些道士修煉的金丹,皇帝乍一激動之下,頓時面色潮紅,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元永如等皇帝安靜了下來之後,才擡起頭看向他,波瀾不驚道,“說完了嗎?”

皇帝顫抖地指著她,怒道,“這是對你父皇的態度嗎?”

“呵呵”,元永如憋了快二十年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我當你是父皇,你當我是女兒了嗎?十幾年來對我不聞不問,我母妃怎麽死的,你知道嗎。簡貴妃毒霸後宮,每次都給你寵幸過的妃子灌上一碗藏紅花,這麽多年來,只有我一個單獨的存在,你想過這其中的關節嗎?不,你沒有,你整天只知道向上天求長生不死,你對所有的東西都不關心。簡貴妃正是摸透了你涼薄的性子,這才權傾天下,朝廷裏誰不唯她馬首是瞻。”

皇帝被元永如一番激烈的言辭講得頓時楞在了當場,有些東西他之前確實聞所未聞。

“不,不可能的,簡貴妃在朕面前那麽溫柔,她怎麽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帝的面孔忽然變得猙獰起來,“肯定是你在騙我,簡貴妃絕不會這樣欺瞞朕。你說,燕王是不是想謀權篡位,才指示你充當馬前卒。區區一個藩王也想榮登大寶,他癡心妄想!”

元永如冷冷看著他,很多年以前她就對皇帝絕望,沒想到今天這次會面,依然讓她感到根本無法與之交流。

他雖然在位多年,可絕大部分時間都在修仙問道,日常之事漠不關心,如今當有人覬覦他的皇位時,他這才意識到原來皇位的重要性是如此不可或缺,變得歇斯底裏。

“父皇,您老了,也該歇歇了。這天下不如就交給我吧。”元永如忽然道,“這樣一來,也不算是肥水流到外人田,不是嗎?”

“你?一個公主?也對這皇位有興趣!荒唐,荒唐至極!你難道是要大慶國被天下人恥笑嗎?”皇帝氣的渾身顫抖。

元永如冷笑著沒有說話。

空蕩蕩的大殿裏只有皇帝和元永如二人,一時間,大殿內陷入了沈寂。

但沒多久,這份幽靜就被殿外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看到殿外的情形卻是一楞,他壓根沒想到朝臣們卻也被歷州軍士兵們押著,像趕羊一樣趕到了大殿內。

575、終章(九)

不多時,大部分衣衫淩亂的朝臣已乖乖地站在了皇帝面前。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士兵們個個亮出了沾滿血跡的兵器,冷冰冰地盯著手無寸鐵的群臣,似乎一旦他們說錯什麽話,那利刃就會砍下來似的。

元永如看了他們一眼,冷笑道,“看來人都到齊了吧?”

一幹人等皆低下頭不吭一聲,只有一個須發盡白的老臣看樣子還有點骨氣,他朝皇帝拱了拱手,又看向了公主,“不知公主殿下將我等召集在此,可有什麽事情。”

“安丞相,讓大家來就是想讓大夥兒見證一件事,我父皇想禪讓皇位。”

此言一出,大臣們紛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大殿內立刻嗡嗡聲一片,所有人都在小聲議論。

“荒唐!”皇帝如何能忍,他站起身想走下臺階狠狠地扇女兒一巴掌,卻沒料兩名士兵立刻逼上前,將鋼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父皇,看來你還不知道你此刻的處境?”元永如笑道,“您如果配合我的話,或許還能多活上一陣子,如果總是這麽脾氣暴躁,那些士兵有時候可不一定能把刀拿穩。”

皇帝在鋼刀的逼迫下,不由得重新坐回了位置。

安丞相雖然有些驚慌,但仍然強裝平靜道,“公主殿下,您意欲讓皇上將皇位禪讓給誰?”

其實他們的心目中早有答案,畢竟燕王所屬的叛軍於今早破城,將守衛軍殺得大敗,幾乎算是全滅,爾後他們這些躲在家中的大臣都被士兵們揪了出來,原本他們以為性命不保,誰料卻是逼迫他們上朝。

見到公主逼宮的這一幕,他們大部分人心下明了,看來燕王是想通過公主來達到謀權篡位的目的,畢竟自己直接去逼宮,面子上有些不太好看。

形勢比人強,雖然燕王是藩王,但好歹體內也留著先祖的皇家血脈,也不算是斷了傳承。

有這些想法的都是之前聯絡過燕王的人,當然群臣中也有一些老骨頭,不願意就範。

他們紛紛叫嚷著,燕王乃十惡不赦的逆賊,通過反叛爭奪皇位已是大逆不道,如果皇位落到此人手上,豈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們寧願殉死,也不願接受燕王榮登大寶的現實。

看押他們的歷州軍聽到這些話之後,並沒有動,而視線卻是看向了元永如。

元永如微微一笑道,“你們不必猜測,接受禪讓的人不是燕王,而是我。”

這一下,元永如的話讓整個大殿頓時炸開了鍋,安丞相指著元永如,差點沒被氣過去,相比較燕王接替皇位,一個公主想要當皇帝,簡直聞所未聞,壓根完全不在他們的接受範圍之內。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安丞相顫顫巍巍道,“倫理綱常乃是立國之本,公主你這是要撼動大慶國的根基啊。此等事,老夫萬萬不從,即便你殺了老臣,還會有天下萬千的儒生反對。”

“沒錯,就是!”群臣紛紛附和道,一個個做出大義凜然義憤填膺的模樣。

坐在寶座上的皇帝頓時心中一寬,看來他這個女兒真的是得了失心瘋,以為有了燕王的支持,就可以為所欲為。現在看來,群臣對此事極度反感,壓根不可能成事。

元永如似乎早就預料到大臣們的激烈發聲,她眼神掃過情緒激動的人們的面孔,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

她忽然脫去了上身的黑色衣衫,露出了白色裏襯。

眾人皆是一驚,卻不知為何公主要當著大家的面脫去衣服。

安丞相忙遮著雙眼,大聲道,“公主瘋了,公主瘋了!”

群臣頓時亂成一團,有些迂腐的官員甚至背過身去,不斷地感慨世風日下,但接下來的場面卻是讓想著一窺春色的官員大吃一驚。

元永如赤裸著的上身,竟然平平坦坦,壓根就沒有人們預料中的動人山包。

也就是說,這位一直以嫵媚多姿形象示人的公主,其實卻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皇子。

就連皇帝也忍不住扶著椅背站起身,睜大的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

“皇……皇兒?”

元永如拾起地上的衣衫重新穿戴好,冷笑道,“是的,父皇,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子。”

“可……可是你為何要隱瞞身份?”

“如果當時接生的穩婆透露出我是男兒的話,恐怕我連一個月都活不了便會以早夭的名義被簡貴妃埋在地下,現在墳頭草恐怕都老高了。”

皇帝雙腿顫抖地走下臺階,竟然滿眼含淚,“我也有兒子,我也有兒子了。”

元永如搞了這一出,群臣哪裏還有什麽別的廢話,紛紛低下頭去,安丞相立刻帶頭拜倒,大呼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群臣大聲應和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皇帝想要摸元永如的手,但卻被後者不著痕跡的讓開了。

皇帝這才真正的明白,這將近二十年不聞不問所劃下的溝壑,已經根本沒有可能再彌補了。

一直幫他打理朝政的簡貴妃已死,十幾年未曾上朝的皇帝這一刻真正感受到了去意,是啊,反正皇位是傳給了自己的兒子,又不是被逆賊所奪,這麽想來,似乎心理接受程度並沒有剛開始那麽不樂意了。

“諸位還有什麽意見嗎?”元永如問道。

安丞相拱手道,“此乃陛下和皇子的家事,我等臣子不便發表意見。”

其餘眾人也是如此道。

皇帝嘆了口氣道,“朕一心修仙問道,荒廢國事久矣,既然吾兒願意接替朕,操心國家大事,便再好不過了。”

此言一出,便幾乎代表皇帝願意禪讓了。

“過兩天,禮部便可操辦禪讓大典,聽明白了嗎?”皇帝下了他身在皇位的最後一道旨意,便垂著頭,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了出去,那一瞬間,仿佛老去了二十歲。

元永如背著手看向腳底下跪著的一片群臣,隨後視線卻飄向了藏在大殿上木頭橫梁處的長樂。

“長樂郡主,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劇本在走,看到現在,你滿意了嗎?”他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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