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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無雙堡,羅綺巧直接就把兩人領到了議事廳。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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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荷撇了撇嘴道,“奴婢看吶,白姑娘可真的什麽都不會,沒有一個樂器能彈出譜來的,完全是一團糟,也不知她那官家姐的身份是真是假。”

文媽媽頓時了然,看來,這姑娘除了皮囊之外,確實身無長物,這樣的女也只能進窯賺點皮肉錢了,金陵城的達官貴人哪個不是詩詞琴棋高手,尋常女壓根就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罷了罷了,今晚就讓白梨見識見識百花樓的盛景,也不枉她來這一遭,若是等她進了春風閣,恐怕連這等日也不會再有了。

447、青樓(四)

施二郎乃是武陵候家的二兒,他的哥哥早早被父親送入軍中歷練,他因為年紀稍的緣故,加之從體弱多病,施家老太不忍心將他放出去,故而十八九歲的人了,一直在金陵城中晃蕩,也沒有個正經事做。

可是偏偏施二郎與那齊王交好,齊王又是皇上倚賴的兄弟和重臣,故而人們從不敢視於他。

這一日晚,施二郎在家用完晚餐後,待在屋中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他一會撥弄著琴弦,一會擺弄著長笛,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已經快有十餘天沒到金陵城的銷金窟去找找樂了。

不過,他並不像其他世家弟那般,進了青樓眼光只看向姑娘的大腿酥胸,他浸淫琴藝多年,而那些姑娘們也是自幼習琴,他只有在青樓之中才能找到擁有共同語言之人。只要在家中涉及到這些,他父親武陵候就會斥責他不務正業,甚至前段時間還消減了他的用度,控制他的外出。還是老太悄悄塞給他了一點銀,這才緩解了他的囊中羞澀。

起來,施二郎不像是武將家的弟,長得文文弱弱,唇紅齒白,眉眼俊俏,一看就是風流倜儻的公哥兒。

但是今天公哥也要翻墻出門了。

“快,你們使點勁兒!”

施二郎踩在幾個仆役的肩上,費了好大力氣攀上了快一丈高的圍墻。

可是當他顫顫悠悠踩在圍墻頂端時,一看到腳下離地面還有那麽高的一截,立馬就有些頭暈了,他立刻蹲在墻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感覺狼狽極了。

墻裏面的仆役們著急了,可是他們又不敢大聲喊叫,只能不停地聲催著,“公,實在不行,咱今天別出去了。您可別由著性,萬一跳下去崴了腳,咱們幾個屁股都要被老爺打爛。”

施二郎扶著墻頭,聲音都在發顫,“那不行,我這都多少天沒出去了。”

“公哎,巡夜的守衛馬上就要經過這兒了,萬一發現了動靜,咱們可不好解釋啊。”

施二郎摸了摸腦門,手裏都是冷汗,他卻依然死撐著道,“我不管,今天怎麽滴我也得出去轉轉,再悶在府裏,我身都快發黴了。”

腳下幾個仆役恨不得自己替主上墻,實在是他們也不敢出去,擅自出府的罪名誰也承擔不起。

就在這時,墻外卻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二郎,你騎在墻頭想要幹什麽,想要采花也得找好地方啊。”

施二郎立刻像見到救星一樣眉開眼笑道,“哎呦,我的哥哥哎,你怎麽才來,你看看,我的屁股都快被磨平了。”

只見一個年輕俊朗的男騎著一匹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高頭大馬,正笑吟吟地看向施二郎,而在他手裏還牽著一根韁繩,一匹灰白相間的馬匹緊跟在他的身後。

男隨即跳下馬,走到墻角下,道,“跳吧,我在下面接著你。”

施二郎頓時鼓起了勇氣,一躍而下,可偏偏在這時,那男竟然退後了兩步,施二郎頓時發出驚恐地吼聲,然後卻“噗通”一聲雙腳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地上。

他蹲在地上呆了半天,隨後才一臉詫異地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酸軟的手腳,“哎?我竟然沒事?”

男笑道,“你看,本來就沒事,你非得自己嚇自己,你忘了,你身上可是流著武陵候的血,身骨沒那麽嬌弱。”

施二郎這時才算緩過勁來,撓了撓頭皮道,“謝謝成化哥。”

這男便是齊王宇文成化。

“成化哥怎麽算到我要出門?”

齊王哈哈笑道,“昨日裏孤剛剛回府,就聽下人,你被武陵候禁足十幾天了,孤就想著,無論如何今天也要把你弄出來,沒料到,你自己卻已經坐不住想要往外爬了。”

施二郎倒也不覺得尷尬,“這明,上天也在幫我。”

齊王道,“走吧,今天去哪兒,聽你的。”

施二郎拍了拍手,跳上馬,“好嘞,您就瞧好了,今天我帶了一個古琴譜,若是能有姑娘分毫不差地彈出來,我這身上的銀都給她。”

“哦?快兩個月不見,琴癡還是個琴癡,一點沒變。”

“不過到了那地兒,您可不能再自稱孤了,就是我施二郎的朋友。”

齊王笑道,“沒事,我會一點兒易容之術,進了青樓沒人能瞧得出我是誰。”

“如此甚好。”施二郎揮動了一下馬韁,兩匹馬並排著向前緩緩前行。

武陵侯府中,當武陵候得知自己的兒跟著一名不知姓名的男走了,當詢問了他的長相之後,下人們預想之中的雷霆大怒並沒有出現,只是一句輕飄飄地“我知道了”便沒有了下文,讓下人們面面相覷,不得不對那個帶走二公的男身份產生了興趣。

金陵城沒有宵禁,所以即便是到了午夜,除了大街上巡邏的士兵,還能看到許多店鋪敞開店門做生意,所以入夜之後的金陵城更加讓人迷醉。

齊王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人人都曉得酒色是個好東西,沈醉其中之人不計其數,卻又有幾人曉得前方將士們的辛苦,恐怕只有等慶國人的刀劍架在他們脖上的時候,方才知曉吧。”

施二郎笑道,“成化哥,你整日裏憂國憂民,那些朝廷上的大臣可有一天你好話麽,別想那麽多,日有時稀裏糊塗地過下去也不錯。”

齊王暗自搖搖頭,知道這話題卻是找錯了人,施二郎分明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和他在一起就是想著放松一番,又何必將平日裏的憂思帶過來呢。

想到此,齊王倒也全身輕松了起來。

沒過多久,一片燈火通明的街道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這裏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仿佛比白日裏還要繁忙,不時有勾肩搭背的男人進進出出,一副紙醉金迷的氣息撲面而來。

施二郎道,“成化哥,咱們進去吧,這裏有二十多家各色青樓,不過,能有相當造詣的撫琴姑娘卻是屈指可數,有時候還得碰碰運氣。”

448、青樓(五)

“這群芳閣門口怎麽擠了這麽多人?”施二郎僅僅只有十幾日沒來,卻對銷金窟的風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分明記得群芳閣只是很一般的青樓,有文采的姑娘並不多,為何今天……

“兄臺有所不知,自從我大越國攻占了揚州廣陵之後,群芳閣花大價錢買了幾個揚州瘦馬回來,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畫畫圍棋,打雙陸,抹骨牌,百般淫巧。不像我們這兒的清倌人賣藝不賣身,看得碰不得。嘖嘖嘖,你這樣的女,今兒怎麽滴也得瞅瞅她們的風采如何。”一名同道中人見施二郎不解,笑著道。

群芳閣的老鴇站在門口笑開了花,連聲道,“不好意思,裏面位置已經滿了。”

“什麽,這麽快就滿了,不行不行,我們也要進去看看。”人們不滿的嚷道。

“這個,樓上還有一些留給貴客的雅座,給你們打個折,每位至少也得十兩銀。”

“十兩銀?”人們低著頭互相商量著,要不要被老鴇宰上一刀。

很快,一些人交了錢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剩下的那些依舊堵在門口,希望臨時會有人出來,便有空缺可以頂上。

施二郎卻拉著齊王離開了群芳閣。

“奇怪,以前碰到這樣的熱鬧,你比誰都來勁,怎麽今天?”齊王道。

施二郎搖搖頭,“這群芳閣頂多熱鬧個幾天,等那新鮮勁一過,你看這門口還有人嗎。雖這麽多青樓之中目前還沒有我特別看好的,但有幾個姑娘卻是精通琴藝若即若離,給人以無比期盼的誘惑。最高境界的賣肉就是從不賣肉!”

齊王此時在臉上粘上了一把絡腮胡,除非有特別熟悉他的人才能辨識出,一般人等哪裏知道他就是南越國軍隊的頂梁柱齊王呢。

“好,得好,想不到二郎還有如此見解。”

不知為何,在外人不茍言笑的齊王,只有在和施二郎相處時,才會顯得分外輕松,就仿佛卸掉了沈重的面具一般。

轉悠了幾家青樓,施二郎不是嫌太吵,就是覺得沒氣氛,一直當他們走到了百花樓前,這家青樓清新的裝飾與並不艷俗的燈光立刻吸引了他們的註意力。

或許是因為客少的緣故,門口招攬客人的龜公有些無精打采,當見到二人走到門口時,立刻打起精神迎上來道,“兩位快請進,裏面位置多得很。”

相對於庸俗的常人,施二郎追求的是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而且這家店的風格迥異,頗有些傲視獨立之風,故而當即拍板道,“好,今天就這一家了。”

齊王自然沒有什麽意見,便跟著他進了樓閣之中。

起來,這些青樓都有一個共同的格局,那便是一樓大廳內,有一個比較空曠的場地,周圍擺滿了座椅和茶水桌,當紅的姑娘輪流上臺演奏樂曲,吸引顧客們的興趣。當然如果是熟客,有熟悉的姑娘,也會選擇到二樓的包房之中,為客人單獨表演。

夜深了,若是客人想要在此歇息也不無不可,但是想要中意的姑娘相陪的話,就要看這姑娘是否為清倌人了,當然也可以另找姑娘,只要有銀,在這裏什麽事辦不成。

此刻的大廳內,一個外貌清秀的女正在緩緩彈著琵琶,舒緩的樂曲在耳尖流淌倒也讓人心曠神怡,不過周圍捧場的客人並不多,稀稀拉拉三三兩兩,一曲完畢,也沒幾個叫好的。

施二郎有些看不過,當即往臺上拋了幾兩銀。

手抱琵琶的女當即屈膝施禮道,“謝謝公。”

爾後一個龜公跑上臺將銀收攏起來。

文媽媽站在二樓看著自己家糟糕的經營狀況,臉拉得比驢還要長,周圍幾家青樓的火爆,更是讓她焦躁不已,讓她不得不痛恨自己的短視,怎麽就沒想到也去買幾個揚州瘦馬回來呢,光是這些天嘗鮮的功夫,恐怕就能賺個盆滿缽滿收回成本了。

一名侍女心翼翼地走到她身邊,生怕錯話引起她的怒火。

“媽媽,下一個該誰上場,其他姑娘們都已經陪客去了。”

文媽媽嗯了一聲,幸好百花樓還有幾個熟客,所以才能勉強維持經營,如今一樓還有些散客,剛剛還進來了兩個衣著華麗的貴家公,若是讓此地空著也不合適,不如就讓白梨去試試,反正都是明天要賣掉的白撿貨,看看能不能騙上幾兩銀。

“你去叫清蓮,讓她把白梨姑娘帶過來。”

“白梨?好的。”很明顯白梨這個名字對於她來很陌生,但侍女沒敢再多問,反正只要找到清蓮就可以了。

過了一陣,見臺上還沒有新的姑娘出現,有幾人開始聒噪起來。

雖然進場是免費的,但是為了凝聚人氣,青樓也不好趕他們走,便有一龜公出來解釋道,“姑娘馬上就來,稍安勿躁。”

齊王喝了一口清茶道,“不錯,這裏倒也清凈,之前那幾家可想而知,內裏肯定是亂糟糟的,哪裏還能聽得清楚姑娘在彈些什麽。”

施二郎道,“今天成化哥難得出來,就是為了輕松。不過,若是這家沒什麽像樣的姑娘,下次我們也不會再來了。”

過了沒多久,一個拖著席地長裙的女緩緩地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她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個侍女,二者皆容貌出眾,尤其是先前那位姑娘,皮膚白皙,樣貌純凈,仿佛是冰雪中走出的聖女,乍一眼看過去,似乎心靈都被滌蕩了。

尤其是她的眼神,深邃而又空靈,但又給人一種不屈冷傲的意味。

齊王頓時微微皺起了眉頭,這眼神他一定在哪裏見過,而且就是在不久之前。

是了,昨日裏他剛剛乘船抵達碼頭時,就是這道目光遠遠地看向他,雖距離很遠,並沒有看清到底是男是女,但從今日一看,沒想到竟是個女。

在懲罰完碼頭官員之後,他心中憋著的一口氣也算是釋放了出來,加之急著趕回去向皇上覆命,故而對於究竟是誰暗自窺探於他,他也沒有心思去追查,所以也就放過了她,沒想到一別之後,卻在這裏遇上,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449、青樓(六)

白衣長裙姑娘一出場,大廳瞬間陷入了沈沈的寂靜之中,如此氣質出塵的女在青樓之中確實是少有,也不知為何會流落在風塵之地,讓人不知不覺間有了一絲憐惜之情。

施二郎當即搖搖頭道,“此女定是某個沒落的大戶人家姐,想不到卻委身於青樓之中,實在是明珠暗投,寶石蒙塵,當真是可惜……可惜了。”

兩名龜公擡出一架精致的古琴放置在臺上,白衣女則面色平靜地坐下,白玉一般的雙手輕輕地平放在了琴弦之上。

立於她身邊的侍女清蓮低下頭快速退到了臺下,躲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失聲笑了出來。別人不知道白梨的底細,而她則是太清楚不過了。

別看她架勢擺的像模像樣,今天在琴房裏擺弄了一天,通通都是雜亂無章的琴音,完全不成體系,不知她在瞎彈奏些什麽,若不是文媽媽叮囑她要看住白梨,她恐怕早就忍不住捂住耳朵跑開了。

所以,白梨雖然表面上長得還不錯,但充其量只是個漂亮的花瓶而已,就連清蓮彈琴的本事恐怕都好比她好上百倍。

文媽媽正倚在一側準備觀看白梨表演之際,一名龜公前來報告,“媽媽,春風閣來人了。”

“那老女人怎麽現在來了,不是約好的明天嗎?”文媽媽嘀咕了一句,但還是匆忙迎了出去。

老鴇搖擺著胖乎乎的身,一邊擦著汗一邊下了轎,見文媽媽迎了出來,笑道,“哎呦,百花樓這兒倒是清凈得很。”

文媽媽聞言頓時心中不喜,但表面上卻還強笑著,“來來來,快請進,媽媽既然現在趕著過來,是不是咱們白天商量之事有結果了?”

老鴇笑得如同一團爛掉的牡丹,“那可不,我回去這麽一琢磨,這麽好的貨色,要是耽擱了,不準就花落別家了,所以這不緊巴巴的來了。”

“好,媽媽既然爽快,咱也不坐地起價,好的2500兩,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老鴇面露難色,“您我來回四趟,這麽大熱天怎麽滴也得補貼一點辛苦錢吧,不多,100兩總行了吧。”

由於還價在文媽媽的心理承受範圍之內,所以只是略微思忖了一會兒,她便點頭答應了。

“按照行規,我可得先驗貨再付款,這要求不過分吧。”老鴇喜笑顏開道。

文媽媽之前替白梨換衣服時早就給她驗了身,對於老鴇的要求倒也不以為意,“好,沒問題。”

但一想到此時白梨剛剛上臺,她又道,“不過還得請您等下,那丫頭我剛讓她救場,現在叫下來,就怕客人們不滿意鬧騰起來。”

既然兩人已經談攏,故而老鴇對稍許的等待並不計較,“好,等就等一會,沒事,正巧也好好打量一番。”

二人從側門進入大廳,老鴇遠遠地看了白梨一眼,笑著,“這麽好的胚,文媽媽還真是舍得。”

文媽媽剛想開口,卻見廳內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場中人,而白梨也已擺好架勢,似乎是準備精心彈奏一曲。於是她也便閉了口,看看白梨究竟演奏的怎麽樣。

只聽“鋥”的一聲響,聽開篇力道和手法似乎挺像那麽回事,文媽媽年輕時也曾是當紅的姑娘,年老色衰後才當起了老鴇,故而對於琴藝也有比較深的造詣。

只不過,緊接而來的彈奏卻出人意料變得雜亂無章起來,東一榔錘西一棒,就好像完全不懂樂理的兒童在亂彈琴似的,可是正在不停撥動著琴弦的白梨卻又顯得分外認真,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大跌眼鏡,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春風閣老鴇樂不可支道,“難怪文媽媽這麽著急脫手,這姑娘可真是逗死我了,只可惜了這麽一副好皮囊。”

文媽媽陰沈著臉,雖她對白梨的琴藝並沒有太多的期望,但現在她的表現分明是要砸百花樓的場。自己也真是托大,竟然沒有事先檢驗一下她到底會不會彈琴,就把她派了過去。

果然,僅剩不多的幾個顧客紛紛叫嚷起來,“這彈得什麽玩意,換人換人。”

“破百花樓,下次就算請老來,老再也不來這破地方。”

“就是就是,白瞎了這麽一副好面孔,還不如賣到窯裏讓大爺我快活快活,老還能多給幾兩銀。哈哈,是不,兄弟們。”

底下一片應和之聲。

齊王卻面帶微笑饒有興趣的看向白梨,雖並不知道這女如此彈琴有何深意,但一看到身側那兩個老鴇一喜一怒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現場恐怕也只有一人在仔細聆聽這紛亂無序的琴音了,那便是施二郎。

他一會撓撓腦袋一會兒抓抓臉蛋,就仿佛陷入了魔怔一般。

“真是丟死人了,這樣的人也敢偽裝成大戶人家的姐,切,還真是汙了我的眼睛。你文媽媽是咋想的,非要我去服侍這般欺名盜世之徒,嘖嘖嘖,我以後在別人眼裏還怎麽擡得起頭。”清蓮叉著腰和一旁的侍女嘀嘀咕咕,滿臉的唾棄。

“我聽她們,這白梨姑娘本就是文媽媽白撿的,她準備把白梨賣到窯裏呢。”侍女道。

清蓮喜道,“這是真的嗎,那太好了。”

若是礙事的白梨走了,不準過兩天文媽媽就會把她當做新的清倌人推出,這樣一來,她就可以結束丫鬟的身份,不準運氣好會被哪家少爺公看上,將她贖身,那麽她的這一輩還真是沒有白活。

一想到這兒,清蓮整個身都發熱了,看向白梨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幸災樂禍。

而此時,她看到文媽媽一臉怒氣地往臺附近走來,似乎馬上就要叫停白梨的亂彈琴演奏。

“好了,趕緊下去,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文媽媽終於喊出了聲。

大廳之中頓時一僵,白梨看了她一眼,卻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依舊在那不緊不慢撥弄著琴弦。

450、青樓(七)

圍在臺前的幾名男一起笑了起來,對於老鴇教訓姑娘這種事,他們是喜聞樂見。有些規矩嚴的青樓,若是姑娘不聽從老鴇的招呼,甚至都有可能被當場打板。除非那種當紅的姑娘,有眾多熟客相捧,即便偶爾頂撞老鴇,老鴇也不敢動粗,但是像這種連琴都不會彈的姑娘,恐怕即便是當場挨了巴掌,也不會有人替她話。

“我讓你停下,你沒聽見是嗎?”文媽媽怒火中燒。

白撿的就是沒有一點規矩,若是百花樓中的姑娘,誰見到她文媽媽腿上不抖上三抖。

白梨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也不知誰給她的膽。

哼哼,過了今夜,等她到了窯,就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了。

但現在,既然不給她面,她作為百花樓的老板,可不能就這麽被旁人看低了去,怎麽著也得給白梨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文媽媽信步走到白梨身前,高高揚起手掌當即對著她的臉龐就要用力扇去。

可偏偏在這時,一直沒有動靜的施二郎忽然吼出聲來,“等等!”

文媽媽動作一僵,眼光瞥向那長得白白凈凈毫無孔武之力的施二郎,本著不得罪客人的態度,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公,奴家教訓不聽話的姑娘,這與您可沒啥關系吧。”

施二郎哪裏還不知道其中的潛臺詞,他急忙從懷裏掏出十幾輛零碎銀拋到了臺上,“這些夠了吧,你先等一等,讓她繼續彈。”

文媽媽眉頭一聳,真是想不到,這花瓶一樣的白梨竟然還真有人喜歡,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個什麽了不得的金主,掏了半天才那麽點碎銀,自己壓根就沒看在眼裏。

“公,奴家是相當為難啊,要知道青樓有青樓的規矩,客人也不能隨意幹涉呀。”

施二郎一把攥住齊王的袖,“成化哥,你那兒還有嗎?”

其實齊王很想看一看這個淡定的女究竟如何面對這般情況,要知道,她方才彈出的琴音實在是有夠糟糕的,如果她是用來激怒老鴇,那麽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可沒料到施二郎忽然橫插一杠,不僅掏空了自己的口袋,還向他索要起來。

熟悉施二郎脾氣的齊王無奈的搖了搖頭,掏出一錠金扔在了文媽媽腳下,聲音卻變得冰冷起來,“走開。”

文媽媽立刻笑顏如花,拾起金就揣在了懷裏,“兩位盡管聽,今天到多晚都行。”

她又像沒事人一樣對著鐵白梨道,“白梨姑娘,這兩位貴人你可得好好招呼,可別惹惱了人家。”

其實文媽媽心裏清楚,這兩人之所以揮金如土,多半是看上了她的出塵容貌,所以才會選擇性的將她的琴藝拋到了一邊。

“餵餵,咱可好的,這姑娘得完完整整的給我,可不能中途讓人破了身。”春風閣的老鴇有些急了。

文媽媽掂量了一下那錠金,恐怕足足有五兩,便有些心不在蔫地回答道,“那是自然。”

心裏卻在嘀咕,待會可以向那二人好好推銷推銷,若是他們能拿得出千兩銀以上的價錢買出閣,又何必非得賣到窯裏呢,有錢自己賺豈不更好。

施二郎這麽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所以齊王也沒多問,只是靜靜地靠在椅背上,聽著臺上依舊傳來的不成體系的琴音。

整場,恐怕也只有施二郎聽得非常認真,而且不時皺緊眉頭,似乎有什麽不一般的發現。

看完了熱鬧,覺得甚是無趣的其餘幾名男,站起身罵罵咧咧的走出了百花樓,到最後,場地裏也就剩下齊王與施二郎二人。

直到這時,鐵白梨的琴音漸漸變了,變得與以前完全不一樣。原本彈的雜亂琴聲緩慢,可是一瞬間,她仿佛換了個人似的,十根手指就像在古琴上跳舞一樣,彈奏出的琴音,悠然、低沈、清如濺玉、顫若龍吟。

美妙動聽的琴音在整個大廳之中環繞,就仿佛清澈見底的溪水緩緩流過每一個角落。

文媽媽的嘴長得老大,下巴都快驚訝地收不起來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原本一臉嘲諷的清蓮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根咬掉,她之前分明一直跟著白梨,從沒聽她演奏過如此連貫美妙的琴聲。她現在展露出來的琴藝恐怕百花樓裏的姑娘沒一個人能比得上她。

齊王也是一臉訝異,但心裏卻是有所準備,畢竟能讓施二郎這麽專心致志聽下去的琴聲,肯定有其獨到的地方,畢竟那家夥從就是個琴癡,別的什麽都不會,也不想學,偏偏喜歡上撫琴,這讓武陵候氣的毫無辦法。

唯獨只有施二郎表現得相當正常,絲毫沒有驚訝之色,他似乎對此早有預料,甚至伴隨著完美的琴音,他還微閉上雙眼,顯得十分享受。

隨著鐵白梨時而舒緩時而緊湊的彈奏,人們仿佛進入了一個寒冬時節的幽靜深山,這裏泉水依舊潺潺、松石林立,天上飄著零落的雪花,松枝漸漸裹成了銀霜一般晶瑩剔透的面貌,隨著微風在上下顫抖,漸漸地,廣闊無垠的天地變成了潔白無暇的一片,仿佛永恒長存。

而當琴音漸止,人們還沈浸在美妙的餘韻之中,好像置身於茫茫無邊的白雪,感受到天地恢弘空曠的蒼茫與壯麗,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白衣勝雪的鐵白梨長裙擺地,款款起身施禮,人們才意識到樂曲已經彈奏完畢了。

施二郎頓時紅著脖叫了起來,“好,好!看賞!”

齊王白了他一眼,這次卻是掏出了三錠金,文媽媽急忙迎上前來,非常客氣道,“謝謝兩位公,姑娘才藝疏淺,還請公多多海涵。”

齊王的面色並未因文媽媽的客氣而顯得有所松動,“這位媽媽,對她好一些,這位姑娘的前途不可限量。”

到了此時,文媽媽還豈能不知鐵白梨身上蘊含的潛在價值,她哪裏還需要再買什麽呂姑娘,她簡直就像撿到一塊蒙塵的寶玉,差點就將白梨遺失了去。

451、青樓(八)

“二郎,白梨姑娘的不凡之處你是如何知曉的?”

出了百花樓,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齊王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施二郎似乎還沈浸在美妙琴聲的餘韻之中,一路走來,嘴裏哼個不停,聽到齊王忽然問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笑著道,“成化哥,其實剛開始我也被嚇了一跳,心道這百花樓怎麽膽敢將一名全然不會琴藝的姑娘放置臺前呢,這分明是砸自己的招牌啊。”

“可是後來,我卻聽出了門道……”施二郎咂咂嘴,似乎還在為自己的英明而感到自豪。

齊王正等著他往下呢,可沒料到那又自得滿滿地哼起了曲。

齊王從來不在施二郎面前擺臉色,可是這次卻忍不住沈下臉道,“快,別婆婆媽媽的賣關,這次的錢我可是出了大頭。不行的話,我改天拜訪一下武陵候,就你欠了我不少打賞姑娘的銀。”

“別別別,千萬別,我,我現在就,還不行嗎?”施二郎一下就慌了神,若是被他老爹知道他在外面胡亂花錢,一頓刻骨銘心的毒打絕對少不了。

“其實,這白梨姑娘當真是世間少有的古琴奇才,她最初的看似胡亂彈奏的雜音,實際上是在對古琴進行調試,每一根弦的每一個音符,從高音到低音,從前至後,她都慢慢捋了一遍,只有我能聽得出來,從出場開始,她彈奏的調中,實際上沒有一個音符是重覆的。只不過她在試音時,有些隨心所欲地前後搭配音調,所以一般人等絕對以為她是一個完全不會琴藝之人。”

齊王聽施二郎這麽一,不禁對白梨愈發的好奇,“你她為何會有這般舉動呢?”

施二郎輕輕地拉著韁繩,任憑胯下的馬匹緩緩向前走動,“我猜想,白梨姑娘這之前壓根就不會彈琴,或許是她之前曾聽別人演奏過樂曲,將音調記在了心中,而這次臨時上場,為了能夠還原她記憶中的曲調,所以她將所有古琴能表現出來的音調都彈奏了一遍,以此來進行一一配對。”

齊王卻是一楞,“天下竟然有如此奇女。”

施二郎嘆道,“金陵城內的琴師大家我都曾拜訪過,他們大多從習琴,苦練多年才有如今的本事,可是和這白梨姑娘比較起來,卻是馬上高下立判。”

二人騎著馬在寬闊的街道上緩緩行走,路遇了一隊軍容嚴整的巡邏士兵。

雖金陵城沒有宵禁,但是巡邏隊有權對路人進行身份檢查,以防止有作奸犯科之人混入其中。

巡邏隊長剛想攔住他們,卻瞅見了那匹渾身沒有一絲雜毛的白馬,坐在上面的那人雖然一臉的大胡,可是神情倨傲,自有一股淩駕於世的氣勢,他的腦海中頓時閃過一個人影,立刻身一僵,任憑二人從身邊經過。

身後一名士兵不解道,“隊長,您剛才不是要攔下他們的嗎?”

隊長搖搖頭,直到那二人消失在街道盡頭才道,“別了,繼續巡邏便是。”

雖他並不敢肯定那人就是齊王,但那匹馬卻是齊王的坐騎。他曾在軍中供職,見過齊王騎著這匹馬馳騁疆場的模樣,所以印象極為深刻。

現在正是大越與慶國對壘之際,身為軍中主帥的齊王為何會出現在京城,難道前段時間的流言是真的嗎?

想到此,他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大越朝建國以後積弱多年,不斷遭受慶國的打壓,百年來,好不容易出現這麽一位文武全才的王爺,竟然帶著軍隊一舉越過長江,攻占了江北之地,這可是越國許久不曾有過的大勝。

可朝中偏偏就有人看不慣,一時間流言飛起,傳言甚囂。

有的齊王要擁兵自重,有的齊王功高震主,得人多了,恐怕皇上本來不信的,心思卻也有所動搖,否則齊王又怎麽會出現在金陵城的街頭呢。

他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他雖然只是一名的守備隊長,國之柱石齊王在軍中還好,一旦被奸賊陷害,他也不想幹了,早點回家買點薄田娶個媳婦過過日,空有一身報國之心又能奈何?

親兵哪裏知道這麽短短的時間內,隊長會閃過如此多的念頭,只是覺得今兒隊長似乎不同於往常,卻又不上來是什麽。

夜深了,三更鼓已響起。

齊王將施二郎送到了武陵候府前,施二郎還想著從圍墻外爬進去,齊王卻道,“走大門吧,想必早有人在那裏候著你了。”

施二郎一驚,“你是我爹他已經知道了?”

齊王微笑道,“他知不知道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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