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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無雙堡,羅綺巧直接就把兩人領到了議事廳。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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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實至名歸。若是真能到了那歷州城,回我藩屬之地,自是有你們大展宏圖的那一刻。怎麽樣,天一號?”

天一號立刻噗通一聲跪下,雙手伏地,“屬下誓死追隨城主大人。”

燕王走上前,將其扶起,“不用行此大禮,無論在無雙城還是在這兒,咱們都是一家人。更何況,城主夫人又是你們的直接領導。”

鐵白梨道,“別,別什麽城主夫人了,我可不是誰的什麽夫人。我當時只是掛個名,你們後來能將他們漸漸安插到此地,其實跟我已經沒什麽關系了。天一號,以後,這兩位才是你要聽命的對象。”

雲銳鋒有時候看起來粗獷,但實際上卻是個明白人,鐵白梨此話一,他忙擺手道,“天一號,一切以老城主的命令為最高指示,別的人都不行,你聽明白了嗎?”

天一號此時已被燕王扶起,她恭恭敬敬地低頭答道,“屬下明白。”

不管如何,燕王元永清乃是中原大國鎮守邊疆的藩王,其地位和權勢可不是出身平民的雲銳鋒和鐵白梨所能比擬的,雪組織只有在燕王麾下方能發揚他們最大的功效。

“好了,幾位,咱們都坐下,有些事,天一號得更明白。”燕王的真實身份,其實無雙堡的核心人物都已經知曉,比如蒼歌、鬼伯,他們之所以如此賣力地追捕幾人,不僅僅是因為鐵白梨逃婚之故,一旦將燕王捉在手裏,日後如與大慶國產生什麽糾紛,燕王完全可以當做一張好牌打出,要知道那蒼歌可不是一個僅僅滿足於在自己屬地上稱王之人,他的目標相當遠大。

天一號恭敬地回答道,“是,大人。雪組織在此地安插已經半年有餘,撒下去的密探多達近百名,目前共有人數三百人,分散在枯樹鎮的各個角落,來月樓為總部。”

鐵白梨卻是暗暗吃驚,沒料到燕王竟然很早就在謀劃此事,而且還是那麽大手筆,竟然將雪組織的核心統統搬到了此地,所謀不。

天一號頓了頓繼續道,“枯樹鎮卡在進入大雪山的關鍵通道上,若是敵人在進出口設防,逐一排查行人,那我們想要順利通過此地,困難非常大。”

“難道沒有其他通道了嗎?”鐵白梨不甘心地問道。

“枯狼國僅憑商旅來回收取的厘金,便支撐了他們相當一部分國庫收入,否則,他們又怎麽在這個老舊的鎮上,安排一位皇親國戚駐守。”燕王道。

雖他來到枯樹鎮時間不長,但很快就對此地的情況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

“所以,我們該如何通過那道關卡呢?”

燕王沈聲道,“這就是關鍵所在!”

英武將軍府的宴會廳中。

幸和在桌上鋪開了一張簡易地圖,指著上面彎彎曲曲的線條,對溫宏和羅綺巧道,“這個關卡很重要,它是我們截取那幾名逃犯的關鍵之地。”

能在蒼歌手下幹到舵主之位的,溫宏和羅綺巧自然不是尋常之人,他們只是微微掃了一眼,便基本明白了幸和所要表達的意思。

羅綺巧托著香腮道,“那我們只需在此地設卡嚴密盤查,除非他們不想回去,否則的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不是嗎?”

幸和道,“羅院主所言極是,其實這兩天我已經吩咐阿羅多做好準備,對來往商客嚴加管控。”

溫宏手中把玩著酒杯,“若是他們憑著一身武功只身突破呢?”

幸和笑道,“那我們立即就可以上報殿下,那幾人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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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來月樓(七)

幸和笑道,“若是他們敢只身突破,那我們立即就可以上報殿下,那幾人必死無疑了。”

“這又是為何?”羅綺巧道。

“這也難怪,二位恐怕沒有在雪山上行走過的經歷吧。這雪山蜿蜒數百裏,只有百人以上的商客成群結隊,人員凍傷凍死的比例才會縮減至最,即便是這樣,還經常會有人在中途死去。更別是單身幾人了,他們一無棉衣二無食物,即便是以內力支撐,恐怕頂多也就三五天,要想走出這大雪山,至少也得十天時間,恐怕他們還沒走到一半,就必定凍斃,也省的咱們費心費力地去追了。”

羅綺巧嘆了一聲,“既如此,幸亭主一人在此就可掌控大局,怎麽殿下還非得我和夫君一道前來呢。”

“羅院主此言差矣,幸某一人孤掌難鳴,兩位此時來助,實在是雪中送炭啊。”

見幸和講話這麽中聽,羅綺巧也就不再多言,面嘛,都是人給的,他們雖略有罅隙,但幸和姿態放的低,讓她壓根就挑不出什麽刺來。

溫宏打了個飽嗝,他的身下堆滿了酒壇,從中午進門開始他就一直在喝,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下去,可偏偏意識又很清醒。他的酒量幸和是知道的,所以從來不再酒上與他做文章,這不等同於自取其辱嘛。

“既如此,需要我們夫妻二人的地方,幸亭主盡管吩咐就是。”溫宏應是吃的很滿意,笑著。

幸和又看了看羅綺巧,“如此甚好,兩位舟車勞頓一路奔波,先到廂房休息吧。後續之事,幸某會及時與兩位通氣。”

“也好。”溫宏、羅綺巧站起身,在一名侍女的帶領下出了門。

幸和將他們送出去之後,回身目光死死地釘在了那張地圖上。

來月樓三樓之上,天一號安排了一些甜點和飯食以供三人食用。

這些天,他們是日夜兼程,又何曾享用過像樣的飯餐,當食物的香味飄來,他們早已食指大動,只是很短的功夫,便將面前的飯菜一掃而空。

吃完後,鐵白梨擦了擦嘴唇,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道,“李兄,額,不對,叫時間長了有點改不過來。”

燕王淡淡地看著她,“沒事,你叫什麽都行,只要我知道你是在我就可以了。”

鐵白梨忙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想掩飾什麽,“我們當初來到無雙堡的時候,可沒有走過這大雪山,你還記得嗎?可為什麽回去的時候卻要從這裏經過?”

燕王道,“你可知商旅們為何道路坦途的大草原不走,非要冒險從大雪山通過嗎?”

鐵白梨搖搖頭,但繼而她好像想到了什麽,眼睫毛快速眨了幾下,“我知道了,是那蠻族。”

燕王點頭道,“正是如此,雖我們這一年多地處西域,與中原隔絕,但通過飛羽亭收集情報,多多少少的一些消息我還是知道的,蠻族的烏戶可汗去年病逝之後,和我們交過手的那位烏戶王拔野古奪得王位。拔野古上臺後,東征西戰,將大草原上的反對勢力一掃而空,權勢空前強大,而且對中原虎視眈眈,時刻想要南下發起攻勢。此等險峻情況下,那些來往中原與西域的商旅,又怎敢從大草原上經過,一旦被蠻族發現,皆是被全員屠殺。有一些不信邪的商隊想要碰運氣,結果無一例外,都被殺得幹幹凈凈。其餘商隊哪裏還敢冒險,只能老老實實地從大雪山上跋涉了,即便路途艱險,但至少還有命在。”

“那我們為何不冒冒這個險呢?”

燕王嘆道,“一來路途上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我們耗不起,二來很有可能我們會同時遭到蠻族與無雙堡的追殺,穩妥起見,大雪山這條通道我們是非走不可了。”

“好吧,我知道了。”燕王得如此透徹,鐵白梨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闖關?”

燕王道,“不急,這兩天,我們先好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來月樓裏就有客房,具體的事情,我會讓天一號去辦,你們就不用費神了。”

“也好,果然是大樹底下好乘涼啊”,鐵白梨站起身,“那燕王殿下,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燕王卻是一楞,還沒等他話,鐵白梨便自顧自地走了。

女人心海底針,這又是怎麽回事?

雲銳鋒摸了摸坑坑窪窪的臉頰,早上塗得粉現在已經掉的差不多了,“我知道元兄是想讓白梨休息,但這麽一來,會不會讓白梨感覺,你做決策的時候已經把她排除在外了呢。”

燕王卻並沒有表現出後悔的神情,他的眼神只是略微一蕩,便又穩固了起來,“這又有什麽不對呢,白梨逞強慣了,但她終究是個女,終歸要嫁人生,若是一直這般執拗脾氣,總歸是不好。”

等了半晌,雲銳鋒卻並未答話,燕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雲兄,有話直。”

雲銳鋒“哎”了一聲,“其實我也是個粗人,也從沒有過女人,本不懂得你們的這些心思,但有一句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們兩個,總像是兩個頑皮孩童,在一個房間裏捉迷藏,都知道對方在哪,可就是不願意去揭破,似乎生怕直接面對之後,反而會不自在。我看吶,你們這些玲瓏心真是想多了。蜀地的那些山村漢和妹,若是喜歡對方,唱首山歌明了心意,當天晚上就入了洞房,快快樂樂相伴一生,又有什麽不好。”

燕王聽得雲銳鋒這一席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片刻後卻又搖搖頭,“哎,雲兄,有些情況你真的不明白。”

雲銳鋒站起身哈哈笑道,“有什麽不明白的,無非就是身份、地位,這些起來與愛情無關卻又息息相關的東西罷了。”

他拱了拱手道,“元兄,我先去睡會兒,就不陪你了。”

燕王機械地點了點頭,目送雲銳鋒下了樓之後,總覺得心裏有些空蕩蕩的,他不得不承認,有時候雲銳鋒所言話糙理不糙。

只可惜,他並非村漢,鐵白梨也不是村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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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廟會(一)

今夜是鐵白梨來到枯狼鎮的第二個晚上,她獨自用過晚餐後,坐在寬敞房間的梳妝臺前,借助明亮的燭光,呆呆的看著鏡裏的自己。

一年多前,她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士兵,一年多後,她依然孑然一身。

雖經歷了那麽多曲折艱險之事,但不知為何,現在反而更覺孤單。

燕王、元永清、李清……

越接近大慶國的邊界,李清的影就越模糊,相反,原本身為燕王的那種雍容華貴的氣勢已漸漸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在無雙城和無雙堡,他叫李清,這名字,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有時候,換了個名字就像換了個人一樣,他揭開李清的面具,露出了他原本真實的模樣,是啊,那高高在上的燕王,叱咤疆場的統帥,一言以決生死。

權勢和威風才是男人最渴望得到的,而女人只不過是錦上添花之物,合腳就好,又何必自尋不快。

鐵白梨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她信步走到窗旁,將格窗推開了半截。

一股涼風裹挾著寒意沖了進來,在溫暖的室內橫沖直撞,不過,這卻讓她精神一振,原本有些頹唐的感覺被吹得悄無蹤影。

不過讓鐵白梨沒想到的是,此時來月樓下的街道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分外熱鬧,店鋪與店鋪之間拉著長長的繩索,繩索上掛著一排排紅燈籠,將原本冷清的街道點綴的紅紅火火。

鐵白梨這才想起,客棧的店二曾和她過,這兩天會有一個盛大的廟會,想不到今晚街道上已經有這麽多人了。

看著街道上大人、孩和婦女穿梭其中、歡顏笑語,她的心就是一顫。

是啊,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過過日,這樣的願望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實現。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看得入神了。

“砰砰”,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鐵白梨這才回過神來,問道,“誰啊?”

“是我……李清。”

鐵白梨身一抖,連忙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這才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將門打開。

門外毫無疑問就是燕王。

他並未身穿中午他們見面時的那套頗有些華麗的衣衫,只是套了一件整潔的粗布衣服,眉目軒昂、鼻梁挺直,帶著好看的弧度,黑色的頭發又柔又亮,在窗外飄來的燈光映照下,閃爍著熠熠光澤。

鐵白梨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將頭別過去,“你怎麽來了?”

燕王走進門內,見鐵白梨稍有些慌亂,嘴角略略勾起,卻並未將門關緊,“這可是枯樹鎮一年一次難得的廟會,周邊村鎮甚至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都趕來此地,你瞧,街上多麽熱鬧,我們又怎麽能錯過這次游玩的機會呢?”

鐵白梨雖然已經鎮定下來,但她其實心中早已癢癢,畢竟一年多來的奔波,讓她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熱鬧的場面,女人又是一種對品種繁多的商鋪天生沒有抵抗力的物種,故而燕王這麽一,她真的就有點坐不住了。

也罷,不管燕王的心思究竟如何,總之能有人陪自己逛逛夜市,也算不錯。

“既如此,那咱們走吧。”

燕王跟著她走出房門,二人下了樓,卻默契地誰也沒提是否要將雲銳鋒叫上。

鐵白梨穿著本就樸素,一身灰白色的短打,長發紮成了馬尾在腦後隨著步伐不停地晃蕩著。

燕王在她的身後,心思隨著馬尾的晃動也在不停地顫動。

此時雖然剛剛華燈初上,但街邊人頭攢動,不僅有高鼻梁卷頭發的波斯人,也有單肩露出穿著袍的蒙古人,漢人也有不少,他們的眼光大都放在了街邊新設的地攤上,上面擺滿了匯聚四面八方的貨物,尤以來自中原的貨品最受歡迎。

瓷器、茶葉、絲綢等攤位前,聚滿了兩眼放光的人群,他們扯著嗓門和攤主還價,到處都是喧囂熱鬧的聲音。

不過,鐵白梨的目光更多地放在了路邊吃上,一些西域特有的吃食,不僅外表誘人,那香味更是飄蕩了幾條街,一路在空中蔓延。

鐵白梨漫步在人群中,身心從未如此放松過,什麽逃跑,什麽無雙堡,一股腦兒的被她拋在腦後,她甚至像孩一樣奔跑至吃攤前,深深吸了一口香味,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燕王。

燕王爽快地掏出銀錢,看著她興奮地拿起兩根竹簽,一根遞給他,然後一邊吹著氣一邊將滾燙的吃食送入口中。

吃完以後,她又像一只跳躍的鹿,奔跑到了另一家攤販前。

一路逛去,雖然沒買什麽東西,但是基本上把想吃的都吃了一遍。

鐵白梨仰頭看向滿天星鬥與那紅燈籠交相輝映,不由得感慨道,“要是每一天都像此刻這麽快樂,該多好。”

燕王也擡起頭,枯樹鎮夜空的星辰與歷州城似乎並無太大差別,一樣的閃亮晶瑩。

但是現在身邊的人,卻是鐵白梨。

他深深地看著她,似乎想要把現在的一切深深印在腦海之中。

“白梨,我帶你看一樣東西。”他忽然拉著她的手在街道上飛奔了起來。

鐵白梨紅著臉想要甩開,沒料到燕王的手一直抓的緊緊的,溫熱的氣息順著他的手掌浸入了她的心。

這條枯樹鎮的主幹道上,此刻成了人聲鼎沸的買賣場,他們在人群間穿梭、奔跑,就好像兩個正陷入初戀的少男少女,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仿佛心中盛開的那朵花永遠不會雕謝一樣。

很快,他們便在一處店鋪門前停下了腳步。

經過這一番奔跑,鐵白梨稍有些氣喘,面色緋紅,劉海黏在額頭上,顯得分外嬌柔迷蒙。

“自從落泉劍落入蒼歌手中,我就在想,我一定要送一把劍給你,因為那是我李清送你的。後來雲兄在無雙城當城主之後,我就拜托他派人去西域各地尋覓寶劍。而今天,商客終於將此劍送到了枯樹鎮。”

燕王一直拉著她的手,直到一個大胡商人笑瞇瞇地托出一個外表雕刻著精美花紋的檀木盒,李清才騰出雙手鄭重地接過那檀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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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8、廟會(二)

這家店鋪主要售賣古玩字畫,在廟會中屬於相對不太熱門的商家,很多人路過此地時,只是略感興趣地瞅了瞅招牌,大多數人連門都不會進,而進來的少部分人匆匆掃過一眼,便被驚人的售價所驚退,所以,商鋪內一直很安靜。

燕王輕輕地打開帶著一股淡淡清香的檀木盒,一把外表古樸給人一種大道無鋒感覺的劍,靜靜地躺在盒裏。和精致雕花的盒不同,劍柄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仿佛泯然眾生一般,劍鞘也同樣如此,平凡地宛如一根粗糙的爛木頭。

可是當燕王舉起這把劍,“噌”的一聲抽出劍刃時,即便商鋪裏點著耀眼的燭光,卻依然肉眼可見那一道青綠色的光芒閃過,旁觀之人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從頭蔓延到腳尖。

劍長2尺1寸,劍身玄鐵,刃如秋霜,雖外表質樸,但舞動起來,卻總有一絲淡淡的青光緊隨著劍刃飛舞。

“此劍名為青玉劍,相傳原是西域百年前已經覆滅的夜郎國名匠所鑄,此劍一直藏於皇宮之中,夜郎國覆滅,此劍也隨著國都燒成一片廢墟而不知所蹤。沒想到後來此劍竟在一草原出現,只可惜游牧民族善使彎刀,有眼不識寶玉,竟將寶劍用於平日的砍柴和割肉,若不是恰巧有一中原武人路過發現,恐怕此寶劍就要在草原上飲恨而終了。”

“後來,此寶劍一直在西域各國輾轉,最後流落在了商客手中,不斷被轉賣,直到我們的人發現為止。”

燕王手持劍柄,另一只手的手指輕輕在劍刃上滑過,相隔百年仍舊有如此光滑淩冽的觸感,不得不,青玉劍足可以媲美落泉劍,稱得上是神兵利器。

大胡商人笑道,“實在的,原本有好些達官貴人出了高價我都沒舍得出手,這次,若不是客人的手下救了我們家兒一命,這把劍我們壓根就不會賣的。”

“善緣結善果,店家又何必糾結,再者,這神兵利器長期居於你家,它的殺氣恐怕你們也無法承受。”

“就是這個理。”商人依依不舍地接過燕王的一大袋銀兩,笑著,“客人,您慢走不送。”

燕王提起寶劍,將檀木盒退回,對鐵白梨道,“我們走。”

二人踏出店門,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繁華喧鬧。

“白梨,拿著吧。”燕王站在店鋪門口,將寶劍遞給了有些不安的鐵白梨。

“這麽貴重的東西,我……”鐵白梨猶豫了半天,卻並未有所動作。

燕王卻沒管那麽多,一下就將寶劍塞到了她的手裏,繼而走到了她的身前。

人聲喧囂中,燕王緩緩道,“這是李清送給你的禮物,收好。”

鐵白梨低下頭,任憑寒風拂過發絲,紮著馬尾的頭繩不知何時松了開去,長發瞬間流淌在她的臉前,恰好擋住了她潺潺而下的淚水。

她忽然忍不住喊道,“如果那時我們就在無雙城待下去,永遠回不了大慶國呢?”

燕王頓了一下,聲音略顯單薄,“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燕王就在人群中消失了。

先前那個陪她一起逛街,看著她笑他也會笑的李清也就此消失了。

鐵白梨彎下腰,渾身都在顫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隨著心痛而震顫,是的,這種痛,沒有人能懂,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原本想著在逃出枯樹鎮抵達大慶國邊界前自己主動與之劃清界限,可沒想到這該死的燕王竟先下手為強,用一把篆刻著李清記憶的寶劍,結清了這一年多來兩人的糾纏,呵,燕王,你好大的手筆啊。

夾雜著人氣的寒風其實並沒有那麽冷,鐵白梨雖佇立不動,但流淌的滾燙淚水已然變得冰冷。

她的心也漸漸地冷了下來,變得堅硬無比。

走吧,站在這兒就像個傻一樣,沒看人來人往,看向自己的眼光就像在看一個瘋婆似的。

路過一個攤,她買了一個桃木簪,將淩亂的頭發綰了起來,總算不再那麽惹人註意。

也罷也罷,朝廷上,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燕王,在軍營之中,他是主帥她只是一個統領,陰差陽錯之下,二人才湊到了一塊去。現如今,講清了也好,省的回到歷州城之後不清不楚地尷尬。

她鐵白梨只不過是大慶國的一介平民,只不過當了幾天的無雙城城主夫人,又被西域人人畏懼的無雙王所追求,還真以為自己是只鳳凰了,在燕王眼裏,她恐怕頂多算是一只野山雞。

想一想剛剛出門的時候竟然沒有叫上雲銳鋒,當真是一大敗筆。

就這麽恍恍惚惚一路走著,耳邊越喧囂,她反而越覺得孤單。

此時,在她眼前出現了兩個漢族的男孩,一人追一人跑,他們手裏拿著棒棒糖,開心的笑啊跳啊,仿佛整個世界在他們眼裏都是快樂的存在。

二人在人群中來回穿梭,樂不可支,咯咯的笑聲聽了就讓人拋開了其他的心思。

鐵白梨終於微笑了起來,是啊,李清就是燕王,燕王就是李清,他們本就是一人,又何必執念於此。早上在客棧的時候,還信誓旦旦地對自己,為父母報仇是頭等大事,怎麽轉眼間就忘了呢。

離她並不遠的那兩個孩一起奔跑笑鬧著,終於他們累了,二人坐在街邊的角落休息,肥嫩的腳丫伸出布鞋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他們的臉蛋紅撲撲,額前的頭發濕漉漉,更有少許的白氣從他們身上冒出。

鐵白梨路過他們的時候,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想起她也是這個歲數的時候,與李二狗一起在天雄關的往昔,只可惜,這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李二狗客死他鄉,自己也是一人飄零,不知去向何處。

也罷,如果能順利突破枯樹鎮,到了大慶國境內,自己便直奔帝都,去探訪一下父母曾經的住所也是好的。

想到此,鐵白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

她又回頭看了一下那兩名孩,可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竄了出來,抱走了其中一個孩,繼而消失在了旁邊的巷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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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斷水(一)

令鐵白梨沒有料到的是,呼吸轉瞬之間,眾目睽睽之下,竟會有人販將孩擄走。

鐵白梨下意識地就沖著孩消失的方向奔去,雖與那孩素不相識素昧平生,但是父母若是得知兒丟失後的那種痛,她是能想象到的,這樣的痛任是誰家也承受不了。

只可惜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並沒有人註意到此事,鐵白梨怕耽擱時間那人販跑遠了,所以也顧不上呼喊,一頭鉆進了漆黑的巷道之中。

不同於熱鬧繁華的主幹道,巷裏大都漆黑一片,唯有夜空的星月隱約照出前方障礙物的形狀。

鐵白梨發力奔跑,沒過多久,就在前方發現了一個哼哧哼哧發出沈重呼吸聲的影。

她立即大聲喝道,“站住!”

可是那影忽然一下就沒了蹤影,白梨狐疑地緊跟了過去,發現此地竟然是一處巷道的盡頭,前方是高墻紅磚,那影就仿佛鉆到了地底一般,完全不知所蹤。

鐵白梨緊握著青玉劍的劍鞘,忽然一驚道,“不好。”

她急忙想要抽身而退,可是頭頂上忽然灑下一大片,沈甸甸地往鐵白梨身上罩去。

鐵白梨猛地抽出青玉劍,長嘯一聲拔地而起,劍尖挽出一朵淩厲的劍花,頓時與那鐵質的絲撞在了一起,耀眼的火花仿佛煙火一般在空中綻放,耳邊立刻響起了尖利刺耳的摩擦聲。

一人一劍挾著那沖天之勢一下就沖破了鐵的束縛,整個身體在空中旋轉著落地,就仿佛一朵盛開的白蓮花。

鐵白梨落地的同時,身邊一下多了幾個蒙面黑影,他們手中都持有明晃晃的利刃,一同向她發動了攻擊。

借助那清淡的月光,鐵白梨左右騰挪,不時避開劍刃的致命追索,同時,手中青玉劍劍走龍蛇,瀟灑飄逸,仿佛舞蹈一般美不勝收。

頓時幾人就戰成了一團。

很明顯,從武功路數來看,這幾人分明便是無雙堡的殺手,而且他們的劍法狠辣無情,出手的同時,不斷有暗器伴隨著他們的身法從隱秘處襲來,若不是鐵白梨早就熟悉了他們這般不要臉的打法,恐怕早就中招倒地了。

不過很顯然不能與他們僵持過久,這幫家夥們不知還藏有什麽殺招。

想到此,鐵白梨手中劍頓時註入內力,隨著一道道青色的光芒在空中掠過,凡是與之相碰撞的劍刃都被齊刷刷地截成兩截,無力地掉於地上。

殺手們倉皇得盯著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斷劍,不禁後退了幾步。

沒想到鐵白梨手中之劍竟如此鋒利,難不成是落泉劍。可是出發前,羅院主分明過,落泉劍並不在她的手中,這又是怎麽回事?

鐵白梨見他們退了開去,也不願意與之糾纏,縱身踏著墻壁立即跳出了他們的包圍圈。

至於那孩去了哪兒,她也無心關心了,想來,這應是他們設計的一個圈套。

可是,她還未沖出去幾步,身前便出現了一個身形苗條的黑影。

雖看不清模樣,但是聲音一傳來,便讓鐵白梨立刻後退了兩步,心生懼意。

來人正是羅綺巧。

“怎麽,見到姐姐我,就這麽害怕嗎?”

鐵白梨緊握著劍柄,劍尖斜指地面,“羅院主大駕光臨,白梨實在是不甚惶恐。”

“呦,妹妹可是曾經風光無限的無雙城城主夫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多少人都想拜在妹妹的石榴裙下呢。我一個的院主又豈能和妹妹相比。”

鐵白梨冷笑一聲,“院主分明是在取笑妹了。要知道,我們當初進來的領路人不就是您嗎,要不是您給我們一條活路,我現在哪裏有機會能與您面對面交談呢?再了,這無雙城只不過是無雙堡下面的一個鎮,聽起來城主什麽的架勢很大,還不是被院主您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們自己清楚得很,在您的眼裏,我們都是個笑話。”

羅綺巧的兩只眼睛在如水月光的照拂下顯得分外明亮,她輕輕地抽出寶劍,笑著,“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再了,你可是我們殿下看中的可人兒,今日一見,越發的水靈了,難怪我們殿下鐵了心要把你帶回去呢。”

“我不回去又怎樣?”

“那姐姐我就只能用強了。”

話音剛落,羅綺巧毫無征兆的淩空而起,劍尖直指鐵白梨的前胸而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際,鐵白梨青玉劍猛地將她的劍尖挑起,爾後腰腹往後倒去,一個完美的鐵板橋,羅綺巧的兵器從她的上身剛剛側滑而過。

鐵白梨隨即一個擰身,青玉劍劃過一道清晰的青綠色,雙劍“噌”的一聲相交,竟在這漆黑無邊的巷道中,濺出了幾點火星。

天上沒有雲,深藍色的夜幕上,散布著浩瀚的星點。月盤格外像面鏡,月光撒下來,仿佛在二人身上輕輕塗了一層薄粉。

二人都身穿白衣,糾纏在一處時卻像劍舞般令人賞心悅目。

在又一次雙劍相交之後,二人各自退開了半步,羅綺巧死死盯著鐵白梨,“想不到幾日不見,妹妹的武藝精進了不少。”

鐵白梨淡淡道,“任誰經過幾番磨煉之後,都會對武功心法有一番新的感悟。”

羅綺巧忽然笑道,“看來,今天妹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留下了。不過,姐姐對妹妹手中的這把劍很感興趣呢,嘖嘖,也是奇了怪了,為何妹妹所使的兵器都是神兵利器呢,先有落泉後有青玉,姐姐可真是羨慕極了。”

“不過,我可聽人,這青玉劍乃是亡國之劍,劍身帶著煞氣,易反噬主人,妹妹你可得心了。”

鐵白梨冷哼道,“這就不麻煩姐姐為之擔心了,妹妹心中自有分寸。”

羅綺巧舞了幾個劍花,嘆道,“只可惜,我手中這把斷水劍,卻是對主人的拋棄恨之入骨呢。”

斷水劍?那不是在無雙城時李清的佩劍嗎,怎麽會落在羅綺巧的手中。

鐵白梨雙眼圓睜,“把劍留下,否則姐姐休怪妹妹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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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斷水(二)

月亮在暗藍的天空上照得錚亮,月光好像無所不在、如影隨形。

不知從何時開始,鐵白梨的身邊又圍上了幾名黑衣人。

羅綺巧輕笑道,“想當時,姐姐我剛剛見到你和李清二人之際,原本的殺心頓時就沒了蹤影,因為你二人實在是男的帥氣英武、女的姣如秋月,我心念一動之下,便想給你二人一個活命的機會。正是這一念之差,才發展至後來的諸多事端,我有時也在想,若那時便將你們除了去,便也沒這麽多事了。”

鐵白梨卻嘆道,“世間之事,若都能後悔,又怎麽有那麽多紛爭與不平。”

“不這些無用的了。妹妹既然想要這把劍,也不是不可以,跟我回無雙堡,斷水劍就是你的了。想來殿下並不會怪罪於你,畢竟你們已經是拜過堂的夫妻了不是嗎?床尾打床頭和,妹妹又何必總是置氣呢。”

鐵白梨低下頭,似乎在靜靜思考羅綺巧的話語。

羅綺巧見她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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