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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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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深吸一口氣,也是極盡刻薄道:“吳子恒,你這二嫁不錯。”她喝了口咖啡順順,“你把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到吃軟飯上了。”

吳子恒說:“朱墨,你非要這麽講,我也不會太生氣,我的要求不高,你認真考慮一下。而且你如果不是太忙,也不會把孩子放到寄宿小學對嗎?我可以分擔點的。”

“你要怎麽才肯彤彤見我呢?朱墨,這樣不讓孩子見親生父親的做法很幼稚啊。”

周日早上的雙方會談不歡而散。

朱墨忍住把咖啡潑向吳子恒的沖動,推開椅子轉身離開。

回到家的路上,似乎有一團劇烈的火焰在朱墨胸中翻騰,像要爆破出來。電梯裏,看著鏡子裏的女人眉頭緊鎖,忽然覺得她好可憐。

朱墨推開門,看見彤彤坐在餐桌旁吸著面條吃早飯,椅子上,小短腿還夠不著地,一頭柔軟的頭發亂七八糟的紮在腦後,看見她進門,嘴巴裏還含著面條,卻甜甜的叫了一聲:“媽媽。”

那一瞬間,她覺得眼睛發酸,忙哎了一聲,說:“小寶吃好了嗎?來,媽媽給你紮辮子,等下去琴行。”

彤彤一聽到彈琴就撅嘴巴,“媽媽……”好討厭練琴啊。

朱墨勉強笑笑:“快點,要遲到了。”

朱墨開著車去琴行,彤彤去彈琴,她有一個小時的空閑,於是漫無目的的在樓下轉悠。覺得口渴,去喝杯茶吧,朱墨一擡頭,白底黑字“奶茶”兩個躍進眼裏,新開的店鋪,以前沒見過,裝修風格極簡,有三三兩兩的小年輕在喝茶。

朱墨進門排隊點單,服務員小哥問:“小姐您來點什麽?”

朱墨:“有什麽好推薦的?”

小哥手指著菜單:“您看,我們這幾款紅茶和綠茶都不錯。”

朱墨定睛一看,菜單上寫著“碌碌無為紅茶,浪費生命綠茶,前男友過的比你好果茶……”她覺得自己像進了二次元動漫,居然還有這種飲料鋪子?她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小哥,小哥笑容燦爛,“您看的這幾款都買的很好,給您來杯新推出了‘前男友過的比你好果茶’,可以嗎?”

朱墨連槽都吐不出來,我看著像被人拋棄的人?“隨便吧。”她無力的揮揮手。

她付了錢,在一旁等茶,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孩子圍在店裏,看著茶杯上的字,嘰嘰喳喳。

A問:“你這個杯子上寫什麽了?”

B瞧了A一眼,大聲讀道:“我真的不懂,為何我那麽窮,還可以吃的那麽胖”。

“哈哈哈哈。”

C嘻嘻一笑,清了清嗓子接著讀:“每次都聽到恭喜發財,也不見得哪一年發財過。”

“哈哈哈哈。”

幾個孩子輪番將茶杯上的文案讀了一次,指著別人的鼻子,笑作一團,樂不可支。

朱墨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為什麽這麽喪的文案可以樂成這樣?

這時,小哥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小姐,您的飲料。”

朱墨接過,旁邊的男孩子頭湊了進來,“姐姐,看一下這寫的是啥。”

朱墨還沒開口,那男生大聲讀了出來:“你那麽努力卻沒人看見,就像我們用了很好的紅茶,你也喝不出口味。”紙杯上還畫了一個垂頭喪氣,喪到家的姑娘。

男孩大笑的對朱墨露出8顆整齊的牙齒,拳頭捶在自己胸口:“姐姐,紮心哦!”

他朝朱墨擠擠眼,說:“好玩吧,我們每次輔導班回來都買一杯,看看作者能不能喪出新高度。”

“喪出新高度又能怎麽樣?”

“只是好玩,喪出新高度其實也沒啥呢?能比沒日沒夜上補習班更慘?”孩子們滿不在乎的說,又嘻嘻笑鬧,異口同聲的比了手/槍的姿勢,對朱墨說:“姐姐,你這杯最毒!讚讚讚!”

朱墨瞠目結舌,想對這幫熊孩子怒吼,想撲上去扇他兩個耳光,吸了一口“前男友果茶”,又冰又甜是真的好喝,末了,發現自己也笑了,笑得眼角都有淚水,左邊心臟的地方隱隱作痛。

彤彤彈好琴下樓,朱墨帶她回家吃飯,阿姨已經燒好了飯菜,坐下來吃飯,一桌子三個都是女人,陰氣好重。

午飯後,彤彤約了同學,朱墨將她送到隔壁小區的同班同學舒佳晟家,倆個孩子碰到一起又蹦又跳,彤彤說:“媽媽,你遲點來接我呀。”頭也不回的跟同學跑了。

朱墨慢吞吞的沿著小路走回家,收到沈學圻的微信:“已到北京。”

她看著這四個字,心中一暖,是很久沒有這飛機落地報平安的信息了呀,讓自己有被人惦念著的溫暖,她回:“嗯,收到。”

朱墨推開家門,阿姨在看電視,不知名的仙俠劇,看的很樂呵,她有些困,把門一關,在睡房裏躺下,還沒瞇一會兒,就聽見手機鈴響。

她拿起來一看,陌生的號碼,“您好,哪位?”

電話那頭是波瀾不驚的女聲,聽著有點年紀的樣子,問:“請問是朱墨嗎?我是木新蘭。”

木新蘭?朱墨的聲音忽然啞了,是沈學圻的媽媽?她手心全是汗,只下意識的說:“我是,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情?”

“朱墨小姐,我們見個面聊一下?”電話那頭的木新蘭輕笑出聲:“久聞你大名,我們半個小時後在南山路的M號會所碰面可以嗎?”

朱墨掛了電話,汗涔涔的在鏡子面前換衣服,怎麽辦?

她捶了一下墻壁,現在面對的不是小確喪,是母白鯊。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她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讓自己捋清思路,朱墨啊朱墨,你都不知道人家為啥找你,是吉是兇,居然就膽怯,你都活了快三十年了,風雨也都見過一些,有什麽好怕的?除死無大事!難不成她還吃了你?

再者,若人家媽像電視裏一樣,拿錢砸你讓你離開她兒子,你記得,若她敢砸,看看數目若是合適,你就要敢收!

反正沈學圻家錢多,土豪的錢不拿白不拿。

這麽一番自我催眠,忍不住被自己逗笑,笑過後又垮了肩膀,在鏡子面前捏捏臉,用阿Q精神做好心理建設,再拾掇一下不能輸了陣,於是朱墨便赴約了。

南山路的美容美體會所低調奢華極負盛名,朱墨前腳踏入就有美女問了她姓名,仿佛等候了很久一般的引她去小房間,進了歐式豪裝的小屋,燈火幽暗,精油的芬芳撲鼻而來,她看到一個身材很不錯的女人側著臉,裸著背躺在床上享受按摩,瞄了一眼便知道是木新蘭。木新蘭察覺到有人進來後,只悶悶的“嗯”了一聲,回音慵懶悠長。旁邊隨侍的小妹馬上說:“朱小姐,去泡個澡給您先來個精油開背吧。”

朱墨有點懵,床上的木新蘭微擡臉看向她:“去泡澡啊,放松一下,看你眼圈黑的,晚上睡的不好?”

朱墨覺得她話裏有話,止不住的臉色發紅,只點頭說了聲好,其餘並不敢答。

泡完澡躺下,香薰機裏飄出的是薰衣草迷疊香的味道,本身是放松心靈的精油,但朱墨全身上下肌肉崩的緊緊的,安神精油對她收效甚微,女技師說:“姐姐,脖子很緊,放松放松。”

那雙手似乎有魔法,混合著精油的芬芳揉捏敲打著她的脖子、背部,不知不覺中,朱墨漸漸放松,昏昏欲睡,這時身邊的木新蘭問:“下午不用陪彤彤嗎?”

“她去同學家玩了,晚上送她回學校。”

“寄宿嗎?還那麽小,孩子不在身邊你這個當媽的怎麽放心?”

朱墨的瞌睡蟲突然被驅散,她就像睡夢中一腳踩空般的忽然被驚醒,閉著眼睛思考了一下,謹慎的回覆:“嗯,當時考慮這所學校好,特別難進,寄宿的孩子也很多,比較適合雙職工家庭,現在想想,確實舍不得。”

木新蘭又問:“小朱你今年幾歲啦?”

“二十九了。”

“孩子都那麽大了?大學的時候就結婚了?”

朱墨老老實實的回答:“嗯,那時候剛有政策允許大學生可以結婚,就結了。”

木新蘭笑出聲:“早結婚有早結婚的好,以後孩子二十歲的時候你看著還像姐姐。”說完便低下頭,任由小妹給她按摩脖子。

小妹拿了熱毛巾給她敷了背,說:“姐,可以敷面膜了。”

木新蘭支起身體,翻了個面,把被子往上捋了下,“用美白補水的呀,上次去非洲曬的跟煤球一樣。小朱你用什麽面膜?讓小妹給你推薦哦。”

朱墨應了聲:“好。”可現在給她用金箔面膜都是補不回來的。

朱墨默默的平躺,小妹給她卸了妝,又做了清潔,敷上面膜後說,“姐,我看你的皮膚挺好,補水保濕就行,這個是瑞典最頂級的產品了,比SK2的前男友面膜效果還好。”

能不能不提前男友!朱墨要抓狂。

正敷著面膜,有妹子敲了敲門,“姐姐,您的電話一直在響,要接嗎?”

朱墨一看號碼,沈學圻。手一抖,手機差點砸到臉上。她把電話按了,擱在一旁的矮幾子上,過了一會兒,鈴聲鍥而不舍的又響,震耳欲聾。

朱墨摸起電話,挨在耳邊,低聲說:“嗯,在呢。”

“嗯什麽嗯。”沈學圻的聲音在朱墨耳膜邊震動,“電話也不接,玩失蹤?”

“沒。”

“在做賊啊?話也說不清楚。”沈學圻聽著她聲音壓的低低的,不對勁,問:“哪兒呢?”

“美容院做面膜,敷著臉不好講話。”她小聲的說:“過一會兒回你。”

收線。

木新蘭了然的笑了笑。

一會兒,兩人都各自弄了妥當,起身。木新蘭看著眼前的女子,烏黑柔順的頭發披散著,臉色有些不大自然的羞澀,揪緊了浴巾,卻遮不住胸口、鎖骨和脖子上深深淺淺的被男人弄出來的暗紅色的痕跡。

因為剛做過美容,她看上去膚白如雪,烏黑的眼珠像黑水晶,很有禮貌的看著她,不卑不亢,說話的聲音也是不緊不慢的溫和,即使對著自己——她明顯感到朱墨是緊張的,卻也並沒有失了分寸,顯出幾分大家閨秀般的磊落。

木新蘭穿上衣服,有點不甘心的想,小三你的眼光還不錯啊,不恰當的說,還真是在亂石堆裏拾起的一塊被丟掉的玉。

朱墨拿著小勺攪著杯子裏的奶茶,面前坐著的是沈學圻那看上去精明能幹的媽。中年婦女因為家境富裕,常年養尊處優,看著還是年輕漂亮又優雅。朱墨也終於知道沈學圻的好相貌是遺傳自誰了。

木新蘭問:“有再結婚的打算嗎?”

朱墨一楞,搖搖頭:“暫時沒這打算。”

木新蘭又問:“你覺得我們家小三不好嗎?”

朱墨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麽?”木新蘭低下頭,斂了看她的目光,喝了口茶:“小朱你在想什麽,可以告訴我嗎?我或許可以幫你出出主意。”

“沈學圻很好。”朱墨鼓起勇氣擡頭看向木新蘭,話裏卻也有很多的言不由衷:“只是沈太太,你現在找我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我們只是很平常的男女朋友關系,如果很俗氣的說愛情,可能我們是相愛的,但並沒到生死不離,如果更俗氣的談婚姻,那我應該明白的告訴你,不會考慮結婚,沈學圻他……誰敢說能長久在一起。”

沈家大家長坐在沙發裏翻報紙,頭也沒擡的聽老婆說下午在美容院發生的事情,聽完之後問:“你下午什麽事情沒幹就去嚇小三的女朋友?”

“什麽嚇她?”木新蘭歪著腦袋瞪著沈震興,“我只是想看看,學圻這麽上心的女孩會是什麽樣子。”好吧,木新蘭也承認,自己就是想去嚇她,作為一個媽,前幾天乍一聽到這些關於自家兒子的勁爆花邊新聞,好事者如此言辭鑿鑿信誓旦旦,她本來還不信。一番調差後,居然是真的!我的天,她飽受打擊簡直要扶墻遁走。

“那你的評價呢?”

“我真不甘心啊。”木新蘭在客廳裏來來回回的走,“我反對啊,這姑娘結過婚啊,還有個這麽大的娃,前夫是江家現在的女婿,你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如果真的要結婚我肯定反對!”

“你晃的我頭暈。”沈震興說,“坐下來好好講話。”

木新蘭本來還不覺得啥,可越說越生氣:“我其實不算是個不開明的家長,小三要怎麽樣都行,找個非洲土著我都能忍。可是這個太離譜了吧,真打算娶了她做便宜爹?”

沈震興說:“學圻在歐洲待了這麽多年,有些思想很西化,可能我們看起來很嚴重的問題,像結過婚,帶個娃之類的,在他眼裏都不是事兒。”

木新蘭頭一撇:“話不能這麽說。”

沈震興看著老婆的樣子忽然樂了:“你下午有沒有學電視裏的惡婆婆樣子,拿支票砸在她臉上讓人家滾蛋?”

木新蘭回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怎麽可能?哪有那麽不入流。”不過她下午這麽陰陽怪氣,高深莫測,旁敲側擊,估計也把人家姑娘嚇的夠嗆。

木新蘭想,其實如果這個姑娘夠聰明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抓住小三,這就是最大的籌碼。可從她的話裏,又不是那麽回事,明顯的缺乏信心。

沈震興說:“來來來,吃飯了,還好小三這兩天去北京了,你最好祈禱學圻這次都沒個定數,不然的話讓他知道你這樣,肯定會暴跳如雷。”

“再說了,你現在還能管的了他啊?”沈震興補充了句:“經濟上,他完全脫離了我們的掌控,這些年玩資本賺的比沈家的實業多多了,你還能拿斷了錢來源威脅啊?我們真要反對也就是拿爸媽的身份來壓一壓,不過又有什麽意思呢?他就是那種你看不慣他又幹不掉他的典型。”

木新蘭臉色軟了下來,但還是氣呼呼的說:“就算阻擋不了,我也不能這麽痛快的答應,必須黑一陣子臉,讓他們沒那麽痛快。”

沈震興走上前去安撫性的拍了拍老婆的背:“老婆,別這樣,兒孫自有兒孫福,看開點啦。”

“若是學圻問起,你記得跟他說,讓老媽接受她,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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