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酒店安頓好, 商素先是給已經回國的父母報了個平安，順道被家裏的爺爺奶奶狠狠訓了一頓。

好不容易安撫好兩位老人家的情緒，商素才找到機會給駱丞打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意外溫柔的聲音，商素眼眸一轉，暗道一句, 這麽反常？

嘴上卻問：“叔叔剛才在忙嗎？今天可是除夕，難倒還在工作加班？”

以往都是第一時間接自己電話的人, 居然過了這麽久才接通, 很可疑啊。

遇上商素這種小“人精”, 駱丞還真不敢有什麽隱瞞，只含糊地說了一句：“家裏安排了一個飯局，我跟對方不熟，不太方便接電話。”

飯局？

還是家裏安排的？

商素眼尾一勾，這過年過節的，還是大除夕夜安排陌生人飯局？

大小姐腦子轉得飛快，心思那叫一個活絡, 一點不避諱地開口問：“相親啊？”

駱丞：“…………”

“嘖。”大小姐不高興了, “相親還接我電話, 對面的小姐姐不會生氣嗎？”

“咳。”駱丞輕咳了一聲, 有些尷尬地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斟酌了片刻才回：“她生不生氣我不知道，因為我已經在自己車裏了。但是，我知道, 她看見了我的來電顯示備註。”

商素一聽，噗哧笑出聲。

還故作不知地反問：“你的來電顯示怎麽了？”

“怎麽了？”駱丞哭笑不得地靠在椅背上，反問：“這個問題你得問問你自己。”

只要一想到駱丞擺著一副高嶺之花，標準冷漠的帥臉跟人相親，結果被人看到手機來電居然顯示的是“小妖精”三個字。

wodema！

這太沖擊三觀了！

被徹底愉悅到的小麻煩精，笑嘻嘻地問：“那小姐姐是不是很失望啊？”

駱丞自然順著她說：“失望不失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形象被你毀了，你想想怎麽負責吧。”

“哈哈哈哈，你講講道理好伐。”商素笑得整個人都趴在陽臺扶欄上，嘴上不饒人道：“明明是你自己改的，怪我咯？”

“小妖精”的備註確實是他改的，可這個始作俑者還不是小麻煩精你？

說起這個，駱丞就有些無奈外加窘迫。

那晚是商素的每周休息日，剛好賀錚他們在租住的小工作室裏搞火鍋派對。

商素個小酒鬼，一聽說工作室裏的一個霓虹國小哥哥從家裏帶了不少地道的清酒，二話不說就去蹭飯了。

結果一個沒Hold住給喝高了，她這個人喝高了要麽就是腦袋暈，要麽就是直接趴下睡死。

如果是趴下睡死，那就萬事大吉。

壞就壞在她就只是腦袋暈，意識多少還是有那麽幾分清醒的，另外那幾分不清醒的，基本就是她性子裏最壞最耍賴的部分。

於是，當秦憂把商素送回家，安頓好睡下之後，她還不消停非得給駱丞打電話。

打了電話還不消停，非要發個劇本臺詞給駱丞，讓他跟自己對戲。

駱丞是什麽人？

讓他對戲這種事情，完全拉不下面子來的嘛。

然後，我們的小麻煩精就順桿子往上爬，腦子不知怎麽開了個黑洞，非讓他把手機裏的備註改成了“小妖精”。

老實說，如果在“小妖精”和對戲之間選擇，駱丞肯定會選擇後者。

畢竟這種羞恥度這麽高的稱呼出現在他的手機通訊錄裏，實在是太讓人無法直視。

可商素就是有辦法讓他乖乖換了備註，因為——

她發過去對戲的劇本是一本霸道總裁文裏的對話片段，對話內容非常的少兒不宜，簡直到了破廉恥的程度。

就連“小妖精”這個詞都是出自對話片段。

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駱丞臉頰一熱，脖頸跟著一陣發燙。

發現某人突然沈默，商素眼眸兒一彎，嬌嬌俏俏地問：“叔叔，你是不是在想那天的事情啊？不如我們玩一次？”

“玩什麽？”駱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結果聽到小姑娘勾著尾音，誘惑著聲兒：“電話Play啊……”

“…………”駱丞面部表情一僵，跟著整個心窩子發熱，熱氣瞬間席卷至全身。

“要不要啊？”

那頭的人完全仗著兩人差了整整100個經度的距離，有恃無恐地實力引誘，“你要是喜歡別的角色，我也是可以配合的哦。”

駱丞低咳了一聲，一面壓抑著過快地心跳，一面板下臉：“別胡鬧。”

“噫……你害羞？”完全不怕氣死自家叔叔的某個麻煩精，瞇著眼，眺望著遠處的街景，話裏話外滿是戲。

駱丞覺得自己再這麽下去，很有可能被這丫頭帶偏，立馬出聲阻止：“我開車了，你剛下飛機先休息一會兒，倒一倒時差。”

“好吧，那你也乖一點哦。”玩得差不多了的大小姐，這才收拾起剛才那真跟妖精似地撩撥勁，用著霸道刁蠻的語氣，實打實地威脅：“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去相親，分分鐘拉黑你。”

駱丞無奈：“知道了。我等你掛。”

就在駱丞等著商素掛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忽然傳過來一句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男朋友？”

大概是商素把電話從耳朵邊拿開了，傳過來的聲音有些遠，卻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那是個男人的聲音。

駱丞微微皺眉，跟著聽到商素隨口回了一句：“沒有，是我叔叔。”

原本商素這句話也沒什麽問題，畢竟她一向都是這麽叫的，可壞就壞在那個突然出現的男聲，說了一句：“你的家人一定很想你吧，算起來我們認識這半年，你一直都沒回去。”

“嗯……”

後面的話駱丞沒能聽到，商素把電話掛了。

盯著被掛斷的手機，駱丞的心情就跟墜崖似地，直接從最高處跌倒谷底。

他沈默了片刻，最終沒有回撥電話，反手將手機丟在副駕駛座上，一聲不吭地開車去高山流水找秦嵩一夥。

這頭過來給商素送電影節邀請函的楚餘，笑著說：“這幾天你自己到處逛逛？賀錚提前幫你訂了一些比較值得看的片子，你要是有興趣就過去看看。我們兩個這幾天估計會比較忙。”

商素點點頭，她之所以跟過來主要還是不放心這兩人，對參加電影節沒多大興趣。

不過，商素還是稍稍提了一句：“如果遇到什麽突發狀況，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

楚餘走了之後，商素也沒管其他，洗了個澡，稍稍吃了點東西，乖乖躺下倒時差。

睡得正嗨皮的商素，完全不知道她家叔叔，這會兒正倍受打擊地窩在酒吧的沙發座裏，面無表情地看著秦三少和他那群不靠譜的發小發瘋胡鬧。

……

之後的幾天，楚餘和賀錚突然忙了起來，好幾次商素想叫上楚餘去電影宮附近玩一把街拍，結果這人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直到晚上，三人坐在酒店的餐廳裏一起吃飯的時候，商素終於忍不住問出聲：“你們兩個什麽情況？”

這兩人從到柏林的第二天開始情緒就不太對，每天下午從電影市場回來，賀錚的臉色基本都是不能看的。

楚餘拿著刀叉的手停在半空中，轉頭看向賀錚，臉上再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賀錚卻沈默不語。

意識到這兩人可能是真的遇到問題了，商素暗道不好，這兩個難倒真跟上輩子一樣，又被人陰了？

“是不是片子出了什麽問題？排在那個放映廳，什麽場次？”商素當即開口問。

聽到商素直白又戳中要害的問題，賀錚捏著刀叉的手不自覺收緊，臉上的表情頓時沈了下來。

他沈默了半響，最終緩緩點了點頭。

《Killing》的主要資金來源就是商素給的，現在片子從短片競賽單元退出，連個展映位置都沒有，幾乎已經把當初滿懷希望的賀錚和楚餘壓得完全喘不過氣來。

他們的期望落空了也頂多就是失望，明天還可以再來，但是他們愧對這一路來為了趕工，連續一周高強度工作的商素和沐媛，還有遠在洛杉磯等著他們好消息的兄弟們。

他們兩個來柏林，並不只是為了自己的事業和夢想，還承載著一大群人的夢想和未來。

要是知道結局是這樣，他們該有多失望？！

所以，即便是沒辦法在放映廳展映，賀錚和楚餘這些天幾乎每天下午都跑電影市場，期望著市場放映的時候能被哪個投資商看中。

得知所有情況的商素，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楚餘，問：“你跟索克·韋恩的兒子有私人恩怨？”

楚餘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僵硬著脖子點了兩下頭，有些難以啟齒道：“他前女友追求過我。”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

得知當年事件的真相，商素噗哧笑出聲，瞧著面前垂頭喪氣的兩人，難得好心地沒有出言打擊。

兩人有些驚訝不解地看著商素，明明事情已經這麽糟糕，她怎麽一點都不失望？

如果商素知道這兩人的想法，一定會笑著回上一句，對一個經歷了太多次失望的人來說，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太多事情能夠讓她失望了。

何況，事情也沒那麽糟糕。

商素緩緩開口：“索克·韋恩跟瑞德主席私交不錯。”

楚餘的臉色瞬間慘白，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幾乎就是在商素說出這句話的一剎那間想通了。

原來，是因為他。

反倒是賀錚冷靜了下來，發問：“你怎麽知道這些事情？”

商素朝著他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也不開口，只說了一句：“明天我跟你們一起去電影宮，順便帶你們見一見瑞德主席。”

賀錚：“？？？？？！！！！！！”

楚餘：“…………”

在兩人目瞪狗呆，萬臉懵逼的表情下，商素放下刀叉，緩步走出酒店餐廳，順手從包裏拿出手機，給自家老爸打了個電話。

索克·韋恩是加拿大知名導演，他的兒子去年剛畢業，目前是索克·韋恩的導演助理。

以他們父子倆在圈內的地位和手腕，抹殺賀錚和楚餘這種剛大學畢業的小新人，簡直易如反掌。

不過嘛。

這是個拼爹的時代。

同樣都有導演親爸，她家商大導演可比索克·韋恩更有話語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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