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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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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康成私自出兵的消息後,蜿蜒永慶頓時感覺天塌了下來。

震怒之餘,永慶直接下令將康成額娘囚禁起來,隨後將那個丫頭勒死。

在外面當孫子的,一般都對家裏人有種。

永慶連下兩道急令去追康成,結果如他所料,康成根本不予理會,氣得他除了捶胸頓足的大罵外,再無計可施。

整個黃旗堡都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

隨後,哥倆將眾文武召集到圓石殿商討對策,先前跟著喝彩的武將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全都低著頭默不作聲,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好像入了定的老和尚。

只有慕阿青表示,事已至此,再說什麽都沒有用了,目前只宜靜觀局勢發展,同時還應該馬上派人去聖鴉城,找舒祿果闡明厲害關系,詳細告知白旗屯的事,“而且,我覺得我們應該做最壞的打算!”慕阿青分析到。

“怎麽打算?”話音剛落,常效茗便用詰問的口氣發難,“難道你真打算同終北人開戰不成?”

在他的帶領下,韓發同另外幾個文官也隨之七嘴八舌的向武將們開了炮,不停的指責他們不懂得韜光養晦,只知道打,還刻薄地說,人之所以不同於動物,就是人有腦袋,懂得使用謀略,並不是什麽事都靠打就能解決的。

“我覺得去不去聖鴉堡並不重要,派使者同黎冒東講和才是當務之急,和為貴嘛!再說了,上次咱們派人去聖鴉堡,還不是連那個大族長的面都沒見著!”韓發附和著常效茗說到,“同黎族長說明少爺是私自行事,部落並不知情!”

“多備些禮物,以最大限度地表示誠意,否則等他們找上門來,局勢就不好控制了!“鄧契的腰在眾人印象中似乎從來就沒有挺直過。

“你們不如把蜿蜒河整個都送給北賊好了!”雖然慕阿青懶得呈口舌之快,但木仁同阿日善卻不幹了。剛剛被這幫牙尖齒利的家夥挖苦了一頓,大夥一直憋著氣,見慕阿青不說話後,兩人不甘示弱的同文官爭辯起來。

面對這種爭吵,永慶哥倆歷來沒有主見,一般情況下,他們會偏向采納吵贏一方的意見。

然而這次,雙方似乎誰也說服不了誰。哥倆最後決定做兩手準備,兩邊的計策都聽,一方面按照韓發所說做和事的打算,另一方面等待邊界的消息做最壞的準備。

壞消息從來都不會失約。

一天後,幾百名驚魂未定的殘餘騎兵逃回黃旗堡,蜿蜒永慶苦著臉聽完一名塔思哈的描述後,幾乎癱軟在座位上。

“完了!小祖宗終於闖下滔天大禍了!不僅搭上了小命,還葬送了蜿蜒兩千騎兵,最要命的是,野獸已經被惹怒,至於它會作出什麽舉動來,就只有天知道了!”這個冬天對永慶來說,實在過於寒冷漫長。

但禍端已經降臨,再怕也只能硬著頭皮面對。

當天,紹布就帶著蜿蜒河的重托,再次急匆匆奔赴聖鴉堡。臨行前永慶交代紹布,如果見不到舒祿果,就再去求見蘇勒,讓蘇大人幫忙游說終北人也可以,只要終北人不動武力,其他的全都好說。

駐守蜿蜒河西部和南部的騎兵也先後被調回黃旗堡,慕阿青建議加強邊界地區的巡邏力度,永慶都一一照辦,他完全是被逼的沒辦法了,總不能真像羊一樣一聲不吭的任人宰殺吧,再說了,羊被宰殺前還會掙紮一番呢。

然而,不幸的消息再度傳來,巡邏隊最新的情報顯示,赫恫接替岱欽上任後,立即將大部分守軍撤到西南邊烏拉人和黑水的交界處防守,據稱這是來自聖鴉堡的命令,因為黑水人近期在邊界地區動作不斷,烏拉人對此不得不防。

看這架勢,如果蘇勒的調停若真起不了作用,那只能靠蜿蜒人自己面對終北人了,想起傳說中無堅不摧的馴鹿大軍,永慶直感覺腿發軟,後背冒冷汗,雖然,即使發生戰爭也輪不到他上戰場同敵人面對面廝殺。

這哥倆每天守在圓石殿裏,以一種無比矛盾的心情地關註著事態發展,既盼望有消息傳來,同時又害怕前方的不好消息,圓石殿青灰色的石壁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讓永慶感覺壓抑得不行,他不停命令仆役增加大殿裏的油燈,最後將整個大廳映照得一片慘白。

常效茗和韓發忠心耿耿地陪伴在哥倆身旁,除了安慰,同時還不失時機地添油加醋說那些武將的壞話,說那些人壞了蜿蜒族的英名,公子的冒失舉動都是那幫武將給挑唆的等等。

後來永福實在聽煩了,直接將二人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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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兵發現康成的時候,他全身緊貼在馴鹿背上,臉已經凍得發黑,人也幾乎失去了意識,幸虧從北面回來一路順風,否則他根本無法活著離開雪原,單單是寒冷這一項,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那兩個騎兵,一開始說什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竟是印象中玉樹臨風的少主人,直到康成說出了蜿蜒軍隊的暗語。

對於死裏逃生的康成,永慶心情覆雜。一方面康成造成的局面讓他大為光火,甚至連殺康成的心都有,可如今看到面目全非的兒子,心中又難免有些心疼。

當他得知康成系殺死獄卒後才得以脫身的,永慶的心沈到了底。

永福卻因為康成的死而覆生喜極落淚,只要孩子活著回來就好,遭點罪算什麽,永福一邊安慰著永慶,一邊連忙派人去請薩滿巫師給康成看病。

第二天早上,追兵如期而至。

幾個身穿獸皮的終北騎兵,耀武揚威地走進圓石殿找永慶要人,期間因為殿前侍衛讓他們交出彎刀,雙方差點當場大打出手。

終北人聲稱康成給終北部落造成很大的損失,“黎頭說了,你們要麽交出兇手,要麽就賠償終北人的損失。”

殿前的文武官員,偷瞄著對方滑稽的鼠尾辮竭力忍著不笑出聲。

永慶看著幾個兇神惡煞般的異族,心率都有些失常,但想到這畢竟是在自己的地盤,身為一族之長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得太懦弱了,便強作鎮定道:“請諸位回去稟報黎大人,你們說的那個人我們根本沒見到!”看著臺下一幹武將,永慶語調漸趨平緩,“先前的事部落並不知情,何況,我們在白旗屯也是損失慘重,如果真是蜿蜒人給貴部落造成損失,我們自然會賠償,但查明真相前,還勞煩諸位代為轉告!”

那幾個終北人並不買賬,聽永慶這麽說,為首一人冷笑了一聲:“人在哪想必族長大人自己清楚,白旗屯的事根本和終北人無關。我們辦事向來不喜歡磨磨嘰嘰,黎頭說了,這次你們的人給我們造成的損失至少有一萬金貝,還有半步道損失的五千牛羊!”

“你們最好在三天內湊齊,否則,黎頭的五萬馴鹿大軍就會親自來取。”另一人無禮地盯著永慶。

說罷,幾個人大搖大擺地離開圓石殿。

面對終北人的獅子大開口,永慶哥倆嚇得目瞪口呆,可那五萬馴鹿大軍卻把哥倆都嚇到了。

其實別說是五萬,就算兩萬也不是蜿蜒人能夠抵擋的。以前有烏拉的軍隊在邊界駐守,但眼前這形式,哥倆怎麽琢磨都覺著是沖著趕盡殺絕蜿蜒人的方式來的!

剛剛這哪是兩個部落間的正常接見啊,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或是最後的通牒。

眾武將們更是氣得群情激奮,要不是礙於在圓石殿,有幾個性子急的武將早就抽家夥當場開幹了。

“大不了就開打,寧可打死了,也不能讓他們熊死!”木仁情緒激動地對永慶說。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常效茗冷哼了一聲:“當初你們要是多勸勸少主人,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開打?你們說的倒是容易,終北人的馴鹿大軍你們能打得過嗎?前些日子,一個相柳還不是靠蘇大人幫忙才搞定的!”

“就是嘛,”韓發在一旁一唱一和,“金子沒了可以再賺,牛羊到秋天自然又有了,可要是終北人打進來了我們怎麽辦?”。

武將們被氣得火冒三丈,亮開嗓門同幾位文官吵了起來,然而,永慶沒有心情他們吵嘴架,連威脅帶哀求地止住了眾人,然後他回頭看了看永福,發現對方正看著自己,於是,哥倆同時看了看臺下,又先後嘆了口氣,永慶無奈地說:“韓大人,你今晚回去收拾一下吧,準備去一趟速末屯!”

“小人遵命!”韓發一臉諂笑地雙手作揖,然後對著幾個武將蔑視地掃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圓石殿。

眾武將燃起的一腔怒火尚未來得及發洩,聽完這道命令後,像膨脹的氣球被紮了個洞,一下子癟了。

木仁更是圓瞪著滿布血絲的眼珠子直喘粗氣,在他眼裏,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紅布,雖然自己被刺激得鬥志爆棚,但怎奈脖子上拴著一根粗大的韁繩,讓他寸步難移,他覺得這是最殘酷的折磨。

第二天,韓發在永慶的囑托中領命而去,然而,僅僅五天後,他便失魂落魄地逃了回來,帶去的隨從只剩下一少半。

原來,他押送著賠款和牛羊到達速末屯後,黎冒東卻突然變卦了,一本正經地說,經過深思熟慮,決定不要金子了,還是要兇手。

“對於終北人來說,只有抓到兇手才能感覺找回公道!”黎冒東和顏悅色地看著韓發,“麻煩韓大人回去稟告大族長大人,三天後我去邊界接人!”說罷,他用讓人毛骨悚然的笑臉叮囑手下,將韓大人‘平安’護送出速末屯。

事實證明,黎冒東並沒有撒謊,蜿蜒人確實平安的出了速末屯,意外發生在離開速末屯後。

韓發一副哭腔地敘述:“我們剛走過那個半什麽道,就讓一隊終北騎兵追上了,他們搶走了金子和牛羊不說,還殺了我們幾個人!有個臉上紋著花紋的終北小頭頭說,黎頭說不要,但是他們沒說。”

面對接二連三的打擊,永慶此時已經沒有什麽反應了,靜靜的聽著韓發敘述,半晌無言。嚇得韓發小心翼翼地喊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味來,“族長,黎冒東的意思就是要少爺,他說只要交出少爺,就絕對不發兵!”

永慶兩眼空洞,呆呆的看著韓發,等韓發說完了他面無表情地問:“你覺得呢?”

“我覺得,”韓發謹慎地試探到,“我們是不是先答應,先穩住他們不出兵,然後再從長計議,我感覺將人交到他們手裏,他們也不會把少爺咋樣!”韓發說完趕緊低下頭,暗中揣摩著永慶的反應。

等了半天也沒動靜,他偷偷地擡頭看了一眼,永慶楞了一會並沒說話,隨後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永慶算是徹底絕望了,讚成武將的話開戰,自己根本沒有底氣,但此次聽了幾個文臣的話講和,卻白白損失了黃金和牛羊,而北賊依舊苦苦相逼。

幾個時辰前紹布也回來了,不出所料,舒祿果這次還是沒接見,雖說蘇勒滿口答應派人去速末屯調和,但給永慶的感覺同上次一樣,不過是敷衍應付自己。

損失些金銀無非是有點心疼,可是兒子自己只有一個啊,但不交人,對方就會對蜿蜒部落發動全面進攻,若是交出人,蜿蜒族則算真正失去了未來。

不管自己怎麽做,蜿蜒族最後似乎都難逃滅亡的命運。

夜深人靜後,哥倆又來到奉先殿,兩人都有種無顏面對列祖列宗的感覺。想起部落從前的輝煌歲月,蜿蜒人在北疆的土地上縱橫馳騁所向無敵。

想起當年的蜿蜒部落,曾被北疆人尊稱為“故藍吉巳”(最強大的部落的意思),倆人心中不由泛起陣陣感慨,難道蜿蜒族真的已經窮途末路,就要亡在自己的手裏了嗎?

自己一直致力將蜿蜒河打造成禮儀之邦,對外從來都主張和為貴,可為何反而落到這步田地?

後來,永慶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喃喃地說:“如果犧牲一個人,能換來部落族人的平安,這也算是死有所值吧,希望祖宗們不要怪罪!”

永慶轉過臉看看永福,發現永福已經滿臉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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