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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七章 謀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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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皇宮之後,謝錦沒走多遠便遇上了周錚。

許日沒見,他變得稍微黑了一點,也變得瘦了一些,似乎還沈默了不少,見面之後,他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少見的,沒有先開口講話。

謝錦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卻只當他是在刑部裏待多了有些壓抑,並未多想,上前拍了他一下道:“你這是怎麽搞的,憔悴了這麽多?”

周錚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消沈,但聽到她問話,還是露出一個淡笑,回道:“最近事情有些忙。”

“就算再忙也該多休息,不然周伯母不知還怎麽心疼。”

周錚微點了下頭,側頭看她一眼,目光微凝,落在她唇上:“你這裏,是怎麽回事?”

謝錦一怔,隨後幹笑了一聲:“沒什麽,昨天家裏那個廚飯做的好吃,吃的急了些,就咬著了。”

周錚一笑道:“怎麽這麽不心,還有什麽好吃的能讓你這麽急。”他的語氣溫和了一些,有點恢覆了之前的感覺。

謝錦笑笑:“那是你沒有吃過,趕明兒有空你也過來嘗嘗吧。”

“好。”

兩人走了一陣,過了內宮門,官員漸漸多了起來,都是趕著來上早朝的,謝錦瞧了一圈,發現這次來的人雖然挺多,但還是少了那麽幾個,估計是有事出了京城,現在並沒有趕過來吧。

“陛下急招我們今日上朝,你可知道是有什麽事嗎?”

聞言,周錚眉頭也是一蹙,搖搖頭道:“並沒有聽聞,昨日也是宮中內侍到家中傳的消息。”

“會不會是北胡又重新來犯了?”

周錚搖頭:“不是,北胡大軍已經退到邊境,就算進犯也沒有那麽快就傳過來消息。”

謝錦不由撇了下嘴:“那能有什麽事呢?前兩天才剛上完朝,那時候也沒聽朝中有什麽變動。“

周錚道:“一會就知道了,先看看再吧。”

金鑾殿就在眼前,進去之後,周錚先往前面走去,前不久他才剛升職,上朝時站的位置就往前竄了一大截,謝錦依舊是在老位置。她唇上那點破口果然有很多人註意到,這些在朝中不知待了多久的老狐貍,個個都是火眼金睛,想藏也藏不住,她索性就不做任何遮掩。

不過沒多久之後,前面就有人頻頻轉頭看過來,率先就往她唇上掃去,看了一眼之後,就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詭異。

謝錦心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稍微往前挪了挪,側看身往最前面看去,果然見許多人在那裏同晏江講話。她不由一惱,感覺簡直是烏雲罩頂。

這還有完沒完了,他又搞出了什麽幺蛾。

謝錦正在皺著眉頭往前面瞧的時候,前面就有個人回了頭,猶豫了一下往後面走過來,這人正是葛夫人。

“昨天我走之後你們怎麽了?”葛夫人問道。

“什麽怎麽了?”謝錦疑惑。

葛夫人擔憂的皺了皺眉頭:“我聽他們都你們兩人打架了,這可是真的?雖然我對那晏成瑜不多熟悉,但瞧著他對你也是極為袒護的,怎麽會打起來?”

“……”謝錦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和晏江打架?這都是什麽鬼!

反應過來眾人因為什麽而如此竊竊私語後,謝錦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些人的腦洞開的真是夠大的啊。不過怎麽,,打架也比其他的猜測要強。

看到謝錦的表情怪異,葛夫人一側頭,疑問道:“怎麽了?”

謝錦搖搖頭,失笑道:“這是沒有的事,是我昨天吃飯時不心咬著了,哪有什麽打架,再者,我就算再跟他不對盤,也不可能去打他啊。”

葛夫人本來就覺得這事情不靠譜,聽她如此,也就信了,點點頭道:“那就好,那些人什麽你也別在意,朝上一直都是這樣的情況,你別理會,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謝錦點點頭,她在朝中待了這麽久,也多少明白這群老狐貍是什麽樣的人。

葛夫人見她沒有什麽異樣,站著這裏同她又了幾句話,謝錦本想問問段傲筠近來怎麽樣了,但這時間和地點都不太對,她也就沒問出口,聊了片刻之後,葛夫人便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沒過多久之後,太監總管的聲音在殿後的屏風後傳過來,周文帝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

但是見了他的模樣之後,整個朝堂上,文武百官皆是大驚失色。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的臉容是那麽的憔悴,整個人的面色已經不是生病後的蒼白,而是一種隱隱發黑的烏青,眼角下是濃重的眼袋,臉龐唇角雖然經過了遮掩,但也擋不住那種頹唐的死氣,就像一個東西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生機正在飛速流逝一般。

整個朝堂上的人都是大驚失色。

周文帝年紀不算大,也不算了,在位快十載,沒什麽特別的功績,也沒有什麽特別的過錯,膝下的嗣也極少。以他的年紀,在皇位上再坐個幾年也是可以的,但他的身體狀況一向很好,就看他每天生龍活虎的模樣,只怕再坐個十幾二十年也有可能,這也是眾人想要催著他立太的原因,不止是他們想要確定好站位,瑞王和平王估計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只不過周文帝一直都是該吃吃,該喝喝,前太陳理死後,他就再也沒有提過立太一事,偏偏他身體極好,別人也逼不得他。對於朝臣來,侍候哪人君王似乎也沒什麽區別,可是對於瑞王和平王,還有他們背後支持的勢力來就完全不同了。再等下去不止是夜長夢多,太孫陳瞻也漸漸長大,周文帝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態度,誰都瞧不出來,可萬一再等個兩年,他直接封陳瞻為太了,豈不是一番事業毀於一旦。

因為這段時間以來,朝上的氣氛一直都挺微妙的,眾人也都是各自觀望。

前兩天來上早朝時,周文帝還是精神滿面的,當時處理事情也果斷依舊,還將晏江安插在了朝中,沈下臉來依舊有震懾的龍威。只是沒想到,這才過去兩三日,他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怎麽能讓人不驚訝,就算是再厲害的絕癥,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發作,使一個好好的人變成這樣吧。

“陛下!”

站在前排的幾個老臣,看到周文帝這副模樣,眼眶瞬間就紅了,長著白胡的嘴唇不住的顫抖,聲音哀戚:“陛下,您這是……這是怎麽了啊!”

就算不知道真假,可這幾個老臣的聲音確實是哀戚異常,聽得人心裏也跟著難受,一抽一抽的。

周文帝揚起嘴角,虛弱的笑了笑,似乎是要安撫眾人,然而他嘴角牽起的那般勉強,笑容那般的蒼白無力,別是安撫,看過之後更讓人心驚。

這到底是怎麽了,才會讓一個好好的人,在短短的三天不到的時間裏,身體衰敗成這個樣。

左相向前走了一步,擡起頭來,質問周文帝身後站著的太監內侍,厲聲道:“海公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陛下的龍體怎麽會變成這樣!”

海公公臉上滿是哀意,回道:“相國大人,陛下……”

話還未出口,海公公便先是掩面而泣,手中的拂塵擋在胸口處,低垂著頭紅了眼眶,周文帝虛弱的笑笑,道:“無礙,也不管他的事。”

左相一轉頭,忙的行了一禮,聲音哀切的道:“陛下,這可不是事情啊,您到底是怎麽了,太醫院的人可都看過了?”

海公公擡起頭,苦著臉道:“相國大人,陛下是昨兒才這樣的,好端端的在禦書房裏批折,突然就咳了口血,然後就不好了。”

左相皺起了眉頭,其他人則都是驚懼異常,突然吐血,這可是大兇之兆,人一旦吐了血,只怕也不好了。

“太醫院的眾位太醫都給陛下瞧過了,是得了胸痹,昨兒是勞累過多……厥脫了。”

朝堂上一片嘩然,連謝錦都是驚訝異常,胸痹,這是古代的法,在現代它的名字可是誰都聽過,那就是心臟病。

厥脫更糟糕,曾經她看古文化的時候有涉及過一點,是一個很有名的古人便死於厥脫,這在現代的意思是心源性休克及低血壓狀態,雖然這樣的名詞她也聽不懂是什麽意思,但大致也能明白,情況是極為嚴重的。

心臟病這種東西太玄乎了,誰也不準什麽時候會發作,大概到了一定的年齡都會有這個幾率吧,周文帝身體一向都很好,但畢竟是有一定的年齡了,再加上日理萬機,要處理這麽多國事,只怕有個什麽誘因就能發作。

古代人對心臟病的研究和治療肯定沒有現代這麽有力,謝錦想到此處,覺的能通了,為什麽周文帝會在短短兩三天內就變成這個樣。但是同時,她也覺得這建安城怕是又要有一番變動了,周文帝身體不妙,一直別有目的的一些人也就看到了機會,開始蠢蠢欲動。

在場的大多數都知道胸痹是什麽,得了這個病,不論時間長短,都是必死無疑了,一時之間,朝中眾人的神色各異,多數都是哀傷,可是對著周文帝的臉,他們都不出來什麽。

左相神色變幻了一陣,才擡起頭又問道:“胸痹,這確定嗎?”

海公公哀傷的點點頭。

左相垂下頭去,眉頭緊鎖,而其他人也沒有人敢出聲,正在這個時候,周文帝以手抵唇,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使勁喘了幾口氣,那聲音使得下面的人聽得膽戰心驚,就像是下一秒他就會死去一樣。

好容易咳嗽停下,周文帝才放下手,看向下面眾人,道:“今日朕本來是要休息,想將國事都交由左相幾位愛卿處理的,但聞眾愛卿上奏折,有事要啟奏,不知是何事,就都吧。”

海公公立即也跟著道:“是啊,諸位大人,皇上的龍體欠安,太醫都囑咐要好生休養的,只不過聽聞你們有要事,陛下這是撐著過來的,您們就快快來吧。”

話音剛落,下面的人俱都驚愕起來,神情是比剛見到周文帝模樣的時候還要震驚,紛紛轉過頭看向左右,卻見所有的人都是一臉懵,眼裏都是茫然。

謝錦心中亦是一驚,他們之所以會上早朝,明明就是昨天宮中有內侍過來,傳達的周文帝的命令,是今天要上早朝的。他們也正想要知道周文帝有什麽事呢,卻不想到聽到這樣的話。

難道,這中間有什麽環節錯了嗎?

謝錦心中驚疑不定,仔細回想昨天來府上傳話的內侍,他的面貌確實是宮中的人,而且也在周文帝身邊常常能見到的,所以雖然沒有聖旨,但眾人還是當真,今天才有這麽多人過來。

難道,難道……

“陛下,這,這……”一個大臣驚訝的開口,道:“眾位大人今日過來,都是接到了陛下的口諭,是今日要早朝,所以才來的啊!”

另一個大臣也開口道:“是啊陛下,我等並無要事要上奏。”

眾位大人一一起來,所有人都是昨天晚上接到了皇上的口諭,所以今日才來上早朝的,還有人出了那個傳話的公公,就是皇上平日近身伺候的大太監之一的齊公公,他是周文帝身邊的近侍,所以來傳話的時候也沒有人生疑。

一圈對證下來,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周文帝目光沈沈,臉色也暗沈了下來,他在位近十載,什麽樣的情況沒有遇到過,對於皇家的那些陰謀詭計以及冷酷無情也知之甚詳,一見這樣的情況,就知道背後有人做了什麽手腳。而且這個人膽也不,竟然敢設下圈套把他和朝中諸臣都耍的團團轉。

見周文帝面色沈下來,又聽到了這麽多大臣的言語,朝中眾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心中有了許多猜測。

“陛下,究竟是何人假傳聖旨?”

“陛下,我等昨日明明看到是齊公公來傳口諭,難道,這是假的不成?”

“若真是假的,那這究竟是何人所為?齊公公可是陛下身邊的人啊。”

一番話出口,所有人都驚懼起來,倘若昨日齊公公傳的並不是周文帝的口諭,那他假傳聖旨,騙得眾人過來上早朝是幹什麽?究竟有什麽企圖。

一時之間,朝中眾人皆是心驚不已,左右顧盼,發現每個人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

謝錦站在後面,瞧著前面這些人的神態,面色不變,眼中的神情卻漸漸覆雜起來,心中翻起來驚濤駭浪。

這是陰謀。

今日這麽多人上朝,包括周文帝過來上朝,都是陰謀,他們全都被陰謀包圍住了,這背後分明是有人策劃了一切,將他們騙到的皇宮裏,甚至不止是他們,那人還把周文帝都騙了過來,該是何等的手眼通天,何等的手段,竟然玩了這麽一個騙局。

謝錦心中驚懼之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晏江。

在她所有認知的人中,也就只有晏江一人有這個能力,才有膽量擺這麽大的棋局。

只是這個想法才在她腦海中出現,就立刻又被她否決掉了。

不,不會是晏江。

昨日他和陳瞻見面,兩人後來的東西,她都沒怎麽聽,也沒有聽到什麽具體的計劃,從晏江那裏她是看不出來什麽的,但是從陳瞻這裏,她還是能感覺得到,陳瞻並沒有想要做什麽大動作的打算,就是要處理那張被晏江燒掉的紙上的人的時候,他的神態語氣也是要悄悄的處理掉,不被人發現拿住把柄。

而就從晏江本身來看,他也不會做這麽明顯的事,他一直都是隱藏在背後,悄無聲息又快準狠的達到目的,這是他一貫的處事方式,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就將所有的一切全都安排好,滴水不漏。而在表面上,他還是那個溫柔美好的少年,少有人了解到他在這溫柔之下是怎樣的冷酷和薄情。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把皇上和朝中重臣全都騙來,這樣的通天騙局,確實是他能做出來的規模,卻不是他會做的事,因為把人都聚集在宮裏,他必定是有目的的,如果這個人是晏江的話,他就暴露出來自己。一旦暴露,周文帝查下去,抽絲剝繭,很快就能知道他的身份,目的,甚至會扒出他背後的老巢。

這絕對不會是晏江做的事。

可是如果不是晏江,那會是誰呢,有這樣手段的人不多,單要看這人的目的的話,把他們和皇上全部都聚在這裏,能幹什麽?

謝錦腦海中迅速的盤算著,眼睛不忘在周圍掃著,看著這些大臣的神情。因為在朝堂上的站位都是按照官階來的,而官階在短時間內又不會有什麽變動,因此他們的站位也基本都是不變的。

早晨剛進進宮的時候,她就發現有些朝臣是沒有來的,那個時候她只當是這些人有事沒能來,而現在數一數,這些人的數量還不少,少也有十幾個,且都是站在她前面的。

站在她前面的人官階都不是多低,在朝堂上也有一席之地,起初她沒有察覺到,現在仔細想想,這些人,似乎都有什麽共同點。

“吏部侍郎,尚書左仆射,懷化大將軍……”謝錦輕聲的數著這些沒來的人,擰著眉頭想著關聯,就在她目光掃到右手邊最前面那一列時,突然發現周尚書是站在第一個位置的。

正三品尚書,在這朝堂中是個極重的位置,但周尚書一般都站在右手邊的第二個位置,因為第一個,是平王。

就在那一瞬間,一個不可思議的但卻又合情合理的猜測突然湧進她的腦海。

逼宮!

這個將他們全都騙進宮中,連周文帝也一同騙了的人,他是要逼宮!

周文帝遲遲不宣布太的人選,最急的人莫過於平王了,時間越拖就越夜長夢多,等下去沒有個盡頭,就只能先一步使用非常手段了。

而且平王也是有這個能力使動周文帝身邊的人的,只要他許諾足夠的籌碼,皇上身邊的人很輕易的就能夠為他所用。

而且,平王背後的人多是有勢力的人,而且六部之中,軍隊之中多有他的人在,今天不在的這些朝臣,真按屬性排列起來,全都是他的人。

平王,他是要逼宮篡位了。

“平王……”謝錦輕聲念了一句,眉頭還是鎖著的。

而這時,她前面的那個人正巧聽見,不知是不是也想到了這個地方,不由一驚朝前面看去,頓時驚呼起來:“平王爺不在!”

一聲驚呼就像是打了炸雷一般,眾人都往那邊瞧去,這朝中都是老狐貍,不知經歷過多少事,謝錦能想到的,他們幾乎都能想的到,看向平王的位置後,臉色皆是難看起來,一時不知該什麽好。

多麽昭然若揭的事情,然而涉及皇家,誰也不敢多講一句。

周文帝的目光早就落到周尚書那裏,又朝左邊瑞王這邊看了一眼,蒼白的嘴角突然露出一個冷笑,開口道:“陳鈺何在?”

朝堂之上,眾人面面相覷。

陳鈺是平王的名字。

正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聲揚而響亮,帶著笑意:“父皇是在找兒臣嗎?”

眾人皆回頭望去,只見金鑾殿外走進來一道身影,步履昂揚,一身紫金錦袍,腰束玉帶,頭頂金冠,胸前是四爪金蟒,不是平王又是誰?

只不過在他身後還有兩隊身著黑色盔甲,手拿刀劍的禁衛,個個全副武裝,跟在他身後沖進金鑾殿裏來,在眾人驚懼之時,從兩邊把整個金鑾殿包圍起來,刀劍紛紛指向中間,雪亮的刀光反射著金鑾殿裏的金光,映照在眾人臉上,直讓人膽寒不已。

周文帝的目光冷淡的掃過去,即便是身體虛弱,形容憔悴,可他做了近十年的皇帝,一身龍威還在。若是其他人對上這目光早已受不住低下頭去,然而平王卻是毫無畏懼的直視龍椅之上,甚至臉上還帶著明朗暢快的笑意,在他那張本就有些飛揚跋扈的臉上,平白多了一些桀驁不馴之意。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傻也知道他要幹什麽了,這些被騙過來的大臣全都驚懼的望著他,心中有惱有怕,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平王竟然在這種時候選擇逼宮謀反,難道他一早就知道周文帝有胸痹之癥嗎?

謝錦望著身周的禁衛,看著那些刀劍,又看向大搖大擺的走進場中央的平王,一時之間不知心中是怎麽樣的滋味。

在現代時,無論是看電視還是讀史書,她都沒少看過這種奪嫡戲碼,也沒少見識過皇家人的薄情寡義。為了皇位他們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哪怕兄弟情斷,父反目,不惜血流成河,戰亂一片。

然而真正在眼前看到這種場景,她還是心有戚戚,但更多的卻是感慨,自古以來,逼宮篡位都是風險極大的,成王敗寇,他成功了還好,可一旦失敗了,就別想再過這種養尊處優的親王生活,輕則被貶為庶民,流放外地,重則直接就地斬殺,不到萬不得已,誰會下這種手。

不過看著平王現在的神情,似乎並沒有一點逼不得已才做出這樣的舉動的樣,甚至他感覺上還很暢快,整個人的狀態都是勝券在握的,難道除了現在展現出來的,他還有什麽別的籌碼?

謝錦站在人群中沒有出聲,盡管心中還是有些擔心,擔心他萬一獸性大發,直接叫人把在場的所有人全殺了,當然這種可能性是極的,朝堂上現在幾乎全是比她官位高的,她在裏面根本就不起眼,只需要躲在裏面看他要做什麽就行了,越出風頭越死的快,這種時候她就更要低調一點。

很快,平王從金鑾殿門口一直走到了周文帝面前,和瑞王、左相以及鎮國大將軍站在同一排,當然他是站在最中間的位置。對上周文帝冷冷的目光,他揚唇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微彎了下腰,行了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他的聲音輕快爽朗,隱隱的帶著一絲自得,周文帝還未話,左相已經開口訓斥道:“平王爺,你這是做什麽?”

平王懶洋洋的直起身,目光轉向他,勾起唇角:“相國大人以為呢?”

左相一揮衣袖,狠狠的甩在背後,厲聲道:“朝堂之上不得放肆,刀劍之物皆不可入朝,更何況還是在陛下面前,平王爺現在所作所為已經算得上以下犯上,難道你還要在這金鑾殿裏大動幹戈不成嗎?”

在這朝堂之上,也就只有如左相這般位高權重,又是兩朝元老的人才敢跟平王如此話了,不過平王既然已經把軍隊都帶進來了,不達目的就不會罷休,自然不會怕他這兩句訓斥。

他揚唇笑了笑,隱隱有種張狂之意:“本王可不想動什麽幹戈,不過,就要看你們怎麽做了!”

罷,他沒管左相臉上陡生的怒氣,面向一直沒有吭聲的周文帝道:“父皇,兒臣聽您昨日竟然吐了血,這胸痹之癥可不是好治的,該好好休養才對,您再這樣日理萬機下去,可就不知道能活多少時日了。”

“放肆!”左相一聲怒吼,厲聲道:“竟敢對陛下如此無禮!”

旁邊的鎮國大將軍身一動,就要過來,可在他剛脈動腳步的時候,兩把雪亮的刀劍便架在了他的脖頸之上,鎮國大將軍頓時一滯,停住不動。

看來平王早就準備好防著他。

周文帝面上沒有什麽怒氣,但神情極為冷漠,從平王進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這般冷漠的看著,直到此時,才慢慢的開口道:“朕的身體,朕清楚。”

平王勾唇一笑,面上有些邪魅:“是嗎?既然父皇自己清楚,就該早早的做下決定才對,不然,兒臣也不知道一會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朝堂上的人聞言都倒吸了口涼氣,謝錦隱在人群看著,也是覺得這平王的膽實在是大的很,竟然公然威脅當今皇帝。不過再想想,他連逼宮謀反這種事都做了,威脅皇上又有什麽好懼的。

“皇兄,你怎麽如此對父皇話!”陳頊看不下去開口道。

誰知聽到他的聲音,一直臉上帶笑的平王面色突然冷了下去,臉色黑了一塊,斜過眼冷斥了他一句:“閉嘴,本王話何時有你插嘴的份!”

陳頊的臉色頓時青一塊紅一塊,同為親王,他被平王當朝訓斥,簡直是臉面都掉到建安城外去了,可是這種時候,他很明智的選擇了忍氣吞聲,沒再與他硬碰硬。

龍椅上的周文帝掃了一圈金鑾殿上突兀的立著的黑甲禁軍,慢慢的又偏轉過頭來,瞇起眼睛打量著下方的平王,道:

“你可知你現在是在做什麽嗎?”

“兒臣知,兒臣當然知,”平王仰起頭毫無畏懼的回答著,他轉過身,面對著朝中數百朝臣,輕甩衣袖,卻是走至旁邊的禁軍處,“噌”的一聲從一名禁軍腰間拔出一柄漆黑的長劍,擡手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然後手勢回身,斜斜的指著座上的周文帝。

“父皇,您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現在寫下詔書,將皇位傳與兒臣,之後的日,您就可以在宮中頤養天年了,這些勞累您,讓您得了胸痹之癥的朝事,就讓兒臣來忙碌吧。今天過去,也就只有陳頊一個人死就可以了,嗯,怎麽呢,皇五陳頊率領禁軍入宮,意圖逼宮謀反,被兒臣斬於劍下,而您也受了傷,難以處理朝政,便將皇位傳與皇二陳鈺,這個理由好不好呢?”

他的語氣聽起來溫和有據,似是在商量一般,然而語意又是何等的惡毒,竟是打算將陳頊直接殺掉,來解決掉一直影響他無法坐上皇位的人,而他手中的劍直指龍椅之上,殺意彌漫,半點也不含糊。

“孽障!”周文帝咳嗽了一聲,厲聲斥道。

“看來父皇並不喜歡這一條路了,那也只能多死幾個人了,”平王一笑,眼角無端有些陰沈之意:“皇五陳頊謀反,朝中多為同夥,護駕不利,皇上不幸駕崩,兒臣悲痛之餘,只能順勢繼位,為父皇舉國哀悼,披麻戴孝三個月,如何?”

“你!”左相瞠目結舌,心中驚怒,他不僅要把這大逆不道,殺父弒君之罪安在陳頊身上,竟是還要殺掉這些阻止他的朝臣,怎麽會如此的喪心病狂。”

其他人也都聽懂了他的意思,俱是驚怒交加的看著他。

“你這逆!”周文帝怒拍了一下龍椅。

平王毫無畏懼,手中的劍慢慢的轉了一圈,好整以暇的道:“父皇不必著急,這畢竟也不是一件事,兒臣就給您一炷香的時間好好考慮如何,不過這時辰也緊著呢,倘若時間到了您還沒想好,那兒臣就只能替你做決定了。”

周文帝直接拍案而起,因為身體不適,整個人晃了一晃,看他面色發紅,顯然是氣的不清。

鎮國大將軍怒道:“平王爺,你可知你現在做的是大逆不道之事,不要以為有這區區幾十個黑甲禁軍就能造反,本將手中還有五萬兵馬在京,你以為你能如何!”

平王冷淡的看了他一眼,神情嘲諷:“難道你以為你的虎符還在?又或者,你以為你那五萬兵馬,還是聽從你的話嗎?”

“什麽?”鎮國大將軍心中一驚,眼前一黑,一時差點不出話來。

周文帝神情冷淡,看著眼前的情形,已然明白了一切,恐怕不止建安城的禁軍,兵馬,就連這皇宮中的守衛都已經被他制住或者收買了。

“朕再給你個機會,倘若你就此收手,朕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周文帝冷冷的道:“可若你執迷不悟,就休怪朕不客氣,這朝中文武百官,是朕的民,不是你的!”

就算是平王逼宮成功,也不會人人都效忠與他,用強硬的暴力手段收來的人心,只是短暫的,根本不會持久,甚至早晚有一天,這些人心也會造反。

聽聞此言,平王不禁不怕,反而哈哈笑出聲來:“父皇真是太天真了,您以為兒臣為何會將他們都召進宮中來呢?難道是為了逼他們向兒臣投誠嗎?”

朝中的人都看向他,難道不是這樣嗎?將他們騙進宮中來,若是投誠就放過他們,若是不願,就直接殺掉,難道平王不是為了這個?

周文帝也皺了眉頭,只聽他笑著道:“父皇,您瞧瞧您的這些臣下,可真是……”他毫不留情的嘲笑了兩句,才接著道:“兒臣將他們召進宮來,當然不是為了逼他們投誠,只不過是派人在他們家中坐在喝茶了而已。”

話音才落,眾人頓時嘩然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還有一些人已經是驚怒異常。

謝錦也忍不住在心中嘖嘖了兩聲,平王這招果然是聰明。

官場雖然渾濁,但不乏真有忠君之人,又或者因為各種不得已的原因,沒法投誠。所以平王即使控制住這麽多人,也不能逼著人人向他低頭,但是控制住他們的家人就不一樣了。

誰都有一家老,長輩妻兒,這些人就算自己能舍生取義,可怎麽能置家中妻兒於不顧,平王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完全抓住了這些人的弱點。

“你這孽障。”周文帝怒色滿面,臉上騰起一抹病態的紅,一揮手,道:“來人,給朕把這個逆拿下!”

話音未落,金鑾殿頂上竟然落下來十幾個黑衣衛來,他們手中沒有雪亮的刀劍,只是一柄彎月一般的臂長匕首,暗沈模糊,十幾個人落下來也是悄無聲息的,就像是一直潛伏的蝙蝠一般,一直隱在暗處,直到聽到命令才現出身影。

看到這陡然出現的十幾個人,平王面色微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很快他就又笑起來,就在這時,只聽寂靜的大殿上,一道奸細卻又有些低沈的聲音響起:

“陛下,奴才對不住了。”

眾人驚忙回頭,卻見是一直侍立在周文帝身後的海公公不知何時將一柄利刃架在他脖上,而地上則是被丟掉的拂塵,看來他是將匕首藏在了拂塵之中。

“海公公,你竟然!”左相怒斥一聲,這上不得臺面的狗東西,竟然在這種時候對皇上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他早該想到,早該想到,昨晚傳話的齊公公都被平王收買了,這海公公怎麽可能又獨善其身。

“呵呵呵呵,父皇息怒,”平王笑出聲來,臉上帶著興奮,眼睛都有些發紅,“這就是您考慮的不周了,您的身體真的已經不行了,何必硬撐著不放手呢,在後宮裏頤養天年豈不好!”

周文帝已經氣的不輕,面色漲紅,腹中運氣,突然喝道:“不用管朕,把他給朕拿下!”

話音未落,那十幾名黑衣人已經沖上前去,周圍呈包圍之勢的黑甲禁軍立即沖過來,與他們戰在一處。與此同時,陳頊見勢,也欺身上前,劈手欲躲平王手中的劍,被平王側身躲過,兩人也打在一處。

朝堂之上一時之間刀光劍影,這些都是不會武功的朝臣,見狀都嚇的往邊上躲去,誰也不敢往中間靠一點,想要跑出去,才一動作,就發現外頭已經站滿了黑甲禁衛,這整座金鑾殿都已經被團團包圍住了。

混亂中,謝錦被人擠了一下,一下從靠近門口的位置擠到了中間,她也很怕那些揮舞的刀劍,現在的情況是極其混亂,就連皇上的脖上都被人架了刀,這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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