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成良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見謝錦又擡起了腳，還以為她又要踢人，嚇得忙往後挪了兩下。

定下神來才發現她只是勾腿將那椅給挪開而已，而且見著他這模樣，她嘴裏還發出一聲嗤笑，滿臉全是嘲諷。

謝成良氣火直往腦門上湧，大概是急了，他噌的一下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揚起巴掌就往謝錦臉上打。謝錦才剛把椅挪開，地上全是碎瓷片，她一時來不及閃躲，眼看著就要撞上謝成良的巴掌，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那個丫鬟突然大叫一聲撲上來，擋在了謝錦跟前，那一巴掌就狠狠的落在了丫鬟臉上。

“啊！”

丫鬟驚叫一聲，身一晃倒在了地上，額角擦到了地上的一塊碎瓷，登時流出一片殷紅。

“你、這……”謝成良一看地上出現了血，臉色有點慌，下意識的往謝錦這邊一看，只見她陰沈著一張臉，比方才的模樣還要嚇人。

“是她要、要……”謝成良這樣的身份本來不會為了一個丫鬟受傷就心慌的，可一看謝錦這模樣他就撐不住了，今天所有的事都與他料想的不同，挨了打，想撒個氣卻還傷了人，沒有比他更倒黴的了。

“你，你給我回去，你祖父正要在家見你，你母親也許久沒見你了，她，她還想著帶你繡花，教你詩書……”謝成良嘴裏著，可看謝錦的模樣卻越來越害怕，禁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卻見謝錦只是蹲下身去，將那個丫鬟扶了起來，把她額角上沾的碎瓷拿掉，又跑到一旁抽屜裏撕下一塊白布過來給她額頭上的傷口給包上了。

謝成良看她沒發火打人，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站在門口沒敢近前，他低頭想整整衣裳，一看自己滿身茶漬灰塵頓時又惱火起來。

這個不孝女，半年前在家裏看著還好一些，沒想到今天竟然直接動手打老，這種孩還留著幹什麽，直接叫她自生自滅便是，可恨老太爺還非要將人帶回去安頓。

“方才的事，我只當你心情不好就不計較了，家裏都給你安排好地方，你一會帶著你弟弟就跟我一起回去，謝家養了你這麽多年，你祖父也是個大慈大悲的，就算你大逆不道，也還是讓你回家去，至於這個丫鬟，毀容了就算了，回頭找個牙婆賣了就是。”謝成良看著地上的謝錦，“你的年紀也不了，是時候該配人了，正巧你二叔有個同僚，今天才三十多，你嫁與他為妾，日後……”

“啪！”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謝成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謝錦又要打人，一擡頭卻見是早先見過的那個婦人出來了，瞪著他眼中仿若要噴火，手裏剛摔碎了一個杯。

“你給我滾，哪個叫你來侮辱我家孩了。”

周段氏怒火朝天，她聽見前面動靜不，沒忍住才過來看看，誰想正好聽見謝成良最後幾句話，差點沒背過氣去，不管對方是誰，有這麽對待一個十五歲姑娘的嗎？這的還是人話嗎？

謝成良看著面前這個婦人，相貌尚可，但穿著卻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心裏沒了多少懼怕，卻是惱怒，這謝錦到底是跟了什麽樣的人，一屋都這麽無禮野蠻。

他探手入懷，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銀票丟在地上，輕飄飄的道：“這是我家的八，這段時間勞煩你照顧了，她祖父想她，我得把她帶回去，對了，她弟弟呢……”

一句話還沒完，謝錦已經暴起，擡腿將他踢到了門外邊去，一手撿起那張銀票，兩下撕成了碎片，丟在謝成良臉上，神情陰狠：“你給我聽清楚了，這才是我娘，別沒事亂認親戚，今天你在這兒侮辱我母女二人，我必將十倍奉還！”

周段氏是知道謝錦身世的，只是不認識謝成良而已，眼下聽她這麽已是明白過來，這摔在地上的男人就是謝錦那個沒良心的爹，當下更氣。

這兩個孩，乖巧招人疼，她是把他們當成親生孩一樣看的，卻沒想到正兒八經的爹不把孩當人待，還這麽糟蹋，當初她還覺得謝錦帶著弟弟逃出來不妥，眼下看著，早就該出來了。

哪有人能狠心到這個地步的？

周段氏指著謝成良的鼻道：“我不管你是打哪兒來的，趕緊滾出我家門，再來糾纏我女兒，我就報官去。”

謝錦看她生氣，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道：“娘，你先進去等我吧，這事我來處理。”

周段氏知道謝錦是個主意大的，本來是怕她受欺負，但一想那邊謝弈還在，千萬別過來了，就點頭應了，轉身又回了後院。

“你，你這大逆不道的不孝女，還在外面胡亂認親，你是咒我早死不成……”謝成良骨碌又從地上爬起來，謝錦卻直接過去又是一腳，這次謝成良有了防備，人沒摔倒，只是一個踉蹌。

他本來就生氣，見謝錦還想打他，又舉起手來，謝錦冷笑一聲，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外一拖，屋裏受傷的丫鬟察覺到她的意圖，不顧頭上的傷口跑了出來，抓住了謝成良的另一只手腕。

謝錦陰沈著一張臉，兩人不顧胡亂掙紮的謝成良，直接將人硬生生的拖到門外，手一松就丟在了外邊。

“你這個不孝女，畜生不如的東西……”謝成良嘴裏還在哇哇罵著。

他今天是主要是為了安撫而來，好把這姐弟倆哄回去，所以身邊才沒帶人，這下是悔的腸都青了。

附近本就是民居，宅與宅之間挨的極近，隔音效果並不好，他這一罵引得兩邊的鄰居都出來了。

周段氏和謝錦雖然在永昌街算低調，但這些鄰居好歹認識，知道這是一家，兩個孩年底都是要考太舉的，其中一個還在太學裏念書，前途無量，眼下見鬧的這麽大，紛紛出來問是怎麽回事。

謝錦將人丟在地上，看著兩邊出來了人，就憤憤的大聲道：“各位鄰居且與我做個主，這人不知打哪來的無賴，突然就上我家門來亂認親戚，先我是他女兒，要我跟他回家，後又咒我爹娘，接著看我家丫鬟站著又意圖不軌，摔壞了我家丫鬟的腦袋，這等人到底是怎麽來到這永昌街上的！”

她聲音洪亮，神情悲憤，身後跟著的丫鬟雖垂著頭，但明眼人都能看到額頭上裹著紗布，滲著血跡觸目驚心。再看地上這人，滿身塵土，頭發散亂，嘴裏還在哇哇叫著，若不是那身衣裳穿的亮，跟街角的叫花沒什麽區別。

當下就有人叫道：“謝你別急，這人一看就是鉆了巡街人的空，不知打哪兒跑來的，我這就去叫巡街的過來。”

“哎吆真是嚇死人了，這哪來的醉鬼，幸好咱們都在家，要不孩還不受了苦了。”

“趕緊報官，留在這裏也是麻煩。”

有個婦人走過來安慰她：“謝別氣了，你叔這就去叫巡街的過來，保管把他抓牢裏關幾天。”

謝錦憤憤的點了點頭，謝成良看自己被這麽多人圍著，老血都差點沒噴出來，但比之喉嚨，他肚更疼，先前喝了一肚的水，又被椅砸，又被謝錦踹的，本就疼的要命，他還想急著上茅房，這麽被人一圍，罵罵，指指點點，一個羞憤之下沒忍住，褲裏出現了一股熱流。

“啊呸，什麽味！”

“這狗男人尿褲了，真是不知羞。”

“合該打死這無賴東西，幸好謝把人拉出來了，這要在家門裏可怎麽了得。”

這邊人正罵著，那邊巡街的就過來了。

他們這處民居本就在永昌街頭，永昌街又是城東的一條大街，連著好幾個坊市，巡街的人多著呢，不到交班的時間，一拉一個準，手上戴著刀，從人群裏讓開的道就進來了。

“怎麽回事？是誰在這兒鬧事？不想活了？”

當先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古銅色的臉，長的十分粗獷，謝錦一看，卻道是巧了。

這巡街的她認識，姓劉，他老娘就住在這巷裏頭，大家都是老鄰居，彼此之間熟的很。

果然，這人一進來，周圍的鄰居就喊開了：“是強啊，快來，這不知打哪兒來的無賴，欺負到你周嬸家去了，還要認謝當孩，打了人家丫鬟的臉，都出血了，趕緊抓牢裏去，免得嚇到其他人。”

那劉強一聽，直接就走過來了，現在是傍晚時分，看人看不多真切，他只見一個白面皮的男人躺在地上，渾身是泥，衣服料倒是華貴，可他還不及細想，就湊近聞到了一股尿騷味。

“什麽味？”

“是這人尿褲了。”

劉強差點沒忍住吐出來，一臉鄙夷的朝後頭揮揮手，“把人抓起來扔牢裏去，先關兩天。”

謝成良一聽這話頓時慌了，他本來還以為謝錦只是做個樣，哪想是真來人抓，一聽要關牢裏去，頓時顧不得別的大叫起來：“你們敢，我是謝禦史家的四老爺，誰敢抓我！”

謝錦在一旁聽著露出一個冷笑。

蠢貨，就怕你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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