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覺明的視線從輪滑場收回來，他從口袋拿出夏爾的手機殼遞到舒格的面前：“十幾年沒和你相處了，唯一能親近你的方式，就是不斷地提到過去，讓你看在以前的份上，還能給我一個機會。”

舒格接過手機殼後笑了一下，“咱倆以前也就是朋友關系。”

“喜歡嗎？”孟覺明問她。

舒格換上新的手機殼，“謝了。”

“其實我沒把你當以前的盼盼來看，我現在對你做的一切，都是出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慕。”孟覺明又說。

舒格消化著孟覺明這句話，抱著胳膊沖他擡了下下巴：“你知道我同事怎麽評價我跟你的關系嗎，你聽說過白月光這個詞兒嗎？”

孟覺明手指把玩舒格的舊手機殼，示意她繼續說。

舒格直接在手機上找到釋義遞給孟覺明看，孟覺明蹙眉看完，說：“我可真慘。”

“要點臉吧。”舒格白了孟覺明一眼。

“所以你現在找到跟我相處的正確方式沒？”孟覺明問她。

舒格說：“你退一步，海闊天空。”

孟覺明嗤笑一聲：“來不及了。”

吃晚餐時，舒格點了很多甜蝦和三文魚，孟覺明幾乎沒怎麽動筷子，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著她吃。

“我請你吃飯唉，你不吃算怎麽回事？”舒格喝了口梅子酒，又吃了一塊海膽。

孟覺明將整份海膽推到她面前，“我幫你省錢。”

舒格哈哈笑起來，“夠了吧你。”

“你請同事喝咖啡不都用信用卡積分換嘛，我可不敢讓你大出血。”孟覺明喝了口可爾必思，又說，“這家店今天有活動，我剛好有指定銀行的信用卡，不如待會兒我先付了錢，你再轉給我？”

“算你會過日子。”舒格拿酒杯碰了碰孟覺明的飲料杯，“你天天討好我媽打聽我，還用你姐夫的關系查我們公司的事情，你肯定在想，哎呀盼盼這些年過得這麽不好，我現在一定要好好對她。”

孟覺明拿了只牡丹蝦剝蝦殼，邊笑邊說：“我說想彌補你，只是覺得曾經讓你傷心了，這筆賬我得還。這些年你受的罪不可逆，我能做的，是讓你以後再也不會吃同樣的苦。所以我必須得更努力一點。”

孟覺明將剝好的蝦放進舒格的餐盤裏，“再遇到你時，我已經度過了我最差的時候，不管是經濟方面，還是性格方面。你也說了，我從小就搞不定你……這是我內在的不足，在應對男女關系上，我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從心理層面來說，我真的很怕你。”

頓了頓，他又繼續說：“你對我的態度沒變，這一點讓我覺得很慶幸。我年紀大了，現在有底氣能搞定你了。這樣說，咱們是不是能好好相處了？”

舒格酷愛芥末的味道，現在吃再多都沒什麽反應，但這是因為她過了吃進去會鼻酸流眼淚的時期。

她把孟覺明給她剝的蝦吃掉，“其實我也想過，如果我們倆早在一起，應該也早就分手了，早戀沒幾個有好結果。而且我受不了異地戀，只是想想就受不了。”

餐桌上放著一個櫻花造型的燈盞，散發著清淡的櫻花味香薰味道。舒格喝了酒，輕微有點上臉，她隔著燈光看著孟覺明的眼睛，他在徹底放松下來後，整個人自然許多。

孟覺明的眼睛從來不會說謊。舒格仔細回想，她似乎從未在姜芮的微博裏看見過孟覺明的正臉，哪怕是那幾條他們用來賺錢的廣告。

舒格直視著孟覺明的眼睛，“我媽在我爸面前一直都很自卑，但是她表現出來的方式是欺負我爸，對我爸很兇，然後不用我爸的錢。我爸覺得她一點也不懂浪漫，跟她吵吵鬧鬧了十幾年，彼此不能理解對方。”

孟覺明說：“小孩子的性格總歸會受父母的影響，我懂你的意思。”

“你懂個屁。”

孟覺明笑道：“你爸是我最尊敬的老師，我也算是很了解他了。你不僅像你媽，也很像你爸。你汲取了他們各自身上的優點，你爸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懂得維護你媽的自尊心。”

“呵呵，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

“你一直在維護我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孟覺明放緩了語氣，又開始給舒格剝蝦。

“別煽情。”舒格瞪了孟覺明一眼，“我只是不喜歡鉆牛角尖，挺累的。”

“行了，你快吃吧。”孟覺明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吃過晚飯後，孟覺明開車送舒格回家，車子進了小區裏，舒格問他：“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了？”

“怎麽想起來問這個？”

舒格從置物格裏翻出打火機和拆掉的半包煙，“上回還車時，我偶然發現的。”

孟覺明靠邊停好車，“已經戒了。”

“想象不出你抽煙的樣子。”舒格說，“要不你抽給我看看，顛覆一下我心裏的孟覺明。”

“不行。”孟覺明拒絕。

舒格拿著打火機點燃了煙遞過去，“喏。”

孟覺明偏過頭笑道：“你就說你想幹嘛？”

“別繃著了，真實一點。”舒格說。

孟覺明接過煙想熄滅，“你說你不喜歡煙味，我真戒了。我之前也抽的不多。”

舒格側過臉來看著孟覺明，他手裏的煙伸在車窗外，煙霧散在雨霧裏，他的衣袖也濕了一塊。

“姜芮學姐知道你抽煙嗎？”舒格又問他。

“沒人知道我抽煙。跟姜芮在一起之後，我們一共見過七次面，其中四次是為了拍廣告，還有兩次是年前和年後，一次談錢，一次談分手。這是你想聽的嗎？”

孟覺明聲音很沈，說話時嘴角卻上揚著，他又說：“我玩不過你，你幹脆把你想知道的都問出口，也免得我在你面前小心翼翼。”

“抽一口給我看看。”舒格又點了一根煙遞過去，“我得重新認識你啊對不對。”

孟覺明接過煙就熄滅了，待煙味散去後，他關上車窗，“不早了，送你上去吧，你不是明天一早要趕飛機嘛。”

舒格沒動，她說：“不是說要把舊賬算完嗎？”

“那你問吧。”

舒格冷靜了好幾秒之後，扯了扯自己發燙的耳朵，“算了。”

孟覺明按下打火機，點燃一根煙抽了起來，“看，抽煙的孟覺明是這個樣子。”

舒格嘖嘖兩聲，“除了抽煙，還幹過什麽？”

“你想知道什麽？”孟覺明問她。

“你自己說。”

孟覺明松開安全帶，“我都說了，你還會搭理我嗎？”

“當然。”舒格沖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傻姑娘。”孟覺明伸手拍了下舒格的腦門。

“跟我相親的第一個人是嚴子昂，他完全看不上我，第二個是我小姑介紹的，是個警察，也沒看上我，我有個小鮮肉同事，他之前挺喜歡我的，天天粘著我，最近幾天我做了一些事情，他對我敬而遠之。”舒格說著話，推了孟覺明一下，“要不你也重新認識我一下吧，話說開了，咱們也不別扭了。”

孟覺明覺得她狀態不太對。

“我從小就不招男生喜歡。”舒格聳一下肩膀，“孟覺明，你對我造成的影響真的很大，大到影響了我的人生軌跡。我現在對你的感情很覆雜，你能懂嗎？”

“他們不知道你有多好。盼盼，我知道現在的你是什麽樣子，你千萬不要懷疑你自己。不管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

“我今天還挺開心的，最起碼，我覺得我的好朋友孟覺明回來了。”舒格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前我們倆真的很好，雖然我在你面前一直很自卑，但是我的自信也是你給我的。我不想再跟你折騰下去了。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先邁過那些砍，然後咱們再談以後。”

下了車，舒格和孟覺明並肩走進樓道裏，她站定：“你就別爬樓了，我自己上去吧。”

“樓道黑，我送你上去。”孟覺明堅持。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彼此沈默著走到六樓。

舒格在開門的時候，孟覺明終於開口：“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麽，你不用害怕知道答案。我答應跟姜芮結婚是因為……”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說了。”舒格打斷他的話。

“你都知道什麽了？”孟覺明無奈地笑了一下。

舒格不耐煩地開門進去，“好了，你趕緊走吧。”

“你這段時間都幹嘛了？我說怎麽今天一見到你，你就不對勁。”孟覺明跟著她進了門裏，又反手把門關上。

“沒幹嘛，這個話題打住好嗎？”舒格說。

“你都說到這裏了，這話題收不回去了。你不是心裏有那麽多砍兒嘛，那咱們今天就邁過去吧。”

舒格從冰箱裏翻出一袋酸奶喝了起來，這時她手機響了，是何春蓉發來語音電話。

“孟覺明賴在我們家不走了。”舒格對何春蓉說。

何春蓉在電話那頭尷尬地笑了幾聲，“太晚了，是不太方便，那你找個好點的理由讓他回去吧，別硬趕人家走。”

“聽到沒，我媽說不太方便。”舒格掛電話後對孟覺明說。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好不容易對我態度轉變了，我不想把事情再弄糟。”

舒格咬著酸奶袋口，“你還記得我摔骨折這事吧？”

孟覺明“嗯”一聲。

舒格指了指窗外的雨，“一下雨以前骨頭斷的地方就疼。”

“我欠你的。”孟覺明說，“還有額頭上的疤，也是我的錯。”

“我額頭上沒留疤。”舒格沒好氣地說。

“我看看。”孟覺明掀開舒格的劉海，被她躲開。他捏住她的臉頰，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那塊地方，然後放開她，“很淺，一點點印子。”

舒格揉了揉臉，打了孟覺明一下，“你手勁也太大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孟覺明道著歉，輕輕扶住舒格的肩膀，“我還像以前那樣對你，好嗎？”

“你以前可不會隨便碰我的。”舒格說。

孟覺明立刻松開她，靠在沙發背上，“你知道等你成年的日子有多難熬嗎？我早就想對你做一些越界的事情。我是真的以為你知道我那次偷親你，後來你裝作若無其事，我就以為你只是把我當哥哥。你知道什麽叫一步錯步步錯嗎？”

“煩死了，你怎麽又說這件事！”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

面對孟覺明的逼問，舒格煩躁地說：“你知道我睡覺很死的，我要是知道，你就完蛋了！我那個時候那麽小，我只會覺得你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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