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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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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浩渺緊張起來,僵硬著一張臉走過去,一把將許檸手裏的藥奪過來。

藥被誰撿到不好,偏偏被許檸撿到了。

“你知道這個藥是做什麽的嗎!你就撿!”李浩渺兇道,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眼眶都急紅了。

譽哥對自己的病非常忌諱,就連他們提起都不行,更不要說被別人知道了,何況還是許檸。

許檸被兇了也沒生氣,畢竟誰生病都不好受,他瞞得這麽嚴實,應該也不想讓別人知道,藥被人撿去有暴露病情的風險,著急也很正常。

“不知道。”出於維護對方自尊心,許檸搖搖頭,“那天你路過一班掉下的,我順手撿起想還給你。”

李浩渺聽她說不知道,當下松了一口氣。

“行吧,謝了。”李浩渺神色覆雜,不情不願道了聲謝。

對許檸說“謝”字,真的比殺了他還難受。

許檸順了順落在眼前的碎發,淡淡說:“不用客氣,下次撿到就不還了。”

李浩渺眉毛倒立,眼睛瞪得像銅鈴。

“如果下次你願意更禮貌一點,我還是會還的。”許檸不會跟一個病人計較,但是不代表她覺得李浩渺對她的態度舒服。

她說完,將七班的門關上後離去。

陳昕走來,胳膊搭在李浩渺肩膀上,哥倆惆悵地望著許檸背影,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兩個人互相鼓了鼓勁兒,堅定了原本要執行的計劃。

“你剛才那麽激動幹什麽?”陳昕忽然想起,問。

“我還不是怕她知道老大的病。”

“你傻啊,藥是你掉的,她當然以為得病的是你,怎麽會懷疑到老大身上?真是蠢到家了。”陳昕狠狠在他腦袋上來了一拳。

李浩渺捂著腦袋,恍然大悟。

黎嘉譽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他覺輕,許檸已經壓低聲音,他還是一聽到就醒了,調轉了姿勢,讓臉背對著門。

她走後,他才把頭又轉回去。

許檸走之前,趙思怡在拉人參加運動,她回去的時候,趙思怡還舉著報名表,問班裏有誰想報名女子三千米,年年這都是個老大難的項目,一個班級兩個名額,有時候一個都報不上。

秋季運動會是朝華一中的慣例,在每年九月,秋高氣爽的天氣舉行,旨在促進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順便還能為一中拉幾個讚助商,積累點經費。

“許檸,你要報嗎?”趙思怡不放過任何一個人,她實在窮途末路了。

許檸連忙搖頭拒絕:“思怡你再找找別人吧,我體育最差了,報了也是給班裏拖後腿。”

用許檸爸爸的話說,他家檸檸的運動細胞都轉化成了腦細胞,加到智商上去了,從小跑兩步就喘,讓她跑三千無異於害命。

趙思怡不死心:“你報一個嘛,跑不下來總能走下來,班裏一個都沒有,說出去多丟人啊。”

許檸再次拒絕,她對自己認知的很清楚,沒有金光鉆,絕對不能攬這個瓷器活。

“你怎麽一點都沒有集體榮譽感?運動會,大家都在為班級出力,就你什麽都不做。”

趙思怡這話許檸不愛聽,她從來不是什麽委曲求全軟綿綿的小姑娘,但也沒硬要跟她吵,只是溫溫柔柔笑看她:“班長這麽有集體榮譽感,一定報名了吧。我不像班長能跑三千米,只會寫寫口號和加油稿。”

趙思怡被她?的一楞,不再說話,灰溜溜抱著報名表去找別人了。

許檸平常笑瞇瞇的,也好說話,從來沒拒絕過別人的請求,怎麽到她這裏就什麽都不行。

她心裏對許檸有了一點小小的怨懟。

方許許拍拍許檸的肩膀,小聲議論:“幹得好,才不受這個窩囊氣,生拉硬拽不行就道德綁架,哪有這樣的,你又不是能跑偷懶不想跑,是真的跑不動嘛。

何況平時你給班級提了多少平均分,總不能德智體全靠你一個吧,班裏又不是沒人了。”

許檸笑笑,從書桌裏抽出本化學練習冊:“一起做題啊?明天第二科考的就是化學,你突擊一下,這次成績再倒數,零花錢就要沒了,說不定還要被分去七班。”

“沒勁,你怎麽天天腦袋裏都是學習?”方許許撅了一下嘴,抱怨道。

許檸把練習冊放在她手裏,語重心長:“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她的目標一直很明確,拿滿高中三年一等獎學金,獲得省優秀學生稱號,高中數學聯賽一等獎,保送全國最好的大學,然後直博,最不濟也得保研碩博連讀。

方許許嘆了口氣,認命翻開練習冊:“國家有你這樣努力學習的大好青年,我躺平也躺得安詳。不過分去七班,倒是不太可能,我聽我爸說,教育局新不許學校裏搞歧視,分快慢班了,七班指不定這次考試之後就要拆。”

許檸筆尖敲敲上面的題:“就算七班和你沒關系,零花錢總和你有關系,快學習吧。”

晚上放學之前,各班班主任張羅著考試的考場布置和衛生打掃,班級外的墻根堆滿了書,幾個同學貼完考號後把幾張桌子桌子往外搬,整個高二樓層都熱火朝天。

許檸抱著書出去,遠遠看見威哥的腦瓜頂在白熾燈下鋥明發光,他抓著水杯跟幾個學生訓話,嘹亮的聲音傳遍整個走廊:“明天是考試!考試你們知道吧!不許睡覺!不許逃走!再讓我知道誰在考試期間翻墻出學校或者睡覺,誰就給我叫家長!”

他恨鐵不成鋼:“可給我長點臉吧,你們倒數的這幾個是跟年級前三十挨著考,別讓我丟人了行不行?”

許檸一眼望見裏面有一個花枝招展的腦袋。

一中的考試座位是按照成績來分的,從一班開始排座位,每個班級坐三十人,十四個班級坐不下,就從十四班的走廊開始排,倒數第十至倒數第一,剛好就在一班的走廊外。

“嗨!需要幫忙嗎?”肩膀被人從後面輕輕拍了一下,許檸回神。

沈懌檀站在她身後,眉眼溫和,左右兩邊的袖子被挽起,許檸想起方許許的話,忍不住目光往他袖口上看,左右袖管折起的大小都毫米不差。她目光又落到他的腳上,左右兩只鞋上的蝴蝶結打的都如覆制粘貼。

果然是個強迫癥。

許檸動了動唇,強忍住笑意,說了句:“加油。”

第二天早上七點,樓道裏擠滿了臨時抱佛腳的考生,試圖用最後幾分鐘把知識點塞進腦子裏。

第一科考的是語文,幾十個人小聲背課文的音量嗡嗡嗡的,像一群蜜蜂。

許檸拿了兩只中性筆和鉛筆橡皮到靠門口的第一個座位上坐定,沈懌檀來得很早,和她打了個招呼。

沒多一會兒,監考老師驅散外面的學生,讓大家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她開始派發卷子。

一中無論是食堂還是教室,窗戶都開得特別大,一來采光好,二來能更好觀察學生的一舉一動,許轉身檸把卷子往後傳的時候,看到走廊裏有個座位空著,大概七班有人翹考試了,威哥估計要氣得手抖。

她轉過身盯著卷子,走廊裏就傳來威哥壓低的聲音,帶著點氣急敗壞:“黎嘉譽又跑了,又跑了!氣死了!管不了了!!”

一班監考老師是麗娟,她皺著眉讓威哥走遠點,別影響學生答題。

鈴聲作響後,班級裏筆尖刷刷的聲音才此起彼伏。

沈懌檀看著許檸的纖細的背影,在進行表情管理,忍住不咬碎自己的後槽牙。

對一個強迫癥來說,每次當第二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殘忍,是人間極度的酷刑,和在他面前把大米裏混入一顆紅豆,並且把他們攪拌均勻沒什麽兩樣。

他每天對著許檸臥薪嘗膽就是為了獲得她的學習方法,奪取第一。

沈懌檀定了定心神,下力奮筆疾書。

考試過半,走廊裏傳來拖凳子放東西的聲音。

黎嘉譽前天失眠,今天就起得晚了,但他向來是睡到自然醒,然後才去學校的,遲到是常態,大家都習慣了,看了他一眼,又繼續作答。

威哥隔著玻璃,對著他無聲發電報。

只有許檸,甚至連筆尖上的一點停頓都沒有。

她擅長沈浸在一件事裏,不受任何聲音和外人的影響。

如果不算中間隔斷的墻和大片玻璃,黎嘉譽的座位正好在許檸的斜後方,他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動作。

黎嘉譽看著她的背影,又拖了一下凳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滋啦——”聲,許檸還是沒反應,他試圖再弄出點聲響。

威哥實在忍受不了,卷著卷子出去找他,讓考完試留下談話。

黎嘉譽垂著眸子,濃密纖長的睫毛在眼下垂下一年烏色的陰影,沒什麽趣味,敷衍著點頭。

在卷子上填了姓名和考號後,就靠著墻,腿支棱在外頭,托腮發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裏夾著一支筆,慢悠悠轉來轉去。

對他來說,考試是一種極度無聊愚蠢的事情,就連他的生命裏,也是由極度空虛和過度焦躁兩種情緒交替輪流。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是很介意明天就死去。

這個世界,以及這個世界裏的黎嘉譽,就是令人沮喪又暴躁的。

黎嘉譽把頭偏向右邊,窗外就是操場,可惜這是二樓,跳下去死不了人。

作者有話說:

嘿嘿嘿,俺日更啦。晉江零點的時候系統特別不穩定,我得看看換個時間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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