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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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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忙攔下他說:“這得多久能好?”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斷了骨頭,起碼得半年才可能好。”

郎公公一聽眼前發暈,那尖尖的嗓音拔得高高的:“半年!咱家哪能在這兒浪費半年!!等明兒就開始再上路,不管你們是扛著他走,還是擡著他走,我們都不能耽擱時間!”

郎中知道這是宮裏的人,惹不起,只能再交待幾句。擡走可以,但千萬不能再動了傷處。而且一路都要換藥看傷。

馬清遠聽著,回頭看了眼面白如紙的李慶昭,猛然打了個激靈。

李慶昭滾下斜坡那瞬間他跟下去了的,那時李慶昭已經暈了,然後他看見有黑衣人在田梗下跳了出來,一腳就踩斷了李慶昭的腿。

下腳的時間和來去不到十息,等到衙役們發現,那個黑衣人已借著雨勢和高低不一的梯田隱藏了身影。

而黑衣人離開前還冷冷看了他一眼。

這擺明了就是沖李慶昭去的,而馬清遠能想到的,就只有遠在京城的沈君笑。

他知道李慶昭和鄭家人接觸,沈君笑也跟他確認過這事。

馬清遠盯著床上的青年,冷汗一點點滲出來。

他心裏是恐懼的,這是不是說明,不管他有沒有遠離京城,他都逃不過沈君笑手掌心!

這斷李慶昭一條腿,也可能是殺雞給他這猴看。

而李慶昭在斷腿後三天才回過神來,在聽了幾個郎中都說極可能會留下後遺癥,就再沒有開口說話。

若不是事事都顯出是意外來,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摔斷了腿。這路上有著宮裏的人跟著,是他的保障,劉蘊也是怕沈君笑會報覆,所以才特意引導著豐帝放了司禮監的人到濟南去。

不想,他還是出了意外。

真是老天爺都不幫他!

如若他真瘸了......李慶昭都不敢想自己以後會有什麽樣的處境。

所以他先壓下了這事,沒有讓人給劉蘊去消息,也不讓同行的郎公公去給豐帝匯報此事。郎公公知道他是劉次輔的孫女婿,看在這面上才閉上嘴,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只一心趕路。

李慶昭心裏只能祈禱。半年,希望半年時間夠他恢覆!

李慶昭路途中出了問題,京城的暗湧終於露了尖來。

黃朝奇在上元節這天終於查到了大皇子勳王有異狀,他當即去給豐帝稟報。而這時劉蘊府上,他的幾個幕僚和戶部尚書都在,靜靜坐等著宮裏的消息。

與此同時,沈君笑也在宣威侯府,給老人匯報查到的事情。

“有韃國人接觸勳王不假,但黃朝奇是在我查到前就得到了消息,對方明明藏得很深。我這大半個月才一層一層發現問題,結果兩天不到,黃朝奇居然尋到證據了。”

江浩咬著個蘋果,說:“就是你慢了一步罷了,你就是太多心,不就是慢一步,能助瑞王脫困就成。”

竇老侯爺摸著胡子:“朝中這事一點兒都沒有透出去?”

沈君笑說:“您是指探子這事?除了我們,還有黃朝奇,這事絕對不會有外人知道。我們連瑞王那都瞞著,只是告訴他在尋證據,別人應該不能知道才是。勳王後邊是劉蘊在支持的,如若這事真是勳王所為,劉蘊不可能不幫著他兜著結。除非......”

他說著,猛然想到什麽,驚訝中站了起身,面色極不好:“除非......是有人故意讓錦衣衛查到。”

竇老侯爺和江浩都看了過去。有人故意?誰啊?劉蘊?!

351燈會

劉蘊為什麽要故意洩露大皇子的錯處去給錦衣衛?

劉蘊一直就是勳王黨。

這個問題在江浩和竇老侯爺腦子裏閃著,竇老侯爺是先變了臉色那個:“劉蘊要棄了勳王。”

老人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話,江浩心頭猛跳。

沈君笑面色也極不好看的坐下,低頭看著身上的玉佩,上面的翠竹圖案映在他鳳眸中。

——劉蘊要棄了勳王,所以把消息透給了黃朝奇,也許之前的行跡也是他故意留下的漏洞,讓自己給查到了。

若是黃朝奇自己查,肯定也能查到,只是時間問題。

勳王因為楚皇後幹的事,一手好牌成了爛牌,本身在皇子裏表現平平。如若楚家還得勢,楚皇後還得勢,他到楚皇後那裏記上名,還能占個正宮養子一條便宜而有競爭力。

如今這項助力沒有了,所以在劉蘊眼裏,勳王就也沒有什麽用了。

但要徹底脫開身來肯定不太可能,所以只有讓勳王完全不能再得到豐帝信任,通敵這一條,就是最好!

而且還是在有戰事的時候!

沈君笑想著居然出了身冷汗。

劉蘊這人,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穩了穩心神,當機立斷:“不管劉蘊要做什麽,這事不能再瞞著瑞王了。必須要直接告訴瑞王,我們找到的證據是勳王通敵,那賣酒的皇商有問題,還有劉蘊去歲來給勳王做了不少事一項都要說出來。”

竇老侯爺也是這個意思:“劉蘊鬧這一手,我心裏也不安。他要脫離勳王,勳王出事他肯定還得穩住人,但他必然也會再找一個皇子助他往後,眼下只有瑞王最合適。我怕他賣這個好給瑞王!”

“這老狐貍也太狠辣卑鄙了!”

江浩直接跳了起來,雙眼瞪得老大。

沈君笑抿唇,知道事不宜遲,扯了江浩讓他坐下:“我現在就給瑞王去寫信,瑞王府那些眼線你暗中讓人引開些,好讓信能最快送過去,不然等劉蘊見到瑞王,就什麽都晚了!”

好好的功勞肯定不能平白都讓人,劉蘊再要示好,他們這邊也不能叫瑞王只承劉蘊的情!

要讓瑞王知道劉蘊心思不純,還十分不純,留著猜忌之心才好!

不然,以後他們這批人就被動極了。

沈君笑便又想到前世,江浩無緣無故出事,劉蘊在瑞王登基後仍順風順水,最後陳值在內閣撐不下去。他進了內閣,陳值被逼致仕,再有小半年,他以為自己在內閣站穩腳卻突然遭瑞王關到了牢裏。

江浩為瑞王養的私兵,還有和他的關系可能是一道催他下獄的關鍵,叫他被瑞王猜忌了。但這裏頭未必沒有劉蘊的手腳!

沈君笑二話不說,去了寫信,邊寫,心中亂極,一手好字已草得堪堪能認。等寫完後,竇老侯爺過目,也看得直皺眉,但事出緊急已不好再重新寫,就讓沈君笑跟江浩暗中出了門去送信。

***

上元節,是年裏街上最熱鬧的一天。

不到傍晚,賣燈的小攤已經在長街頭擺到長街尾,在街尾後邊有官府的早清出一塊空地,為承包了燈會的商人搭了大大一個臺子。是用來猜燈迷用的。

百姓們都早早吃了晚飯,帶著孩子和家人結伴游街。琇瑩約了沈琇莞直接就在街尾見,出門的時候在半道就開始堵人堵車,比約好的時間晚了兩刻鐘。

今兒沈二老爺也跟著出來湊熱鬧,帶著妻女幾人,還有沈青祥和沈琇憐。

為了避免自己的庶出的女兒看到琇瑩,沈二老爺讓尤氏帶著孩子在一處酒樓裏先等著,正好再晚會有會煙火,他們包了個二樓的廂房,能讓孩子們看煙火。他就帶著沈琇莞到街尾等琇瑩。

琇瑩見到沈二老爺極不好意思地笑:“勞煩二叔父久等了,一路上堵了車。”

周家的幾位小輩也向沈二老爺請安,他見一行人還有侍衛簇圍著,沒什麽好不放心的,任女兒開心上前。

“那莞莞就勞煩你們照顧了,到時我們還在街尾見。”

琇瑩應好,才送了沈二老爺離開,身後就傳來馮修明高興的喊聲:“窈窈!!”

馮家一應小輩也來了,連帶著馮梓婷都在。

琇瑩當即笑瞇了眼,朝眾人行禮,然後把沈琇莞再介紹給表哥表姐們認識。

沈琇莞見到了馮修皓,眨了眨眼。

這是個比周嘉鈺還吸人目光的男子,然後視線又瞥到他身邊的一位姑娘。那姑娘羞答答的,聽到介紹說是姓唐。

她當即明白過來了,這人就是馮修皓的未婚妻子了。

兩人已在於初八就定了親。

她心裏頭好一陣可惜,是為琇瑩可惜。這麽個出色的世子表哥,就那麽白白沒了,都怪那些搗亂的。

沈琇莞喜歡在巷子裏的人家串門,關於周馮兩家傳言可沒少聽,對楚家也是氣得直咬牙那種。

見到人齊,眾人一商量就準備先去街頭,然後逛回街尾,猜迷就差不多開始了。

大家意見一致,準備往前走。馮修明卻突然用自己身影擋了琇瑩一下,而此時是五城兵馬司的人巡城路過,領頭的是位面容冷酷的少年。

352嚇唬

長街上的燈火似繁星墜落,延綿成一條星河之路。

騎在黑馬上的少年踏著碎光而來,眉眼深邃,沐浴在光暈中,氣勢威嚴不可侵。

那少年正是今日值崗巡邏的杜羿承。

馮修明個高,一眼先認出來人,擋住了琇瑩。周嘉鈺可是千叮萬囑,不能讓這個姓杜的見到小姑娘。

只是他的動作很明顯,引得琇瑩好奇向前看,這一看之下也是嚇到了。

——這麽巧!

居然是杜羿承。

琇瑩當即縮到了馮修明身後,馮修皓也見著了,不動聲色同樣站到弟弟身邊,這下把小姑娘遮了個嚴嚴實實。

琇瑩同時把還到處亂瞄的沈琇莞扯到身邊,低聲說:“低頭,小霸王。”

沈琇莞聽著就是一抖,心尖都在顫。

......小、小霸王?!

她都快忘記這個人了。

兩個小姑娘直接縮在一塊,聽著馬蹄聲噠噠往前去,都恨不得他們插上翅膀飛過去。

然而,意外總是在人祈禱不要到臨中發生。

長街突然有人喊了聲抓小偷,正好是杜羿承來到琇瑩眾人跟前,他勒了馬,回頭一看就發現偷兒正在人群中往前竄。

離他們不過十餘步的距離。

杜羿承大喊一聲放肆,直接從馬背上躍起,輕身極好,一跳一躍間竟是遠達七八步。

他落在人群中,幾乎是沒有停頓,再是一躍而起,以路人肩頭為借力點縱身轉身就到了偷兒跟前,一腳就把人踹得飛起。

人群中嘩然一聲,紛紛散開,那偷兒墜下的地方就空了個圓形的包圍圈。

這一下琇瑩眾人就一下被推擠成團,幾個男兒忙跟著護衛把姑娘們互成圈,聽到外頭百姓在喊好,又有官兵跑過去將人扣下。騷亂終於停下來了。

“大人神勇!”

幾個衙役杜羿承身邊回來,杜羿承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翻身上馬說:“繼續巡視,這樣的日子偷兒肯定不少。”

他這一上馬,就看到了被侍衛仆婦們簇圍的明顯一行,更是看到馮家兄弟。

馮修明看他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一樣。

杜羿承心裏嗤笑,勒了韁繩就要離開。在馬兒擡步一瞬,他視線看到了兄弟幾人身後有三個嬌小一些的身影。

馮家女眷?

他視線略過,燈火映在他眼中,閃過一抹璀璨。

他突然起了壞心,一勒韁繩,居然讓馬頭換了個方向直沖到眾人跟前。

他這一手來得突然,就連馮修皓都沒有預料,但反應還是夠快,直接吩咐侍衛高喊:“小心馬。”

跟出來的侍衛都是受過良好訓練的,反應也極快,一瞬間就相互手臂挽手臂,形成一道人墻檔在最前方。

沈琇莞幾人是姑娘,嚇得都尖叫一聲,馬兒卻在要撞上眾人的時候就停了。馬踢高高擡著,馬背上的少年一臉不羈。

琇瑩看著還算鎮定,並沒有尖叫,但也是嚇得身子輕顫。

這個杜羿承,他瘋了嗎?!

馮修皓知道對方也不敢真沖過來,就是嚇唬人的,神色陰得可怕,高聲道:“永平侯世子居然還如此頑劣,如孩童一樣惡作劇,好玩嗎?”

杜羿承聽到尖叫聲心情倒是不錯,他就是喜歡看他們被嚇得一驚一驚的神色。

“不過是想和馮世子開個玩笑,馮世子可真是小心眼。”

他倒是來個惡人告狀,馮修皓真是要被氣笑了,冷冷盯著他沒有再說話。

杜羿承也許覺得自己嚇幾個姑娘家是挺沒趣的,是真要策馬離開,動作間卻是掃到了嚇得最厲害都跌坐在地上的沈琇莞。

沈琇莞他是記得的,見到她居然跟在馮家人裏頭,眉頭皺了下。而她旁邊還有個小姑娘正背著自己,在拉她起來。

那個背影。

杜羿承眸光一閃,莫名覺得熟悉,可這個時候馮修皓馮修明兩人再度將後面的人擋得嚴嚴實實,即便他高坐馬上也見不到了。

杜羿承這才真的走了,邊走邊嗤笑。

怎麽可能會有像她,還是馮家人,沒得惡心他!

好在是一場虛驚,琇瑩把沈琇莞拉起來後,舒一口氣。過了會就怒從心來,氣道:“這小霸王還是這樣目中無人,萬一真的撞過來怎麽辦!”

馮修皓幾兄弟都皺眉,在想杜羿承有沒有看到小姑娘。應該是沒有看到的,不然他不會那麽輕易離開。

眾人收拾了下心情,繼續往前走,而這一幕卻是落在不遠處的沈君笑眼中。

他正坐在離眾人有些距離的酒店二樓,臨著街,把杜羿承撒野的經過看得一清二楚,也看到小姑娘被嚇得慌亂。

他盯著自騎馬慢慢往這走近的少年,擡手直接就那麽將手中茶碗砸了下去。

杜羿承走著走著,頭頂似乎有什麽異動,下意識是抽刀一揮。茶碗被他一刀劈裂,但裏頭的茶水卻是澆了他一頭,好在裏面茶是溫的,並沒有燙到。

跟在他身後的衙役們都緊張死了,擡頭高喊:“何人放肆!”

沈君笑倚在窗前,神色淡淡地對上杜羿承詫異的雙眸,說:“杜世子,本官沒捧好茶碗,沒燙著你吧。”

353熱鬧

潑茶的人是沈君笑,杜羿承在盯著看了一眼後,擡手抹了把臉:“沈大人年紀輕輕就有手抖的毛病,還是早些治治為好。”

說罷,他讓面面相覷的衙役們跟好,繼續巡邏。

沈君笑嘴裏嗤一聲,對他的牙尖嘴利不放在心上。誰讓他找打嚇小丫頭的,沒下樓折他手已經給老永平侯面子了。

老永平侯上的讓兒子繼承爵位和孫兒冊封世子的折子昨兒才批下,看在這份上,輕饒他這回。

沈君笑丟了茶碗下樓,動靜鬧得也不小,馮修皓幾兄弟看見了,琇瑩也看見了。

沈君笑居然在酒樓上。

琇瑩心頭一動,有些疑惑,他不是今兒不得空?

是在酒樓跟人談事情嗎?

小姑娘和他遙遙相望,沈君笑知道自己被發現了,只能朝她揮揮手,示意她繼續逛花燈。但轉念想了想,怕她多想,就派了四寶前去遞話。

琇瑩依依不舍往前走了幾步,四寶就追上來了,看著馮家侍衛一臉嚴肅,有些心怯。琇瑩見他前來,當即擠了出去,問:“是三叔父有什麽事兒交待嗎?”

“姑娘,是三爺叫小的來的。”四寶笑著壓低了聲說,“老侯爺多年沒有出來看燈了,也有要事,三爺就讓人定了那包廂,三爺說失約是他的不是,改日再向您賠禮。”

“三叔父說的什麽話,正事要緊,我知道的。你快些回去吧,那邊沒人伺候呢。”琇瑩聽著就抿了嘴笑,心頭一片甜蜜。

三叔父還巴巴派四寶再走這趟,她又不是那麽小氣的。

四寶應好,給她行禮告退,不一會兒身影就擠在人海中不見了。

琇瑩這才安安心心的逛花燈,一路上笑得燦爛。

沈君笑那邊,竇老侯爺和江浩將將來到,江浩探頭看著擠滿人的長街,感慨:“人真多,熱鬧啊。”

竇老侯爺也往外看,心情十分不錯:“是啊,夠熱鬧的,我都好幾年沒來湊熱鬧了。”

“您不覺得吵就好。”沈君笑倒沒啥感觸,心裏掛念著小姑娘。

倒不是怕她再遇上杜羿承,五城兵馬司的人巡訪是有固定線路,杜羿承這會經過了,一會應該是要巡回皇城。只是怕她再遇上什麽不長眼的,被沖撞了。

竇老侯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笑道:“你不用一定陪我這老頭子的,去找你的小丫頭。”

“不了,武安侯沒給確定答覆前,還是少見她吧。”

沈君笑眼神暗了暗,江浩看著嘿嘿地笑,搖頭晃腦說道:“相思最苦啊。”

下刻就被沈君笑冷眼掃了過去,當即噤聲。旋即又覺得自己太丟份了,他可是這臭小子的長輩,最近怎麽老慫!

但江浩一想到自己被他抓了把柄,也只能繼續慫著了。

竇老侯爺被兩人逗得哈哈笑,沈君笑這邊讓人上了些送酒的涼菜,拍開一壇子酒,給老人滿上。

老人聞著就叫好,喝了口說道:“如今宮裏怕也正熱鬧著吧,劉蘊真是厲害,選這麽個日子,以後皇上只要過上元節心裏頭都得紮針一樣。”

黃朝奇進宮稟了勳王與韃子有來往的事,勳王很快就被人押進了宮,到現在也沒有出來。原本宮中的家宴也取消了,瑞王也被傳召了進宮,但更進一步的情況暫且不知。

可是帝王一怒,伏屍百萬,說的就是皇帝的雷霆之怒可怕。勳王雖是貴為皇長子,死是不太可能,但絕對不會好過。

沈君笑倒沒有太多感觸,早在發現李慶昭是重生的時候,他就該有警惕的,卻是忘記了劉蘊會改投瑞王的事。還好後面醒悟得快,不然他們真是要吃個暗虧。

他說:“也只有今日,瑞王才能進宮,才能自由。劉蘊找的時機自然是最適宜他的。”

江浩呸一聲:“這是真小人,沒有勳王劉蘊也不可能回朝得那麽順利!如今說拆橋就拆橋,太狠了!”

勳王這下絕對是不可能翻身了。

竇老侯爺只道:“這就是朝廷,權力中心的風浪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不覺,走錯一步就會被卷入無底深淵。”

這話說得兩人都沈默了下去,老人舉杯,笑道:“今兒不提這些了,我們該做的已經做了,盡人事聽天命!來喝兩杯,難得我出府湊熱鬧。”

沈君笑與江浩舉杯回敬,屋裏氣氛一下就變得輕松。酒過三巡,下頭人流都變了方向,開始往一個地方湧去,沈君笑順著人湧之處看到了不遠搭的擡子,中間有一盞精美華麗的鳳凰琉璃燈。

他想起了早些年,他給小姑娘嬴過一盞燈。

還有一會兒,那頭的猜燈謎也該開始了。

“我出去一下!”他突然站了起身,二話不說往外走。

江浩奇怪:“你上哪兒?”

竇老侯爺卻是看到他剛才對著什麽地方若有所思,微微一笑站起身說:“走,我們跟著去湊熱鬧。”

江浩只能莫名奇妙跟上。

354甜蜜

琇瑩一眾走到街尾的時候,猜迷的臺前已經圍滿了人,眾人擠不上去,琇瑩踮著腳張望。只是身量就在那,再踮腳也瞧不見,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人群。

突然前面觀眾暴發出一陣喝彩。

“怎麽了怎麽了?”沈琇莞扯住了周嘉彥的袖子,不停發問。

周嘉彥離她最近,被扯得直晃,有些無奈地告訴她情況:“是有人在摘燈迷,似乎猜中了不少,還在摘。”

“誰啊,那麽厲害?”琇瑩也著急。

馮修明瞇著眼,雖然離得有些遠,到底還是看清楚了臺上那玉樹臨風的身姿。他表情有些覆雜,看了自家兄長一眼,見他抿著唇,猶豫著要不要說。

琇瑩這時又催促一聲,因為前面發出的喝彩又響起。

馮修皓側頭說:“沈侍郎在臺上。”

——三叔父?

琇瑩差異,他不是在陪竇老侯爺的?

正想著,人群裏響起雷鳴一般的掌聲,她就聽到有人開始七嘴八舌了。

“那少年厲害了,才一百個謎底,他已經揭了三十餘個了,和他同臺的六個人加起來才三十個。”

“可不是,再這樣下去,估計是他要拿鳳凰燈了。”

“這可不是普通人,這是刑部的侍郎!”

“刑部侍郎?哦,我知道了,是上一屆的狀元郎!!”

一時間,人群嘩然。

沈琇莞就激動了:“我三叔父居然去出這風頭?!”

琇瑩聽著大家都誇心上人,笑得瞇了眼,也覺得沈君笑居然會出這風頭。

他是要拿鳳凰燈嗎?

她沒有多想,只期待著他能獲勝,到最後也顧不上什麽大家閨秀的樣子了,不時跳一下,偶爾能看到少年身影。

只是一眼,她也覺得甜滋滋的。

“——本人公布,獲勝者是這位沈姓少爺!”

沈君笑果然不負眾望,一刻鐘不到,以四十多的勝率直接奪冠。大家都鼓掌,看著鳳凰燈就那麽那交到少年手上,彩繪琉璃在燈燭間發出絢麗華光,在眼中流中。沈君笑往人群中掃了眼,看到一個一跳一跳的身影,他眼裏霎時就有了笑。

這一笑,溫柔似水,前排的觀眾都為他相貌之出采驚嘆。不知是哪個大膽的姑娘突然就摘了香包丟上了臺,直接砸他身上。

這一砸,連沈君笑都楞了楞,旋即臺下發出陣陣哄笑。有好事人高喊道:“我們的沈侍郎沈大人可還沒有定親啊!”

話音一落人群裏發出嗡嗡的聲響,越來越多的香囊、帕子,甚至是珠花都砸上了臺。沈君笑沒想到最後居然是變成這樣,忙拿著燈躲下臺,樣子有些狼狽,大家都哈哈大笑自動讓開了條路。

江浩也被這些姑娘的熱情驚著了,忙跟上沈君笑,竇老侯爺也快要笑得不成。

大家讓了條路,還是有不少東西往沈君笑身上拋,姑娘家都在喊沈侍郎看過。琇瑩這才得於看清那快步下臺來的少年,見他難得狼狽,想笑,卻又對那些砸東西的姑娘們氣得牙癢癢!

這是她的三叔父!!

小姑娘憋著氣,示威一般扒開侍衛沖出去。

馮修皓眾人被她嚇一跳,都喊窈窈,卻見小姑娘已經快步跑到沈君笑跟前,大聲喊:“三叔父!”

她從人群中就那麽沖來出來,沈君笑也被她的大膽驚到,何況還有人在砸東西,忙加快腳步擡起袖子將她兩側都擋住。

看熱鬧的觀眾們都為跑出來的小姑娘驚艷,正想著這是哪家姑娘,卻見沈侍郎一副老母雞相護的樣子,更加好奇。

不少姑娘都睜大了眼。

琇瑩見少年擔心自己,以身相互笑得甜蜜,沈君笑無奈看她一眼,快速把燈塞到她手上:“喜歡嗎?”

“喜歡!!”小姑娘看著手裏的燈楞了會,然後才歡喜地應一聲。

沈君笑就那麽牽起她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快速離開百姓的包圍圈。

眾人看到那盞鳳凰燈落在跑出來的小姑娘手上,發出一陣嘆聲,皆想難道這人就是沈侍郎的意中人?

確實是挺想配的。

那些袍物件的姑娘不少人都失落,但也有人聽到琇瑩喊的那聲三叔父,說原來沈侍郎是給侄女摘燈的。

不過眾人想法不一,這晚之後傳沈君笑疼小輩的、傳他有個仙子一樣的意中人、傳他其實早暗中定親,各種版本都有。

琇瑩拿著鳳凰燈,唇角的笑一晚上都沒有落。

一慣低調的三叔父為了自己拋頭露面,她怎麽會不高興!

沈君笑給了燈後,就匆匆再與她告別,重新回到那酒樓之上。沈琇莞的花燈還沒有買到,眾人就準備再陪她選,好不容易她看到一盞喜歡的小船花燈。

“我就要這個了!”她擡手一指,不想這同時也有一個聲音響起,那人也指向住了小船燈,“勞煩給我這個小船燈。”

兩人話音一落,都詫異看向對方。

355緣分

長街上的人流開始退去,不少攤販都準備收拾好回家暖和睡個好覺,沈琇莞卻和一個公子僵持住了。

兩人都看上了同一盞燈,那燈卻只得這一個了。

“我先來的。”沈琇莞臉頰都氣得鼓了起來。

那位公子十七八歲的樣子,被一個小姑娘氣鼓鼓看著有些尷尬和無措,可這燈他卻又想要。

他要拿來送人的。

“這位姑娘,這燈在下確實找了好久了,若不你選別的,在下為你付帳可好。”

少年公子用商量的語氣,一番話也說得磕磕巴巴的。實在是沈琇莞身後還跟著那麽些人,還有帶刀的侍衛,叫他有些心怯。

沈琇莞瞪著他,琇瑩視線在少年公子面容上打轉,總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十分眼熟。

哪裏見過呢?

沈琇莞這時說:“我也找了一晚上沒有相中的,要不公子你選別的,我給你付錢可好。”

少年公子一張臉憋得通紅,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琇瑩看著他的眼角那顆朱砂痣,終於想起來了!

是他!

她要去伸手扯沈琇莞,卻是聽沈琇莞就那麽撲哧笑出聲,伸手去拿了花燈,遞過去:“書呆子,和你辯兩句你就不會回嘴了。就這樣還想叫人讓東西,怎麽可能,算了,本姑娘不和你計較了。”

少年公子怔在原地,看著那小船花燈,忘了接。

“拿去啊你。”沈琇莞又催他一聲,見他還呆呆的,直接塞他懷裏,“真是,嘴笨還呆,就這樣能哄到姑娘?”

說罷,她就隨手要了個兔子燈,付了錢拉著琇瑩說該家去了。

琇瑩離開前目光又在那還發傻的少年身上轉一圈,抿唇笑。

這樣也不錯,也許就是緣份呢。

少年公子是在攤販的催促下才回過神,匆匆給了錢,面上火辣辣的。

剛才那姑娘是誤會了吧,他這個不是送情人的。

他想解釋,但琇瑩一行早走遠了,只能拿著小船燈一步三回頭往另個方向去,腦海裏不時閃過小姑娘剛才皎潔的笑。

京城中的富家小姐也沒有傳言那麽刁蠻不講理。

沈二老爺早在街尾等著接女兒,眾人朝他告別,各自散去。分手前,唐依依紅著臉和琇瑩說:“窈窈表妹,我明兒就要回蜀中了,估計要好久不見,我可以給你寫信嗎?我在京中也沒有什麽朋友。”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目光還不時瞥向馮修皓,馮修皓倒是神色如常。琇瑩根本沒有思索就笑道:“當然好的,表姐記掛著我,我高興都來不及。”

唐依依露出羞赧的笑。

馮修皓在扶著她上馬車的時候輕聲說:“你不必這樣的,我和窈窈就只是表兄妹了,那些都過去了。你不必特意為了我拉近和她的關系。”

唐依依一怔,為他看破而有些著急,一雙大眼帶著無助和惶惶。馮修皓見她害怕的樣子,嘆氣:“依依,你會是我的妻子,你不要多想別的。”

唐依依手就緊緊攥住一起,為他說的妻子二字悸動著,又有些難過。她知道的,即便是過去,那個叫窈窈的小姑娘也一直在他心底的。

“表哥,我知道的。但我也是真的喜歡窈窈,我以後會努力學習做一個好妻子,不讓你為家中操心,侍奉好公公婆婆。”

馮修皓覺得她還是有些不明白,但也不好再說過多了,微微一笑,讓她快些進去坐好。

長街的熱鬧很快就如同潮湧般退走。

今日宵禁放晚了時間,沈君笑一行還在酒家的二樓,等到巡邏的衙役經過三回的時候,竇老侯爺嘆氣一聲:“恐怕今兒是等不著了。”

“那徒兒送您回府吧。”沈君笑站起身。

正是說著,有玄衣的侍衛前來,身後著一位鬥篷遮著的人。

來人身材瘦小,兜帽一揭,赫然是瑞王身邊的內侍,小德子。

小德子向眾人行一禮,尖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王爺讓奴婢來傳話,說皇上因動氣病癥有些加重,卻不礙,王爺今兒要留在宮中了。王爺還說,謝謝沈侍郎的告知,此事王爺會記在心中。”

竇老侯爺忙道王爺客氣了,清正之人不怕影斜,恭喜王爺脫險雲雲。

小德子說一定會轉達,然後又匆匆離開。

自打聽見動靜就躲到一邊的江浩在人走後才現身,摸著鼻頭說:“總算是有驚無險了。”

竇老侯爺聽著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回算是躲過去了,但你幫著養私兵那攤子事,以後還不知是福是禍。真想扒了你的皮!”

江浩被提起小辮子,忙縮脖子討好道:“您別生氣,我這送您回府吧。”

“今晚別再賴我那了,愛幹嘛幹嘛去。”老人一揮手,朝沈君笑擡下巴示意,兩人結伴離開。

被嫌棄的江浩一人留在屋裏,郁郁喝了兩碗茶才離開,直接回了京中另一處小宅子裏,可憐兮兮裹著被子,倒頭就睡。

他日日賠小心也是被人嫌啊,這日子還能過不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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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開年大朝會,豐帝硬撐著不適上了朝。

不少大臣見到豐帝都嚇一跳。往前精神飽滿的帝王如今雙頰下陷,一雙眼微微外凸,頹敗間又多了幾分戾氣。

大臣們看得大氣都不敢出氣,只道豐帝居然真病得失了形。

近些天有著陳值在內閣守著,倒沒有積壓過多的政事,各部各處花了不到半時辰就將要重稟報完畢。豐帝在當朝直接就控了大皇子勳王的罪,定的只是身為皇子私自與韃子接觸一條,勳王企圖殘害手足和傷了龍體這事密而不宣。

一條私通敵國,還是在有戰事的時候,這就夠勳王受的,豐帝也不想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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