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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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上窩著打盹。
這個時候一個透著歡喜的呼喊聲將她驚醒，側耳一聽，是管事來說宮中有賞賜。
琇瑩一下子就清醒了，忙趿著鞋下炕，馮氏已吩咐快擺香案和去通知各房準備接賞。琇瑩也被她叫屏兒芷兒拉進內間一翻捯飭。
很快，周家眾人都齊聚在影壁處，跪地迎賞。
昨兒下了雪，石板地冷得跟冰一樣，宣賞的太監得過聖意，只讓眾人呼了萬歲便起來聽賞。
東西有豐帝賞下的，一副書著吉祥話語的墨寶，綾羅綢緞，玉石珍玩。而皇後和馮貴妃又另賞了一堆，太監念完長長的禮單，笑著在周老夫人和馮氏跟前說吉祥話。馮氏親自給他塞了個足分量的紅封，眉開眼笑離開了。
等人離去，眾人神色一松，周老夫人看著琇瑩說：“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既然單獨賞了你，明日你就跟著我們一塊兒進宮，先在宮門馬車裏侯著，若是娘娘們要見你，你再拜見謝賞。”
原來那一堆賞賜中，居然僻了單獨的給琇瑩。楚皇後會賞是因為熙珍公主先前的事，自然是楚家示好的意思，馮貴妃是琇瑩的姨母，單獨給賞也是正常的。
琇瑩聽到自己要進宮謝賞，小臉就皺成一團了。
她前世嫁人後每年也在宮門候宣。那時她誥命低，要等前邊的夫人們參見後才能輪到。那種在馬車一窩窩半天，不敢吃不敢喝的感覺是真難受。
馮氏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以為是害怕，幫她理了理鬥篷道：“別擔心，娘娘們明日很忙，未必會有空見你。”
琇瑩只能擠出笑來，乖巧地點點頭。
是夜，回到家中的李慶昭收到消息。
“——你確定了，皇後和馮貴妃都賞了周四姑娘？”
來報信的護衛點頭，“定然不會錯的，小的是從去周家宣賞隊裏的小太監那裏得到消息。”
李慶昭雙眸一亮，滿意點點頭，將腰間的錢袋子摘下丟了過去：“拿去喝酒。”
護衛歡喜謝過，正要出門，又聽他問：“馬清遠有消息嗎？”
護衛忙不跌回過身恭敬道：“叫人一直留意，並未有，錦衣衛近來好像也沒先前找得急了。”
李慶昭這才讓人走了。
明天......沈琇瑩一定會進宮！
305進宮
前兒下了場雪，到了初二這日氣溫驟然低了不少。
琇瑩早早被屏兒從床鋪上挖了出來熟悉。今兒她要進宮，穿戴一點都馬虎不得，馮氏昨兒選了許久才給她挑定了衣賞飾物。
一套水紅色繡芍藥的立領衣裙，一套珍珠頭面，再收拾了套相同的顏色裙子，怕有汙損留著替換的。
從頭到尾的被捯飭一遍，花了近半個時辰。這個時候天還有些蒙蒙的灰色，但周家各房女眷都已經收拾好了，到了垂花門碰面。不一會，連同仆婦的五輛馬車從周家大門駛出，在侍衛的簇圍中浩浩蕩蕩往皇城去。
“你不要緊張，今兒正好是你皓表哥在宮中當值。他和人換了禦前的位置，會巡宮，你舅母已經交待過他，會註意著我們的馬車的。”
馮氏握著女兒的手輕聲細語，琇瑩其實一點兒也不緊張的，但仍乖巧地說：“我知道了，娘親不必擔憂女兒，只要沒人來宣我覲見，我就呆在馬車上哪裏都不去。”
馮氏見她面上鎮定，欣慰點點頭，說回護國公府的事來：“今天初二是要回你外祖家的，所以你若是見到你祖母她們先出來，也不要跟著家去，等著娘親一塊兒回外祖家。”
初二回娘家，是慣來的習俗。
琇瑩點頭，前些年她娘親都是上折告病並不進宮給後妃們賀喜，往往都是直接就去護國公府，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家。
要是這樣，馮梓婷也會回護國公府，她要和表姐夫討個大紅封！
前世琇瑩上頭並沒有姐姐，這種感覺還是十分新奇的。
母女倆一路說著話就到了宮門，在馬車傳來顛簸的時候，她在簾子縫隙看到那朱紅巍峨的宮墻，禁衛軍林立，肅穆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其實不太喜歡皇宮，四四方方將人圍起來，說是榮華富貴，每日卻都過得小心翼翼。
侯府的侍衛遞上腰牌後，馬車很快又再走動起來，這間有侍衛到車旁給馮氏稟道：“夫人，皇後娘娘有吩咐，說四姑娘來了就直接一同進宮去。”
馮氏聽著挑了挑眉，輕輕說了聲知道了，去拍了拍她的手：“如此正好了，也省得要再等宣見。見了娘娘，你只管行禮叩謝，別的都有娘親。”
楚皇後因為想將熙珍公主嫁到馮家，平白無故連累了她女兒，馮氏心裏是有氣的。但楚皇後那兒肯定不敢再為難女兒的，是馮貴妃在豐帝面前說了好話，說年節宮中一切得要中宮來打點，楚皇後這才能重新出現眾人面前。當然如今後宮之權還有一半是在馮貴妃手中。
楚皇後今兒就是示弱示好，要修補三家關系的。
馬車徐徐駛進宮，在下車的時候，邊上已經有備好的軟轎候著周家女眷。在宮中，沒有特許都是要步行的，這叫邊上不少人夫人都看得眼熱，只感慨自家未能受如此殊榮。
琇瑩低眉順眼的跟在馮氏身邊，任宮人扶著自己上轎，看著簾子放下，一切感觀都蒙在昏暗中。
周家一眾女眷都進了宮，竇老侯爺那兒昨天就知道琇瑩會有賞。沈君笑離行前托他關照小丫頭，自然是關註著周家的舉動，他昨兒進宮也是有打聽消息的原因。
若不是徒弟是他從小看到，他都要真以為他有仙法，就算得那麽準楚皇後馮貴妃都會有賞，小丫頭會進宮謝恩。
叫他一把老骨頭早早起來折騰，到了宮中還要找以前的老人為小丫頭打點打點，讓他們見到周家小丫頭都照顧著些。
竇老侯爺可連親孫女都沒有那麽操心過，如今為了能叫徒弟娶上媳婦，後代有人，也是拼了。
老人收到周家女眷按時進了宮的消息，只吩咐人在宮門外暗候著，隨時註意宮裏的消息和動靜。待人離開，他就開始掰指算日子。
這樣一算，驚覺他的信已經去了很久，按理應該這幾日就該有回信了。
他不由得神色凝重了些。
他心中也沒有底，擡出那臭小子的身份，周振會不會應。但他又隱隱覺得，他要是看到周振揍自家那冰山徒弟的畫面會很開心。
一時間也糾結犯愁了。
若周振真不應，他這老臉還得再舍啊。
坐在窗前的老人攏了攏衣襟，今年開年就不太叫人心情愉悅。
琇瑩並不知道自己進個宮，叫多少人操上了心。轎子一路順利到了坤寧宮外，她被扶著下了轎，略整了整衣裳，就跟著長輩們在宮門候宣。
很快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宮女前來請周家女眷進殿，笑吟吟給周老夫人等人行禮後說：“正巧護國公老夫人、夫人都在呢，娘娘將將才念起眾位。”
語氣熟稔恭敬，仿佛他們馮周兩家與楚皇後多要好似的。周老夫人也順著話樂呵呵地說勞娘娘記掛，是臣婦等的不是的，任那宮女扶著往正殿走去。
琇瑩在跨過門檻時偷偷擡眼打量，見那宮女穿著體面，心想這應該是楚皇後的心腹之人。
正殿裏果然已經坐了不人，正是馮家一幹女眷。琇瑩先隨著長輩們行大禮，扣拜讓起後，又按著長輩教的，再走中間朝皇後叩謝賞賜。
楚皇後自打她一進殿目光就落在小姑娘身上了。她早有耳聞武安侯有個極漂亮的嫡女，如今一看是真的不得不讚一聲，即便看慣各有各美後妃的她，也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生得真的太精致了。
琇瑩能察覺到楚皇後打量的目光，而且還感受到另一道並不太友善的目光，在方才行禮的時候，她餘光有掃到皇後身邊還坐了位少女。
她心想，也許那就是鞭打了她大表哥的熙珍公主，可是熙珍公主這樣看著她是什麽意思。
306撞人
坤寧宮是國母住處，自是金碧輝煌，處處彰顯著皇家的威嚴。
琇瑩被楚皇後叫起後便垂目立著，眼晴盯著腳尖，光可鑒人的金磚折射出淡淡的華光。
她謝恩，楚皇後只是問了她年歲和身體如何一些家常話，就讓她平身。只是熙珍公主的目光卻還留在她身上。
這時有宮人按楚皇後交待給她看坐，她又再度謝恩，正要坐下確聽熙珍突然道：“母後，兒臣有東西要賞周四姑娘呢，先前忘記了，正好這會見著了，周四姑娘跟兒臣一塊兒回宮取一下吧。”
琇瑩聽著心裏就咯噔一下。
不止是琇瑩，周馮兩家的長輩皆是眉心一跳。
熙珍公主這是什麽意思？
誰人不知道熙珍公主因為馮修皓要娶這個周家表妹而刁蠻鞭打，現在是又想要來為難她眼中的情敵？
楚皇後也沒想到女兒有這一出，掃了眼擡頭看向自己的唐氏、馮氏，抿了抿唇，當即擠出笑來朝女兒說：“你就是個粗心的。今兒是初二，周四姑娘今兒還得跟著武安侯夫人到馮家去的，哪來那麽些時間來來去去的耽擱。你派個宮人去取了來過來就是。”
有著楚皇後擋了回去，周馮兩家女眷自然不會作聲，倒是熙珍公主瞪圓了眼，又被楚皇後暗中掐一把才打消念頭。
其實她也不是真要為難這周家四姑娘，只是看她不順眼，就是想嚇唬人。瞧她長得那副嬌弱的樣子，搞不好走一趟就得嚇哭出來，她什麽也不會做，到時大家只會說周四小家氣，以小人之心渡人。
哪知被她母後給阻止了。
熙珍公主生著了悶氣，但也不敢拂楚皇後的意思，也知道現在楚家確實得罪不起周馮兩家，只好憋著氣讓人去取了東西。
這中楚皇後也好再留著眾人，知道馮貴妃肯定要見兩家女眷的，裝出賢良淑德和拿出中宮的大度來，先提出讓兩家女眷到馮貴妃那坐坐，說親人許久不曾相見，進宮來了就好好說說話。一並讓宮人將女兒要給琇瑩的東西送過去。
琇瑩順勢向熙珍謝賞，跟著長輩們出了這壓抑的坤寧宮。
出了宮門，馮氏側頭去看女兒，見她神色如常十分的穩重，這才算松口。用汗津津的手去握住她。
琇瑩貼心地緊緊回握一下，示意自己沒有害怕。
宮人們將眾人引到馮貴妃的紫坤宮，馮貴妃早已收到消息，竟是直接在宮門翹首候著。
馮貴妃披著水紅孔雀紋大氅，立在紅墻白雪中，艷若四月牡丹，雍容華貴。
琇瑩是首回見著這位庶出的姨母，為她的明媚而驚艷。
馮貴妃見著護國公老夫人兩三步上前，扶著老人的手就要跪下，馮氏和唐氏忙將她攔著。
“娘娘使不得！”
老夫人握緊她的手，搖頭。
即便老人貴為她的嫡母，但如今馮貴妃是皇帝後妃，入宮便只有君臣之禮。
琇瑩看著這亂作一團的一幕只安靜站著，她今兒只要當個木頭人就好，不想餘光卻掃到馮貴妃重新站直的時候，外祖母的手裏似乎攥了什麽東西往袖中一攏。
她眨了眨眼，心頭跳了下。再擡頭，是看到馮貴妃擡手去抹紅著的眼角，所有人都是一副久未相見的激動之情。
但其實，這只是在傳什麽消息！
琇瑩再一次覺得活在這深宮中真是不容易。
眾人隨著馮貴妃進了正殿，說的都是家裏長短。而琇瑩還發現了馮貴妃和自家娘親居然關系十分不錯，說到當年‘養傷’久未回京時幾回落淚。
也許宮中生活的人都帶著屋面具，但琇瑩卻是能感受到馮貴妃那份真情。
不管是在楚皇後那，還是在馮貴妃這兒，兩家女眷都不能久待，等到熙珍公主所謂的賞賜送過來的時候，兩家女眷便告退。
有楚皇後的人在紫坤宮外候著，說得楚皇後吩咐，雪天路不好就不必再折回與她叩別，讓人領著直接出了宮。
重新坐回在馬車上，琇瑩才長長呼出口氣，隨著馬車徐徐駛離，在心頭的那些壓抑才算徹底散去。
馮氏見她上了馬車後坐得東倒西歪的，伸手去摸摸她膝蓋：“可有跪疼。”
進宮最不好就是動不動得跪。琇瑩挽上娘親的手，只笑著說不礙的，不過也就是跪了那麽幾回，活動間就舒緩了。
正是這個時候，琇瑩與馮氏的馬車確是突然一個急勒馬，小姑娘聽到外頭一陣驚呼，接著是有人喊撞到人的高喊。
周家老夫人已帶著兩個兒媳婦拐了另條道回府，馮氏要去護國公府，馮家的車隊又在周家之前，這會子倒是母女倆的馬車獨自走在長街上。
偏生那麽巧就撞上了人。
馮氏在顛簸中穩住，直到馬車徹底停穩才撩了簾子，焦急地問：“怎麽撞著人了？”
侯府侍衛臉色也有些不好，上前稟道：“一個孩子突然沖了出來，緊接著是另一位男子沖出推開了孩子，那男子就......”
“夫人，那人身穿著官袍！”不等前頭那侍衛稟完，另一個侍衛臉色十分不好的再上前說情況：“而且已經暈了過去。”
馮氏一聽居然還是位官員，神色也變得越發難看，當即就要下車，琇瑩也顧不上帶帷帽就跟著娘親下車。
307帶回
新年第二日，長街上都是出來湊節日喜慶的百姓，做些小生意的攤販更是不會錯過這人潮湧湧的時機，街邊兩道都是各類的小攤。
琇瑩母女車子正是在這鬧市中撞了人，一下子就叫百姓圍了過來，若不是看到侯府侍衛個個高大威武，恐怕還得指指點點議論幾聲。
琇瑩跟著娘親下車來，見到圍了許多人，卻也沒有功夫管這些，抿了抿唇隨著馮氏快步去看被撞的人。
那人已經被侍衛扶起，一身青色的官袍，只是背對著母女倆，琇瑩看不前邊的補子並不清楚是幾品。
馮氏已先繞到前頭，看到被撞的居然是個小年青，約莫及冠的年紀。雖閉著眼，但能看出五官十分俊俏，不知是驚嚇還是撞到哪裏，此時面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怎麽樣，傷著身上了嗎？小孩呢？”
馮氏問話的時候琇瑩看到馬邊上還散了不少紙張和綜卷的東西，她徑直走上前去一張一本的拾起來。
這人既然是當官的，那麽這些搞不好是公文。
在拍掉上邊的汙跡時，她看到了戶部二字，心頭又是一驚。
這還是撞到六部的人？
她趕忙將東西抱在懷裏要跟娘親說明，不想一轉頭正好看清還昏迷的人。
她剛拾起來的東西又都吧嗒全落在地上，屏兒芷兒忙又蹲下去拾，不知自家姑娘怎麽就沒抱穩東西。
琇瑩在驚訝間跌了東西不止，還後退了一步。
——李慶昭！
怎麽會是李慶昭！！
馮氏還在詢問情況，侍衛說：“夫人，馬勒得快，並沒有踏到人。那小孩子不見了，估計是嚇著跑走了，但這位大人有可能是撞到腦袋。好像是滾開的時候撞到車轅上了。”
沒有傷到骨頭，馮氏松口氣，可撞到腦袋，那也不好玩的！
她臉色當即又變了，看周邊圍著的百姓只是觀望沒有一人走出來認人，就知道這內中沒有人認識。
她當機立斷道：“屏兒芷兒你們叫仆婦們的車子挪空一輛，你們擠一擠。”說著又吩咐侍衛，“現在去就近請個郎中，你們將人扶先扶到車裏去，找東西墊厚一些，動作要輕。”
人撞到腦袋，不能再輕易晃動。
眾人應聲，動作麻利的按吩咐行事。馮氏這才想起女兒，一回頭，卻見女兒一對桃花眼都要睜成杏眼了，眼中閃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仿佛是震驚，又似乎有一絲慌亂。
“窈窈，嚇著了？”馮氏忙去握住小姑娘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琇瑩被她的溫度一暖，打了個激靈回神，努力壓下這份巧遇的震驚，慢慢地說：“娘親，這人要不要緊，我們要送他回去嗎？”
馮氏見她好像又沒有什麽異常，拉著她回車上去：“先等郎中來了再說，這裏好像沒有人識得他的，送哪裏去？”
“送......”琇瑩一句送回李家去險些脫口而出，但生生收住了。
她不能說出送李家去，那樣她怎麽解釋自己其實是認得李慶昭的！
她不能說。
在馮氏投來的疑惑中，她猛然想起那些紙和卷宗，高聲喊來芷兒將這東西送了進來。
她當著馮氏面就開始翻：“女兒剛才看好像看到戶部二字，他也許是戶部官員，不行我們將他送回戶部去。”
馮氏見她翻得急，也拿了幾張來看，只是上面是有戶部字眼，但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名姓的紙張。
琇瑩好一頓翻也沒有找到，額頭都滲出了汗。
這時侍衛喘著氣說郎中找來了，已經讓人上車去看情況，馮氏將紙放下：“窈窈你不要再下車來了，外頭都是人，你坐好，為娘去看看。”
琇瑩想跟被馮氏一個眼神又制止了，只能乖乖坐好，等婦人一離開，她雙手就緊緊攥在了一起。
不把李慶昭送走，難道他們要在這街上等他清醒。
不，她娘親最是新善，又是他們的馬車撞了人，既然找不到名姓，她娘親肯定會將人先帶府的。
要不現在讓人去戶部！
琇瑩想得雙眸一亮。她這世不想再和李慶昭有什麽糾葛，即便他不會記得自己，她也不想再跟他見面！
“來人！”她高聲喊，有侍衛當即前來聽她吩咐，“這位大人極可能是戶部的，你把這些東西帶上去戶部，讓他們叫人來認認。”
侍衛應是，她坐在馬車裏聽著馬蹄聲遠去心才稍安。不想就這麽會功夫馮氏又回來了。
馬車往下沈了沈，馮氏坐好當即吩咐：“派一人去護國公府報信，我們要晚些再過去。現在先回府！”
“——娘親！”琇瑩聽到回府二字驚得要站起來，一雙眸子裏寫滿拒絕與不敢置信。
馮氏拉過她按坐到身邊說：“那位郎中說要給他找個舒適的地方安置，馬車裏墊了厚厚的毯子，我們走慢一些無礙。這人身份還不明，是我們的責任，先帶回府醫治再說！”
說著，馮氏想找那些卷宗，發現不見了便問了女兒一聲。琇瑩手指甲已死死扣進肉裏，神色有些木然道：“我叫人送去戶部了，看看有沒有人能認出來。”
“我們窈窈真是聰明，只是現在去皇城再來回，我們也回到府了。”
是啊，她沒能阻止李慶昭再度出現在她跟前，和母親跟前。琇瑩怔怔想著，緊緊閉上了眼。
308身份
馮氏本說要直接去護國公府的，周老夫人一眾才到家中不久就收到消息她也歸家來，都詫異不已。
“是遇到什麽事了？”老人扶著椅子把手坐下，問前來的管事。
管事也只是清楚一半，遲疑著道：“回老夫人，侍衛說是在路上撞到了人。還是撞到了位在戶部的大人，只是不清楚名姓，那位大人昏迷不醒，夫人只能先折回家中。”
剛坐下的老人豁一下就又站了起來，劉氏與廖氏也詫異不已。
周老夫人站起來想了想，當即讓丫鬟扶著往外走：“我們也看看去。”
戶部，能進六部的都不是一般人物，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飛黃騰達，入閣拜相！
這大過年的，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了！
身為兒媳婦的劉氏和廖氏也只能匆匆跟到老人身後，打聽到馮氏將人帶回了客院，呼啦啦全往客院去。
馮氏本是要琇瑩先回院子去的，畢竟這救回家的是個外男。琇瑩心裏還為這種湊巧驚著，哪裏會願意離去，只說坐在小廳裏，要聽聽郎中究竟怎麽說的，要等戶部來人才放心。
見她執意，馮氏也就沒再趕她，跟著她一同坐著等消息。
不過半刻鐘，誥命服都沒換下的周老夫人三人來到。馮氏將老人先請入了座，把事情前後都說來。
“怎麽會就沖出一個小孩子，我們離開的時候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的。”
“這年節裏，孩童貪玩走到街上也是正常的。您先別著急，郎中方才說問題不大，他在車上細細把過脈了，應該只是沖擊過大昏厥。”
老人聽著兒媳婦說完，提著的心才算落下去些，又問：“去戶部的人還沒回來？”
“還沒有。”馮氏看向院外，搖了搖頭。
不想這廂話才落下，就看到侍衛腳步匆匆跑進來，這大冷的天，硬是跑得身後都汗一片。
“見過老夫人、夫人！”
馮氏忙攔住不讓他再行禮，焦急道：“可是有消息了。”
“回夫人，那些公文將到戶部衙門，衙門裏當值的人看了說卷宗確實是戶部的，但那散的紙張因為沒落款，他們也不敢確定。”
“所以還是沒能問清楚？”
侍衛被問得忙喘口氣說：“是沒問清楚，不過屬下說了經過，拜托了當值的那位大人前來府裏走一趟，看看是哪位同僚。屬下先騎了馬回來報信，就怕夫人著急。”
馮氏聽完這心才算安定了些，點點頭，讓侍衛下去歇著。
周老夫人一眾還坐在屋裏，馮氏回身道：“母親，還有弟妹，辛苦你們又跑這一趟了。眼下人也還昏迷著，你們先回院子吧，三弟妹也還要回廖家去，這兒我看著沒事。”
劉氏娘家不在京城，兒媳婦又懷了身孕，今年就不準備回了，想等兒媳婦胎像穩妥了再說。
周老夫人知道這會也幫不上什麽忙，遂站起身來：“那老大媳婦你就在這兒先看著，等我換身衣服再過來。”
馮氏應好，送老人出了院子，有些疲憊地回到小廳裏坐下。琇瑩見狀忙上前給她捏捏肩膀。
“娘親不要太過擔憂，那位大人會吉人天相的。”
馮氏拍了拍她手：“或不你先去護國公府吧，也好說一聲，省得你外祖父外祖母也跟著擔憂。”
琇瑩眸光閃了閃，搖頭：“我們可以先派人去給外祖父那兒說一聲，女兒等您一塊兒再過去。”
女兒懂事，馮氏只是嘆氣，讓人端了糕點來。兩人一大早進宮，提心吊膽到快中午了，肚子裏別說一粒都沒有，就是連水也沒喝兩口。
下人很快端了杏仁佛手、香酥蘋果、合意餅和五香腰果四樣點心，再給兩人新沏了茶。
母女倆坐著不過用了半塊合意餅，管事就帶著戶部的人前來。
此時郎中還在屋裏，馮氏與那人相互問了好，又問清那人官職後領著他進了安置李慶昭的東廂。
琇瑩實在坐不下去，便偷偷墜在後頭跟了過去。
前來的是戶部檢校，名喚左鵬，正九品的一位小官，左右是認得在京的戶部的要員，跑腿這事自當是他來幹 。
那左鵬走在富貴的侯府裏，手腳都些不知往哪裏擺，等進了廂房繞過屏風，一看床上的青年當即失聲喊道：“李大人！”
琇瑩聽到這一聽，不知是松口氣還是一顆心再重新被提起了來，心頭亂得難受，呼吸憋悶得不順暢。
馮氏聽這一聲，倒是神色緩和了些，問他：“這是哪位李大人？”
“這是去歲年末才被提拔為戶部主事的李慶昭李大人，李大人說今兒要去內閣給次輔送東西的，不想東西露帶了一些，就回家去尋。怎麽就跟夫人您這邊撞上了。”
當官的人哪個不是能說會道，本是侯府無意傷了人的事，到他嘴裏就真成巧合了。
馮氏微微一笑，旋即是神色一頓，想到什麽：“這位李大人要是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親了。”
左鵬點頭道：“是的，夫人也聽過我們主事大人的才名？”
何止聽過，她還認識這位李大人的母親呢！
好歹是認識，馮氏心裏也只能說是個太巧了，但好歹尋到人家。她朝左鵬道了謝，又是要用午飯的點了，叫人帶著他下去用過飯再回衙門。左鵬推辭不過，只能跟著管家走了。
琇瑩這才磨磨蹭蹭進到屋裏，看了眼還昏迷的李慶昭，扯了扯馮氏的袖子：“娘親，我聽見了，竟然是這位李大人，我們把人給送回李家去吧？”
309清醒
送回去？
馮氏聽到女兒的話躊躇起來。
郎中這會已經給李慶昭施完了針，他走到馮氏身前拱手道：“夫人，方才小的讓夫人找地方安置，就是怕再讓這位大人受到二回的傷害。如今再若移動是不為妥，一切還得等這位大人清醒後再看看情況。”
醫者最清楚要如何處理病人，馮氏聞言點點頭，牽著女兒的手往外走：“好在還算是認識的。我讓人去請了那位李夫人再到府裏來吧，這事是我們的不對，這人也還未醒，我們將人就那麽丟回去，還不得被人說一聲以權欺人。”
“你爹爹不在家，即便這事責不全在我們，但就怕那些禦史言官上下嘴唇一碰，編排些別的來。”
琇瑩其實心裏也明白的，只是她是下意識排斥李慶昭，就是不想再讓娘親與他多接觸罷了。
馮氏讓下人在廂房了擺了飯，讓郎中先用飯繼續守著，再又吩咐人去李府請李夫人來一趟，並吩咐先不要說明情況，怕她一時受不住。
交待好這些事情後，又吩咐芯梅去將李慶昭的身份和後續準備的事告訴老人，讓老人不要再來回奔波，這裏她守著就好。
母女倆在客院就那麽湊合著用了些，等著李夫人上門來。
武安侯府馬車撞到李慶昭的事，在左鵬回到戶部衙門後就傳開來了，李慶昭還在衙門外侯著的小廝嚇得也尋到府來。在事情宣揚開來的時候，江浩亦得到了消息，聽到馮氏還將人帶回了侯府，嚇得筷子都掉了。
怎麽不過半日就出來這樣子事情？
江浩嘴裏罵了句粗話，噔噔就跑到竇老侯爺院子。
過年的時間他都窩在宣威侯府陪老人，跑到地方的時候上氣不喘下氣，竇老侯爺看他一眼嫌棄得緊：“你多久沒練武了，這喘得，一身功夫都荒廢了吧！”
“不.....不是，這會子你就先別嫌棄我了。”江浩大步走到桌子前提壺就往嘴裏灌水，喝足了喘口氣說，“沈君笑要看好的小丫頭是安然出了宮，但就這會子功夫，卻是招了頭狼回家！！”
什麽意思？
竇老侯爺眸光一沈看了過去，內中的淩厲鋒芒一旦不遮掩，攝人得很。江浩被看得直頭皮發麻，心裏念叨果然是師徒倆，這一看人就叫人發毛的本事都一樣一樣的。
他咽了咽唾沫將事情前後說來，急得在屋子裏打轉：“李慶昭先前就似乎盯上了周家的小丫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盯上，而且他還知道了馮氏與小丫頭原先在永平府的事情。”
“君笑這半年都叫我盯著人，在找突破口準備一舉將人幹掉，讓他遠離京城的。怎麽一轉眼，人就被周家馬車給撞了，還是小丫頭在的馬車。”
“我覺得這內裏有問題！”
“如今那人被救了回侯府，他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
“外人不是說他已經快要劉次輔孫女定親的？難道......劉次輔！是劉次輔知道了什麽，讓他行事，去威脅周家站到他們劉家那裏？”
“劉蘊是想支持三皇子的吧。”
江浩像個脫落似的在屋裏打轉，竇老侯爺看得眼暈，被他的碎碎念更是念得頭疼，心中卻是震撼的。
“你們兩個臭小子到底在後頭做了多少事我不知道的！”
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瞞著他！
江浩這才察覺自己都說了什麽，懊惱的斜嘴噝了一聲，但事從急，沈君笑不在京城，他也只能找老人商量！
沈君笑回來要揍他的，他也理直氣壯的。
“您就別管這些先了，現在是要怎麽辦？”他喪氣的一拍桌子坐下。
老人沈默了會，問道：“武安侯夫人那裏知道嗎？李慶昭知道母女倆的事！”
“好像不知道！”
“那你還楞在這裏做什麽，趕緊叫人送信去說明啊！”
竇老侯爺一拍桌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平常的機靈呢，都被狗吃了！
江浩張了張嘴，猛然一拍腦袋：“對對，信送！”說著卻又是蹭一下站起來，“不要寫信了，沒那麽多時間，而且還怕說不明白。我直接去侯府一趟，您的貼子給我！！”
竇老侯爺見他終於能做點實事了，站起身白他一眼，去給他拿貼子，看著人匆匆離開後坐下給沈君笑寫信。
這個消息也得讓他寶貝徒弟知道才是，也許那李慶昭真是想要搶他徒弟媳婦呢？！
才提筆，老人又想起什麽，喊了侍衛前來，讓去詳細調查周家馬車撞人事情的前後。
侯府那邊，在琇瑩母女倆剛用過飯的時候，郎中讓丫鬟去請了兩人，說李慶昭睜眼了！
琇瑩一聽，當即緊緊攥住了娘親的手。她不會讓李慶昭這世再進家裏任何一個人的眼，她要跟在娘親身邊，防賊一樣防著她！
小姑娘將所有的軟弱都藏了起來，心如堅石，硬是湊在娘親身邊直面迎戰這個前世負她的夫君####今天的第四更，欠更補了。謝謝親們的愛心和月票，謝謝白奺_、雀斑女孩滾滾圓、王子的姨、橙橙橙、二祺親們打賞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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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一個透著歡喜的呼喊聲將她驚醒，側耳一聽，是管事來說宮中有賞賜。
琇瑩一下子就清醒了，忙趿著鞋下炕，馮氏已吩咐快擺香案和去通知各房準備接賞。琇瑩也被她叫屏兒芷兒拉進內間一翻捯飭。
很快，周家眾人都齊聚在影壁處，跪地迎賞。
昨兒下了雪，石板地冷得跟冰一樣，宣賞的太監得過聖意，只讓眾人呼了萬歲便起來聽賞。
東西有豐帝賞下的，一副書著吉祥話語的墨寶，綾羅綢緞，玉石珍玩。而皇後和馮貴妃又另賞了一堆，太監念完長長的禮單，笑著在周老夫人和馮氏跟前說吉祥話。馮氏親自給他塞了個足分量的紅封，眉開眼笑離開了。
等人離去，眾人神色一松，周老夫人看著琇瑩說：“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既然單獨賞了你，明日你就跟著我們一塊兒進宮，先在宮門馬車裏侯著，若是娘娘們要見你，你再拜見謝賞。”
原來那一堆賞賜中，居然僻了單獨的給琇瑩。楚皇後會賞是因為熙珍公主先前的事，自然是楚家示好的意思，馮貴妃是琇瑩的姨母，單獨給賞也是正常的。
琇瑩聽到自己要進宮謝賞，小臉就皺成一團了。
她前世嫁人後每年也在宮門候宣。那時她誥命低，要等前邊的夫人們參見後才能輪到。那種在馬車一窩窩半天，不敢吃不敢喝的感覺是真難受。
馮氏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以為是害怕，幫她理了理鬥篷道：“別擔心，娘娘們明日很忙，未必會有空見你。”
琇瑩只能擠出笑來，乖巧地點點頭。
是夜，回到家中的李慶昭收到消息。
“——你確定了，皇後和馮貴妃都賞了周四姑娘？”
來報信的護衛點頭，“定然不會錯的，小的是從去周家宣賞隊裏的小太監那裏得到消息。”
李慶昭雙眸一亮，滿意點點頭，將腰間的錢袋子摘下丟了過去：“拿去喝酒。”
護衛歡喜謝過，正要出門，又聽他問：“馬清遠有消息嗎？”
護衛忙不跌回過身恭敬道：“叫人一直留意，並未有，錦衣衛近來好像也沒先前找得急了。”
李慶昭這才讓人走了。
明天......沈琇瑩一定會進宮！
305進宮
前兒下了場雪，到了初二這日氣溫驟然低了不少。
琇瑩早早被屏兒從床鋪上挖了出來熟悉。今兒她要進宮，穿戴一點都馬虎不得，馮氏昨兒選了許久才給她挑定了衣賞飾物。
一套水紅色繡芍藥的立領衣裙，一套珍珠頭面，再收拾了套相同的顏色裙子，怕有汙損留著替換的。
從頭到尾的被捯飭一遍，花了近半個時辰。這個時候天還有些蒙蒙的灰色，但周家各房女眷都已經收拾好了，到了垂花門碰面。不一會，連同仆婦的五輛馬車從周家大門駛出，在侍衛的簇圍中浩浩蕩蕩往皇城去。
“你不要緊張，今兒正好是你皓表哥在宮中當值。他和人換了禦前的位置，會巡宮，你舅母已經交待過他，會註意著我們的馬車的。”
馮氏握著女兒的手輕聲細語，琇瑩其實一點兒也不緊張的，但仍乖巧地說：“我知道了，娘親不必擔憂女兒，只要沒人來宣我覲見，我就呆在馬車上哪裏都不去。”
馮氏見她面上鎮定，欣慰點點頭，說回護國公府的事來：“今天初二是要回你外祖家的，所以你若是見到你祖母她們先出來，也不要跟著家去，等著娘親一塊兒回外祖家。”
初二回娘家，是慣來的習俗。
琇瑩點頭，前些年她娘親都是上折告病並不進宮給後妃們賀喜，往往都是直接就去護國公府，住上一晚，第二日再回家。
要是這樣，馮梓婷也會回護國公府，她要和表姐夫討個大紅封！
前世琇瑩上頭並沒有姐姐，這種感覺還是十分新奇的。
母女倆一路說著話就到了宮門，在馬車傳來顛簸的時候，她在簾子縫隙看到那朱紅巍峨的宮墻，禁衛軍林立，肅穆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其實不太喜歡皇宮，四四方方將人圍起來，說是榮華富貴，每日卻都過得小心翼翼。
侯府的侍衛遞上腰牌後，馬車很快又再走動起來，這間有侍衛到車旁給馮氏稟道：“夫人，皇後娘娘有吩咐，說四姑娘來了就直接一同進宮去。”
馮氏聽著挑了挑眉，輕輕說了聲知道了，去拍了拍她的手：“如此正好了，也省得要再等宣見。見了娘娘，你只管行禮叩謝，別的都有娘親。”
楚皇後因為想將熙珍公主嫁到馮家，平白無故連累了她女兒，馮氏心裏是有氣的。但楚皇後那兒肯定不敢再為難女兒的，是馮貴妃在豐帝面前說了好話，說年節宮中一切得要中宮來打點，楚皇後這才能重新出現眾人面前。當然如今後宮之權還有一半是在馮貴妃手中。
楚皇後今兒就是示弱示好，要修補三家關系的。
馬車徐徐駛進宮，在下車的時候，邊上已經有備好的軟轎候著周家女眷。在宮中，沒有特許都是要步行的，這叫邊上不少人夫人都看得眼熱，只感慨自家未能受如此殊榮。
琇瑩低眉順眼的跟在馮氏身邊，任宮人扶著自己上轎，看著簾子放下，一切感觀都蒙在昏暗中。
周家一眾女眷都進了宮，竇老侯爺那兒昨天就知道琇瑩會有賞。沈君笑離行前托他關照小丫頭，自然是關註著周家的舉動，他昨兒進宮也是有打聽消息的原因。
若不是徒弟是他從小看到，他都要真以為他有仙法，就算得那麽準楚皇後馮貴妃都會有賞，小丫頭會進宮謝恩。
叫他一把老骨頭早早起來折騰，到了宮中還要找以前的老人為小丫頭打點打點，讓他們見到周家小丫頭都照顧著些。
竇老侯爺可連親孫女都沒有那麽操心過，如今為了能叫徒弟娶上媳婦，後代有人，也是拼了。
老人收到周家女眷按時進了宮的消息，只吩咐人在宮門外暗候著，隨時註意宮裏的消息和動靜。待人離開，他就開始掰指算日子。
這樣一算，驚覺他的信已經去了很久，按理應該這幾日就該有回信了。
他不由得神色凝重了些。
他心中也沒有底，擡出那臭小子的身份，周振會不會應。但他又隱隱覺得，他要是看到周振揍自家那冰山徒弟的畫面會很開心。
一時間也糾結犯愁了。
若周振真不應，他這老臉還得再舍啊。
坐在窗前的老人攏了攏衣襟，今年開年就不太叫人心情愉悅。
琇瑩並不知道自己進個宮，叫多少人操上了心。轎子一路順利到了坤寧宮外，她被扶著下了轎，略整了整衣裳，就跟著長輩們在宮門候宣。
很快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宮女前來請周家女眷進殿，笑吟吟給周老夫人等人行禮後說：“正巧護國公老夫人、夫人都在呢，娘娘將將才念起眾位。”
語氣熟稔恭敬，仿佛他們馮周兩家與楚皇後多要好似的。周老夫人也順著話樂呵呵地說勞娘娘記掛，是臣婦等的不是的，任那宮女扶著往正殿走去。
琇瑩在跨過門檻時偷偷擡眼打量，見那宮女穿著體面，心想這應該是楚皇後的心腹之人。
正殿裏果然已經坐了不人，正是馮家一幹女眷。琇瑩先隨著長輩們行大禮，扣拜讓起後，又按著長輩教的，再走中間朝皇後叩謝賞賜。
楚皇後自打她一進殿目光就落在小姑娘身上了。她早有耳聞武安侯有個極漂亮的嫡女，如今一看是真的不得不讚一聲，即便看慣各有各美後妃的她，也覺得眼前的小姑娘生得真的太精致了。
琇瑩能察覺到楚皇後打量的目光，而且還感受到另一道並不太友善的目光，在方才行禮的時候，她餘光有掃到皇後身邊還坐了位少女。
她心想，也許那就是鞭打了她大表哥的熙珍公主，可是熙珍公主這樣看著她是什麽意思。
306撞人
坤寧宮是國母住處，自是金碧輝煌，處處彰顯著皇家的威嚴。
琇瑩被楚皇後叫起後便垂目立著，眼晴盯著腳尖，光可鑒人的金磚折射出淡淡的華光。
她謝恩，楚皇後只是問了她年歲和身體如何一些家常話，就讓她平身。只是熙珍公主的目光卻還留在她身上。
這時有宮人按楚皇後交待給她看坐，她又再度謝恩，正要坐下確聽熙珍突然道：“母後，兒臣有東西要賞周四姑娘呢，先前忘記了，正好這會見著了，周四姑娘跟兒臣一塊兒回宮取一下吧。”
琇瑩聽著心裏就咯噔一下。
不止是琇瑩，周馮兩家的長輩皆是眉心一跳。
熙珍公主這是什麽意思？
誰人不知道熙珍公主因為馮修皓要娶這個周家表妹而刁蠻鞭打，現在是又想要來為難她眼中的情敵？
楚皇後也沒想到女兒有這一出，掃了眼擡頭看向自己的唐氏、馮氏，抿了抿唇，當即擠出笑來朝女兒說：“你就是個粗心的。今兒是初二，周四姑娘今兒還得跟著武安侯夫人到馮家去的，哪來那麽些時間來來去去的耽擱。你派個宮人去取了來過來就是。”
有著楚皇後擋了回去，周馮兩家女眷自然不會作聲，倒是熙珍公主瞪圓了眼，又被楚皇後暗中掐一把才打消念頭。
其實她也不是真要為難這周家四姑娘，只是看她不順眼，就是想嚇唬人。瞧她長得那副嬌弱的樣子，搞不好走一趟就得嚇哭出來，她什麽也不會做，到時大家只會說周四小家氣，以小人之心渡人。
哪知被她母後給阻止了。
熙珍公主生著了悶氣，但也不敢拂楚皇後的意思，也知道現在楚家確實得罪不起周馮兩家，只好憋著氣讓人去取了東西。
這中楚皇後也好再留著眾人，知道馮貴妃肯定要見兩家女眷的，裝出賢良淑德和拿出中宮的大度來，先提出讓兩家女眷到馮貴妃那坐坐，說親人許久不曾相見，進宮來了就好好說說話。一並讓宮人將女兒要給琇瑩的東西送過去。
琇瑩順勢向熙珍謝賞，跟著長輩們出了這壓抑的坤寧宮。
出了宮門，馮氏側頭去看女兒，見她神色如常十分的穩重，這才算松口。用汗津津的手去握住她。
琇瑩貼心地緊緊回握一下，示意自己沒有害怕。
宮人們將眾人引到馮貴妃的紫坤宮，馮貴妃早已收到消息，竟是直接在宮門翹首候著。
馮貴妃披著水紅孔雀紋大氅，立在紅墻白雪中，艷若四月牡丹，雍容華貴。
琇瑩是首回見著這位庶出的姨母，為她的明媚而驚艷。
馮貴妃見著護國公老夫人兩三步上前，扶著老人的手就要跪下，馮氏和唐氏忙將她攔著。
“娘娘使不得！”
老夫人握緊她的手，搖頭。
即便老人貴為她的嫡母，但如今馮貴妃是皇帝後妃，入宮便只有君臣之禮。
琇瑩看著這亂作一團的一幕只安靜站著，她今兒只要當個木頭人就好，不想餘光卻掃到馮貴妃重新站直的時候，外祖母的手裏似乎攥了什麽東西往袖中一攏。
她眨了眨眼，心頭跳了下。再擡頭，是看到馮貴妃擡手去抹紅著的眼角，所有人都是一副久未相見的激動之情。
但其實，這只是在傳什麽消息！
琇瑩再一次覺得活在這深宮中真是不容易。
眾人隨著馮貴妃進了正殿，說的都是家裏長短。而琇瑩還發現了馮貴妃和自家娘親居然關系十分不錯，說到當年‘養傷’久未回京時幾回落淚。
也許宮中生活的人都帶著屋面具，但琇瑩卻是能感受到馮貴妃那份真情。
不管是在楚皇後那，還是在馮貴妃這兒，兩家女眷都不能久待，等到熙珍公主所謂的賞賜送過來的時候，兩家女眷便告退。
有楚皇後的人在紫坤宮外候著，說得楚皇後吩咐，雪天路不好就不必再折回與她叩別，讓人領著直接出了宮。
重新坐回在馬車上，琇瑩才長長呼出口氣，隨著馬車徐徐駛離，在心頭的那些壓抑才算徹底散去。
馮氏見她上了馬車後坐得東倒西歪的，伸手去摸摸她膝蓋：“可有跪疼。”
進宮最不好就是動不動得跪。琇瑩挽上娘親的手，只笑著說不礙的，不過也就是跪了那麽幾回，活動間就舒緩了。
正是這個時候，琇瑩與馮氏的馬車確是突然一個急勒馬，小姑娘聽到外頭一陣驚呼，接著是有人喊撞到人的高喊。
周家老夫人已帶著兩個兒媳婦拐了另條道回府，馮氏要去護國公府，馮家的車隊又在周家之前，這會子倒是母女倆的馬車獨自走在長街上。
偏生那麽巧就撞上了人。
馮氏在顛簸中穩住，直到馬車徹底停穩才撩了簾子，焦急地問：“怎麽撞著人了？”
侯府侍衛臉色也有些不好，上前稟道：“一個孩子突然沖了出來，緊接著是另一位男子沖出推開了孩子，那男子就......”
“夫人，那人身穿著官袍！”不等前頭那侍衛稟完，另一個侍衛臉色十分不好的再上前說情況：“而且已經暈了過去。”
馮氏一聽居然還是位官員，神色也變得越發難看，當即就要下車，琇瑩也顧不上帶帷帽就跟著娘親下車。
307帶回
新年第二日，長街上都是出來湊節日喜慶的百姓，做些小生意的攤販更是不會錯過這人潮湧湧的時機，街邊兩道都是各類的小攤。
琇瑩母女車子正是在這鬧市中撞了人，一下子就叫百姓圍了過來，若不是看到侯府侍衛個個高大威武，恐怕還得指指點點議論幾聲。
琇瑩跟著娘親下車來，見到圍了許多人，卻也沒有功夫管這些，抿了抿唇隨著馮氏快步去看被撞的人。
那人已經被侍衛扶起，一身青色的官袍，只是背對著母女倆，琇瑩看不前邊的補子並不清楚是幾品。
馮氏已先繞到前頭，看到被撞的居然是個小年青，約莫及冠的年紀。雖閉著眼，但能看出五官十分俊俏，不知是驚嚇還是撞到哪裏，此時面上一點血色也沒有。
“怎麽樣，傷著身上了嗎？小孩呢？”
馮氏問話的時候琇瑩看到馬邊上還散了不少紙張和綜卷的東西，她徑直走上前去一張一本的拾起來。
這人既然是當官的，那麽這些搞不好是公文。
在拍掉上邊的汙跡時，她看到了戶部二字，心頭又是一驚。
這還是撞到六部的人？
她趕忙將東西抱在懷裏要跟娘親說明，不想一轉頭正好看清還昏迷的人。
她剛拾起來的東西又都吧嗒全落在地上，屏兒芷兒忙又蹲下去拾，不知自家姑娘怎麽就沒抱穩東西。
琇瑩在驚訝間跌了東西不止，還後退了一步。
——李慶昭！
怎麽會是李慶昭！！
馮氏還在詢問情況，侍衛說：“夫人，馬勒得快，並沒有踏到人。那小孩子不見了，估計是嚇著跑走了，但這位大人有可能是撞到腦袋。好像是滾開的時候撞到車轅上了。”
沒有傷到骨頭，馮氏松口氣，可撞到腦袋，那也不好玩的！
她臉色當即又變了，看周邊圍著的百姓只是觀望沒有一人走出來認人，就知道這內中沒有人認識。
她當機立斷道：“屏兒芷兒你們叫仆婦們的車子挪空一輛，你們擠一擠。”說著又吩咐侍衛，“現在去就近請個郎中，你們將人扶先扶到車裏去，找東西墊厚一些，動作要輕。”
人撞到腦袋，不能再輕易晃動。
眾人應聲，動作麻利的按吩咐行事。馮氏這才想起女兒，一回頭，卻見女兒一對桃花眼都要睜成杏眼了，眼中閃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仿佛是震驚，又似乎有一絲慌亂。
“窈窈，嚇著了？”馮氏忙去握住小姑娘的手，發現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琇瑩被她的溫度一暖，打了個激靈回神，努力壓下這份巧遇的震驚，慢慢地說：“娘親，這人要不要緊，我們要送他回去嗎？”
馮氏見她好像又沒有什麽異常，拉著她回車上去：“先等郎中來了再說，這裏好像沒有人識得他的，送哪裏去？”
“送......”琇瑩一句送回李家去險些脫口而出，但生生收住了。
她不能說出送李家去，那樣她怎麽解釋自己其實是認得李慶昭的！
她不能說。
在馮氏投來的疑惑中，她猛然想起那些紙和卷宗，高聲喊來芷兒將這東西送了進來。
她當著馮氏面就開始翻：“女兒剛才看好像看到戶部二字，他也許是戶部官員，不行我們將他送回戶部去。”
馮氏見她翻得急，也拿了幾張來看，只是上面是有戶部字眼，但並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名姓的紙張。
琇瑩好一頓翻也沒有找到，額頭都滲出了汗。
這時侍衛喘著氣說郎中找來了，已經讓人上車去看情況，馮氏將紙放下：“窈窈你不要再下車來了，外頭都是人，你坐好，為娘去看看。”
琇瑩想跟被馮氏一個眼神又制止了，只能乖乖坐好，等婦人一離開，她雙手就緊緊攥在了一起。
不把李慶昭送走，難道他們要在這街上等他清醒。
不，她娘親最是新善，又是他們的馬車撞了人，既然找不到名姓，她娘親肯定會將人先帶府的。
要不現在讓人去戶部！
琇瑩想得雙眸一亮。她這世不想再和李慶昭有什麽糾葛，即便他不會記得自己，她也不想再跟他見面！
“來人！”她高聲喊，有侍衛當即前來聽她吩咐，“這位大人極可能是戶部的，你把這些東西帶上去戶部，讓他們叫人來認認。”
侍衛應是，她坐在馬車裏聽著馬蹄聲遠去心才稍安。不想就這麽會功夫馮氏又回來了。
馬車往下沈了沈，馮氏坐好當即吩咐：“派一人去護國公府報信，我們要晚些再過去。現在先回府！”
“——娘親！”琇瑩聽到回府二字驚得要站起來，一雙眸子裏寫滿拒絕與不敢置信。
馮氏拉過她按坐到身邊說：“那位郎中說要給他找個舒適的地方安置，馬車裏墊了厚厚的毯子，我們走慢一些無礙。這人身份還不明，是我們的責任，先帶回府醫治再說！”
說著，馮氏想找那些卷宗，發現不見了便問了女兒一聲。琇瑩手指甲已死死扣進肉裏，神色有些木然道：“我叫人送去戶部了，看看有沒有人能認出來。”
“我們窈窈真是聰明，只是現在去皇城再來回，我們也回到府了。”
是啊，她沒能阻止李慶昭再度出現在她跟前，和母親跟前。琇瑩怔怔想著，緊緊閉上了眼。
308身份
馮氏本說要直接去護國公府的，周老夫人一眾才到家中不久就收到消息她也歸家來，都詫異不已。
“是遇到什麽事了？”老人扶著椅子把手坐下，問前來的管事。
管事也只是清楚一半，遲疑著道：“回老夫人，侍衛說是在路上撞到了人。還是撞到了位在戶部的大人，只是不清楚名姓，那位大人昏迷不醒，夫人只能先折回家中。”
剛坐下的老人豁一下就又站了起來，劉氏與廖氏也詫異不已。
周老夫人站起來想了想，當即讓丫鬟扶著往外走：“我們也看看去。”
戶部，能進六部的都不是一般人物，誰知道以後會不會飛黃騰達，入閣拜相！
這大過年的，怎麽就遇上這樣的事了！
身為兒媳婦的劉氏和廖氏也只能匆匆跟到老人身後，打聽到馮氏將人帶回了客院，呼啦啦全往客院去。
馮氏本是要琇瑩先回院子去的，畢竟這救回家的是個外男。琇瑩心裏還為這種湊巧驚著，哪裏會願意離去，只說坐在小廳裏，要聽聽郎中究竟怎麽說的，要等戶部來人才放心。
見她執意，馮氏也就沒再趕她，跟著她一同坐著等消息。
不過半刻鐘，誥命服都沒換下的周老夫人三人來到。馮氏將老人先請入了座，把事情前後都說來。
“怎麽會就沖出一個小孩子，我們離開的時候不是什麽事都沒有的。”
“這年節裏，孩童貪玩走到街上也是正常的。您先別著急，郎中方才說問題不大，他在車上細細把過脈了，應該只是沖擊過大昏厥。”
老人聽著兒媳婦說完，提著的心才算落下去些，又問：“去戶部的人還沒回來？”
“還沒有。”馮氏看向院外，搖了搖頭。
不想這廂話才落下，就看到侍衛腳步匆匆跑進來，這大冷的天，硬是跑得身後都汗一片。
“見過老夫人、夫人！”
馮氏忙攔住不讓他再行禮，焦急道：“可是有消息了。”
“回夫人，那些公文將到戶部衙門，衙門裏當值的人看了說卷宗確實是戶部的，但那散的紙張因為沒落款，他們也不敢確定。”
“所以還是沒能問清楚？”
侍衛被問得忙喘口氣說：“是沒問清楚，不過屬下說了經過，拜托了當值的那位大人前來府裏走一趟，看看是哪位同僚。屬下先騎了馬回來報信，就怕夫人著急。”
馮氏聽完這心才算安定了些，點點頭，讓侍衛下去歇著。
周老夫人一眾還坐在屋裏，馮氏回身道：“母親，還有弟妹，辛苦你們又跑這一趟了。眼下人也還昏迷著，你們先回院子吧，三弟妹也還要回廖家去，這兒我看著沒事。”
劉氏娘家不在京城，兒媳婦又懷了身孕，今年就不準備回了，想等兒媳婦胎像穩妥了再說。
周老夫人知道這會也幫不上什麽忙，遂站起身來：“那老大媳婦你就在這兒先看著，等我換身衣服再過來。”
馮氏應好，送老人出了院子，有些疲憊地回到小廳裏坐下。琇瑩見狀忙上前給她捏捏肩膀。
“娘親不要太過擔憂，那位大人會吉人天相的。”
馮氏拍了拍她手：“或不你先去護國公府吧，也好說一聲，省得你外祖父外祖母也跟著擔憂。”
琇瑩眸光閃了閃，搖頭：“我們可以先派人去給外祖父那兒說一聲，女兒等您一塊兒再過去。”
女兒懂事，馮氏只是嘆氣，讓人端了糕點來。兩人一大早進宮，提心吊膽到快中午了，肚子裏別說一粒都沒有，就是連水也沒喝兩口。
下人很快端了杏仁佛手、香酥蘋果、合意餅和五香腰果四樣點心，再給兩人新沏了茶。
母女倆坐著不過用了半塊合意餅，管事就帶著戶部的人前來。
此時郎中還在屋裏，馮氏與那人相互問了好，又問清那人官職後領著他進了安置李慶昭的東廂。
琇瑩實在坐不下去，便偷偷墜在後頭跟了過去。
前來的是戶部檢校，名喚左鵬，正九品的一位小官，左右是認得在京的戶部的要員，跑腿這事自當是他來幹 。
那左鵬走在富貴的侯府裏，手腳都些不知往哪裏擺，等進了廂房繞過屏風，一看床上的青年當即失聲喊道：“李大人！”
琇瑩聽到這一聽，不知是松口氣還是一顆心再重新被提起了來，心頭亂得難受，呼吸憋悶得不順暢。
馮氏聽這一聲，倒是神色緩和了些，問他：“這是哪位李大人？”
“這是去歲年末才被提拔為戶部主事的李慶昭李大人，李大人說今兒要去內閣給次輔送東西的，不想東西露帶了一些，就回家去尋。怎麽就跟夫人您這邊撞上了。”
當官的人哪個不是能說會道，本是侯府無意傷了人的事，到他嘴裏就真成巧合了。
馮氏微微一笑，旋即是神色一頓，想到什麽：“這位李大人要是家中只有一位老母親了。”
左鵬點頭道：“是的，夫人也聽過我們主事大人的才名？”
何止聽過，她還認識這位李大人的母親呢！
好歹是認識，馮氏心裏也只能說是個太巧了，但好歹尋到人家。她朝左鵬道了謝，又是要用午飯的點了，叫人帶著他下去用過飯再回衙門。左鵬推辭不過，只能跟著管家走了。
琇瑩這才磨磨蹭蹭進到屋裏，看了眼還昏迷的李慶昭，扯了扯馮氏的袖子：“娘親，我聽見了，竟然是這位李大人，我們把人給送回李家去吧？”
309清醒
送回去？
馮氏聽到女兒的話躊躇起來。
郎中這會已經給李慶昭施完了針，他走到馮氏身前拱手道：“夫人，方才小的讓夫人找地方安置，就是怕再讓這位大人受到二回的傷害。如今再若移動是不為妥，一切還得等這位大人清醒後再看看情況。”
醫者最清楚要如何處理病人，馮氏聞言點點頭，牽著女兒的手往外走：“好在還算是認識的。我讓人去請了那位李夫人再到府裏來吧，這事是我們的不對，這人也還未醒，我們將人就那麽丟回去，還不得被人說一聲以權欺人。”
“你爹爹不在家，即便這事責不全在我們，但就怕那些禦史言官上下嘴唇一碰，編排些別的來。”
琇瑩其實心裏也明白的，只是她是下意識排斥李慶昭，就是不想再讓娘親與他多接觸罷了。
馮氏讓下人在廂房了擺了飯，讓郎中先用飯繼續守著，再又吩咐人去李府請李夫人來一趟，並吩咐先不要說明情況，怕她一時受不住。
交待好這些事情後，又吩咐芯梅去將李慶昭的身份和後續準備的事告訴老人，讓老人不要再來回奔波，這裏她守著就好。
母女倆在客院就那麽湊合著用了些，等著李夫人上門來。
武安侯府馬車撞到李慶昭的事，在左鵬回到戶部衙門後就傳開來了，李慶昭還在衙門外侯著的小廝嚇得也尋到府來。在事情宣揚開來的時候，江浩亦得到了消息，聽到馮氏還將人帶回了侯府，嚇得筷子都掉了。
怎麽不過半日就出來這樣子事情？
江浩嘴裏罵了句粗話，噔噔就跑到竇老侯爺院子。
過年的時間他都窩在宣威侯府陪老人，跑到地方的時候上氣不喘下氣，竇老侯爺看他一眼嫌棄得緊：“你多久沒練武了，這喘得，一身功夫都荒廢了吧！”
“不.....不是，這會子你就先別嫌棄我了。”江浩大步走到桌子前提壺就往嘴裏灌水，喝足了喘口氣說，“沈君笑要看好的小丫頭是安然出了宮，但就這會子功夫，卻是招了頭狼回家！！”
什麽意思？
竇老侯爺眸光一沈看了過去，內中的淩厲鋒芒一旦不遮掩，攝人得很。江浩被看得直頭皮發麻，心裏念叨果然是師徒倆，這一看人就叫人發毛的本事都一樣一樣的。
他咽了咽唾沫將事情前後說來，急得在屋子裏打轉：“李慶昭先前就似乎盯上了周家的小丫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盯上，而且他還知道了馮氏與小丫頭原先在永平府的事情。”
“君笑這半年都叫我盯著人，在找突破口準備一舉將人幹掉，讓他遠離京城的。怎麽一轉眼，人就被周家馬車給撞了，還是小丫頭在的馬車。”
“我覺得這內裏有問題！”
“如今那人被救了回侯府，他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
“外人不是說他已經快要劉次輔孫女定親的？難道......劉次輔！是劉次輔知道了什麽，讓他行事，去威脅周家站到他們劉家那裏？”
“劉蘊是想支持三皇子的吧。”
江浩像個脫落似的在屋裏打轉，竇老侯爺看得眼暈，被他的碎碎念更是念得頭疼，心中卻是震撼的。
“你們兩個臭小子到底在後頭做了多少事我不知道的！”
這麽大的事情居然都瞞著他！
江浩這才察覺自己都說了什麽，懊惱的斜嘴噝了一聲，但事從急，沈君笑不在京城，他也只能找老人商量！
沈君笑回來要揍他的，他也理直氣壯的。
“您就別管這些先了，現在是要怎麽辦？”他喪氣的一拍桌子坐下。
老人沈默了會，問道：“武安侯夫人那裏知道嗎？李慶昭知道母女倆的事！”
“好像不知道！”
“那你還楞在這裏做什麽，趕緊叫人送信去說明啊！”
竇老侯爺一拍桌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平常的機靈呢，都被狗吃了！
江浩張了張嘴，猛然一拍腦袋：“對對，信送！”說著卻又是蹭一下站起來，“不要寫信了，沒那麽多時間，而且還怕說不明白。我直接去侯府一趟，您的貼子給我！！”
竇老侯爺見他終於能做點實事了，站起身白他一眼，去給他拿貼子，看著人匆匆離開後坐下給沈君笑寫信。
這個消息也得讓他寶貝徒弟知道才是，也許那李慶昭真是想要搶他徒弟媳婦呢？！
才提筆，老人又想起什麽，喊了侍衛前來，讓去詳細調查周家馬車撞人事情的前後。
侯府那邊，在琇瑩母女倆剛用過飯的時候，郎中讓丫鬟去請了兩人，說李慶昭睜眼了！
琇瑩一聽，當即緊緊攥住了娘親的手。她不會讓李慶昭這世再進家裏任何一個人的眼，她要跟在娘親身邊，防賊一樣防著她！
小姑娘將所有的軟弱都藏了起來，心如堅石，硬是湊在娘親身邊直面迎戰這個前世負她的夫君####今天的第四更，欠更補了。謝謝親們的愛心和月票，謝謝白奺_、雀斑女孩滾滾圓、王子的姨、橙橙橙、二祺親們打賞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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