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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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房眾人見過禮，也跟著湊趣，琇瑩放下所有思緒，亦全心討老人歡喜。一時間已叫人再看不出有異來了。
用過早飯後，很快便有客人上門，馮氏與兩位妯娌自然是前去迎客的，周振與兩位弟弟也要到前院招呼客人，眾人就此分成了三波。
琇瑩一眾姑娘家都留在周老夫人身邊，跟她到搭了戲臺的園子，規規矩矩站好，見過一波又一波的女眷。
好不容易熬到馮氏回來，琇瑩躲在她身後扯了扯臉皮，馮氏被她嚇一跳。她吐著舌頭說：“我臉都笑僵了。”
馮氏哭笑不得，那頭已有相迎過的夫人在招呼馮氏前去，多是想與她拉近關系的。畢竟馮氏這才算正式出現在交際的場合，又是護國公府的女兒，誰不想趁機留點印象。
她就拉上琇瑩，再度來到席坐前，游刃有餘的與眾夫人談笑風聲，將琇瑩也給眾人引見。
周老夫人身也是熱鬧的，但一相比，有幾分叫馮氏搶了風頭的樣子。她無意間發現，笑著的臉霎時沈了下去。
周嫻一直呆在她身邊，在眾夫人跟前表現得乖巧伶俐，不想馮氏那邊突然爆發一陣哄笑，將大家的視線都引了過去。
依稀看到眾人是朝著琇瑩笑的，不少夫人還紛紛摘了鐲子或頭上的金簪，往她手裏塞。不過一會琇瑩兩手就被套了七八只鐲子，頭上也滿是金簪。
琇瑩頂著一身的飾品，感慨：“夫人們下回一定還要再來。”風趣的話兒叫眾夫人又是哄笑，只覺得她討喜極了。
這時就有小丫頭來給周老夫人這學嘴。說是不知哪個夫人要給琇瑩見面禮，她推不掉收下，卻因那金鐲子太沈手，琇瑩調皮的說一定戴著防身，將那夫人逗樂了，然後眾人也都樂了，紛紛給她見面禮。才有了眾人聽到的哄笑與所見。
周嫻聽著嘴角一扯，打心眼看不起琇瑩。
一個金鐲子也值當她去討好這些人？果然是破落戶！
周老夫人不懂琇瑩這是放低姿態故意逗人開心，好讓馮氏早些融入這些夫人中，也是十分不喜她的表現。
這時，有小丫頭來稟，說是護國公夫人唐氏帶著世子與二少爺前來。
周嫻雙眼當即就發亮，周老夫人只能再擠出笑臉讓馮氏快去相迎。
135恨恨
聽到護國公夫人帶著兩位嫡子前來，不但是周嫻的雙亮了，在場的小姑娘們都同是雙眸一亮。
護國公世子的英俊京城的小姐哪個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已到及冠之年都沒未有婚配，這才使得更多人關註。
可是護國公府只放出消息，說是世子算過一卦，不宜早娶親，才拖到現在的。
可這個不宜是到什麽時候，大家都千方百計打聽著呢。
馮氏離開一眾夫人，到垂花門將嫂嫂迎到園子來，馮修皓與馮修明在武安侯府算不得外男，自然是要先來拜見周老夫人。
眾夫人與小姐們都睜大了眼看出色的兩兄弟，找機會上前和唐氏寒暄兩句，眼晴時不時掃過正恭敬和周老夫人說話的馮修皓兄弟。
周嫻半垂著眸子含蓄笑著，在馮修皓說話的時候又悄悄擡眼看他，心頭像有小鹿在亂撞。
周老夫人一撇頭就註意到了，心裏咯噔一下。
自那日知道孫女的心思後，她也有想著這事有無可能，好幾晚都翻來覆去的想，發現是根本沒可能的。
且不說護國公府門第不是三房能高攀的，護國公夫妻要的可是四孫女，怎麽會考慮大孫女。
她也就熄了念頭，準備什麽時候尋三兒媳廖氏說明孫女的心思，再開始給她相看一門好親事，斷了這不得了的心思才是。
周嫻現在的樣子她看得清清的，心中憂慮更甚，也不好多留兄弟倆，客氣兩句就準備讓人帶他們到前院去。
馮修皓多日不見琇瑩，見她面色紅潤，俏生生站在陽光下，像一株安靜綻放的玉蓮，心中的擔憂霎時就放下了。
“窈窈，你今兒還沒有喊我呢。”他朝抿唇微笑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舉止親昵。
琇瑩這才朝兄弟倆盈盈一禮，矮身時裙擺如花般綻放在紅毯上，身形婀娜。她輕輕喊了聲：“皓表哥，明表哥。”
兄弟倆都同時朝她笑，馮修皓卻是伸手親自扶她直起身。
這動作可以說極特殊了，在場的夫人們都看得一怔，看看馮氏，再看看琇瑩，心裏明白了什麽，同時暗嘆聲可惜了。
原來護國公世子不宜早成親，是在等這麽個人呢。
轉念再一想，馮周兩家親上加親也是正常的事，是他們羨慕不來的。
周嫻也在此時忙喊兩人表哥，馮修皓只是微微一笑，根本沒應聲，倒是馮修明沒好讓她太難堪順勢朝她喊聲嫻表妹。
這種區別對待十分明顯，周嫻自然有所察覺的，雙眼帶著受傷看向馮修皓。只是那人正低頭和琇瑩說什麽，根本沒曾正眼瞧她。
周嫻險些就心酸得想要落淚，還好周老夫人急時喊來人領兄弟到前院去，才免於大孫女做出什麽引人猜疑的舉動。
兄弟倆離開，順帶將一應小姑娘們的心帶走一樣，叫她們看著已無人的小道怔楞好大會。
琇瑩已被唐氏拉到身邊坐下，細細問她近況，又嗔她不過府陪她說話，這樣的親密讓眾位夫人更覺得沒戲了。
只是小姑娘們沒看清道道，在琇瑩得以自由的時候，都圍到她身邊套近乎。更膽大一些的開始打聽馮修皓的喜好。也有打聽周嘉鈺的。
琇瑩看著她們花一樣嬌的小臉，被問得回話都回不過來，回想著前世。好像本朝小姑娘沒有那麽大膽的吧。
很快戲開鑼，琇瑩才喘口氣，這邊抓了把瓜子準備打發時間，就察覺到一道陰沈沈的視線掃了過來。
她側頭，就見到周嫻恨恨盯著自己。
她也回於周嫻一瞪，反倒對方是楞了下。琇瑩沒忍住笑了出聲，叫周嫻直接黑了臉，擡手就把桌上的茶碗推向她。
琇瑩在她有動作的時候就已站起來躲開，順帶驚叫一聲：“大姐姐，你沒事吧。”
戲臺上的柔婉的唱腔沒能蓋上這聲音，大家就都看了過來。
只見小幾上滴滴答答的茶水往下淌，琇瑩已吩咐著丫頭快打掃，朝周嫻笑笑：“大姐姐衣裳沒沾著吧。”
眾人看著只覺得是失手了，保況琇瑩是笑著的，都再重新回過頭看戲。周老夫人卻是擰了眉，是少有明白多半是兩個孫女又鬧起來了。
周三夫人廖氏見此也想到一塊去，擡手將女兒招到身邊，省得她再惹事。
今日可是周老夫人生辰，鬧出不好看，丟的是老夫人的臉面。
琇瑩就是故意，就想讓人看著周嫻，省得老給她惹麻煩。在周嫻氣得眼都通紅再看過來，朝她甜甜一笑。
簡直就要把她給氣得跳起來。
其實周嫻與沈琇憐的段數相比，實在是小兒科。琇瑩也因為這樣才一直忍著，鮮少和她撕破臉，只當是陪小姑娘玩鬧了。
小小插曲後，一直相安無事到中午開席，琇瑩繡的壽字屏風又是搶了把風頭，將周嫻幾個小輩匆忙趕的抹額手帕的都比了下去。
那壽字屏風用了檀木做框，雕著松、桃、鶴和仙翁，繡屏針腳精細，繡工精巧，那些壽字是琇瑩用不同字體繡下的，用心可想而知。
眾人是真心實意的誇獎著，周老夫人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看著那青衣小襖的小姑娘眼神覆雜。
她是不是對這個四孫女太過偏見了。
在這個家中，論金貴誰也比不過四孫女，往後她這的些堂姐妹們怕還要受她照顧的。周老夫人首回認真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否不妥當，用飯時竟是要琇瑩就坐她身邊，是從未有待她這樣真切過。
這幕無疑跟針一樣紮在周嫻眼晴裏，對琇瑩的恨意是從所未有的達到頂點。
席間，周振領著周府一眾爺們前來敬酒，這當中還有周老夫人娘家的小輩。在場畢竟有別的女眷，除了周振幾位周家人到了周老夫人面前，其它人為了避嫌都站在設的屏風後，朝老夫人恭賀。
周老夫人高興得都笑彎了眼。
敬過三回，周振再度領人離去。周老夫人有兩個侄孫是打遠處首回到周家，免不得好奇趁亂探頭向屏風後看一眼，皆被一個纖細的身影驚艷，心道這是周家哪位小姑娘，小小年紀已顯出絕色來。
到了散宴的時候，賓客們都離開，馮氏送女眷，廖氏被老夫人派對將娘家人接到院子裏來。
周嫻也被拉著不情不願的去了。
路過荷花池的時候正好見著琇瑩帶著屏兒芷兒在餵魚，想到剛才聽到她和馮氏說，要在這處等周嘉鈺他們。
他們還有指馮修皓兄弟，妒忌得在心底冷哼一聲，恨恨瞪她背影。
周嫻母女見到周老夫人娘家的人後，就引著人往回走，一位藍衣少年想到琇瑩，偷偷大著膽和這表妹打聽。
周嫻聽他一形容就知道是琇瑩，當即冷了臉不想理會他，在甩臉的時候又心念一動。她就拿帕子捂著嘴輕笑道：“二表哥，那是我的四妹妹，巧了，剛才她也問我了呢。”
少年聽聞神色激動，卻又故作矜持道：“哪兒就能問到我。”
“你們剛才探頭的時候，四妹妹瞧見了啊。四妹妹這會正在荷花池餵魚呢，倒是個見面的機會，我讓我的丫頭引你過去，就說東西丟了！記得要快去快回！”
鄭家這位少年一聽喜色就壓不住，連聲應好，按著她給的說辭往指的方向去了。
在臨近荷花池的時候，果然見到那抹青色的纖細身影，狂喜中整了整衣袍上前，就那麽到琇瑩身後喊了聲：“四表妹......”
136踹他
湖邊此時靜悄悄的，偶有風撫過水面，蕩起一片流光。
琇瑩是被這聲四表妹嚇一跳，險些手裏的魚食都全掉到水裏去。
屏兒芷兒見來人面生，擰著眉就護在琇瑩身前，大聲問：“你是誰？！”
鄭二少爺首回來侯府，並不知琇瑩就是武安侯嫡女，見兩個小丫頭居然那麽兇，也不太高興。
他是鄭家嫡子，鄭家老爺如今在保定任知府，正四品，也頗有威望。在保定他都是被人巴結著的，哪見過兇巴巴的小丫頭。
他登時也端了架勢來，亦高聲道：“我與你們四姑娘說話，哪輪得到你們插嘴！”
偏屏兒芷兒不是一般丫頭，在沈府的時候不算橫著走，但在這武安侯府地位水漲船高，是真的除了主子誰都不虛。兩人當即就伸手將他推離遠一些。
琇瑩已經轉身，見自家丫頭推搡位錦衣少年，又見這少年面生，還喊她表妹。她略思索，跟鄭家就對上號來，制止道：“不能對表少爺無禮。”
鄭二聽佳人聲音輕柔，就像大師手上輕勾的琴音，心頭直起酥意。他一雙眸子也落在琇瑩精致的面容上。
十三歲的小姑娘膚細如瓷，長著一雙桃花眼，好奇看向自己，那生來就微微挑起的眼尾帶嬌。鄭二只想感慨，這真真是個美人兒。
他笑吟吟打量著她，好半會才朝她一揖禮，“四表妹，我是鄭家的表哥，排二，單名一個曉字。四表妹可喊我曉表哥。”
他雖是笑著，可琇瑩覺得和他相處得十分不舒服。
剛才他看她的目光太過赤|裸，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知道那種眼神代表著什麽。眼前這個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叫她生了厭惡。
李慶昭有時也會用這種眼神看她，仿佛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物件一樣，只是當年她傻，以為那是他喜愛自己才會有的表現。
如今回想起來，都要叫她胃裏翻湧。
她微微退一步，精致的小臉上沒有表情：“鄭家表哥不必多禮，我在此處等人，恕不能陪表哥多說話了。”
琇瑩不想與他多言，下了逐客令。
鄭二卻根聽不懂似的，又靠近她，讓琇瑩忙得又退兩步。後面卻是離湖太近了，她忙喊了芷兒，就著芷兒伸來的手，躲到另一邊。
鄭二見她這樣奇怪不已。
大表妹不是告訴他，這四表妹也瞧見自己，還問了聲的嗎？這會子卻是......他思索了會，想到一詞。
四表妹這是端著姿態，害羞吧。
也是，小姑娘呢，看樣子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但這個年歲剛好。他等問清楚了是哪房的，就叫母親求了姑祖母，讓這表妹嫁與自己。
在他眼裏，他是四品官之子，出身肯定是不差的。他若是喜歡，就是周嫻也能求娶的。
鄭二想得心裏都要美得冒泡，覺得自己要主動，竟是大著膽朝琇瑩伸手。
琇瑩這下是真叫他惡心個透了。
鄭家人怎麽會有這樣無禮浪蕩的少爺，心中亦生惱，快速給芷兒一個眼神，在他伸手拉她靠近的時候，兩人擡腳一塊用力將他踹一邊。
琇瑩年練不大，可芷兒今年十六了，以前也是做過粗活的，兩人這合力。將十四歲的鄭二直踹得站不住，連連後退，後腳跟再一滑，竟是掉進湖裏去了。
驚慌失措的救命聲當即響起，帶著撲通的水聲，鄭二是要多狼狽要多狼狽。
琇瑩順勢又退後一些，冷著臉，都恨不得將冒頭的鄭二再踩下去。
跟著鄭二來的丫頭見琇瑩居然將人揣了下水，嚇得轉頭就跑。
鄭二在水裏撲騰著，不斷高喊救命，一顆頭在水面上時見時不見，被嗆得鼻子眼淚橫流。正當他以為自己就那麽溺死的時候，守園子的婆子聽見呼救，都呼啦啦朝這方向來了。
婆子們都會水的，但也沒有下水，而是沖到湖邊，伸手就給鄭二搭著合力把他拖上岸。
為首的婆子累得氣喘籲籲坐倒在地上，看著落湯雞一樣的鄭二，道：“這位少爺，明明你腳能踩到地的，就是怕有人落水，湖邊特意壘高了。這兒湖水只到你腰。”
婆子一說，魂都驚掉了的鄭二臉陣青陣白，再也裝不了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兇狠狠盯向琇瑩：“你敢這樣對我！你且等著！”
他現在就去找父親母親，等定下來親事，他非得叫她哭出來不成！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氣呼呼的往回走，走一路，衣袍上的水就滴出一路的痕跡來。婆子們都被他的狠話驚著了，面面相覷，眼中帶著幾分惶恐看向琇瑩
見她臉色也不太好，不敢多話連聲告退。只在心中想著這誰啊，真是膽大得不成，敢這樣對府裏的金疙瘩放狠話。
鄭二不過離開一會，周嘉鈺和馮修皓兩兄弟就尋了過來。
見小姑娘冷著臉站在湖邊出神，以為她是等生氣了，周嘉鈺連連討好的笑。琇瑩不是遷怒的人，而且為了那樣一個人遷怒最疼她的兄長，她才是傻。
琇瑩朝著三人就露了笑，什麽也沒說，只高高興興要他們快些釣魚，說晚上就等這魚下鍋了。逗得三人直笑她是饞貓。
鄭二那頭果然就濕漉漉跑到周老夫人院子，才坐下的鄭大夫人聽見後又跳了起來，見到一身狼狽的兒子心疼又生氣。
“這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現在已經入秋了，一身是水，可不得凍著！
鄭二心裏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直接了當就說：“是四表妹約了我到湖邊見的，然後四表妹還把我推進了湖裏。兒子這回凍得直哆嗦，也不知道會不會就病了，表妹怎麽能這樣戲耍我呢。”
幾句話下來，屋裏眾人神色不一。周嫻沒想到琇瑩會將人推進湖裏，但鄭二那句四表妹約我，讓她在心中誇讚一聲！
這下有戲看了。
要是被馮修皓知道琇瑩約男子到湖邊見，估計會很生氣吧！
換做她是男的，反正她是要生氣的！
鄭大夫人聽著這個四表妹，覺得哪裏不對勁，周老夫人已經黑了臉。
這四孫女是什麽意思？約了她的侄孫，然後將人推下湖？是成心要給她沒臉？！而且這話傳出去，成何體統！
約了男子到湖邊，像什麽話！
周老夫人心中極不痛快地吩咐身邊婆子：“林媽媽，你去把四姑娘叫過來。”
鄭二一聽就知道有戲，當即在母親面前抖得更厲害，準備來出苦肉計，然後再讓周家答應把人給他！
137打臉
琇瑩還是在湖邊被找到的。
這時周嘉鈺剛剛釣了一條肥美的鯉魚上來，芷兒就提著竹簍去接。魚入簍來，霎時墜了下去，芷兒還被魚尾巴扇了滿臉水，琇瑩看得直笑。
馮修皓兄弟倆還在等魚上鉤，馮修明的魚線這時沈了沈，不想林媽媽拔高的聲音傳來，正吃餌的魚就那麽被嚇跑了。
他氣得回頭狠狠瞪了眼罪魁禍首，林媽媽被瞪得莫名。但這護國公府的人，容不得她敢有疑異一聲，只能半垂著頭朝他們一禮，將周老夫人要見琇瑩的事傳到。
樹蔭下站著的小姑娘皺了皺眉，倒沒說別的，只扶著芷兒的手往前走。
林媽媽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了眼。小姑娘精致面容有一半還隱在樹蔭下，反倒有種不同於她平素的明艷，是一種朦朧的秀氣。
她楞一楞，忙又收回視線，想四姑娘還真是個沈得住氣的，這點年紀能做下錯事還不顯慌亂。
她倒是有些佩服。
周嘉鈺聽到祖母這個時候喊妹妹過去，下意識是覺得不對，把魚桿一丟也要跟上去。他要離去，馮修皓兄弟自然不甘落下的。
琇瑩方才沒說，是沒想到鄭二真的敢告到周老夫人面前，現在事發，總要讓哥哥們知道什麽事的。
她便給屏兒使了眼色。
屏兒在她身邊多年，早練就默契，自家姑娘一個眼神當即明了，偷偷落後到周嘉鈺三人身後，細細聲開始說事情。
周嘉鈺當時就聽得拳頭握得哢擦作響，馮修皓劍眉微擰，不知是在想什麽。至於馮修明，瞥了眼自家胞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鄭二是作死來了吧。
他怎麽膽大到居然調|戲琇瑩的？！
他雖氣，但更多是想看兄長怎麽收拾人，會為美人一怒沖冠吧。
這在一向沈穩的兄長身上絕對難能見到的！
於是，眾人懷裏不一的心情到了周老夫人院子。
院子內很安靜，就跟藏著暗流的平靜河面。琇瑩擡眸遙遙看進屋裏，依稀見到離門近的地方坐了婦人，再多就看不清了。
她神色仍舊淡淡的，沒有波動，就那麽被請進了屋。
周老夫人本是只喊琇瑩來的，不想孫子也跟來了，還有護國公府兄弟倆。
她神色一頓，先是想到這些都是犯了錯的琇瑩心虛，請來護短的，當即心中不喜。她沒有和周嘉鈺幾人說話，有心也是想叫這四孫女吃回虧。
推她娘家侄孫落水，就是打她的臉，她嫣能在娘家人面前丟這臉面。
周老夫人當即就冷了聲：“四丫頭，你在湖邊見了你鄭家二表哥？”
老人話一出，周嘉鈺就想上前說什麽，琇瑩卻是暗中攔了下，說道：“回祖母，是在湖邊見過鄭家表哥。”
她是覺得奇怪的，鄭二為什麽那麽巧就到湖邊來，還一下就認出她是四表妹。
周老夫人聽她倒是認得爽快，只當她是有持無恐，目光涼涼掃過她：“你還將人推了下水？！”
“是。鄭家表哥他......”
“你倒是敢認！”老人在這個時候猛一拍桌子，案上放著的茶碗都跳動了下。
瓷器清脆的碰撞聲叫眾人神色一凜，周嫻見老人怒了，眼底又湧起笑意，姣好的面容上居然帶了絲獰色。
她就知道馮修皓會跟過來的，他馬上就要知道琇瑩是怎麽見外男的！
她當即做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怯生生插話道：“四妹妹，你怎麽會約二表哥到湖邊見面的。”
此話一出，不單琇瑩詫異看了過去，周嘉鈺三人也都看了過去。周嫻臉上都是驚意與無辜，一副說錯話了的樣子，手足無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那樣子倒是楚楚可憐。
廖氏也被女兒突然的話驚著，暗叫不好，果然一瞥眼就見婆母臉色已經變了。
周老夫人眉心跳了跳，覺得大孫女插話太沒規矩，而且這話可不單是琇瑩要在馮家兄弟沒臉，連帶他們周家姑娘也要跟著沒臉的。
這孩子馬上要十五歲及笄了，說話怎麽也不經大腦的。周老夫人就狠狠瞪她，眼神跟刀子一樣，這一眼，周嫻是真的委屈了。
但她不知道周老夫人是想叫琇瑩吃些虧，卻沒想將什麽私見不私見的事說出來的。
現在被戳了出來......周老夫人餘光掃了眼臉色鐵青的馮修皓，暗叫不好。
她想圓話，可是琇瑩卻聽出問題來了：“大姐姐說我約鄭家表哥到湖邊相見？”
“——我連鄭家表哥有幾個都不清楚，我會約他到湖相見？”她雙眸微微瞇起，像一頭盯上獵物的兇獸，眼中寒光閃爍，“大姐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卻是不能亂說的。我是約了表哥不假，但那是我嫡嫡親的護國公府兩位表哥！鄭家表哥是誰，我為什麽要見他？！”
小姑娘最後一句是厲聲質問，而且帶著毫不客氣的嘲諷。
她是武安侯嫡女，她見誰不好見，要去私下見一個不知打哪來的親戚？！
沒得連著辱沒了她爹爹！
她自家來後，在周老夫人面前再受欺負都是溫溫吞吞的樣子，今兒這般厲聲厲色倒是頭一遭。
但這頭一回，就已經將在場的人都震住了。
就連周老夫人都被驚得心頭加速的跳動，一是為琇瑩的強勢，二是為她的話。
剛才她就覺得哪裏有問題，經琇瑩一說，她才想起來，琇瑩確實連她娘家的人都分不清。她又怎麽會要約見鄭家這邊的表哥！
周老夫人神色幾變，饒是見過風雨的老人也不能淡定了。
這是她娘家的侄孫撒謊了！
至於撒謊的理由，必然有著心虛，這份心虛再一深究。
老人聯想到琇瑩會推人下湖的舉動，沒有惹急她這孫女，她會推人下湖？！又是表哥表妹的，莫不是......她娘家的侄孫對繡瑩有什麽不好的舉動了？！
周老夫人心間大駭，如若是這樣，那她這老臉才要丟大發了！
周老夫人登時臉就火辣辣的發燙，仿佛挨了人一個巴掌一樣。
周嘉鈺幾人本就是知道事情經過，此時哪裏還能再忍，周嘉鈺陰沈著臉掃了屋裏一圈，看到一路未幹的水痕是出了屋，延伸到西廂。
他看著還滿臉茫然的鄭大夫人，冷笑一聲，要出屋往西廂將那敢調|戲妹妹的小混帳揪出來。
不想，有一人比他動作更快出了屋，在他詫異中就大步到西廂踹開門。
一聲慘叫響起，聽得人毛骨悚然。
周老夫人忙站起來，就見鄭二已被馮修皓反扭著手推到院子，挨腳就朝他肚子招呼。
138
有色心沒色膽，說的就是鄭二這樣的人。
馮修皓狠狠踢了他兩腳，鄭二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都被踢碎了，哪裏還敢有什麽心思，只剩滿嘴求饒。
天知道他被馮修皓那句‘我竟不知你是哪個來路的表弟，敢對我護國公府的嫡親表小姐不敬’嚇破了膽。
這侯府四姑娘居然是武安侯嫡女，他還以為是哪個討周老夫人歡心的偏房庶女！
不然，周嫻也不敢就讓他直接見人啊。
馮修皓居光臨下的看著他，身形高大的青年眼神冷酷極了，讓狼狽縮成一團的鄭二又直抖。這下不用他再動腳，鄭二自己就先將事情前後都招了。
他是知府之子，他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就該敬神一樣敬樣。護國公世子可不就是後者。
他腸子在疼，也悔青了，恨自己怎麽沒好好打聽清楚，就沖動行事。同時也暗恨上了周嫻。
周老夫人聽著院裏動靜，手心發涼，連看琇瑩的勇氣都沒有。周嫻早嚇得白了臉，一方帕子在手裏絞成了麻花。
——這個沒有用的鄭二！
怎麽就能把她給招了。
周嫻已經察覺到有兩道視線冷冷落在身上，不是周嘉鈺和馮修明還有誰，可能再晚一些還會有馮修皓。
她耳邊是鄭二痛苦的呻|吟聲，又頂著兩道吃人的視線，再也怕得坐得不住，哇一下哭倒在周老夫人腿邊。
邊哭還邊解釋，說只是以為鄭二是和琇瑩說說話，沒想到他會無禮雲雲。
她這不說還好，越說越不像話，就好像琇瑩已經被人占了便宜一樣。周三夫人真是要被這個女嚇暈過去。
周老夫人忙喝斥一聲，讓小丫頭直接就將她拖進了內室，不敢再讓她亂說話。琇瑩幾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而邊上的鄭大夫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坐在原位久久都沒有神回。
先前周老夫人是喊琇瑩瑩丫頭，她又一直離老人坐得遠，一時間就沒把琇瑩的排輩對上號。
現在反應過來，腦子都轉不動了。
她兒子竟是闖了大禍啊！
哭哭啼啼的周嫻被拉進內室，哭聲還從槅扇若有若無的傳出來。周老夫人坐在廳堂中，開始西斜的陽光已經照不進來了，她眼前一片暗色。
好好的一場生辰，就被娘家人和大孫女搞得她顏面掃地！
顏面掃地啊！！
她是氣的，也是驚的，指尖冰涼，胸口亦一陣陣發悶。可她不得不強撐著，強撐著看向冷然站在中央的四孫女，還有她嫡嫡親的長孫。
兄妹二人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老臉滾燙，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馮修皓已經再進屋來，也不看周老夫人，帶厲的聲音冷冷響起：“本世子是算是長見識了，今日之事，也定然是要與父母親說了，叫他們也開開眼界！”
說罷，直接拉上琇瑩就離開。
周嘉鈺望著先入為主，從進門就開始為難妹妹的老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淡如水：“祖母，孫兒今日是真真傷心了。”
紫衣少年亦隨之離開。
廊下的大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打轉，那樣喜慶的顏色，在一場沖突後顯得嘲諷至極。
琇瑩被馮修皓牽著往正院，小姑娘一路抿唇未言，馮修明心疼小表妹被汙蔑，頻頻投去關切的目光。周嘉鈺臉色難看，不知望著廊外景致想什麽。
馮修皓將琇瑩帶回到馮氏身邊，壓了壓怒意，才在母親與姑母面前將事情前後道來。馮氏當場就氣得砸了茶碗，唐氏那樣和氣的一個人也被氣得直抖。
“那個周嫻是豬油蒙了心嗎？！”
唐氏心疼的拉過小姑娘，細聲安撫她。
琇瑩在長輩的關切下，輕輕搖頭：“其實我不生氣的。”
她纖細的身影安靜立在當堂，像將抽芽的柳枝一樣，神色十分平靜。
在眾人面面相覷間，她繼續淡淡地說：“我不會為了不喜歡我的人而生氣，不值當。”
眾人聽著她的話心頭皆狠狠一抽。
如若此時她哭一兩聲，或是發發小性子，他們心間還好受些。這樣平靜的說話，將隱藏在深處的人心就那麽翻在明處，把什麽都看得通透，才是最讓人難過的。
她明明是受委屈那個。
馮氏心疼的眼眶發紅，她知道女兒向來聰慧，她亦為之欣慰自豪，此時卻恨不得女兒懵懂一些。
屋裏氣氛沈重，唐氏心疼小姑子母女，是紅著眼眶離開的。馮修皓在離開前輕輕拍了琇瑩的肩頭說：“窈窈說得對，不值當為那些人生氣，過兩日表哥沐休，我們到莊子摘枇杷。”
琇瑩就露出笑來，眸光微幽，帶著瀲灩光華。“好，我等皓表哥來帶我去摘枇杷。”她沒想到，居然是這位大表哥最懂她。
大家都覺得她委屈了，可這事兒真不值當生氣，因為能叫所人有都看清她們的心思。
她從頭到尾就不覺得難過。
周振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前院跟人說話。他借口出了屋聽侍衛細細道來，眸光一點點冷下去，側頭掃了眼就坐在窗下的胞弟。
中年男人若有所覺，朝兄長笑笑，又繼續專心聽人講話。
周振聽完後深吸口氣，淡聲說知道了，這才面若無事重新回屋。
在座的玄衣男子還在娓娓說著這幾日發生之事。
“......這個沈君笑真是個厲害人物，居然在開審定案前又擺了一道，把工部侍郎手下的人又折進去幾個。這兩年新起的文官，實在是可怕極了。”
周三老爺聽著也頗為佩服：“他真是有手腕，這般的年輕，做事滴水不露。自從陳首輔開始失勢，劉首輔回朝，雖是退了一位為次輔，這文官就沒停過折騰。那工部左侍郎在沈君笑還在翰林院的時候，就暗裏使過絆子，明明兩不相關的，這倒結仇。可不怪人沈君笑如今回他一擊的。”
“工部左侍郎似乎與沈君笑同科的李慶昭有什麽關系。”周振端茶了口，淡淡開口。
李慶昭？
周振的話叫人一怔，想起被沈君笑搶盡風頭的探花郎。那是劉次輔劉蘊的學生呢。
便都詫異道：“那工部左侍郎就是劉次輔的人了？!”說罷又嘖嘖兩聲，“這沈君笑也不怕得罪劉次輔。”
138不氣
有色心沒色膽，說的就是寧二這樣的人。
馮修皓狠狠踢了他兩腳，寧二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都被踢碎了，哪裏還敢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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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房眾人見過禮，也跟著湊趣，琇瑩放下所有思緒，亦全心討老人歡喜。一時間已叫人再看不出有異來了。
用過早飯後，很快便有客人上門，馮氏與兩位妯娌自然是前去迎客的，周振與兩位弟弟也要到前院招呼客人，眾人就此分成了三波。
琇瑩一眾姑娘家都留在周老夫人身邊，跟她到搭了戲臺的園子，規規矩矩站好，見過一波又一波的女眷。
好不容易熬到馮氏回來，琇瑩躲在她身後扯了扯臉皮，馮氏被她嚇一跳。她吐著舌頭說：“我臉都笑僵了。”
馮氏哭笑不得，那頭已有相迎過的夫人在招呼馮氏前去，多是想與她拉近關系的。畢竟馮氏這才算正式出現在交際的場合，又是護國公府的女兒，誰不想趁機留點印象。
她就拉上琇瑩，再度來到席坐前，游刃有餘的與眾夫人談笑風聲，將琇瑩也給眾人引見。
周老夫人身也是熱鬧的，但一相比，有幾分叫馮氏搶了風頭的樣子。她無意間發現，笑著的臉霎時沈了下去。
周嫻一直呆在她身邊，在眾夫人跟前表現得乖巧伶俐，不想馮氏那邊突然爆發一陣哄笑，將大家的視線都引了過去。
依稀看到眾人是朝著琇瑩笑的，不少夫人還紛紛摘了鐲子或頭上的金簪，往她手裏塞。不過一會琇瑩兩手就被套了七八只鐲子，頭上也滿是金簪。
琇瑩頂著一身的飾品，感慨：“夫人們下回一定還要再來。”風趣的話兒叫眾夫人又是哄笑，只覺得她討喜極了。
這時就有小丫頭來給周老夫人這學嘴。說是不知哪個夫人要給琇瑩見面禮，她推不掉收下，卻因那金鐲子太沈手，琇瑩調皮的說一定戴著防身，將那夫人逗樂了，然後眾人也都樂了，紛紛給她見面禮。才有了眾人聽到的哄笑與所見。
周嫻聽著嘴角一扯，打心眼看不起琇瑩。
一個金鐲子也值當她去討好這些人？果然是破落戶！
周老夫人不懂琇瑩這是放低姿態故意逗人開心，好讓馮氏早些融入這些夫人中，也是十分不喜她的表現。
這時，有小丫頭來稟，說是護國公夫人唐氏帶著世子與二少爺前來。
周嫻雙眼當即就發亮，周老夫人只能再擠出笑臉讓馮氏快去相迎。
135恨恨
聽到護國公夫人帶著兩位嫡子前來，不但是周嫻的雙亮了，在場的小姑娘們都同是雙眸一亮。
護國公世子的英俊京城的小姐哪個不知道，最重要的是他已到及冠之年都沒未有婚配，這才使得更多人關註。
可是護國公府只放出消息，說是世子算過一卦，不宜早娶親，才拖到現在的。
可這個不宜是到什麽時候，大家都千方百計打聽著呢。
馮氏離開一眾夫人，到垂花門將嫂嫂迎到園子來，馮修皓與馮修明在武安侯府算不得外男，自然是要先來拜見周老夫人。
眾夫人與小姐們都睜大了眼看出色的兩兄弟，找機會上前和唐氏寒暄兩句，眼晴時不時掃過正恭敬和周老夫人說話的馮修皓兄弟。
周嫻半垂著眸子含蓄笑著，在馮修皓說話的時候又悄悄擡眼看他，心頭像有小鹿在亂撞。
周老夫人一撇頭就註意到了，心裏咯噔一下。
自那日知道孫女的心思後，她也有想著這事有無可能，好幾晚都翻來覆去的想，發現是根本沒可能的。
且不說護國公府門第不是三房能高攀的，護國公夫妻要的可是四孫女，怎麽會考慮大孫女。
她也就熄了念頭，準備什麽時候尋三兒媳廖氏說明孫女的心思，再開始給她相看一門好親事，斷了這不得了的心思才是。
周嫻現在的樣子她看得清清的，心中憂慮更甚，也不好多留兄弟倆，客氣兩句就準備讓人帶他們到前院去。
馮修皓多日不見琇瑩，見她面色紅潤，俏生生站在陽光下，像一株安靜綻放的玉蓮，心中的擔憂霎時就放下了。
“窈窈，你今兒還沒有喊我呢。”他朝抿唇微笑的小姑娘眨了眨眼，舉止親昵。
琇瑩這才朝兄弟倆盈盈一禮，矮身時裙擺如花般綻放在紅毯上，身形婀娜。她輕輕喊了聲：“皓表哥，明表哥。”
兄弟倆都同時朝她笑，馮修皓卻是伸手親自扶她直起身。
這動作可以說極特殊了，在場的夫人們都看得一怔，看看馮氏，再看看琇瑩，心裏明白了什麽，同時暗嘆聲可惜了。
原來護國公世子不宜早成親，是在等這麽個人呢。
轉念再一想，馮周兩家親上加親也是正常的事，是他們羨慕不來的。
周嫻也在此時忙喊兩人表哥，馮修皓只是微微一笑，根本沒應聲，倒是馮修明沒好讓她太難堪順勢朝她喊聲嫻表妹。
這種區別對待十分明顯，周嫻自然有所察覺的，雙眼帶著受傷看向馮修皓。只是那人正低頭和琇瑩說什麽，根本沒曾正眼瞧她。
周嫻險些就心酸得想要落淚，還好周老夫人急時喊來人領兄弟到前院去，才免於大孫女做出什麽引人猜疑的舉動。
兄弟倆離開，順帶將一應小姑娘們的心帶走一樣，叫她們看著已無人的小道怔楞好大會。
琇瑩已被唐氏拉到身邊坐下，細細問她近況，又嗔她不過府陪她說話，這樣的親密讓眾位夫人更覺得沒戲了。
只是小姑娘們沒看清道道，在琇瑩得以自由的時候，都圍到她身邊套近乎。更膽大一些的開始打聽馮修皓的喜好。也有打聽周嘉鈺的。
琇瑩看著她們花一樣嬌的小臉，被問得回話都回不過來，回想著前世。好像本朝小姑娘沒有那麽大膽的吧。
很快戲開鑼，琇瑩才喘口氣，這邊抓了把瓜子準備打發時間，就察覺到一道陰沈沈的視線掃了過來。
她側頭，就見到周嫻恨恨盯著自己。
她也回於周嫻一瞪，反倒對方是楞了下。琇瑩沒忍住笑了出聲，叫周嫻直接黑了臉，擡手就把桌上的茶碗推向她。
琇瑩在她有動作的時候就已站起來躲開，順帶驚叫一聲：“大姐姐，你沒事吧。”
戲臺上的柔婉的唱腔沒能蓋上這聲音，大家就都看了過來。
只見小幾上滴滴答答的茶水往下淌，琇瑩已吩咐著丫頭快打掃，朝周嫻笑笑：“大姐姐衣裳沒沾著吧。”
眾人看著只覺得是失手了，保況琇瑩是笑著的，都再重新回過頭看戲。周老夫人卻是擰了眉，是少有明白多半是兩個孫女又鬧起來了。
周三夫人廖氏見此也想到一塊去，擡手將女兒招到身邊，省得她再惹事。
今日可是周老夫人生辰，鬧出不好看，丟的是老夫人的臉面。
琇瑩就是故意，就想讓人看著周嫻，省得老給她惹麻煩。在周嫻氣得眼都通紅再看過來，朝她甜甜一笑。
簡直就要把她給氣得跳起來。
其實周嫻與沈琇憐的段數相比，實在是小兒科。琇瑩也因為這樣才一直忍著，鮮少和她撕破臉，只當是陪小姑娘玩鬧了。
小小插曲後，一直相安無事到中午開席，琇瑩繡的壽字屏風又是搶了把風頭，將周嫻幾個小輩匆忙趕的抹額手帕的都比了下去。
那壽字屏風用了檀木做框，雕著松、桃、鶴和仙翁，繡屏針腳精細，繡工精巧，那些壽字是琇瑩用不同字體繡下的，用心可想而知。
眾人是真心實意的誇獎著，周老夫人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意，看著那青衣小襖的小姑娘眼神覆雜。
她是不是對這個四孫女太過偏見了。
在這個家中，論金貴誰也比不過四孫女，往後她這的些堂姐妹們怕還要受她照顧的。周老夫人首回認真思考自己的做法是否不妥當，用飯時竟是要琇瑩就坐她身邊，是從未有待她這樣真切過。
這幕無疑跟針一樣紮在周嫻眼晴裏，對琇瑩的恨意是從所未有的達到頂點。
席間，周振領著周府一眾爺們前來敬酒，這當中還有周老夫人娘家的小輩。在場畢竟有別的女眷，除了周振幾位周家人到了周老夫人面前，其它人為了避嫌都站在設的屏風後，朝老夫人恭賀。
周老夫人高興得都笑彎了眼。
敬過三回，周振再度領人離去。周老夫人有兩個侄孫是打遠處首回到周家，免不得好奇趁亂探頭向屏風後看一眼，皆被一個纖細的身影驚艷，心道這是周家哪位小姑娘，小小年紀已顯出絕色來。
到了散宴的時候，賓客們都離開，馮氏送女眷，廖氏被老夫人派對將娘家人接到院子裏來。
周嫻也被拉著不情不願的去了。
路過荷花池的時候正好見著琇瑩帶著屏兒芷兒在餵魚，想到剛才聽到她和馮氏說，要在這處等周嘉鈺他們。
他們還有指馮修皓兄弟，妒忌得在心底冷哼一聲，恨恨瞪她背影。
周嫻母女見到周老夫人娘家的人後，就引著人往回走，一位藍衣少年想到琇瑩，偷偷大著膽和這表妹打聽。
周嫻聽他一形容就知道是琇瑩，當即冷了臉不想理會他，在甩臉的時候又心念一動。她就拿帕子捂著嘴輕笑道：“二表哥，那是我的四妹妹，巧了，剛才她也問我了呢。”
少年聽聞神色激動，卻又故作矜持道：“哪兒就能問到我。”
“你們剛才探頭的時候，四妹妹瞧見了啊。四妹妹這會正在荷花池餵魚呢，倒是個見面的機會，我讓我的丫頭引你過去，就說東西丟了！記得要快去快回！”
鄭家這位少年一聽喜色就壓不住，連聲應好，按著她給的說辭往指的方向去了。
在臨近荷花池的時候，果然見到那抹青色的纖細身影，狂喜中整了整衣袍上前，就那麽到琇瑩身後喊了聲：“四表妹......”
136踹他
湖邊此時靜悄悄的，偶有風撫過水面，蕩起一片流光。
琇瑩是被這聲四表妹嚇一跳，險些手裏的魚食都全掉到水裏去。
屏兒芷兒見來人面生，擰著眉就護在琇瑩身前，大聲問：“你是誰？！”
鄭二少爺首回來侯府，並不知琇瑩就是武安侯嫡女，見兩個小丫頭居然那麽兇，也不太高興。
他是鄭家嫡子，鄭家老爺如今在保定任知府，正四品，也頗有威望。在保定他都是被人巴結著的，哪見過兇巴巴的小丫頭。
他登時也端了架勢來，亦高聲道：“我與你們四姑娘說話，哪輪得到你們插嘴！”
偏屏兒芷兒不是一般丫頭，在沈府的時候不算橫著走，但在這武安侯府地位水漲船高，是真的除了主子誰都不虛。兩人當即就伸手將他推離遠一些。
琇瑩已經轉身，見自家丫頭推搡位錦衣少年，又見這少年面生，還喊她表妹。她略思索，跟鄭家就對上號來，制止道：“不能對表少爺無禮。”
鄭二聽佳人聲音輕柔，就像大師手上輕勾的琴音，心頭直起酥意。他一雙眸子也落在琇瑩精致的面容上。
十三歲的小姑娘膚細如瓷，長著一雙桃花眼，好奇看向自己，那生來就微微挑起的眼尾帶嬌。鄭二只想感慨，這真真是個美人兒。
他笑吟吟打量著她，好半會才朝她一揖禮，“四表妹，我是鄭家的表哥，排二，單名一個曉字。四表妹可喊我曉表哥。”
他雖是笑著，可琇瑩覺得和他相處得十分不舒服。
剛才他看她的目光太過赤|裸，她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知道那種眼神代表著什麽。眼前這個不過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年，叫她生了厭惡。
李慶昭有時也會用這種眼神看她，仿佛是在看一件精美的物件一樣，只是當年她傻，以為那是他喜愛自己才會有的表現。
如今回想起來，都要叫她胃裏翻湧。
她微微退一步，精致的小臉上沒有表情：“鄭家表哥不必多禮，我在此處等人，恕不能陪表哥多說話了。”
琇瑩不想與他多言，下了逐客令。
鄭二卻根聽不懂似的，又靠近她，讓琇瑩忙得又退兩步。後面卻是離湖太近了，她忙喊了芷兒，就著芷兒伸來的手，躲到另一邊。
鄭二見她這樣奇怪不已。
大表妹不是告訴他，這四表妹也瞧見自己，還問了聲的嗎？這會子卻是......他思索了會，想到一詞。
四表妹這是端著姿態，害羞吧。
也是，小姑娘呢，看樣子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但這個年歲剛好。他等問清楚了是哪房的，就叫母親求了姑祖母，讓這表妹嫁與自己。
在他眼裏，他是四品官之子，出身肯定是不差的。他若是喜歡，就是周嫻也能求娶的。
鄭二想得心裏都要美得冒泡，覺得自己要主動，竟是大著膽朝琇瑩伸手。
琇瑩這下是真叫他惡心個透了。
鄭家人怎麽會有這樣無禮浪蕩的少爺，心中亦生惱，快速給芷兒一個眼神，在他伸手拉她靠近的時候，兩人擡腳一塊用力將他踹一邊。
琇瑩年練不大，可芷兒今年十六了，以前也是做過粗活的，兩人這合力。將十四歲的鄭二直踹得站不住，連連後退，後腳跟再一滑，竟是掉進湖裏去了。
驚慌失措的救命聲當即響起，帶著撲通的水聲，鄭二是要多狼狽要多狼狽。
琇瑩順勢又退後一些，冷著臉，都恨不得將冒頭的鄭二再踩下去。
跟著鄭二來的丫頭見琇瑩居然將人揣了下水，嚇得轉頭就跑。
鄭二在水裏撲騰著，不斷高喊救命，一顆頭在水面上時見時不見，被嗆得鼻子眼淚橫流。正當他以為自己就那麽溺死的時候，守園子的婆子聽見呼救，都呼啦啦朝這方向來了。
婆子們都會水的，但也沒有下水，而是沖到湖邊，伸手就給鄭二搭著合力把他拖上岸。
為首的婆子累得氣喘籲籲坐倒在地上，看著落湯雞一樣的鄭二，道：“這位少爺，明明你腳能踩到地的，就是怕有人落水，湖邊特意壘高了。這兒湖水只到你腰。”
婆子一說，魂都驚掉了的鄭二臉陣青陣白，再也裝不了那副溫文儒雅的樣子，兇狠狠盯向琇瑩：“你敢這樣對我！你且等著！”
他現在就去找父親母親，等定下來親事，他非得叫她哭出來不成！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氣呼呼的往回走，走一路，衣袍上的水就滴出一路的痕跡來。婆子們都被他的狠話驚著了，面面相覷，眼中帶著幾分惶恐看向琇瑩
見她臉色也不太好，不敢多話連聲告退。只在心中想著這誰啊，真是膽大得不成，敢這樣對府裏的金疙瘩放狠話。
鄭二不過離開一會，周嘉鈺和馮修皓兩兄弟就尋了過來。
見小姑娘冷著臉站在湖邊出神，以為她是等生氣了，周嘉鈺連連討好的笑。琇瑩不是遷怒的人，而且為了那樣一個人遷怒最疼她的兄長，她才是傻。
琇瑩朝著三人就露了笑，什麽也沒說，只高高興興要他們快些釣魚，說晚上就等這魚下鍋了。逗得三人直笑她是饞貓。
鄭二那頭果然就濕漉漉跑到周老夫人院子，才坐下的鄭大夫人聽見後又跳了起來，見到一身狼狽的兒子心疼又生氣。
“這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現在已經入秋了，一身是水，可不得凍著！
鄭二心裏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直接了當就說：“是四表妹約了我到湖邊見的，然後四表妹還把我推進了湖裏。兒子這回凍得直哆嗦，也不知道會不會就病了，表妹怎麽能這樣戲耍我呢。”
幾句話下來，屋裏眾人神色不一。周嫻沒想到琇瑩會將人推進湖裏，但鄭二那句四表妹約我，讓她在心中誇讚一聲！
這下有戲看了。
要是被馮修皓知道琇瑩約男子到湖邊見，估計會很生氣吧！
換做她是男的，反正她是要生氣的！
鄭大夫人聽著這個四表妹，覺得哪裏不對勁，周老夫人已經黑了臉。
這四孫女是什麽意思？約了她的侄孫，然後將人推下湖？是成心要給她沒臉？！而且這話傳出去，成何體統！
約了男子到湖邊，像什麽話！
周老夫人心中極不痛快地吩咐身邊婆子：“林媽媽，你去把四姑娘叫過來。”
鄭二一聽就知道有戲，當即在母親面前抖得更厲害，準備來出苦肉計，然後再讓周家答應把人給他！
137打臉
琇瑩還是在湖邊被找到的。
這時周嘉鈺剛剛釣了一條肥美的鯉魚上來，芷兒就提著竹簍去接。魚入簍來，霎時墜了下去，芷兒還被魚尾巴扇了滿臉水，琇瑩看得直笑。
馮修皓兄弟倆還在等魚上鉤，馮修明的魚線這時沈了沈，不想林媽媽拔高的聲音傳來，正吃餌的魚就那麽被嚇跑了。
他氣得回頭狠狠瞪了眼罪魁禍首，林媽媽被瞪得莫名。但這護國公府的人，容不得她敢有疑異一聲，只能半垂著頭朝他們一禮，將周老夫人要見琇瑩的事傳到。
樹蔭下站著的小姑娘皺了皺眉，倒沒說別的，只扶著芷兒的手往前走。
林媽媽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了眼。小姑娘精致面容有一半還隱在樹蔭下，反倒有種不同於她平素的明艷，是一種朦朧的秀氣。
她楞一楞，忙又收回視線，想四姑娘還真是個沈得住氣的，這點年紀能做下錯事還不顯慌亂。
她倒是有些佩服。
周嘉鈺聽到祖母這個時候喊妹妹過去，下意識是覺得不對，把魚桿一丟也要跟上去。他要離去，馮修皓兄弟自然不甘落下的。
琇瑩方才沒說，是沒想到鄭二真的敢告到周老夫人面前，現在事發，總要讓哥哥們知道什麽事的。
她便給屏兒使了眼色。
屏兒在她身邊多年，早練就默契，自家姑娘一個眼神當即明了，偷偷落後到周嘉鈺三人身後，細細聲開始說事情。
周嘉鈺當時就聽得拳頭握得哢擦作響，馮修皓劍眉微擰，不知是在想什麽。至於馮修明，瞥了眼自家胞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那鄭二是作死來了吧。
他怎麽膽大到居然調|戲琇瑩的？！
他雖氣，但更多是想看兄長怎麽收拾人，會為美人一怒沖冠吧。
這在一向沈穩的兄長身上絕對難能見到的！
於是，眾人懷裏不一的心情到了周老夫人院子。
院子內很安靜，就跟藏著暗流的平靜河面。琇瑩擡眸遙遙看進屋裏，依稀見到離門近的地方坐了婦人，再多就看不清了。
她神色仍舊淡淡的，沒有波動，就那麽被請進了屋。
周老夫人本是只喊琇瑩來的，不想孫子也跟來了，還有護國公府兄弟倆。
她神色一頓，先是想到這些都是犯了錯的琇瑩心虛，請來護短的，當即心中不喜。她沒有和周嘉鈺幾人說話，有心也是想叫這四孫女吃回虧。
推她娘家侄孫落水，就是打她的臉，她嫣能在娘家人面前丟這臉面。
周老夫人當即就冷了聲：“四丫頭，你在湖邊見了你鄭家二表哥？”
老人話一出，周嘉鈺就想上前說什麽，琇瑩卻是暗中攔了下，說道：“回祖母，是在湖邊見過鄭家表哥。”
她是覺得奇怪的，鄭二為什麽那麽巧就到湖邊來，還一下就認出她是四表妹。
周老夫人聽她倒是認得爽快，只當她是有持無恐，目光涼涼掃過她：“你還將人推了下水？！”
“是。鄭家表哥他......”
“你倒是敢認！”老人在這個時候猛一拍桌子，案上放著的茶碗都跳動了下。
瓷器清脆的碰撞聲叫眾人神色一凜，周嫻見老人怒了，眼底又湧起笑意，姣好的面容上居然帶了絲獰色。
她就知道馮修皓會跟過來的，他馬上就要知道琇瑩是怎麽見外男的！
她當即做出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怯生生插話道：“四妹妹，你怎麽會約二表哥到湖邊見面的。”
此話一出，不單琇瑩詫異看了過去，周嘉鈺三人也都看了過去。周嫻臉上都是驚意與無辜，一副說錯話了的樣子，手足無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那樣子倒是楚楚可憐。
廖氏也被女兒突然的話驚著，暗叫不好，果然一瞥眼就見婆母臉色已經變了。
周老夫人眉心跳了跳，覺得大孫女插話太沒規矩，而且這話可不單是琇瑩要在馮家兄弟沒臉，連帶他們周家姑娘也要跟著沒臉的。
這孩子馬上要十五歲及笄了，說話怎麽也不經大腦的。周老夫人就狠狠瞪她，眼神跟刀子一樣，這一眼，周嫻是真的委屈了。
但她不知道周老夫人是想叫琇瑩吃些虧，卻沒想將什麽私見不私見的事說出來的。
現在被戳了出來......周老夫人餘光掃了眼臉色鐵青的馮修皓，暗叫不好。
她想圓話，可是琇瑩卻聽出問題來了：“大姐姐說我約鄭家表哥到湖邊相見？”
“——我連鄭家表哥有幾個都不清楚，我會約他到湖相見？”她雙眸微微瞇起，像一頭盯上獵物的兇獸，眼中寒光閃爍，“大姐姐，東西可以亂吃，話卻是不能亂說的。我是約了表哥不假，但那是我嫡嫡親的護國公府兩位表哥！鄭家表哥是誰，我為什麽要見他？！”
小姑娘最後一句是厲聲質問，而且帶著毫不客氣的嘲諷。
她是武安侯嫡女，她見誰不好見，要去私下見一個不知打哪來的親戚？！
沒得連著辱沒了她爹爹！
她自家來後，在周老夫人面前再受欺負都是溫溫吞吞的樣子，今兒這般厲聲厲色倒是頭一遭。
但這頭一回，就已經將在場的人都震住了。
就連周老夫人都被驚得心頭加速的跳動，一是為琇瑩的強勢，二是為她的話。
剛才她就覺得哪裏有問題，經琇瑩一說，她才想起來，琇瑩確實連她娘家的人都分不清。她又怎麽會要約見鄭家這邊的表哥！
周老夫人神色幾變，饒是見過風雨的老人也不能淡定了。
這是她娘家的侄孫撒謊了！
至於撒謊的理由，必然有著心虛，這份心虛再一深究。
老人聯想到琇瑩會推人下湖的舉動，沒有惹急她這孫女，她會推人下湖？！又是表哥表妹的，莫不是......她娘家的侄孫對繡瑩有什麽不好的舉動了？！
周老夫人心間大駭，如若是這樣，那她這老臉才要丟大發了！
周老夫人登時臉就火辣辣的發燙，仿佛挨了人一個巴掌一樣。
周嘉鈺幾人本就是知道事情經過，此時哪裏還能再忍，周嘉鈺陰沈著臉掃了屋裏一圈，看到一路未幹的水痕是出了屋，延伸到西廂。
他看著還滿臉茫然的鄭大夫人，冷笑一聲，要出屋往西廂將那敢調|戲妹妹的小混帳揪出來。
不想，有一人比他動作更快出了屋，在他詫異中就大步到西廂踹開門。
一聲慘叫響起，聽得人毛骨悚然。
周老夫人忙站起來，就見鄭二已被馮修皓反扭著手推到院子，挨腳就朝他肚子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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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色心沒色膽，說的就是鄭二這樣的人。
馮修皓狠狠踢了他兩腳，鄭二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都被踢碎了，哪裏還敢有什麽心思，只剩滿嘴求饒。
天知道他被馮修皓那句‘我竟不知你是哪個來路的表弟，敢對我護國公府的嫡親表小姐不敬’嚇破了膽。
這侯府四姑娘居然是武安侯嫡女，他還以為是哪個討周老夫人歡心的偏房庶女！
不然，周嫻也不敢就讓他直接見人啊。
馮修皓居光臨下的看著他，身形高大的青年眼神冷酷極了，讓狼狽縮成一團的鄭二又直抖。這下不用他再動腳，鄭二自己就先將事情前後都招了。
他是知府之子，他知道哪些人能招惹，哪些人就該敬神一樣敬樣。護國公世子可不就是後者。
他腸子在疼，也悔青了，恨自己怎麽沒好好打聽清楚，就沖動行事。同時也暗恨上了周嫻。
周老夫人聽著院裏動靜，手心發涼，連看琇瑩的勇氣都沒有。周嫻早嚇得白了臉，一方帕子在手裏絞成了麻花。
——這個沒有用的鄭二！
怎麽就能把她給招了。
周嫻已經察覺到有兩道視線冷冷落在身上，不是周嘉鈺和馮修明還有誰，可能再晚一些還會有馮修皓。
她耳邊是鄭二痛苦的呻|吟聲，又頂著兩道吃人的視線，再也怕得坐得不住，哇一下哭倒在周老夫人腿邊。
邊哭還邊解釋，說只是以為鄭二是和琇瑩說說話，沒想到他會無禮雲雲。
她這不說還好，越說越不像話，就好像琇瑩已經被人占了便宜一樣。周三夫人真是要被這個女嚇暈過去。
周老夫人忙喝斥一聲，讓小丫頭直接就將她拖進了內室，不敢再讓她亂說話。琇瑩幾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而邊上的鄭大夫人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坐在原位久久都沒有神回。
先前周老夫人是喊琇瑩瑩丫頭，她又一直離老人坐得遠，一時間就沒把琇瑩的排輩對上號。
現在反應過來，腦子都轉不動了。
她兒子竟是闖了大禍啊！
哭哭啼啼的周嫻被拉進內室，哭聲還從槅扇若有若無的傳出來。周老夫人坐在廳堂中，開始西斜的陽光已經照不進來了，她眼前一片暗色。
好好的一場生辰，就被娘家人和大孫女搞得她顏面掃地！
顏面掃地啊！！
她是氣的，也是驚的，指尖冰涼，胸口亦一陣陣發悶。可她不得不強撐著，強撐著看向冷然站在中央的四孫女，還有她嫡嫡親的長孫。
兄妹二人面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老臉滾燙，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馮修皓已經再進屋來，也不看周老夫人，帶厲的聲音冷冷響起：“本世子是算是長見識了，今日之事，也定然是要與父母親說了，叫他們也開開眼界！”
說罷，直接拉上琇瑩就離開。
周嘉鈺望著先入為主，從進門就開始為難妹妹的老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淡如水：“祖母，孫兒今日是真真傷心了。”
紫衣少年亦隨之離開。
廊下的大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打轉，那樣喜慶的顏色，在一場沖突後顯得嘲諷至極。
琇瑩被馮修皓牽著往正院，小姑娘一路抿唇未言，馮修明心疼小表妹被汙蔑，頻頻投去關切的目光。周嘉鈺臉色難看，不知望著廊外景致想什麽。
馮修皓將琇瑩帶回到馮氏身邊，壓了壓怒意，才在母親與姑母面前將事情前後道來。馮氏當場就氣得砸了茶碗，唐氏那樣和氣的一個人也被氣得直抖。
“那個周嫻是豬油蒙了心嗎？！”
唐氏心疼的拉過小姑娘，細聲安撫她。
琇瑩在長輩的關切下，輕輕搖頭：“其實我不生氣的。”
她纖細的身影安靜立在當堂，像將抽芽的柳枝一樣，神色十分平靜。
在眾人面面相覷間，她繼續淡淡地說：“我不會為了不喜歡我的人而生氣，不值當。”
眾人聽著她的話心頭皆狠狠一抽。
如若此時她哭一兩聲，或是發發小性子，他們心間還好受些。這樣平靜的說話，將隱藏在深處的人心就那麽翻在明處，把什麽都看得通透，才是最讓人難過的。
她明明是受委屈那個。
馮氏心疼的眼眶發紅，她知道女兒向來聰慧，她亦為之欣慰自豪，此時卻恨不得女兒懵懂一些。
屋裏氣氛沈重，唐氏心疼小姑子母女，是紅著眼眶離開的。馮修皓在離開前輕輕拍了琇瑩的肩頭說：“窈窈說得對，不值當為那些人生氣，過兩日表哥沐休，我們到莊子摘枇杷。”
琇瑩就露出笑來，眸光微幽，帶著瀲灩光華。“好，我等皓表哥來帶我去摘枇杷。”她沒想到，居然是這位大表哥最懂她。
大家都覺得她委屈了，可這事兒真不值當生氣，因為能叫所人有都看清她們的心思。
她從頭到尾就不覺得難過。
周振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前院跟人說話。他借口出了屋聽侍衛細細道來，眸光一點點冷下去，側頭掃了眼就坐在窗下的胞弟。
中年男人若有所覺，朝兄長笑笑，又繼續專心聽人講話。
周振聽完後深吸口氣，淡聲說知道了，這才面若無事重新回屋。
在座的玄衣男子還在娓娓說著這幾日發生之事。
“......這個沈君笑真是個厲害人物，居然在開審定案前又擺了一道，把工部侍郎手下的人又折進去幾個。這兩年新起的文官，實在是可怕極了。”
周三老爺聽著也頗為佩服：“他真是有手腕，這般的年輕，做事滴水不露。自從陳首輔開始失勢，劉首輔回朝，雖是退了一位為次輔，這文官就沒停過折騰。那工部左侍郎在沈君笑還在翰林院的時候，就暗裏使過絆子，明明兩不相關的，這倒結仇。可不怪人沈君笑如今回他一擊的。”
“工部左侍郎似乎與沈君笑同科的李慶昭有什麽關系。”周振端茶了口，淡淡開口。
李慶昭？
周振的話叫人一怔，想起被沈君笑搶盡風頭的探花郎。那是劉次輔劉蘊的學生呢。
便都詫異道：“那工部左侍郎就是劉次輔的人了？!”說罷又嘖嘖兩聲，“這沈君笑也不怕得罪劉次輔。”
138不氣
有色心沒色膽，說的就是寧二這樣的人。
馮修皓狠狠踢了他兩腳，寧二滿肚子的花花腸子都被踢碎了，哪裏還敢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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