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唐栗兒說的還算委婉的話，張斌所說的就直接得多了。

他很是肯定的告訴陳縣令，他和唐栗兒以後會盡量遠著聶冰娘。他很明確的告訴陳縣令，在他的心裏，陳縣令一家的分量還敵不過唐栗兒一個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他們一家既然看不上唐栗兒，不喜歡唐栗兒，那他也不打算委屈唐栗兒去縣衙受他們的奚落或者委屈。

“小師弟，你這說的是什麽話？難道你要因為你師嫂不經意的一句話，就連師兄也不認了？或者說你以後連師兄都不願意再見了？”

陳縣令被張斌的話給噎了一下，卻又馬上怒火高炙。

張斌生氣是在情理之中，畢竟聶冰娘那樣說唐栗兒原本就沒給他面子。但是，如果張斌因為唐栗兒一個女娃子連他這個師兄都不願意認的話，那就未免太讓他失望了。

“師兄，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們師兄弟之間見面還是盡量在外面的好。就像現在，不就挺好的…”

被陳縣令曲解自己的意思，張斌顯得有些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小師叔，其實我也讚同你的意思。你不知道，娘和妹妹有時候真的很煩。就像剛剛，妹妹硬是鬧著要和咱們一塊出門，娘平時明明最疼妹妹，今天卻無論如何都不願讓妹妹和咱們一起出來。還說男女有別…”

“真是的。她還以為我不知道，就算男女有別，七歲不同席。可妹妹明明五歲都不到，說男女有別也實在太早了一些吧…”

陳寶兒顯然很是讚同張斌的意見。

他也覺得他娘和妹妹有點越來越不可理喻。

她們兩個還在背後偷偷的說板栗師叔的壞話，說板栗師叔“醜人多作怪”，還是小師叔那麽漂亮的一個人身邊站著板栗師叔簡直就有些大煞風景…

其實，他覺得板栗師叔還好。雖然不是頂頂漂亮，但也絕對稱不上“大煞風景”不是？而且，板栗師叔的菜炒的多好…

他覺得板栗師叔所有的缺點和她炒菜炒得好的優點比起來，其他所有的缺點都可以通通抵消掉。

陳寶兒小聲的嘀咕聲最終消失在陳縣令威脅的眼神裏。

“寶兒，過來。板栗師叔等會獎勵你一個大羊腿。你知道嗎？大羊腿總共才四個…”

唐栗兒看著陳寶兒好像有點為自己鳴不平的模樣，當下覺得心微微一暖。立刻招手讓陳寶兒過來自己那邊，沒想到，她這一開口，不僅陳寶兒，就是張斌和陳縣令也積極響應的跑到了她的身邊坐下。

“板栗，你不會趁著我們父子兩個還沒到就直接將四個羊腿子給瓜分了吧？我不服，咱們父子兩個也必須給分一個羊腿子…”

朱家旺朱清波父子兩個此時剛好走到客院門口。

聽到唐栗兒的話，朱家旺當場不客氣起來。

“老朱，先來後到你懂不懂？你們父子來得最遲，理應吃最後剩下的，哪裏還有羊腿等著你…”

陳縣令當場懟了回去。

雖然烤全羊還沒熟，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爭奪羊腿的所有權。

“我們父子一個，你們父子一個，毅少爺和板栗兩個出錢又出力，肯定一人一個。這樣分怎麽樣？算來算去你們父子比我們父子更劃算。畢竟，寶兒少爺現在年紀小，吃不了多少…”

朱家旺當即毫不客氣的直接分配了起來。

雖然陳縣令是客他是主人，但是他也不願意讓陳縣令喧賓奪主不是…

“師兄，你也不要不高興。我也覺得老朱頭分的挺好的。他們父子吃一個羊腿，你們父子吃一個羊腿。我和板栗一人一個。你放心，今天這麽大一只羊就我們六個人吃，肯定能吃飽…”

張斌只要沒人剝削他和唐栗兒的那個羊腿，其他的具體怎麽分他並不在意，所以他當場就讚同了朱家旺的意見。

“可是，小師叔，板栗師叔她剛剛明明說了要獎勵我一個羊腿的啊…”

陳寶兒聽說自己的羊腿還要分給他爹一份子的時候，當即不樂意了起來。他癟了癟嘴，可憐兮兮的看著唐栗兒，希望唐栗兒能夠給他說句“公道話”…

“好了，寶兒，你也用不著這麽難過。大不了等下我的那個羊腿也分一半給你，這樣總行了吧？”

唐栗兒沒有辦法，只得答應將自己的羊腿分一半給陳寶兒。

“好，我就喜歡吃板栗師叔的羊腿。”

陳寶兒也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當場高興的笑了起來。

“板栗，這怎麽行？你一個人出力最多，現在連羊腿都要分一半出去。大不了我不吃羊腿了，多吃些另外的羊背上的肉，讓清波和陳縣令吃一個羊腿，寶兒少爺一個人吃一個羊腿得了。”

朱家旺當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主動將自己的一半羊腿子肉給讓了出來。

“朱伯伯，我沒關系的。其實比起腿子肉，我更喜歡吃羊排。等會最多我多吃些羊排就可以了。”

唐栗兒不緊不慢的翻烤著全羊，細心的一遍又一遍的用刷子將調料刷到全羊上面去。整只羊在唐栗兒細心的翻烤下，在火紅的炭火的烤炙下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一時間，坐在炭火旁邊的諸人都忘了一時都忘了說話，只是下意識的開始吞咽起口水來。

倒是朱清波好像並沒有註意到鐵棍上烤的金黃誘人的烤全羊似的，整個人都依然在專心致志的看他的書。張斌註意了他好久，見他並沒有像昨晚和今早那樣一個勁的偷瞄唐栗兒，便也不再特別的註意他。

太陽漸漸下山，客院裏的光線越來越暗。朱家旺心疼自己的兒子，早早的命五香在院子裏掛滿了燈籠，將整個客院照的恍如白晝。

等到烤全羊真正可以開吃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整只羊的色澤都成了好看的醬紅色。唐栗兒拿出匕首在羊背上劃一刀，然後從脊兩邊開始一塊一塊的割肉。

張斌他們則趕緊拿著大盤子一塊一塊的接。

等到整只羊的羊肉全部入了盤，唐栗兒這才將四個羊腿給撕了下來，張斌趕緊先拿了兩個，剩下的兩個則被朱家旺和陳縣令給拿走了。

鐵棍上頓時只剩下唐栗兒精心留下的羊排。

於是，她一邊不慌不忙的吃著羊肉，一邊繼續翻轉這羊排。

烤羊肉真正做到了色澤紅，皮酥脆，肉鮮嫩，味香濃。不油不膩，不膻不燥。就算朱清波現在一心只讀聖賢書，也不得不放下書本，專心致志的吃起烤羊肉來。

一整只羊的羊肉居然被他們六個不知不覺的吃完了，各人又開始專心致志的吃起自己分內的烤羊腿來。

“板栗師叔，咱們商量商量。我不吃你的烤羊腿了，你分一些羊排給我吃好不好？”

陳寶兒此時整個人都被唐栗兒的烤羊排給吸引住了。

他主動拒絕了唐栗兒給他的一般羊腿子肉，目光殷殷的看著被唐栗兒烤的酥脆的烤羊排。那羊排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寶兒，那其實多半是些骨頭，上面並沒有留下多少肉。其實，你還是吃羊腿更劃算一些。”

唐栗兒此時已經吃得差不多七分飽的樣子。

吃一整只羊腿子的話她今晚又該吃撐了。

“沒事。板栗師叔，其實我這會已經吃得差不多飽了，我…我就想嘗嘗烤羊排的味道。板栗師叔，你就讓我嘗嘗嘛…”

陳寶兒一邊說話一邊忍不住撒起嬌來。

他的模樣長得好，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尤其這樣撒起嬌來，活脫脫一個小正太。那模樣頓時讓唐栗兒稀罕得不得了。

“好，那就讓你嘗嘗羊排的味道…”

唐栗兒看著陳寶兒寵溺的一笑，忍不住答應了下來。

“板栗，我也要吃羊排…”

“板栗，我也要…”

另外兩道聲音幾乎不分先後的同時響起，原來是張斌和朱清波兩個。他們兩個好像也被唐栗兒那個寵溺的笑容給蠱惑了一般，同時沖唐栗兒喊道。

張斌見朱清波又開始和他爭唐栗兒的東西，不由得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朱清波根本不知道張斌為什麽盯他，頓時被張斌的那一眼給盯得莫名其妙。

唐栗兒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幹脆又將羊排給平均分配了給大家吃。不過，她到底還是更偏心張斌和陳寶兒一些，給他們兩個的都是肉最多的那幾塊。

張斌原本還聽高興的，但是在看到陳寶兒居然和他享受相同的待遇時，心裏莫名的就有些看陳寶兒不順眼了。

陳寶兒更加不明白張斌為什麽突然瞪了他好幾眼。

不過他今晚吃的高興，他下意識的忽視了張斌不太友好的目光，心裏同時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緊緊的抱著唐栗兒的“大腿”…

抱住板栗師叔的“大腿”就有好東西吃，這是他今晚最大的認知。

吃完了羊肉，再喝一杯金銀花茶去去油膩，張斌直覺的眼前的生活才是他夢想中最快樂的生活。可是，想到自己身上身負的使命，不由得又覺得這種生活美好的猶如水中花鏡中月，輕輕一碰就會破碎得不成模樣。

看來，只有徹底的將赤月國再收覆成他們大雲自己的國土，他們一家，包括他爹他娘以及兩個妹妹才能過上真正自由無憂無慮的生活。

在這一刻，張斌心裏突然下定決心，一定要早些收覆赤月國，讓自己一家恢覆普通人平凡的生活。

陳縣令吃完，又和唐栗兒張斌寒暄了幾句，就帶著陳寶兒回縣衙了。

“板栗，每個人的出身不同，活法不同。你不要將你師嫂的話放在心裏，你這樣其實很好…”

陳縣令臨走前終於還是再次對唐栗兒釋放了他的善意。

“我知道。師兄，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別人而改變自己既定的目標和追求的。我沒有責怪師嫂，這是我自己的路，必須由我自己親自走下去…”

她沒有責怪聶冰娘。

她只是和聶冰娘一樣，打心眼裏無法認同和喜歡對方而已。

“那就好。板栗，小毅，無論如何，師兄還是熱烈的歡迎你們兩個到縣衙做客。”

唐栗兒話裏的意思陳縣令自然聽了出來。

他既然沒法改變聶冰娘對唐栗兒的偏見，自然也不能強求唐栗兒一定得喜歡聶冰娘。既然這樣，他也只能暫時撇開聶冰娘，單獨論起他們之間的交情來。

這其實也是唐栗兒最初和最終的目的。

她實在沒有心思也不想和聶冰娘周旋。

現在至少她和陳縣令之間的交情不會再因為聶冰娘而變得面目全非…

這就足夠了。

“板栗師叔，你等著我。等我也當了解元，我也要跟你混…”

陳寶兒的聲音最終被陳縣令毫不猶豫的捂住了嘴巴，隨後父子兩個一起坐上馬車，漸漸消失在張斌和唐栗兒的視線當中。

“毅少爺，板栗。咱們父子也該告辭了。明天見。”

目送陳縣令父子離開，朱家旺也跟著提出了告辭。

“朱伯伯朱大哥慢走。朱大哥，讀書雖然重要，但是身體也很重要。所以，你在讀書的同時也要註意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唐栗兒見朱清波果然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忍不住就多叮囑了一句。

“是，我知道了。板栗，你放心，我會努力讀書，也一定會註意好自己的身體的…”

見唐栗兒關心自己，朱清波激動的簡直有些語無倫次。

原本他見唐栗兒一個晚上都沒有註意過自己，也沒有和自己說過話心情有些低落。但是，沒想到唐栗兒她並沒有忘記自己，心情立刻變得無比開心以及興奮起來。

“板栗啊，你放心，朱伯伯肯定會幫你督促好你的朱大哥好好讀書，註意好身體的。”

朱家旺看到他們兩個的互動，顯得無比興奮。

在他的眼裏，唐栗兒和朱清波的這番互動明顯是郎有情妾有意。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唐栗兒的話對朱清波的影響居然有這麽深…

唐栗兒不過是說了一句讓他現在努力讀書，將來靠他光耀門庭，他果然就一改平常的漫不經心，開始變得努力，心無旁騖的開始一心一意讀起書來。

現在，唐栗兒又開始關心起他的身體來。想必他以後肯定會更加註意自己的身體。

看來，他得準備早一點給他們兩個定下親事了…

朱家旺在心裏躊躇滿志的想道。

“老朱頭，我覺得吧，朱兄人既然長得這麽美就不要想的太美。再說，朱兄努力不努力，註意不註意自己的身體和我家板栗有什麽關系？你們既然要走就快些走，羅裏吧嗦的幹什麽？”

朱家旺的神情和語氣都讓張斌的心裏格外不舒服了起來。

這個老朱頭，他家板栗不過是出於人道主義關心了他兒子一句，他就嘚瑟的好像板栗已經答應嫁給了他兒子一樣…

想到這裏，他頓時毫不客氣的趕起人來了。

“毅少爺說的對，咱們這就告辭。清波，咱們走，回家再讀書…”

眼看就耽擱這一會的功夫，朱清波居然又拿起了書本準備，朱家旺也就無心再繼續逗留下去。他拉著朱清波的手，滿心歡喜的大步走出了客院的大門。

“板栗，朱兄如何關咱們什麽事？你為什麽又要他努力讀書，還讓他註意自己的身體？你看看他們父子都嘚瑟成什麽樣了…”

目送朱家父子的身影漸漸融入越來越深的月色裏，張斌不滿朝著唐栗兒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聽起來既委屈又無奈，可憐的好像一只被主人狠心拋棄的寵物狗。

“小毅，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朱伯伯和朱大哥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莫名其妙起來，如果連你都變得這麽莫名其妙的話，我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跟你們說話才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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