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侯這樣無召上京皇帝陛下心裏本是有些不悅的，但看在唐煜的面子上他可以作罷，他相信威武侯並沒有叛臣之心，不然留著唐煜在身邊也好拿捏他，畢竟這是蔣音蘭在這世間上唯一的骨血。

不過威武侯這次又是賣的是什麽關子，在他身邊蒙在大氅下的又是什麽人？

皇帝陛下微微瞇了瞇眼。

“陛下請看看此人是誰。”威武侯面容平靜地移開一步，原本在他身邊鞠樓著身形的那個人這才站直了，只是他本就沒有多高，就算站直了也只是齊平威武侯的耳垂下方。

皇帝陛下神情一怔，緩緩坐直了。

只見那個籠在大氅中的身影緩緩擡頭，氅帽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滄桑的面容，看著竟然有幾分眼熟。

“老奴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全伯伏跪在地，顯得很是激動，一雙胳膊抖個不停。

“你是……阿全！”皇帝陛下猛然站了起來，有些不可置信，“你怎麽可能還活著？”

全伯，阿全，那是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大將軍王秦景忠的隨身老仆，可當年他們主仆不是被敵襲落崖，屍骨無存了嗎？

“正是奴才啊，陛下！”全伯擡起了頭來，一張老臉上布滿淚痕。

“這……這是怎麽回事？”皇帝陛下壓下內心的激動和緊張，轉頭望向了威武侯，等著他給個交待。

“陛下，阿全也是輾轉找到了微臣，他的遭遇還是讓他自己說來得明白。”威武侯說完便退到了一旁，雙手負後靜靜聆聽，這樣的做法也表明了他並不想插言，也不想左右皇帝陛下的判斷。

對威武侯這樣的表現皇帝陛下還是很滿意的，不由示意全伯繼續說。

“陛下，當年王爺接到蔣夫人的來信……”全伯從故事的最初開始說起，大將軍王與蔣音蘭怎麽認識怎麽有了肌膚之親，事後蔣音蘭身懷有孕，本欲等著秦景忠回來娶她，卻不想秦景忠在趕回的途中被敵軍伏擊，他們主仆雙雙落崖，最終陰陽相隔。

“老奴是走運被人給救起，可因為重傷在身一時之間也趕不回來，輾轉各地……等著老奴有力氣再找回來時已經過了二十年啊！”

全伯說完又抹了抹眼淚，“若是王爺知道小王爺已經長大成人，必定能夠含笑九泉！”

全伯的話音一落，皇帝陛下心中已經卷起了驚濤駭浪，秦景忠的離去畢竟在他心中已經存在了二十年，這個弟弟若是能活著還好，沒有生還的希望那也是命中註定，可讓皇帝陛下震驚的竟然是蔣音蘭懷的孩子竟然是秦景忠的，也就是他最親的子侄！

如此也就解釋得通了。

皇帝陛下緩緩落坐，只是眸中還殘留著震驚後的餘波，他一手撐額細細凝神。

原來他和唐煜投緣是有原因的，他們本就血脈相連，情同父子啊！

原來敬國公不喜唐煜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為唐煜不是他的兒子！

這個秘密竟然被隱瞞了二十年，直到今日才重見天日！

激動之後皇帝陛下又緩緩平靜了下來，雙眸微瞇掃向威武侯，沈聲道：“唐煜知道這事嗎？”

他有理由懷疑的。

若是唐煜知道了這事，是不是從一開始對他的親近與濡慕就飽含著目的？

真是這樣，那唐煜也就太可怕了。

步步為營得到了他的信任，以至於如今成了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皇帝陛下臉色凝重，雙手不自覺地扣緊了扶手椅子。

“陛下，唐煜他並不知情。”被皇帝陛下這一問威武侯是著實楞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搖頭道：“這事得先經過陛下的同意，微臣不敢妄言！”

事關皇室血脈，若是皇帝陛下不認可，那唐煜就什麽也不是。

皇帝陛下驟然松了口氣，心中卻還是半信半疑，又看向全伯問道：“你說蔣夫人懷的孩子是景忠的，可有什麽證據。”

“有，老奴有王爺寫給蔣夫人的信。”全伯激動地將一封發黃的信箋取出，蘇公公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趕忙取了回來。

皇帝陛下抖開了看，這筆跡確實是秦景忠的沒錯，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他也認得，信紙泛黃老舊，還有疑似血點的汙跡，可以想像當時慘烈的場景。

皇帝陛下緩緩閉了閉眼，揮揮手道：“你們先退下，朕要一個人靜靜！”

“是，陛下。”威武侯與全伯都恭敬地應了一聲，倆人全程都沒有什麽眼神交流，就像威武侯只是為了送人上京才來面聖一般，其他的他別無所求。

“這件事情誰都不能說出去，朕自有考量。”等著威武侯與全伯要退出殿門時又聽到皇座之上悠悠傳來的聲響以及一聲長長的嘆息。

殿門被人從外合上了。

皇帝陛下拿著信箋的手一抖，發黃的信紙飄落在地，蘇公公趕忙上前拾起又遞了過去，關切地問道：“陛下，您沒事吧？”

知曉這等機密蘇公公也是驚喜非常，他本就和唐煜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自然是期望唐煜好的。

“你說……唐煜對朕的心……”皇帝陛下右手不自覺地親撚了起來，若說從前他不會懷疑，可如今這一切太過巧合，讓他不得不疑，特別是在經過平王之亂後。

“陛下，永安侯對陛下之心老奴可是真真切切地見識過啊！”蘇公公哪會不明白皇帝陛下的心思，雙手籠在袖中，似在追憶著平王作亂那一晚在宮裏的情景，“侯爺就那樣一人一劍擋在叛賊跟前，血都浸濕了地板，可侯爺恁是動也沒動，只為幫陛下守著這個江山……”

“再說從前，沒一個能合陛下心意的子侄，可侯爺偏偏就入了您的眼，與您興味相投……老奴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說句冒犯陛下的話，侯爺他當時看您的那個眼神啊，與其說當您是陛下，不若說是當您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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