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遠如今在翰林院裏熬資歷，當時他可是科考的探花，相府因著他的關系著實風光了一段時日，但沈澱下來之後也要安心地謀個差使。

憑楊寄遠的資歷若是想要升遷到一個有實權的位置怕不得熬上好些年，不過另一個辦法就是外放為官，那就容易出政績升遷也快，但衛氏只有這一個兒子當然舍不得他遠走，楊文濤也體諒妻子的心便也沒有走動吏部的關系，由著兒子暫時呆在了翰林院。

沈瑾妍與楊文濤說了幾句話，倆人便低聲聊起了朝中的局勢。

“陛下自秋獵回京後便一直不醒，如今朝中人心惶惶……”楊寄遠說到這裏看向沈瑾妍，有些欲言又止。

“表哥有什麽盡可直說，咱們是親戚，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楊寄遠父子的才學是連沈崇昭都賞識的，還有這為官之道楊文濤更是老辣，雖然今日這位舅舅沒有來，但是沈瑾妍知道沈寄遠的話裏或多或少也代表著楊文濤的看法。

“如今平王勢起，八公主殿下與貴妃娘娘那一脈也不相讓，朝中局勢焦灼啊！”楊寄遠輕嘆一聲，又道：“我素來知道你們家與小唐大人交好，如今他可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楊寄遠說完這話不由著意地打量著沈瑾妍的神情，他知道這些朝中之事本不該與女眷說道，但他心中也有些煩躁，就像空有一身才學無處施展的郁卒，他也希望朝局穩定將來才能大展宏圖。

若是今上有變，之後朝中還不知道會經歷什麽樣的動蕩，是要在現在站好位置拉好派別，還是原地踏步，就怕選錯了隊伍落得個淒慘下場。

沈瑾妍沈默了下來，片刻才道：“不管朝中局勢如何變化，我知道唐大人必然會站在陛下這一邊的。”又看向楊寄遠，“表哥如此聰慧之人，不該在此時糾結才是。”

“喔？”楊寄遠眉頭一揚，“表妹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沈瑾妍笑著搖了搖頭，眸中神色清明，似乎對未來的局勢看得無比透徹，“雖然俗話說一朝一天子一朝臣，可如今陛下還健在，這下面的臣子便有了異心，若是他日陛下醒過來了呢……”

楊寄遠臉色大變。

沈瑾妍這話猶如醍醐灌頂，讓他驟然清醒過來，他這是在想什麽呢，若是成為了那兩面倒的墻頭草，不如在初時就堅定立場。

而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忠於陛下，不管今後誰會登上這高位，那麽誰坐在這個位置便聽命於誰，如此還有什麽好糾結的？

“怎麽，難道舅舅不是這樣想的？”看楊寄遠這神色沈瑾妍不由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按理說依楊文濤的老辣不應該站錯位置才是，難道他們父子事前沒有溝通？

楊寄遠苦笑一聲，“如今吏部事忙，我都好些日子沒見到父親了。”再說他與楊文濤一個是在吏部，一個是在翰林院，這上差下差的時間不一，想要碰上也不容易。

“原來如此。”沈瑾妍點了點頭，略一思索又道：“我記得楊老大人如今都已不問朝事，表哥若有什麽疑惑不妨向他多學學。”

楊府相爺楊坤歷三朝元老，如今才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不過這是隱是退也是一門學問，要保家族榮寵不衰其實有時候也在於一個取舍之道。

“表妹說得對，我竟然還沒有你看得通透。”楊寄遠有些汗顏，不禁搖了搖頭。

“那是表哥當局都迷。”沈瑾妍淺淺一笑，又喚來凝秀給楊寄遠遞上了一杯茶水，“說了那麽多話口也幹了，表哥快嘗嘗我這雨前龍井。”

這邊沈瑾妍與楊寄遠侃侃而談，那一旁與沈瑾姝說著刺繡之道的姜氏卻投來不甘的目光。

什麽時候她才能與自己的相公聊得這般開心，她著實有些嫉妒沈瑾妍。

明明是她的夫婿她的丈夫，她卻只能在別人的目光中仰望他，倆個人明明睡在一張床榻上，她卻覺得隔著天南海北的距離。

“表嫂，”沈瑾姝正拿著一塊絹帕給姜氏說起這蜀繡，卻不想姜氏的目光卻看向了沈瑾妍，她眸中光芒一閃又拉了姜氏小聲道：“表嫂既然喜歡這蜀繡，過幾日我繡個錦屏送給表嫂，表嫂想要什麽花樣的？”

“百子千孫的！”姜氏被沈瑾姝拉回了思緒，堵在喉嚨裏的話脫口而出，說完後她自己才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太麻煩表妹了。”

“不麻煩，也就是要費些功夫罷了。”沈瑾姝溫婉一想，又凝眉細想，“這花樣是覆雜了些，若是表嫂不急著，我在年前能夠繡好的。”

沈瑾姝接下這個活也是看在衛氏與楊文濤夫妻的面上，表哥表嫂能夠幸福美滿，姜氏也不會再亂猜想什麽，一家人和和氣氣的，免得多生事端。

“那我就先謝謝表妹了。”姜氏也不再客氣，爽快地應了下來，有人給她添個福氣她還巴不得呢，特別是能使喚沈家姐妹為自己做事，她心裏還有幾分得意。

送走了衛氏母子幾個，沈瑾妍便拉著沈瑾姝的手小聲道：“姐姐，你幹嘛答應表嫂繡錦屏啊，那個花樣多麻煩。”她是不巧聽到了倆人的對話，當時就覺得詫異，楊府又不是沒有繡娘，也虧得姜氏還要勞煩沈瑾姝動手。

“沒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沈瑾姝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沈瑾妍的手，她自然不會告訴妹妹姜氏的那些小心思，有些事情還是息事寧人的好，不然讓好事的人撲風捉影傳出些閑話可就不好了。

若是能夠通過錦屏轉移一下姜氏的註意力也是好的。

姐妹倆剛說完話，卻見楊氏在一旁嘆了一口氣，又招手喚了沈瑾妍過來，問她，“今日觀你表嫂氣色如何？”

沈瑾妍微微一楞，頓時哭笑不得，“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表嫂膚色本來就黑，我當真看不出什麽來。”

姜氏生得普通小家碧玉的模樣，可差就差在她的皮膚有些粗有些黑，沈瑾妍曾送過衛氏好幾瓶保養品，不知道她們婆媳有沒有共用，不過姜氏的黑襯著楊寄遠的白，真是怎麽看怎麽別扭。

“早知道讓你給她把把脈。”楊氏有些遺憾，衛氏對這事也很上心，媳婦一直懷不上孩子她能不著急嗎，就差親口問他們倆口子了。

不過小倆口的事情衛氏也不想管得太多，畢竟姜氏的父親與楊文濤是同窗，她也不想壞了丈夫與親家之間的情誼。

“表嫂心氣高，我這兩下子還是不要在她跟前班門弄斧了，指不定我把了脈別人還不信呢。”沈瑾妍聳了聳肩，知道姜氏不怎麽喜歡她，她才不會去討這個沒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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