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相爺楊坤在任約有三十餘年，他是歷經了三朝的元老，如今也有七十高齡了，人稱楊百老。

當然楊百老除了是相爺以外，他的子女也是全京城裏最多的，因為年輕時惹的風流債不少，楊氏與她的親兄長楊文濤也算是其中之一。

不過雖然是庶出可兩兄妹感情很好，這位兄長也是楊氏的依仗，如今在任吏部郎中一職，這次沈崇昭能夠順利地進入六部，除了沈老伯爺周旋以外他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氣。

“相府快到了嗎？”初二的街道上還很清靜，車少人少，沈瑾妍輕輕撩了簾子往外瞄了一眼，這馬車都要走了快半個時辰都還沒到，這內外城就隔得那樣遠嗎？

“應該快到了。”楊氏多年不回京城，如今對相府的路都有些模糊，再說這兩年聽說京城的道路有變化，若不是有伯府熟路的老把式駕車，或許他們還要找上一會兒呢。

“到朱雀大街了。”沈崇昭與沈瑾懷父子騎著馬悠閑地隨護在馬車左右，此刻聽到楊氏的話沈崇昭不由低頭對著車內問了一句，“咱們一會直接走側門進？”

記憶裏他們一家人就沒走過正門進相府，雖然是身份太輕微的緣故，不過沈崇昭還是有些不自在，相府雖然勢力大，但如今他也不弱，再不似當年那般青澀懵懂。

“這……”楊氏也不知道怎麽回沈崇昭，索性含糊道：“看兄長的安排。”說完便放下了簾子。

她也不知道楊文濤是個什麽安排，可依兄長如今的地位，怕在相府也是極守重視的，或許她父親不記得有她這個女兒，但一定會記得有楊文濤這個兒子。

楊氏十分肯定這一點。

沈崇昭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或許只有他哪一天做到了六部之主才有可能得到楊坤的認可，比起這位泰山大人，如今他的成就確實不值一提。

看著沈崇昭打馬走開，沈瑾懷卻是湊了過來，輕輕地敲了敲車壁。

沈瑾妍在裏面聽得真切，不由翹唇一笑，素手揚起了車簾，一雙杏眼晶亮閃耀，“哥哥有事？”

“到朱雀大街了，”沈瑾懷說得這話剛才沈崇昭已經說過了，而沈瑾妍也聽得明白，不由點頭等著他的下文，“聽說敬國公府也在朱雀大街上，就在相府正對門！”

這也是沈瑾懷今天才知道的事情，沒想到這兩家門當戶對，當然了住在內城的非富即貴，可與嘉儀伯府這種住在外城邊緣地帶的沒落勳貴之家不可同日而語。

當初楊氏能夠嫁給沈崇昭也算是沈家三代積福了，不然依楊氏兄妹倆的手腕，楊氏一定還有更好的選擇。

沈瑾妍一驚，揚起簾子的手差點就松了下來，她微微咬了咬唇，面色有些猶疑不定。

他們回相府探親，可這般巧的敬國公府就在對門，不一定會遇到唐煜吧？

對這一點沈瑾妍也有些不確定。

“這個……如今他也不一定在家吧。”沈瑾妍磨蹭了半晌才吐出這樣一句話來，“再說咱們也不可能正大光明地登門去。”

敬國公府畢竟還是國公爺唐寧當家，誰知道他歡迎不歡迎唐煜的朋友，再說他們能算是朋友嗎？

沈瑾妍想了又想，還是覺得十分糾結，昨兒個她在心裏已經將唐煜咒了八百遍，如今是不可能上趕著去巴結的，即使整個伯府的人都對他推崇有佳，可這關她什麽事？

“我只是這一說罷了，自然不可能貿然去的。”沈瑾懷淡笑著搖了搖頭，旋即不再多說什麽。

一旁的楊氏卻是好奇地嗔了沈瑾妍一眼，“你們兄妹在嘀咕個什麽勁？”

“不就是說敬國公府在相府對門。”沈瑾妍也沒有隱瞞，兩手一攤倚在了沈瑾姝肩頭，撒嬌道：“姐姐我困了。”明顯是在逃避這個話題。

楊氏卻是恍然大悟，“瞧我這記性，昨兒個他們提起唐大人我還當是誰呢，原來說的就是敬國公府啊！”

敬國公府搬到相府對門也有近二十年的光景了，這似乎還是在唐寧娶了威武侯的女兒蔣音蘭之後的事情，不然國公府不可能平地突起，隱隱地走在了世家勳貴的前列，這還是威武侯幫襯了一把的緣故。

那個時候楊氏還小，不過也正是議親的年紀，她好像還往敬國公府躥過門，對國公府裏的構造還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道這些年女主人換了，府裏又是一番什麽樣的光景。

“娘去過國公府？”沈瑾姝一邊摟著沈瑾妍，一邊不忘記向楊氏問道。

其實她並沒有在意唐煜是個什麽樣的人，倒是那個一直忙前忙後的陳素給她留下了一點印象，這人喜歡笑，事事又妥當周到，讓人感覺很舒服。

“自然去過。”楊氏有些感慨，目光中漸漸流露出追憶的神色，“我還記得當年的蔣夫人，那真是英氣逼人，風華絕代，我這麽些年見過的女子沒有一個人氣度能夠趕得上她……”

與其說是蔣音蘭嫁到了敬國公府，不如說是敬國公府好運搭上了威武侯府這條大船，這才能混得風生水起。

沈瑾妍其實並沒有睡著，聽到沈瑾姝的問題後她就豎起了耳朵，一直在認真聆聽，直到聽到楊氏聽起唐煜的生母蔣音蘭時她才神情一怔，眸中流露出了一抹好奇，旋即擡頭看向楊氏，“娘，你再多說說蔣夫人的故事。”

蔣音蘭去世得早，只怕連唐煜都不記得他母親的樣子了，可楊氏卻知道，沈瑾妍便想將這些故事挖掘出來，說不定以後遇到唐煜她也不會對他一無所知了。

“我記得蔣夫人嫁進國公府時正值秋天，落英繽紛，天地之間仿佛都是沈甸甸的金黃色，她穿著一身火紅色的嫁衣，頭發高高挽起，劍眉杏眼，絕代風華，令人不敢逼視……”楊氏目光含笑，說起昔日的場景仿佛還在昨天一般，竟然流露出小女孩般的憧憬，“當時咱們好些姐妹就說，做女人當如蔣夫人這般，不過可惜了……她竟然芳華早逝，徒留一地的傷感。”說到最後，楊氏也惋惜地搖了搖頭，她就想不明白了怎麽好好的一個人嫁到敬國公府後就這樣短命，生生地耗盡了年華，令人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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