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很安靜，靜的似乎都能聽到窗外偶爾飛過的鳥雀聲，沈瑾妍沒有開口說話，秦淩只覺得掌心都被他捏出了一層汗水，猶豫著坐到了床榻邊有些脫了紅漆的圓凳上。

沈瑾妍的目光掃了過來，瞧著秦淩一臉忐忑的樣子不由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就是個半大的孩子，比起唐煜的沈穩冷靜不只是差了一星半點。

無意識的她竟然拿了倆人作比，這一番比較下來連她自己都不禁搖頭失笑，一個是郡王府高高在上的世子，一個是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她到底覺得他哪裏好了？

“妍妍……”見沈瑾妍的情緒好了不少，至少不像剛才一般一直沈著臉，秦淩也覺得松了口氣，開口道：“我知道你在寺廟裏也是為了你們家老夫人祈福，可這裏住的確實太差了，你看才多久就病了，要不還是回去吧？”說罷期待地看向沈瑾妍。

這段日子他是去了幾次沈家，雖然知道見不著沈瑾妍，可好歹能在沈家人面前露個臉，這多見見就能處出感情來，甚至他還私下裏向沈大人提過倆人的親事，他已經有所察覺沈家人最近開始疏遠他了，這可不是他所樂見的，他想要娶沈瑾妍為妻，萬不能與她的娘家人生了嫌隙。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沈瑾妍緩緩斂了面色，只拿一雙清澈的杏眼看向秦淩，秦淩是聰明人不可能沒有聽到關於她的流言，若是倆人再這般下去只怕郡王妃就要恨上她了。

秦淩略有些驚訝，沈瑾妍這樣嚴肅的臉孔他還是第一次見，平日裏她總是對他笑語嫣嫣溫柔和氣，他以為她心裏即使對他的情意沒有那麽深厚，至少也是有好感的，難道完全不是這樣？

“世子，咱們倆並不合適。”沈瑾妍嘆了口氣，直接將話給挑明白，她知道秦淩面淺，在她跟前也總是嘴笨羞澀，若是倆人再來這一番猜啞謎，只怕日落西山都說不完話。

“怎麽會？妍妍，咱們不是挺好的麽……”秦淩緊張得紅了臉，說話便有些接不上了，最近母妃是常勸他將心放在學業上，即使不用考個功名那也能增長氣度才華不是，那新來的表妹也整天纏著他，他知道母妃是有意讓他與表妹交好，可他壓根不喜歡表妹，他只喜歡他的妍妍。

“齊大非偶，咱們沈家高攀不起！”沈瑾妍說出的話語很是堅定，她不能因為秦淩老實就欺負他，但也不能這樣繼續拖著，“想來郡王妃對世子的前程自有安排，你何苦再花心思在我身上？！”

“不！”秦淩激動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沈瑾妍，袖中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的，“母妃的意思並不是我的意思，我只喜歡你！”說罷又撩了袍子蹲跪在床榻前，想要握住沈瑾妍的手，卻被她側身躲開了，秦淩的手僵在空中一陣尷尬，片刻後又握成拳頭緊緊收回，他低垂的目光有些黯然地落在了被褥上的連枝花紋上，“妍妍，你是不是聽說表妹進府的事了？”說罷又擡頭看向沈瑾妍，堅定道：“她是她，我是我，我只當她是妹妹，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沈瑾妍有些頭痛地撫額，這孩子怎麽這麽倔，平日裏不是挺聽她的話嗎？

“世子，”沈瑾妍又喚了秦淩一聲，卻被他激動地打斷，“平日裏你都是喚我淩哥哥的，妍妍，你變了！”

“我一直是這樣，只是世子看不明白。”沈瑾妍抿了抿唇心中也有些氣惱，索性側過頭不去看秦淩，既然這只倔驢怎麽說都不通，她何必浪費唇舌？

“妍妍，我知道最近有些不好的話傳了出來，你一定也聽到了，不然怎麽會恰恰在這個時候避到了寺廟裏？”秦淩不是傻子，再結合他近來聽到的傳言以及沈家人對他的態度他心中也有所猜測，只是一直不願意去相信罷了，他想著只要沈瑾妍心裏有他，他們倆人一定能夠排除萬難在一起，其他人都不是問題。

“你放心，我今日就回府去與母妃說，我是非你不娶的，其他什麽表妹什麽千金我都不要！”秦淩態度堅決，只覺得這是他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你敢！你這是要逼死我不成？！”沈瑾妍咬牙切齒地回頭，一雙眸子隱隱帶著火光，郡王妃已經不待見她了，如今秦淩再這一說不是將她置於火上烤，到時候這位王妃大駕光臨沈家對著她們母女幾個一頓訓斥，他們沈家還要不要臉面了？

“妍妍，我不是，我只是想……”秦淩越急越說不出話來，便聽沈瑾妍沈聲道：“你若還顧忌著咱們兒時的情誼便不要逼迫於我，強扭的瓜不甜，我本對你無意，只能辜負世子的一番錯愛了。”一雙眸子沈靜如冰，裏面卻透著讓人心驚的決絕。

秦淩突然什麽話都不敢說了，只是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瑾妍，心卻是一抽抽得疼。

他的妍妍竟然無意於他？

是真的嗎？

不，他不信！

秦淩苦澀地搖了搖頭，母妃是擺在他們跟前最大的難題，說不定只要他勸服了母妃，沈家那邊就會點頭同意，他不會輕易放棄的，這是他喜歡了六年的姑娘，他看著她從小女孩長成豆蔻少女，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從前是，如今是，今後也會是。

“你好好休息就是，那話……我不說了，可是我會讓母妃點頭同意的。”秦淩說完這話像是怕聽到沈瑾妍再次的拒絕，一擺袍子頭也不回地離去，只餘下沈瑾妍在屋裏沈聲輕嘆。

窗外，唐煜與陳素已經站了許久，自然將屋內的對話聽了個清楚明白，再結合倆人的稱謂不難猜到那離去少年的身份。

“竟然是雍郡王府的世子，看來這位姑娘的身份也不一般。”陳素轉頭看向唐煜，卻見自家少爺面色沈凝，倒是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她姓沈。”唐煜抿了抿唇，在雍州府這塊地界能與郡王府相交的達官貴胄又是姓沈的人家，想來就只有雍州知府沈崇昭。

“原來沈姑娘是知府千金。”陳素也反應過來，他雖是一臉詫異但見唐煜沒有多說什麽便也識相地不再開口。

唐煜袖中拳頭輕握，沈瑾妍這般機敏聰慧想來是不乏愛慕者的，雍郡王世子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她能不將門第看在眼中斷然拒絕了秦淩，這讓他心裏舒坦了不少。

可為什麽會這般唐煜也說不上來，不過看沈瑾妍的年紀也該是準備議親了，這樣一想他的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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