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路, 因為有了功能繁多的手電筒，托妮這次走得格外輕松。

被魔法傳送到這裏, 而且很有可能是隱藏在暗處的對手故意布下的陷阱，雖然不知道是沖著她還是卡瑪泰姬去的。站在原地考慮後, 她還是決定先去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托妮的記憶力一直不錯，中間遇到岔路也可以準確選擇, 只是越是往深處走, 越是驚覺需要避開的障礙都和當年完全一致。

快十年了, 怎麽可能連地面落石和縫隙的位置都沒有變化？

托妮覺得不對勁起來。

手裏的手電筒還很新，雖然是她自己設計的, 也用了特殊材料，但是那時候她剛出學校, 很多理念還不算成熟, 用如今的角度一看漏洞百出, 能發光已經不錯了, 不可能連其他功能都正常。

——她不會是到了十年前吧。

托妮被自己突然的念頭嚇到了, 難得走神, 完全沒有註意到眼前有塊碎石，在她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 慌亂裏下意識護住自己, 做好被絆倒的準備。

結果什麽都沒有發生。

盯著完全穿過自己腳踝的透明石頭，托妮倒吸了一口氣。又連著去試探了好幾個地方。除了山洞石壁不能通過, 連大的裂縫都能踏上去。

托妮聽迪恩說過，像是女巫或是惡魔都可以控制人的思維, 讓人陷入幻境或者夢裏永久循環，在這樣的虛擬世界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所以現在連眼前這一切是不是真實的都不能確定了。想著，托妮又看了一眼手電筒。

為什麽偏偏是這個東西能碰到？

“怎麽了？”因為她突然停下腳步，布魯西好奇問。

托妮突然想起來小人剛才幫她看穿魔法，發現被直接挪到地下的工廠。心裏有了猜測，在地面上找到一塊比較小的石子，手剛剛要攥上時，石子變得透明了。

她偏頭對布魯西說：“把它遞給我。”

一下明白她的用意，他一聲不吭蹦下去，擡了石子，板著臉討好遞給她，像是抱著一只鉆石一樣。

果然，托妮這次能抓到那塊石頭了。

雖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不過從簡單的邏輯來看，大概因為他是低維度生物，不受這個世界的能量影響，所以連著兩次，監控裏那個人的魔法都在布魯西面前失效了。

克拉克還真的是送了個小寶貝給她。

托妮發自內心感慨了一句，“還好你在這裏。”

被誇後，他反倒別開了臉，不掩歡喜悶悶應了一聲。

看到他這樣，托妮突然難受起來。

要不是她，布魯西也不會集合三個人的情況，精分得有時候貼心有時候傲嬌。

既然附近的環境對她沒有幹擾，托妮走起來方便多了，遠遠看到火光，她不由加快了腳步。

與魔法相關的東西，實在是與她平時面對的麻煩大相徑庭。

就好像讓她去欣賞除了波洛克之外的畫作一樣，只會讓人頭痛。這時候不管裏面的人是誰，就算是直接面對幕後黑手，都比這種漫長的推測更適合她。

即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在看清裏面的一切後，她還是因為過分吃驚頓住了腳步。

眼前是一個畢畢剝剝燒著的火堆，下方的臺座可能被特殊處理過，沒有半點煙霧，火光映出兩個交疊在一起的身影。

男人闔目半靠著石壁睡著了，因為昏暗的光和糟糕發須，看不清面目，卻不掩輪廓英挺，漆黑及頰長發自然垂下，襯得本來就少受日曬的面頰蒼白，消瘦勁健的手臂輕輕搭在懷裏的人身上。

這畫面非常美好。

如果不是躺在那裏的是自己的長發年輕版，而另一位外型上看完全是放大版的布魯西的話。

換做其他情況，托妮說不定還要借這個機會好好打量一下，畢竟不是誰都有資格從第三人稱視角看自己的。

然而，就算是被用睡袋完完全全裹好了，托妮也一眼就看出來：

她她她——她是真空的啊——

所以這到底是他們在山洞裏的哪一天！

成為派對生物後，托妮斯塔克曾經在無數次好事者的追問下無奈表示：

因為是初戀，人瞎了點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往往聽到這裏，人們就會自發想象一個被渣男欺騙感情，所以游戲花叢的富家女，成功滿足好奇心，不再追問。

托妮記不清在這裏困了多久，反正沒辦法離開這裏，好像也完全不覺得餓或者困，完全被這裏排斥，她也不願意拿布魯西冒險。就只好看這段自己因為昏迷沒能看到的回放。

這位白月光在頭痛難受後低聲哄她，在瑟縮發顫時隔著睡袋將她抱緊，等到天亮後又頂著風雪去駐紮了登山隊的大本營拿藥。即使為了物理降溫將病人再次扒幹凈了，也從頭到尾沒有半點越線的行為。

這些畫面朦朦朧朧有映像在，一時間，既像是旁觀者，又像是自己就在那裏。

托妮突然覺得，她當年會喜歡這個人，其實也還是有原因的。

所以她也完全能明白，只有十七歲的自己，這時候嚷著冷，肯定是又想戲弄人，扳回一局了。

之前她確實已經燒糊塗了，這時候因為藥效上來，整個人清醒了，完全就是在趁機耍詐。

白月光卻出乎意料的了解她，一眼就看出來，一把扶住又要撲過來的人，聲音冷淡陳述：“你已經好了。”

病患苦了臉：“我覺得這個藥有問題。”

下一秒，又變成了挑釁的笑容，嗓音因為發燒後有些沙啞：

“不信你來嘗一下？”

托妮：……原來我的手段這麽多年都沒進步嗎。

但是這次的被撩對象比蝙蝠俠的定力差多了。

托妮下意識伸手捂住布魯西的眼睛。

他掙紮起來：“怎麽啦！”

托妮：“……小孩子不要看。”

不論是外在還是長相，她一直都把布魯西當成一個小家夥。

沒想到小人用竹馬的聲音氣鼓鼓說：“不看就不看，不就是親親嗎。”

——果然還是小孩子。

他們說話這一會，一邊果然傳來了一陣惡作劇得逞的笑聲，撓人心肺。

病患不過蜻蜓點水親了他就飛快避開了，皺了臉，得意笑道：“我不喜歡你的胡子。”

看到眼前這一幕，包括這一句話，已經足夠她完全回想起之後會發生的事情了，

托妮手上一僵，被布魯西輕松掰開了指縫。

小人用觀摩科學研究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放大版被嫌棄的全過程，擡起頭，認真對她道：“如果我刮了胡子，就可以親安東妮婭了對不對。”

像是在回答他一樣，男人攫住對引火燒身毫不自知的病患肩膀，滿是侵略性將她抵在石壁上，蔽在身影下。

背著光，一片昏暗裏，什麽都看不清，空氣一下安靜下來，氣氛變得粘稠模糊。

兩個人慢慢湊近了。

身邊突然冒出了火花，像是要撕裂空間一樣，懸空冒出了一個圓環。

“斯塔克？”

法師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托妮像是被嚇醒了，臉色一變，提上布魯西就往那只金色的傳送門裏蹦。動作比當年為了躲避狂熱追求者從私人飛機上跳傘都果斷。

史蒂芬攥著懸戒，還沈浸在終於成功的喜悅裏，就被突然蹦出來的人直接撞了個趔趄。

發明家臉上一片不自在，看到他後就連聲催促去卡瑪泰姬，被他詫異看著後就漲紅了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聲音不自覺放大了，手裏比劃著：

“總之，我必須把這件事告訴你的師父。”

你什麽都沒說怎麽就“總之”了！

不過事關卡瑪泰姬，史蒂芬也沒有深究。

像是早就料到了她會來，托妮剛跟著史蒂芬出圈，就有和醫生穿著一樣袍子的人走過來，告訴她古一法師有請。

古一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看著慈眉善目。

先是鄧布利多，再是古一，如果哪天她對法力高超的大魔法師印象刻板，絕對是她因為只見過他們和那位甘道夫。

戰衣在這時追蹤著她的定位到了，托妮正好把之前在工廠裏的監控和能量的變化給他看。

古一沈默看完後，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是他。”

“這個人是我的徒弟之一，他離開後，我聽聞他投奔了滿大人。”

托妮重覆：“滿大人？好奇怪的名字。”

古一解釋：“我已經幾百歲了，而我還未習得魔法，很年輕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中國很有名了。”

看來緋紅機甲說的那個人就是他了。也只有能活這麽久的人，才能被這個自傲的人稱為“大人”。

如同絕大多數西方人一樣，托妮根本分不清日式和中式的區別。這些元素在她腦子裏統一歸類為東方，所以臨走前看到肩上的布魯西後，她突然升起了一點希望，將小人捧到古一面前。

“您既然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有沒有見過這樣打扮的人？”

老先生看著布魯西，目光如同洞悉了一切，淡淡微笑起來。

“他不就在你眼前嗎，你已經見過。”

托妮：“哈？”

之後她再怎麽問，古一都搖頭不語，一臉淡然超脫。

……她果然不喜歡東方人的含蓄和玄秘。

既然答應了布魯西，而且還被莫名其妙傳送到那裏，托妮打定主意把某位的痕跡徹底去除掉。

借了史蒂芬的刮胡刀和剪子，又拜托那位姓王的法師幫忙縮小了一件衣服，她直接在卡瑪泰姬改造起小人來。

因為他的臉看著就很Q軟，像是被戳破就會露餡，托妮手上的動作很小心，在布魯西一臉新奇玩臉上泡沫的時候難得屈指彈了他。

“別亂動。”

剪頭發時，因為沒有經驗，她只略微修了一下長度，好在他很小只，細微的差別看不出什麽。

托妮再打量時，除了夜巡習慣和那些“小道具”，小家夥已經是徹徹底底的竹馬了。

被擦幹凈臉後，布魯西抱著她的手，期待看向她：“現在可以親親了嗎。”

之前光有聲音還不覺得，這時候連樣貌也一致，仰頭真摯看著她，和生日那天的突然告白一樣。

明明在告白後，隔著屏幕她還能和竹馬如常聊天，這時候看著縮小版卻都覺得整個人不自在，有種將要被戳破，又不知道會暴露出什麽的慌亂。

托妮很清楚，回國後遲早會再見面，以她對布魯斯的了解，這個事只是暫時擱置了，他還會當面和自己談這件事。

“女士永遠值得耐心等待，而且距離開始時間還有兩分鐘嘛。”

滿不在乎說完這句話後，布魯斯就被自家公司的人統一怒視。

發布會就知道你喜歡對面公司的老板了！

但是你想討好的人又不來，他們要面對的可是毫無破綻的波茨，結果這麽好的談判理由給浪費了！

這時，遠遠傳來音爆聲，一個黑點越來越近，變成了戰衣，連彎也不轉，直挺挺朝著他們所在的會議室過來，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

桌子上的哥譚人反應最快，隨手一翻就用外套包住了頭。

意料外沒有碎玻璃片落地的聲音，防彈級別的玻璃像是紙一樣被撕開了，裝甲人緩緩落地，轉頭像是在掃描會議室，眼部燈熄滅。

這樣的閃亮登場，只會讓人想到一個人，S.I.這邊的一眾成員都無力捂住了臉。

結果眾目睽睽下，戰衣以一種令人驚嘆的機械感在眾人面前流暢拆卸，走出來的卻是紅發首席運營官。

佩珀看向滿桌人，表情自然，拿起路上交代秘書辦公室整理好的文件，甚至順手推開了門，讓大廈機器人進來清掃安裝玻璃。

“不好意思，在中國臨時遇到了一些麻煩，我來遲了。”

盧修斯·福克斯微笑解圍：“哪裏，時間還沒到呢。”

說完後，他下意識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頂頭上司，發現布魯斯連表情都沒變，甚至低了頭，似乎對手機充滿了興趣，顯然是早就知道在戰衣裏面的不是斯塔克小姐。

因為老板上次臨時翹董事會，他以為是義警身份有突發情況，急忙聯系了老管家，經過交流後，盧修斯得到了潘尼沃斯先生的隱晦提醒。

所以對於這次合作，盧修斯的心態很平和。

——說不定哪天就聯姻了呢，以後就是自家同事了。

好在兩邊來自紐約和哥譚，大家看慣了超級英雄登陸，對這種出場完全面不改色，大家還能保持表面上的客套，很快回歸狀態，開始就著合作合同上的問題討論談判。

最後簽字時，二世祖才終於有了出場權。

佩珀出於客套，順口說了一句：“合作愉快。”

布魯斯禮貌伸手，紳士虛握了對方的指尖，微笑道：“合作愉快。”

因為這非常簡單的一句話，在剛剛成功碾壓他們全公司，連盧修斯面前都能運籌帷幄的助理傻了。

她終於知道老板身邊的小人為什麽聲音耳熟了！

布魯斯感覺到對面人的僵硬，露出宴會上常用的三號表情，彎起眼，笑得很燦爛。

“對了，我能上樓看看嗎，想等安東妮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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