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的聲音讓她意識清醒了些，可痛楚還是沒有減退，視野依舊模糊，難行半步。

麻衣擔心地問：“有哪裏不舒服嗎？……不管怎樣，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

頭痛得要命，裏川只能任由對方擺布，或者說谷山麻衣出現的時機非常準確。麻衣帶著她來到附近隨便找個位置先讓她坐下休息，替她拿了藥丸塞到她手中，還扭開水瓶蓋把水遞給她，照顧得相當體貼。

待裏川看著沒那麽難受後，谷山麻衣才問道：“該不會是自上次那時就這樣吧？還是不要放著不管比較好啊。”

“不，不是的。我好像最近輕微腦震蕩過一次，自那時起就時不時會頭疼，也從醫院那裏拿了點頭疼藥。”裏川幹笑兩聲，隨便編了個理由，“可是我不喜歡那味道，便想著可不可以不吃忍過去了，哈哈。”

麻衣對此深信不疑，“這樣可不行的啊。”

裏川表面聽話，“嗯，也對呢。下次我會註意一下的了。”

到這刻麻衣總算松了口氣，便接著說：“最初在對面看到裏川桑時本來想著正好，有點話想要跟你說，但見你完全沒動過表情也有點奇怪，真是嚇到我了。”

裏川抓住重點問道：“有話要說？”

“嗯，其實上次就想說的了，不過沒找到機會，後來又那麽多事情……不過說是有話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麻衣試著問她，“你記得以前我跟你提起過的黑發女生嗎？”

“嗯……不太清楚。”裏川在腦內搜索中，“能重新說一次嗎？”

那時麻衣認為那是與事件有關的夢境，就像往常一樣，可是後來直至事情完結那個夢的內容也完全沒起到什麽作用。

她一度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或者這次夢境失準了。

可後來她再回想起，以及夢境再次出現後，她終於知道自己只是思考的方向不對。

但是，這些對記不清過去的裏川千晴說也沒用。

“那天教會之後，有些事情我一直沒法回憶起來。或許你試著說說看我會慢慢記起的。”

“裏川桑？”

“那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事，對我來說。”

最先想告訴裏川的是麻衣，但若然是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裏川千晴，她又有點說不出口。麻衣最初會知道那麽多，全都是夢裏面所得到的暗示，現在她終於明白那個夢的意思，覺得自己有必要告訴夢裏的主角本人。

那就像是她窺探了別人的記憶一樣，心裏面總不太好受。

“如果你想幫助那個女生的話。”

夢裏面給她提示的那個人是這樣對麻衣說的，可是她沒有半點能幫上忙的能力，並且一無所知。

她連是否應該找涉谷一也幫忙也不肯定，畢竟這是別人的事，與事件無關，只是要讓她袖手旁邊又有點看不過眼。

要麻衣說，在讓裏川記起來跟記不起來之間，她的意願是更偏向前者。

“那麽，你知道黑澤藍花嗎？”

裏川跟她確認，“黑澤……藍花？”

“嗯。”

“不認識。”裏川表情有點微妙，“但我好像知道這個人。”

就像是暗號對上了一般，又像是用對了鑰匙，單憑這個陌生的名字裏川覺得自己好像逐漸抓住了點什麽。

那是個女生。

是幸村的朋友之一。

有著黑色的長發，平常習慣性地戴著眼鏡，但其實視力沒那麽差。

“黑澤藍花，那是……”她自己。

那正是平行世界的裏川千晴，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她在後來成為了“黑澤藍花”，原因不明。

直至最後一塊拼圖交予她手中，她才能完成失去的這幅景象。

因為本來應有的性格跟失去這部分記憶的性格差別相當大，裏川在想起一切時承受了不少沖擊，很大程度上加重了腦部的負擔。

壬生再次看到她時，她已經躺了在醫院中。

知道她的事的壬生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她住院，哪怕只是些小問題，壬生也深深地感受到那份沈重。要舉例的話，就像看絕癥劇時看到主角身體突然出現毛病了那種心塞感；正因為知道以後她會發展成怎樣，發現這個伏筆時就越傷感，這份傷感會在以後一切完結了後再回想時加倍產生。

但裏川千晴不是壬生在看的故事中的主角，這也不單單是一個故事。

壬生自發反省。

☆、[082] 寂靜聖誕·終章

壬生心情沈重, 卻不想讓她感受到這點。

要是連她都這副樣子，那裏川本人該有多擔心多害怕。

“醒醒, 你還要不要回家了。”結果壬生相當粗暴地拍醒裏川，看得旁邊的護士目瞪口呆。

好歹也是個病人，這樣做是跟她有多大仇。

不過裏川果真馬上醒來, 只是見到壬生那張臉不怎樣想笑，“你……”

壬生馬上驚訝地問道：“不會睡了一會將我整個名字都忘記了吧？”

“……沒。”對著壬生這張臉，她有多事都忽然不想說了，雖然是有想要拜托她幫忙的事。

對於壬生喊醒自己這點, 裏川還是很感謝她的。不過那人的身份跟屬性比較奇特, 她總是很難正常地看待她。

下午裏川就能回去了，大概是壬生的關系, 她被當成了睡眠不足。

在醫院外面裏川正想跟壬生道別，壬生懶散地雙手插袋站在她身後。

“千晴你就不覺得你應該感謝我一下嗎？”壬生細想過後，搖頭嘆氣道, “跡部的情報網也是有夠變態……啊, 我的意思是厲害, 這話你別太放在心上。”

裏川僅是點頭。

壬生一邊感嘆著裏川的性格也太好懂，前後差別之大都能當成精神分裂了。猶豫了沒一會她還是開口問出那一句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問題，“剛剛你是跟涉谷那裏的助手女孩子一起吧, 是從她那裏聽說了什麽嗎？”

其實不問也大概能猜出來，裏川也不一定會回答，可壬生還是想讓裏川本人確切地知道──她已經看出來了。

而裏川意外地竟然轉身回答了，盡管說了跟沒說一樣。

“是說了些, 不過都不是什麽重要事。”

畢竟那是別人的事，不是她的。

壬生把握不了對方所說的“重要事”的定義，主觀又別扭地理解成是與幸村無關的事。

“那孩子也是很厲害的。嘛，就算是被她抓到什麽小把柄也不用太在意。”壬生亂說了一通，然後才重點地關心她一下，算是對裏川願意乖乖地回答她問題的回報，“其實真的，就算谷山麻衣說了什麽你也不用太介意……大概。”

裏川只是對她輕輕一笑，似是在說她想錯了。

她介意的從來都不是麻衣對她說了什麽，但內容本身她當然是在意的。只是麻衣說的那些都不是謊言也不是她的幻想甚至幻覺，在某程度上算得上是真實。

關於這點裏川怎樣也有些放不下。

在這之前，她對那個名字知道得並不多，或者刻意沒去仔細想起來。

在失去了大部分有關這些事的記憶後再因為這名字重新記起來，這次她獲得了更多的資訊，心塞感也是成倍地增長。

本以為那只是個跟她差不多的女生跟幸村之間的事，就算硬要說那個女生跟她靈魂一樣，她也可以把她區別開當成是不同人，可是她終於想起來了。

那個女生本來不叫那個名字也不是那個樣子，她本來的名字是裏川千晴。

後來某一天，她忽然失去了裏川千晴的一切，包括名字、背景、家人、外貌等等，成為了名為黑澤藍花的另一人。

“裏川同學？”

裏川覺得她都快要對自己的名字產生反感了，可聽到別人這樣有禮貌地稱呼她還是回了頭。她一路上都是以半神游的狀態走回家的，也沒發現碰到了誰，這次一看才發現是同班的柳生。

“下午好。”裏川無奈一笑，本想多說一句客氣說話，卻想不出什麽好的，總不能在這個時間問他吃了晚飯或是午飯沒有吧，最終只補了聲稱呼，“柳生君。”

“雖說時間上來看好像晚了些……”柳生從手邊的袋中拿出一個小東西，“不介意的話就收下當聖誕禮物吧，聖誕快樂。”

裏川一臉自己是不是又忘掉了什麽的表情，一時呆在原地沒有反應。

“是……給我嗎？”她向柳生確認道。

“好像是唐突了些呢。”柳生也笑得有點尷尬，“其實這是買書送的贈品書簽，以前在教室有見過裏川同學在看這系列的書，便想著給你了。可以的話能收下嗎？男生也不太好意思用這一種類的書簽……”

裏川一看，怪不得柳生會想轉讓出去。

那是以前後輩推薦給她看的純愛小說的宣傳書簽，用色相當少女，上面還寫著動畫劇場版的上映日期還有漫畫現正發售中。

雖說她也不會用，但柳生看似很困惑的樣子……

“如果不想浪費的話，可以轉送給我一個後輩嗎？那時的書也是她借給我看的。不過柳生君真厲害呢，那時我就只是看了一會而已。”裏川笑了笑，伸出手接過對方手中的書簽，“那這個……我就收下了，謝謝。柳生君也是，聖誕快樂。”

臨走時，柳生還把他買的一些書裏面的其中一本借給她，說是早些日子在圖書館翻到的，覺得很好看便買一本回來收藏，也想推薦給她看。

裏川當時連忙拒絕，“那怎麽可以，這是柳生君買回來收藏用的吧。要不柳生君告訴我名字我自己去借也可以……”

柳生沒說話，只是將書遞到她面前，眼見他快要松手，她不得不接下來。

“可是柳生君……”裏川拿著書，還回去也不是，柳生似乎沒打算在這向她討回來；她直接帶回家也不是，心裏總有點過意不去。

“沒關系的。”柳生最後只是笑著這樣說，也是難得地堅持。

不過看完還會買回家收藏，柳生也是相當富有，而且還願意將收藏用的借出來，也顯得他為人相當大方。

可是等她到家後打開外面的紙袋包裝，才發現根本不是那樣。

因為是剛買的，當然是全新的書，裏川本來就覺得比主人更早開封有哪裏不對，也沒打算開封，打算先暫時放置著，等開學後再還回去。但這本書跟柳生手中的其他書不一樣，是特地用了另一個袋子分開裝的。

裏川最初以為是柳生沒在一家店買完所有的書，而這本碰巧是在另一店鋪買的一本，所以才會單獨包裝。

可裏面還夾著了一張柳生親筆的卡片。

“這才是真正的聖誕禮物，祝你閱讀愉快。”

如果說在街上遇到柳生非要給她書簽還要借書給她時，她經已覺得有點微妙，那麽這刻從柳生手中得到了聖誕禮物更是讓她非常驚訝。即使認識了三年，可她跟柳生的關系幾乎只限於見面時打招呼，因為兩人的性格關系一直都比較客氣。

哪怕她會在手中有點小吃時，在分給別人的同時隨便問他一聲要不要，他也會在她需要幫忙時主動詢問她，但他們也不曾在私底下互送過任何東西。

這次算是破了先例，而且一來便是在聖誕節給她送書……一下子跳了幾級。

那張親筆的卡片，明顯柳生是早有準備，可要不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他們根本不會在寒假中有機會見到面，除非她回學校。

把這份禮物還回去不太現實，可裏川也不能白接受柳生的禮物。也許等他們下次見面時早就不是談論聖誕禮物的時候，可她也要找點東西還禮。這樣一想，還沒換居家服的她連忙穿上外套圍起圍巾，也管不上柳生給她的禮物是一本怎樣的書，馬上再次出門找適合回禮的物品。

直至出門走在路途上，她仍然想不通柳生送她書的用意。先別說她最近也沒做過什麽需要柳生對她道謝的事，就是為感謝她，那他也應該會在卡片上寫上，而且也用不著說是借她的，再等她回家後發現這一點。

如果要說柳生喜歡她，那也太擡舉她了。

他們認識了三年同班了三年，關系一直都是那樣平淡，要說他現在忽然喜歡她？不是絕對沒可能但可能性非常低，柳生也沒對她特別示好過。再者，幸村日常表現得那樣明顯，她也不覺得柳生會在知道她跟幸村關系匪淺的情況下，再用這種方式對她示好。

倒不如說因為幸村的關系，當初她還在學生會時，哪怕工作需要，柳生也會盡量避免去主動跟她私下接觸，兩人一起上課了一整天，他也會把事情留待放學後在學生會碰面時才說。

裏川甚至還萌生過一念頭，要找真田拿柳生的聯絡方式問清楚這是怎樣的一回事。可仔細一想這完全是在作死，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讓幸村知道也要避免，不然之後會非常麻煩，她也不想影響到他們之間的關系。

果然還是把書還回去比較好吧……雖然收下了再還回去不太好，但這是最直接解決問題的方法。

“怎麽呆站在這裏？不是回家了嗎？”

裏川不知不覺間又在發呆，反應過來後她發現自己正站在書店面前盯著櫥窗，大概是想要看看有什麽書適合回禮。至於她身邊的，是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幸村精市，剛剛也是他在叫她。

“幸村君。”

幸村一聽稱呼就知道她記起來了，還真有點舍不得。可幸村沒特別提及這事，只是問：“怎麽聖誕節一個人跑出來逛街……應該不會是在等誰吧？”

她笑笑，搖頭道：“也沒什麽。”

“在這裏碰到也算有緣，要不一起外食當慶祝？”幸村便建議道。

“不，我……”

“今天我爸媽出去過二人世界，世奈跟朋友搞聖誕派對。”盡管裏川沒問，幸村還是解釋了一下他會這樣閑的原因，“至於網球部那些人……他們不少都有女朋友，仁王更是最先表示今年不一起玩了。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可能要去真田家蹭飯了，至少熱鬧一點。”

裏川默默聽著幸村說，直至他說完才淡淡笑著道：“那幸村君去真田家吧，那裏一定很熱鬧。”

幸村也覺得裏川或許會逮著他最後一句說的，沒想到還真這樣說了……誰來把昨天乖巧聽話粘人的裏川還他？

“那你呢？你又怎樣？”幸村又問她。

“一個人安靜地在家看書也不錯。”未等幸村吐槽她這樣孤獨的過節方式，她便別過臉擡起頭看著他，“幸村君，聖誕快樂。”

“……嗯，聖誕快樂。”

☆、[083] 陽光之下·其一

最終聖誕節裏川如她所說一樣在家裏看書休息, 而幸村也沒有真的去真田家蹭飯。他並沒有自己所說的那樣可憐，也是很會享會一個人的樂趣。

不過一想到她的事, 幸村總沒法好好地靜心下來。

幾個月後的畢業事情也好，最近聽說有關她不願接受手術的事也好……他本來一直在為前者煩惱，可與後者對比之下, 這點事似乎完全不成問題。

至於裏川不肯接受手術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曾夢到過不只一次自己在手術臺上死亡，有時候是搶救失敗，有時候是失血過多……反正是不只那麽一、兩次。

實際上走到這步經已沒有什麽夢境跟現在她的處境完全一樣, 可她還是擔心。畢竟在手術臺上被麻醉了後, 即使發生了什麽控制權也不在她手，完全任人擺布, 而且手術本來就有一定風險，放在她身上危險程度更是一連提升幾個層次。

但不接受手術也不代表不會有事，現在她腦袋像是藏了個定時炸彈, 就差在何時會爆。

而裏川自己也認為, 如果這世界真的想讓她死亡, 那麽這是再也合理不過的方法。

“碰──”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

因為裏川表示了想要在東京升學的關系，裏川奈奈更是頻繁往丈夫身邊去，一來討論女兒的事, 二來順便考慮要不要索性一家三口在那邊換間大房子一起住。

放棄立海大附屬這樣好的學校不念，他們夫妻都認為讓她報考別的同等級學校會比較困難，在原校升讀總會更有優勢，熟人多點也有個照應。

說實話, 兩人也不覺得裏川到了新學校後能順利交到新朋友，以她的性格，搞不好還會受到其他同學的排擠。

“以她的能力，即使考其他學校也問題不大。”裏川雄一說。

“說到你很了解她一樣，你知道她成績怎樣嗎？而且重新適應環境多費事。”裏川奈奈覺得丈夫這樣放任女兒自由行動，單純只是不想管而已，“那天她來找你，你有跟她好好談過嗎？”

裏川雄一沈默不語。

“你真是夠了。”裏川奈奈翻了個白眼，轉身在屋內來回踱步，“不管怎樣，我們兩人先再跟她好好談一次，再決定以後怎樣。明天你上午沒事情吧，那就請半天假回家好好談一談，千晴正好也放假在家才對。”

裏川雄一也覺得這樣做比較好，便點了頭。

夜半裏川奈奈躺在床上感受到從背後而來的擁抱……或許說不上擁抱，對方只是貼近她，手臂輕輕環過她的身體。

她聽到了他在說“對不起”。

第二天裏川雄一載著妻子一起回家，大清早她便接到工作上的電話，便讓丈夫先進家找女兒，自己則在一角接電話。

沒一會，丈夫難地焦急了一次，慌張地來到了正在接電話的妻子面前。

“千晴倒下了。”

單是聽到這一句，裏川奈奈心裏面有兩種想法：要不是餓壞了貧血昏倒，要不就是自殺。

青春期的少女總是滿懷心事，特別是像裏川千晴這種性格的女孩子，父母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說不定哪天因為些事想不開了便選擇結束生命。

“剛剛摸到她的手有點冰，也不知道躺多久了。”裏川雄一臉上盡是擔心，“要不我先載她去醫院看看吧，你現在要一起來嗎？”

“抱歉，這邊有點急事，待會再找你。”裏川奈奈小聲並迅速地對電話對面的人說完後，便在同一瞬間馬上掛掉電話，對丈夫說，“還呆在這裏做什麽，你去準備車，我把她抱下來。”

“好。”

裏川奈奈上樓後發現女兒在房間外面躺下，身上蓋著的外套大概是丈夫剛剛給她蓋上的。她從衣櫃裏隨手拿了件外套，看到放在桌的圍巾與手套也順便帶上了，懶得翻女兒的包便整個帶走；還好裏川千晴一整個發育不良的樣子，長得矮還瘦弱，即使是女性的裏川奈奈要拿著這些東西抱她走也沒難度。

摸到裏川千晴的皮膚時，裏川奈奈感覺那觸感確實是有點冰涼，盡管女兒表面沒任何外傷，周遭也沒什麽奇怪的東西，可不安的她還是摸了一下裏川千晴的脖子確認她是否活著。

“奈奈。”裏川雄一看到妻子抱著女兒出來，又拿著一堆東西，便想下車幫忙。

裏川奈奈卻沒讓他這樣做，“不用，你讓車門開一下就好。”裏川雄一出來時沒關門，她也就不用動手，出來後大門是自動鎖上的類型，也不用她特地再空出手拿著鑰匙關上，也就用腿踢了一下門就關上了。

裏川雄一在倒後鏡看了眼確認兩人都上了車後，便把上關上門開車了。

車內裏川奈奈替女兒穿上外套圍上圍巾，替她戴上手套後又用手給她搓搓，摸了下額頭發現果然是發燒了。不過她也不知道裏川千晴躺在地上多久了，就是本來沒發燒這下也給冷著了，不一定是她倒下的原因。

到醫院後裏川雄一背著裏川千晴，裏川奈奈則拿著女兒的學生證去登記，對方聽說並看到失去意識的裏川千晴，也馬上讓人先把她送去檢查了。

這邊登記的手續剛完成，醫院那邊也找到了以前負責她的主診醫生。

聽到護士的話後那位女醫生黑著臉，倒是很想去看看裏川的父母長怎樣，可還是忍了下來，先去看看病人的情況再說。

“這個笨蛋。”

在一輪檢查過後，醫生基本上可以肯定的是：裏川的出血情況不但沒有好轉，還嚴重了。當初送院時她情況很穩定，所以很快便能出院了，而且聽描述她也不像有受到太嚴重的傷，不是交通事故或是高空跌落，可是一星期後她卻在回去醫院檢查時說頭疼。

一般來說，要是有延遲性出血都是七十二小時內發生，她等到一星期後才來，估計也是一個人忍耐到忍無可忍的狀態才肯來覆查。

那時裏川的情況也不算很嚴重，能靠藥物控制，然而後來醫生卻建議她手術。

當初裏川也是有好好遵守指示服藥的，只是那一刻是緩過去了，下一次又是這樣，隱約還有些嚴重了，每一次的時間差也在縮短，藥量卻在逐漸變多。為了不讓幸村他們發覺，上學時她都會在早上先服用止痛藥，後來時間縮短後中午又再吃一次，讓她越來越離不開藥物。

她開始感到害怕起來。

就在此時，她又夢到了自己藥物中毒的夢境，但因為鬧鐘的關系沒有看到最後，可結果很明顯。

於是她便開始靠忍耐撐過去。白天要上學沒辦法，可剩下的時間能不碰藥她都不碰，連覆查也不想再去，擔心會被醫生知道她沒好好用藥，也怕下一次檢查時聽到的情況更嚴重。

醫生只會把她當成一般病人來看待，只有她自己知道一旦開始了便不會停下來。

像她這樣試著反抗命運的自己也存在過，可最後下場跟其它世界的她一樣。

盡管壬生說過是十八歲，可裏川自己看到的，全都集中在中學畢業前……高中才死亡的例子或許只是非常極端的個別例子，但被壬生拿出來激勵她了。

這種情況在醫生看來，便是病人非常不配合治療，病人家屬則長期失蹤，今天一起來到這裏總算是有機會讓她一次過好好說一下他們三人。

畢竟在手術的事情上，上次陪她來的男生能勸她，可除此之外什麽都做不到，更沒法幫忙把她綁上手術臺……

好吧，父母都沒辦法這樣做。

“兩位是裏川千晴小姐的父母是吧？我是病人的主治醫生平野，很高興終於見到兩位。”

都進院了還用“高興”兩字形容，裏川奈奈那刻的臉色不太好看，還是裏川雄一按住她的。平野醫生一向都是院內的問題醫生，不是專業上的問題，倒不如說她醫術相當高明，但性格比較難搞，說話總是非常直接，常常不考慮病人與病人家屬的感受，這刻也是故意這樣說的。

“不好意思，失言了。我說到的高興不是指病人進院的事，而是終於能與兩位見上一面，可以好好談一下有關令千金的事。”

“千晴是怎麽了嗎？”不像裏川奈奈在聽到高興兩字時經已失去部分理性，他有好好地聽完醫生的話並找到重點，“主治醫生是什麽意思？”

平野醫生輕聲一笑，像是不理解裏川雄一的問題一般，“就是字面意思啊裏川先生，自從上次病人在校內被卷入暴力事件時起，我就一直負責她的治療。”

裏川奈奈也問：“暴力事件？”

他們兩人都知道裏川上次入院的事，但卻沒詳細聽說太多，只知道是在學校受傷昏過去，第二天也沒事出院了，於是一時間沒能對上號，可也很快理解過來。

“兩位……該不會是不知道吧？”平野醫生表面笑得溫和，實質話中帶刺。

☆、[084] 陽光之下·其二

聽說了裏川千晴的情況以及建議進行手術的事後, 裏川奈奈一時沒法接受離開了，不論是病情本身還是至今為止她都不知道這些問題的事。

裏川雄一倒是要冷靜一點, 便問：“千晴有說過為什麽不肯接受手術嗎？”

“連父母都不肯說，我又怎會知道……不過她的話，估計除了她沒任何人知道也不奇怪。”平野醫生又多說幾句, “當初那孩子也是很配合治療的，我看她也是想早點痊愈，不像是沒把這毛病沒當一回事；可是後來她逐漸放棄治療，不肯來覆查也沒定時服藥, 說起手術便馬上反對……裏川先生, 對此你是否知道些什麽？是不是身邊人有誰在手術後去世，才讓她這樣抗拒手術。”

“不, 大概沒有。”裏川雄一皺著眉，深感自己真是太不了解女兒。

見裏川雄一似乎比較容易接受意見，不像裏川奈奈話剛聽完就走, 平野醫生便再重覆說一次先前說明過的事, “在一般情況下, 令千金其實沒嚴重到必定要進行手術；只是她在用藥後效果非常不明顯，而且離奇地在逐步嚴重，除了手術以外別無他法。”

裏川雄一又問：“是因為她後來不配合治療嗎？”

平野醫生搖頭, “不全是。距離受傷經已過了兩個月多點，一般要發生什麽也早發生了，而且她當時所受的傷應該未至於出血才對，她身上沒其它外傷, 也不像是後來頭部再受到重擊。要是單看檢查結果可能會比較樂觀，但一直看著她病情逐漸嚴重，我認為需要再認真一點看待這件事，不能再這樣保守治療了。”

裏川雄一也是很頭疼，看了眼妻子離開的方向，最後決定先去見女兒一面。

“請問她現在醒來了嗎？”

“還沒，不過應該很快會醒來的。”平野醫生無奈地說，“但她還發著高燒，估計醒來了精神也不會太好。”

裏川雄一直接承認了，“是我的錯。我們回家時她已經躺在地上了，可能已經有一段時間……”

平野醫生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不負責任的病人家屬，再無恥的也看過很多，不過裏川雄一的態度算是不錯，平野醫生也就不打算說太多，反正看他的樣子已經足夠內疚了。

後來裏川奈奈回來時直接進病房找他們兩父女，裏川本人還在睡著，她便對丈夫說自己回家替她拿點衣服啊日用品等等，又回頭走出去了。

盡管就那一刻間，可他還是看到妻子眼睛跟鼻子都有點紅，似乎是剛哭過。

幸村這天也有聯絡過裏川，可是電話沒人接，郵件沒回覆，中午出門“路過”她家順便按個門鈴也沒有人出來開門給他，二樓窗戶那邊也沒有動靜。

那刻幸村是有點擔心她的，跟長期不在家的母親一起住就跟半獨居差不多，可是她有躲避他的前科與動機，只是一時聯絡不上他也沒法有什麽行動，問了一下真田聽說他最近沒有特地聯絡過她後也就算了。

後來真田也試著撥了一下號碼，也真的路過去看一下，一樣沒反應。

他們兩人都正好跟裏川奈奈錯過了，就是不是真人碰到，要是電話在她回家時響起，那她倒是可能會註意到，不過裏川一向都是調成震動，也不怎樣容易察覺到就是了。

就在真田回家前去裏川家找人沒找著時，本人也在醫院裏醒來了。

“……爸。”裏川感覺非常糟糕，自己又被強制性地做夢了；不過現在她會想能做夢比沒法做夢好，能醒過來便證明她還活著。

裏川雄一點頭，淡淡地說：“躺著吧，你還沒退燒。”

“嗯。”

裏川雄一經已跟公司請假，一直拼搏了這麽久就是想讓家人過上好點的生活，可到了女兒病重的時候，他再不休息何時休息；反倒是裏川奈奈，最初倒是專心地守著女兒的，可後來看到越來越多電話跟郵件，便出去回應了一下。

回來時看到裏川經已睜開眼睛，裏川奈奈劈頭就問道：“事情都從平野醫生裏聽說了。你為什麽要瞞著我們？為什麽不肯接受手術？你以為你很懂嗎？你……”

“奈奈，千晴才剛醒來，還發著燒，先讓她休息一會吧。”裏川雄一連忙阻止道。

裏川奈奈立刻轉火丈夫，聲音不大但語速極快，“我這不是擔心她嗎？你有沒有聽醫生怎說的，她都躺了半天了還不夠嗎？這事拖久了痛苦的是她。”

正當裏川雄一還想再勸幾句，裏川本人便直接說：“我不會接受手術的，無論怎樣。”

這話連裏川雄一也不同意，“千晴，這事不能隨便決定。也不是要你現在立刻決定，但你要好好考慮清楚，怎樣才是對你自己最好的。”

裏川奈奈自然是氣炸了，說話也不怎樣留情，“那你說，你不做手術想怎樣？醫生也說用藥效果不大，你是想等死嗎？”

“奈奈！”裏川雄一語氣強硬了幾分。即使這在某程度上是事實，也不可能直接在十五歲未滿的孩子面前說。

裏川奈奈自知理虧，聲線弱了幾分，可還是說：“我這不是在替她著想才激動嗎。”

裏川千晴的表情晦澀得讓兩位成年人難以猜測，良久她才說一句，“我出去一會。”說著她左看看右看看，在旁邊發現自己的包，便直接拿走了。

裏川奈奈想跟出去，裏川雄一阻止了一下不成功，自己也跟著出去了。

很可惜，她的電話沒在裏面。

日常還充當鬧鐘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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