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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課他也不想上,上田也在這裏,多好。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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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一時說不出話,而這並不是因為無奈。

最初他看到她對著別人這樣笑時已經非常喜歡這笑容,覺得她太可愛,但當她用這種笑容對著自己時又是另一種完完全全不同的感受。

啊,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到了一種無可救藥的地步──忽然再確認到這點,要不是僅餘的一點理智,他可能就直接抱著她不松手了。

那常年運轉得飛快的腦袋一時減速,此刻幸村的目光只能對焦在一個人身上,有種世間其他事物都再也沒法逗留他眼裏的錯覺。

在他眼中,他就只能看到她一人。

“幸村君?”裏川側著腦袋打量他,隱約看到他臉色紅潤了些後自己也驀然後退了步,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玩大了便尷尬起來,害羞得別過臉不敢看他。

然而她這種反應反而更讓他安心,於是節奏急促又重的心跳聲慢慢地平穩下來,逐漸被主觀認為的暖意取代。然後他牽起了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裏撓著。

“那,回家吧。”他笑著道。

“幸、幸村君?”感覺到手心癢癢的,她緊張得很,還別過臉低著頭,喊幸村的名字時還不小心破音了,她連忙清了清喉嚨,“咳咳咳……別鬧了,快點走去車站吧,外、外面很冷的。”

說實話,裏川是絕對不討厭幸村牽自己的手的,要不是有顧忌的事,她可能只會默默地臉紅著也不會抗拒。她並不認為手與手之間的觸碰是僅此而已,要不是喜歡對方,想要和那個人有更進一步的關系,她也不會容許這種事發生;要她說的話,確定了關系再牽手會更好。

可是現在的她並沒有打算跟他發展下去,不是因為年紀還小的關系,是她還沒有準備好,也沒有足夠的覺悟。

如同曾經,某時的幸村一樣。

記憶追溯到曾經存在的某一天,再往後探索,再之後她馬上閉上眼中止了回想。

她當初不就是為了避免自己跟幸村也落得跟他們同樣的下場,才會那樣執著地拒絕跟幸村的近距離來往嗎?

壬生由希也說過,讓她不要太接近幸村;壬生由希同時又說,試著相信幸村。

再睜眼,因為過分想象的關系她的眼神變得混濁,跟焦點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幸村相反,她什麽都沒有看見。

未來也好,過去也好,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可以相信的,哪個是會發生的。

記憶之中曾經有一個她跟幸村交往的世界,結果她也是知道的。

不管怎樣,只有這條界線不能被越過。

果然這樣做不行的,哪怕快要畢業想要放縱一下也不可以。

“幸村君……”裏川停下步伐,只喊了聲他的名字。

“嗯?”

幸村放低兩人牽著的手但沒松開,覺得她的聲音聽著不太對勁,他彎腰打量她的樣子。當他撥開她的劉海後,他看到她眉間深深皺著,還有覆雜得看不出半點真意的眼神。

對於讀心這事,幸村並沒有特別研究過,一直都是靠著長年的經驗跟習慣推斷的。

裏川像是有一堆想法想要傳達給他,不過他等級太低,電波交流受阻,接收不是不良而是完全被阻斷了。

“不要再……比這以上……”

幸村湊近她臉前,反讓她頭低得更低,對於聲音傳達有很深的影響。

不過他還是聽到了。

“不要再……比這以上……再接近我了。”

不要再比這以上再接近我了。

離我遠一點。

滾。

幸村優秀的解析能力將她想表達的千言萬語匯聚成的句子再濃縮至一個字。

“裏川。為什麽你……”幸村自然是不會真聽她的,也沒法對她生氣,“一直不肯接受我?明明也是喜歡的。”

裏川腦裏閃過了一堆不算理由的理由。

比如跟他一起壓力太大,他太優秀還要戀著這樣的自己簡稱自戀。

比如他年齡比自己小,就算是兩個月都接受不了。

比如他太帥氣她會自卑覺得自己沒法比上他。

比如他太腹黑黑別人時也不忘波及她。

想到這些裏川自己也很想笑,卻笑不出,因為她知道這些理由沒一個能降低自己對他的好感度,刷得太高掉不回去了,攻略游戲也沒這樣犯規的。

☆、[069] 寂靜聖誕·其四

“總之, ”裏川終於昂首,眼中盡是迷惘, 並從他手心中抽走自己的手,並用另一只手把剛松開的手在身前緊緊握著,“這種距離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覺得太折磨人的可以隨時離開,我不會有怨言。”

“騙人,怨念不說出來不等於沒有。”幸村捏著她下巴,將她的臉捏成各種可笑的樣子, “你折磨得最多的是還不是你自己, 這些年來的表現虛偽得連我都要受不了了。”

裏川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會怨他,即使這刻臉被他捏著玩時也不說話不皺眉。

“那你……為什麽……”她連話都說不了也是因為幸村……的手, 差不多該捏夠了。

“我不相信那是平常的你。”幸村終於舍得松手,然後又向自己的臉出手,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我一直都在想,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最初認為那只是一種直覺, 是我想要這樣認為,然後我終於明白了。”

正當裏川想要認認真真聽幸村的大道理,看他是明白了什麽時, 他不靠譜地說了句。

“你是不是怕我會甩了你?”

裏川頭頂冒出了省略號,外加疑惑眼神一個。

“不好意思風好像有點大……”

這倒讓幸村感到不好意思了,難得他非常認真地考慮將這話題放在明面上說,但裏川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智商低下的人一樣, 直白點說就是笨蛋,再直白點說就是白癡。

幸村忍住欺負她的沖動打算好好說話。

“哦,因為我太優秀,你是不是對自己對我沒信心?”幸村剛想著要認真,但話一說出來就好像有點搞笑的嫌疑,“例如,覺得我不夠喜歡你,跟你一起會感到壓力……”

裏川認真地吐槽道:“幸村君你的例子跟你前面的話差別太大,請重新舉例一次。”

智商被看不起,幸村非常生氣。

一手捏左臉一手捏右臉,不解氣再捏鼻子。

他輕輕戳了她的腦袋,“後半句是真的,快說有沒有這樣想過。”

“沒有。”她搖頭苦笑,“不是這個問題。”

聽到幸村似乎還是近乎一無所知,裏川就放心了,她還擔心幸村也有看到過那種夢境。

可是她這種笑容不是一般地欠揍,幸村覺得他都說了這麽多,最不靠譜的都說了,她還是要繼續守著她那些小秘密。

裏川沒法感知幸村的不爽,倒是覺得氣鼓鼓的他挺可愛的。本來想要強硬點拒絕的她也沒法維持那種態度,不小心又被治愈了。

“幸村君,那不是你的錯。”

就是這句話讓幸村回去後也想了很久,他想來想去也不太明白這句話跟他們那時對話的上文下理有什麽關系。

硬要說的話,就是她知道他所形容的那件事,然後表示錯不在他身上。

既然不是他的錯,那又為什麽……

幸村看向她,感覺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輕易拔掉了。

盡管三年級大家都忙著考試,但最忙的是那些平常不怎樣用功的人,比如丸井就在惡補他不擅長的數理科,拉著拍檔去找一堆成績好的教他。

所以像裏川這種平常也有溫習的就很閑,而且她要考的學校不像立海那樣難考,以她的成績不用臨急抱佛腳都能應付得來。

踏入十二月後氣溫一天比一天冷,降了一次溫後就基乎沒再升上來。裏川很懂事很有自知之明地將自己包成一只粽,長年躲在室內的圖書館中。

仔細想想,其實跟其它日子的模式分別不大,就是其他人會在圖書館抓到她的機率大小問題。

“這個麻煩你了。”裏川將要給老師的記錄交托到後輩手上,實際現在也不由她負責了,像別的委員會大都差不多完成委員長的接替工作。她的話是不介意繼續負責,反正閑著沒事做,只是不想離開圖書館到外面吹海風。

像真田那樣也還留下來是因為他很有責任心,一天還在中等部就不會離開風紀委員會;裏川那樣是習慣成自然閑著沒地方可去,即使失去了沈浸在書本中的理由也繼續留下來。

“好的。”被裏川拜托的後輩沒有半句怨言,這本來就是她該做的。可是她人還沒走出圖書館範圍,就看到同樣是自己前輩的某人經已進來了,最近這前輩在她面前不停地在刷存在感,“幸村前輩下午好。”

幸村回以一個微笑,“下午好。我是來找裏川的。”

來年將會成為委員長的女生最近都很努力泡圖書館,於是便每天都看到她那幸村前輩來接他們的委員長,簡直有種家長來幼兒園接小孩子一樣的既視感。

她甩甩腦袋,將不合適的比喻從腦內撤走,指著最裏面的一桌。

“前輩的話就在那邊。”

這副光景要是看慣了也是挺暖心的……如果這位幸村前輩不是因為網球部那裏沒他的事了才來這裏找她。

女生不經意地嘆氣,認為自己已經了解到這兩人關系僵持了三年的原因。

不過自最近起,他們前委員長就算來也沒再待在櫃臺裏面了,只是在外面坐著,大概是想讓其他沒怎樣坐在裏面的同學也多點適應一下。因為以前包括基本的借書手續在內,只要她在都是她來辦,就算其他人也在都只是陪著她聊天而已,雖然她並不需要這種服務。

正因為她以前每天都在,也讓他們養成了有事就找她的習慣。

委員長萬歲!

但到了十一月末十二月,她身上的擔子逐漸卸下來,而她還留在這裏陪著大家共同進退,除了是習慣跟擔心他們這些後輩做不好,有不少人都有種直覺,認為她來圖書館的其中一個原因是等幸村精市來找她。

也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來了也不會再幫忙值班。

不過這怎麽可能,要是她真這樣想,配合她一直以來的態度不就是典型的傲·嬌嗎?

他們的委員長怎可能是這樣的人!

幸村向女生道謝後,看著不遠處盯著書本的裏川,臉上很自然地就帶上了幾分笑意,這一笑看得其他女生們甚至部分男生春心蕩漾。

他們紛紛都在想,真是好想當此時此刻他眼中的那個人啊好不好!

幸村敏感地發現其他人的眼神不太對勁,反而更覺得自己這刻的表現完美無缺,便充滿自信地對她說:“裏川,一起回去吧。”

雖然不看也聽到了,但裏川還是擡頭一看才回應,“好吧。”

反應好冷淡……

幸村很失望;裏川看到他失望感到很欣慰,覺得自己的努力終於沒白費了。

其實他笑得真好看。

見家長來要人了,其他後輩們……包括剛剛看幸村看得失神的那一堆也紛紛對她說:“那裏川前輩,明天見了。”雖說他們每次見到自家前輩都是好像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像是在嫌麻煩,但她也沒有一次不肯跟那位前輩走。

裏川表示,那是因為——她擡頭看向幸村,這刻的他笑得那樣愉悅,好像不答應他就會哭出來的樣子,怎舍得讓他失望。當然他是不會真哭的,但她依然相當有壓力。

到最近裏川對幸村的態度已經是:算了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只要不過界還是可以交朋友的。

歸根究底,都是因為主張著這是正確的做法的她,也在為自己未來的不辭而別而感到心虛。

“說起來,聖誕節快到了呢。打算怎樣過?”幸村忽然地開口起了這個話題,生怕她會吐槽又補了句,“你看,這已經是我們中學最後一年的聖誕了。”

然而裏川該吐槽的還是會吐槽,“說到好像你以後都不過這節日一樣。”

幸村聽著這話有點想笑,嘴角翹起了些卻沒將那刻自己想到的事說出來。

可能有一段日子過不了了,像以前一樣的聖誕。

跟誰過才是最重要的。

聽幸村沒回話,裏川懷疑是不是打擊太深,便給他找了個下臺階,道:“嘛,來年在高中的確是比較不一樣,要不幸村君今年好好跟切原君慶祝一下吧。”

“也對,赤也就像個不懂事的弟弟一樣,來年我們都是一年級變成年紀最小的一群……”幸村說著自己吐槽道,“裏川,我又不是在說這件事。”

這什麽新奇的玩法,被她吐槽得不夠開始自己吐槽自己了嗎?

“幸村君,這個……最近很流行嗎?”裏川看著幸村的眼神充滿擔心,好像是幸村自己選擇了放棄治療一樣,目光中隱約有支持他去看醫生的意思。

好吧,幸村承認他也是腦補得過分了些,不過依然無阻礙他心塞。

“我是想問你打算怎樣跟我過。”幸村最終還是自己說了。

“跟幸村君?”裏川裝無辜跟無知,“我沒想過跟你過聖誕節啊。”

幸村眼神瞬間變得淩厲,質問道:“那你是想跟誰過?不要說跟家人,我不會相信的。”

“……”裏川一頓無言,但既然幸村好像玩得很高興的樣子,那就隨他吧。然後她又說:“我沒打算跟誰過,就在家裏跟被窩約會。”

“哦。”還不如讓她說個人名讓他去找那人決勝負,難道輸給被窩他會開心些嗎?

裏川決定不說話,他愛怎想就怎想吧,反正她說什麽都不對就是了。

☆、[070] 寂靜聖誕·其五

幸村等著裏川再說點什麽去安慰或是打擊他, 扭頭看了眼她的側臉,雙唇緊閉著似是一個字都沒打算說。

然後他忽然打了個噴嚏。

再睜眼, 他就對上了那雙眼睛──裏川這刻同樣別過臉,正在狠狠地瞪視他,目光之熾熱還真讓他有點承受不了。

“別, 要勒死……了。”幸村看著裏川替自己重新圍了圍巾,還將他外套的所有鈕扣扣起來,要不是大小不適合,還差點想要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

幸村是真心覺得她是真的做得出這種事。

其實這樣一想, 冬天能得到她的關心也是不錯;夏天的話就換他擔心她會不會中暑了。

“那你回家吧, 我走這邊。”裏川在途中指著跟回家方向不同的另一邊。

“去哪裏?”

裏川有點不好意思,“買……烏冬。”

自那天吃完後就再也忘不了, 一直想要再吃一回……她的吃貨魂莫名奇妙地覺醒了,估計不滿足一次不會回覆正常。

幸村笑得很溫和很愉悅,對她摸摸頭, 高興地說:“原來是這樣, 裏川想再次去那裏的話照實說啊, 我可以再帶你去吃的。”

裏川近乎惱羞成怒,板起臉說:“我有腿自己會去。”

“嗯,我知道啊, 不過一個人去吃不是很無聊嗎?而且不論是買來自己料理還是在附近的店吃都跟那家的味道不一樣,還是讓我陪你去吧。”幸村再次笑著強烈推薦自己。

“不·用·了。”裏川不爽至極點,“算了,不買了, 我去真田家蹭飯。”

當然她是不會去蹭的,就說說讓幸村不爽。

幸村果然不高興了,覺得不公平,憑什麽裏川要蹭飯卻是指定真田家,便實話實說道:“來我家也可以,反正你也吃得不多。世奈是吃太多了才長這麽高,把她那份分三分之一給你也夠了。”

“你這是將你妹妹也扯進來了幸村君……”幸村世奈是何其無辜?不就是長了一六多快一七零的個子而已……雖然她還只有十一歲。

裏川又想到她至今還沒能破一五零,無比心酸。

裏川覺得自己好像側面受打擊了,她一直認為自己對身高並沒有很在意,但她竟然被幸村那位還在上小學的妹妹高了整整二十厘米……

最討厭拿身高說事的了,裏川以後都不要跟幸村玩了。

“不,裏川你還是來吧。”幸村想了想,覺得這事可行,開始認真勸說道,“這麽多年沒來世奈跟我媽都很想念你。”

幸村這語氣讓裏川感到一陣寒意,還有他嘴邊那似是在懷念過去的淡淡笑意也非常可怕。

實際上兩人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走著走著就快到家了。

“不去。”裏川堅持道。

將幸村拋下在他家門前後,她發揮出平常隱藏的實力往自己家的方向……緩慢地跑著。

直至她的身影在轉角位消失於幸村眼內。

無奈地嘆氣後,幸村也走進自己家,覺得邀請她回家蹭飯是個不錯的方案,真不知道她為什麽不答應。他很認真地考慮著在晚飯前到裏川家成功把人抓回來的可能性,但在考慮了一會後,怕之後會被她記恨上好一會,這對於剩下來不多的日子來說都是浪費。

她的堅持他已經學會不過問不阻止,等著她終有一天會明白所有。

她沒有一個人孤軍奮鬥的必要,他也有包容這一切的寬容。

還有,無論面對怎樣的境況都不會放棄的覺悟。

周末,裏川為了證明自己一個人也不會有任何問題,進行了對她來說非常長途的旅程──去了上次那裏一個人吃烏冬了。

若然放在平常的話她絕對是懶得跑那麽遠就為了吃一頓飯的。這天她心血來潮想要逛逛除了圖書館跟書店以外的地方,走出門就坐上了往那裏的公交。

她本來是可以坐JR的,但她放棄了。

下車後她走了兩分鐘就看到了那間店,下午的時候人比較少,座位大多都空著,但她依然選擇坐到吧臺的角落位置,點了一份小碗烏冬與三只餃子的下午茶套餐。

店員認得她,點餐後問道:“今天一個人來嗎?上次好像是跟一位男同學來的吧。”

“嗯,他沒空。”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應付。

“誰說我沒空的?”

那句反問她的回話接過她的話尾時,之間幾乎沒有一秒空檔,本來還有點距離感的聲音下一秒就出現在她旁邊。

幸村瞬間坐在她左側,“吶,我說過的吧,下次來也讓我陪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偷偷來?”

裏川簡直哭笑不得,她光明正大出門還要被說偷偷來,然而面對這份奇跡她還是選擇笑了,“也應該是我先問你吧,幸村君。你怎麽會知道我來這裏了?”

“我路過。”幸村認為自己的回答非常誠實。

可她還是看穿了他的本意。

“在哪裏路過?”

“公交站。”

“很好。”裏川一笑,“那就是你在家附近就開始跟著我來了?”

幸村回答得理直氣壯,“不,我是推理的。要不是來不及上車就能跟你同一時間來了。”

論臉皮厚度裏川覺得自己永遠不及他,她翻了個白眼後吐槽道:“你還想跟我一同上車?”

“有問題嗎?”幸村繼續發揮他的特質。

裏川終究說不過他,無聲地笑著搖搖頭,安靜地等著食物上來。店員站在旁邊面帶微笑看著兩人有點奇怪的交流方式,也沒再跟他們搭話,或者說是插不上話,然而店員看似休閑實質也沒耽誤過工作,早就去替她下單了。

因此,沈默沒有延續很久,等烏冬來了裏川便去拿筷子。

幸村看著她的碗,打量了兩眼後說:“你要了小碗的?怎麽吃不完不分給我。”

面對他這樣的問話,她連白眼都沒給他,只是睜著一雙死魚眼默默盯著他讓他自己理解。

她也不想再跟他討論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問題了,說到好像他本來就該在一樣。

想到此,裏川非常擔心幸村以後打聽到她的學校會不會跑來攔截她放學。

……想想都可怕。

然後幸村便在旁邊一直看著她吃,不點單也不說話。吃了沒一會她先放下筷子,問道:“幸村君你不吃點什麽嗎?”

“不,剛剛練習完結後,大家點了外賣在校內吃。”

“幸村君還要練習?”想到註意點不對,裏川又說,“那你特地過來做什麽。”

“不,我是去監督他們練習,然後完結了蹭吃的。我現在一般都是自主練。”幸村還耐心地解釋她想錯了方向的問題,“我說過的啊,是來陪你吃的。”

此刻裏川深深地覺得自己先放下筷子再去跟他說話是正確的,好吃的食物不能浪費。

可是聯想起他在烏冬面剛上來時最初說的話,她有種幸村現在沒有吃的都是自己沒分給他的錯,變相成了她的責任。

她嘆氣,將餃子推到他面前,隱約有些施舍的意味,“這個你吃吧。”

“不用客氣,我不餓。”幸村笑著拒絕了她的好意。

裏川在心裏各種吐槽,幸村說自己不餓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吃嗎?那又為什麽說她點了小碗不點大的把多出來的分給他?那麽為什麽餃子給他卻不吃?是嫌棄餃子對吧?不喜歡餃子是吧?

然而她在吐槽了後果真得出了結果。

“不好意思,再來一份單點的燒鯖魚。”裏川跟店員下單後又對幸村說,“這個我吃不完,跟幸村君一人一半吧。”

“好啊。”幸村回答得爽快,又對店員說,“麻煩將剛剛的鯖魚改成定食。”

吐槽之神降臨,裏川爆發了,死魚眼中帶著一點淩厲,“幸村君剛剛又說吃過了?”

“對啊,不過蹭吃也不好意思吃他們太多。”

“……那你又說不餓?”

“是不餓,不過燒鯖魚適合配飯哦。”幸村笑得像是不知道她的爆發點,又說,“最多前菜跟湯都讓給你 ?”

一頓飯下來幸村吃得很滿足還請了客,可就算是他出錢也彌補不了她的心靈創傷。跟幸村精市這人長期待在一起心理會變得不平衡且扭曲,然後便會在沈默中爆發,不沈默也爆發。

看來這幾年她也是松懈了,太久沒試過被他氣成這個樣子,因為以前他做什麽她都不理會。

現在只不過是好心搭理一下關系好了幾天而已……

“怎樣,你肯出門應該是不太冷吧?要不吃完逛一下。”

裏川沒想到原來自己心血來潮的舉動也是挖給自己跳的一個大坑。

想起上次玩得太高興忘了本心的事,這次裏川打算寧死不從,坑就在面前也準備跳著過去,不管幸村是真哭還是假哭都一樣。

她閉上眼別過臉不看他,做好了心理建設才說:“我要回家補眠。”

“誒……這麽浪費假期?”

“‘誒’也沒用。”裏川閉著眼但明顯眼角在抽搐,“睡醒了我還要溫習。”

☆、[071] 寂靜聖誕·其六

幸村見她回答得這樣幹脆, 把臉探到她面前一看,發現她正閉著眼在享受熱茶, 也就收起了那副裝給她看博取同情的可憐樣子。

他索性湊到她旁邊,近距離觀看她的側臉,怎料他一時忍不住笑了出聲, 造成她耳邊的發絲輕微擺動。

感覺到耳邊忽然傳來了某人的氣息,裏川感到一陣寒意。

她一睜眼,幸村就無言地托著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盯著她看。

“……怎麽不說話?”

“這話該我問你, ”裏川放下茶杯, “看著我做什麽?”

幸村維持著托著頭的樣子輕聲笑著,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 “裏川你也是臉皮厚了,被我看了這麽久也沒任何反應。”耍無賴一直都是他的專利。

裏川心想要是有反應還不正中他下懷?就算有也不能表現在臉上。

她繼續保持沈默。

幸村放棄糾結,“既然結了帳, 那我們走吧。”

她堅持道:“我回家。”

“是、是, 知道了。”他深深嘆氣, “最近裏川比以前更願意跟我玩了,但我怎麽覺得好像比以前更難相處?”

裏川很樂意看到他被自己刺激到,急不及待笑著說:“那是因為幸村君你的要求沒完沒了。網球部那裏沒你的事你大可隨便抓個人來陪你對打, 同是三年級的部員可不少吧?”

“但他們都在忙。”幸村順便評價一下他們的學習態度,“他們都在趕著溫習,這種不到最後關頭也不努力的態度……嗯,要不得。像你就不同了, 跟我一樣閑。”

……不好意思雖然她是閑了些但也不想跟他混為一談。

裏川糾正道:“咳,我只是按照平常的進度溫習,也不是完全沒用功的。”

幸村也很嫌棄她的說法,“誒,裏川你這話就不對了,說到好像我就是這樣一樣。”

其實裏川也很想說他這樣一說將太多人拉下水了,至少跟她同班的真田跟柳生應該就不是他所說的那類,不過他們願不願意放下學習陪幸村玩又是一回事。前者被他糾纏一會估計會首肯,後者就不一定了。

相信幸村也是在嫌棄有機會願意答應陪自己玩的真田。

這種日常的互相嫌棄互相吐槽,似乎一旦發生了一次就沒完沒了。分離前這些餘下不多的時間用於這種地方一事,兩人都同樣感到不對勁,而兩人對此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又是不一樣。

幸村加倍耍無賴,裏川努力不讓他耍無賴成功。

可裏川一想到以後至少三年內能回想起來的最後日子是這種,總覺得有點洩氣。

至少要是,一想起來就能讓她更倍努力的回憶啊。

“今天你走這邊?我陪你吧。”

“不用了。”她就是刻意不跟他走同一條路的。

多次糾纏失敗讓幸村倍感失落,他最後一次沒按照她的意思,跟著她走往另一方向。

未等她生氣吐槽,他先開口了。

“反正今天開始已經算是寒假,估計假期完結前約你你也不會出來的了,踏入一月後我們都會比現在更忙,那我現在就說了。”

聽見幸村瞬間認真起來,裏川一時以為他是想約自己聖誕節出來玩,然而她還是小看他了。

“什麽?”

“為什麽你……”幸村眼睛竟然隱約泛著淚光,“要那麽堅決離開?”

“離開”這詞後面幸村本想接著說“我”,不想太自戀又改成“這裏”,覺得好像不適合,最終還是讓問題在那裏結束。

裏川想要躲避的事情及原因他根本無從得知。

轉身看見幸村的樣子,裏川掛在肩上的單肩包因為失去她的控制滑下來,而她甚至沒有嘗試去伸手挽回,任由包掉至地上發出突兀的聲響。

好一會過後她才彎腰撿起來,再也沒擡起頭,“要是你這是裝的我會真的生氣。”

“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你想想,這都多少年了。我們才十五歲不到,但我們相識的時間經已占了彼此人生的三分之二以上。”幸村自覺有點語無論次,“是小枝前輩讓我想想辦法的,可是她太看得起我,我實際無能為力。”

“要是你有心想跟我好好聊聊,那就不應該說要出來逛。”裏川狠下心,“這事你大可不需要努力,我不會給你你想要的結果。才十五歲不到,你的人生還長著,像往年那樣的事你也能完全挺過來了,其實我很佩服幸村君你的。”

不經意就用了“你的人生”而不是“我們的人生”,對於不久的將來會死去變成幽靈的概率,即使嘴上再不承認她還是深信著機會很大。

像幸村所說的一樣,他們認識了十年以上,在這以前的他們是怎樣的她也被逼著了解了好幾年,感覺上她已經將自己看成跟那個人一樣。

幸村苦笑搖搖頭不說話,而裏川沒看見,只知道身邊的人還在。

她拐到便利店買了兩杯熱飲。

“別說我小氣,我沒你那樣富有,有個小金庫。”

那杯熱巧克力有點甜,幸村喝了口就感覺太膩,剛放下一看發現手邊還有杯溫水。對於她這種細心又無微不至的溫柔體貼,幸村自愧不如。

“以前可能有太多的事,現在全國大賽完結了,網球部也交托了給赤也,接下來的考試我也不擔心,然後我才想到你……可能你會說我太自私。”幸村說完自己也笑了。

“對,你是。”裏川毫不留情地說,“但你完全可以自私點,再自私一些也可以。”

幸村非常不明白,“所以,問題是因為我太自私嗎?”

“我說了你可以再自私一點,這沒有錯,問題在我身上。”裏川嘆氣,大概是看到比自己更迷惘的幸村,讓她反而意外地理智跟堅定,“這問題未必可以解決,所以我需要點時間;就算時間到了也不一定會回來,希望你能諒解。我也不會說讓你等我。”

一杯熱巧克力喝到底,裏川給予幸村的時間也就此終結,哪怕他那杯加了溫水的還剩下一半。

空紙杯被她丟進店內的回收箱。她本想就這樣離開,然後開學後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完最後一個學期,可是她沒有這樣做。

“幸村君,不要打探我的事,算是給你的忠告。”她等著他從杯中擡頭看自己,才續道,“你的網球生涯還長,幾個月後還是會加入網球部,代表學校參加比賽,你不會閑著的。”

盡管第二天是是假期,但裏川一起床後還是換上了校服,準備到學校找個人算一下帳,聽著就像是去找架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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