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距離孫姨娘還有好大一段距離，她近前的就是那個穿了水紅色百褶裙的丫鬟。韋氏伸手便抓住了那丫鬟的手臂，要撕扯下她的裙子。

這丫鬟雖然是孫姨娘這邊的大丫鬟，平日裏也從來不做粗活，可論力氣，實在是超過韋氏太多。她作為孫姨娘院子的人，對韋氏就沒任何好印象。這會兒下意識地就掙紮起來，心中也是惱怒韋氏的舉動，沒把韋氏這個主子和她自己丫鬟的身份聯想起來。

韋氏被這丫鬟一把甩在地上，哎喲一聲叫喚。

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停止了各自的動作，全都看向了韋氏。

丫鬟這會兒才驚覺自己犯下了大錯，求助地看向了孫姨娘。

孫姨娘皺起了秀眉。

這時，齊雲璟帶著二房其他下人趕來，看到的就是韋氏倒地的一幕。齊雲璟挑起眉，但很快就露出了驚慌擔憂之色，小跑到了韋氏跟前，叫道：“母親！”

這一聲呼喚，讓所有人都恢覆了行動力，韋氏帶來的人都趕緊來攙扶韋氏，還有人靈機一動，上前抓住了那個丫鬟。

無論事情起因如何，這丫鬟敢反抗主子，都是犯下了大錯。在這個封建的社會中，法制、習俗都站在了韋氏這個主人的一邊。

丫鬟面若死灰，看了幾眼孫姨娘後，膽怯地低下了頭。

以孫姨娘的性情，自然不可能幫著一個傷到韋氏的丫鬟說話。這丫鬟心中更清楚，如果她現在向孫姨娘大喊求救，拖累了孫姨娘，不光是她要被嚴懲，自己在府中幹活的家人也會被孫姨娘收拾。她要懂事識相，念著舊情，孫姨娘還有可能善待她的家人。

齊雲璟喊著人將韋氏擡回院子，又眼眶含淚，叫人去請大夫。

孫姨娘看了兩眼，也命人幫忙，上前關心了兩句。

韋氏摔疼了手臂和腿，看到孫姨娘，更是惡氣叢生，叫嚷著讓人拿下孫姨娘。

“母親，您先給大夫看看有沒有摔傷哪裏。”齊雲璟勸道。

韋氏想到齊雲璟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沒有因此感動消氣，反倒是又被火上澆油，推開了齊雲璟。齊雲璟倒退幾步，她還攙扶著韋氏呢，就拉扯著韋氏一塊兒要摔倒。

這方向還不太好，正好對著孫姨娘。

孫姨娘本能想要躲閃，但一想到摔過來的兩人是誰，硬生生只是忍住了，一步都沒退，還伸手去護。

周圍人驚呼喊叫，七手八腳要幫忙，也不知道怎麽摔的，韋氏再次倒地，齊雲璟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孫姨娘同樣身子一歪，手臂在地上一擦，衣袖都破了，露出了通紅的皮膚。

韋氏捂著腿慘叫，疼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齊雲璟倒吸著涼氣，沒顧得上自己，先問了韋氏的情況。

韋氏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慘嚎。

“這是怎麽回事？”尚書夫人冰冷威嚴的聲音讓院子裏的其他人都安靜下來，只餘下了韋氏的叫聲。

齊雲璟的丫鬟跟在尚書夫人身後，還有孫姨娘院子裏守門的婆子在旁，都是一臉緊張不安。

尚書夫人從未管過二房的事情，平日裏和二房的關系不近不遠，和孫姨娘更是沒怎麽打過照面。這次說來還是尚書夫人第一次踏足孫姨娘的小院。

“去擡軟轎來，讓人請大夫來看看。”尚書夫人掃了眼韋氏，不動聲色地下命令，心中頗為厭惡韋氏的這種做派。

齊雲璟跪在韋氏旁邊，對尚書夫人垂首行禮，眼淚掉落在地磚上。似是在哭韋氏，也似是在哭自己。

孫姨娘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遮掩手臂上的傷，但破開的衣袖卻無法一下子遮掩起來。

眼前的場景，尚書夫人光是看一眼，結合齊雲璟丫鬟之前的稟告，就猜出了個大概。

軟轎齊雲璟之前就命人擡來了，大夫也是。

尚書夫人沒看孫姨娘一眼，留了個管事媽媽來處理這裏的事情，跟著嗷嗷叫喚的韋氏去了她的院子。

請來的大夫是尚書府自己的大夫，醫術中規中矩，最重要的是這是可信之人。

大夫把了脈，聽下人描述韋氏腿上傷勢，做了判斷，“夫人這恐怕是傷到了筋骨，需要仔細診治。”

男女授受不親，他一個男大夫，把脈無所謂，看傷勢就不太合適了。

尚書夫人頜首，“您先開一服藥，至少讓我侄媳婦不要吃那麽大苦頭了。”

尚書夫人心說是讓韋氏閉嘴，不要再殺豬一樣嚎叫了。

大夫應是，自去開藥。

尚書夫人又派人去請城中的女醫。

過不多時，尚書夫人派去調查的管事媽媽回來了。

管事媽媽低聲對尚書夫人稟告查到的情況：“那邊的人說是大少夫人突然闖進去罵人，還對個丫鬟動手。那丫鬟也是沒輕重的，推開了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就摔著了。璟小姐當時剛到，要去攙扶，孫姨娘也是上前去看，大少夫人又是突然動手，璟小姐被推開，猝不及防，帶著大少夫人和孫姨娘一塊兒摔了。”

管事媽媽看看內屋，“大少夫人這邊的人說，是孫姨娘那邊搶了璟小姐新做的裙子，還就穿在那丫鬟身上。大少夫人也是為璟小姐不平，一時沖動……”

韋氏這邊的人當然是幫著韋氏說話，可韋氏的禦下手段沒到讓自己的人顛倒黑白，還口燦蓮花的程度。

尚書夫人聞言冷冷一笑，“為璟丫頭鳴不平？”

她是完全不信這話。齊雲璟半邊臉頰還紅著，依稀能看出一個手掌印呢。而韋氏的第二次摔倒，就是推開齊雲璟的時候，被帶倒了。這是疼女兒的母親會做出來的事情？

尚書夫人心中嘆氣。這好好的一家子，偏生就有人不安分。不安分倒也罷了，還不夠聰明。

尚書夫人現在都鬧不明白，當初齊老夫人怎麽就選中了齊二夫人這個兒媳，又怎麽任由齊二夫人選擇了韋氏這個孫媳婦。

妻賢夫禍少，這道理齊老夫人絕對不會不明白。

洛淩倒是能為尚書夫人解釋這個疑問。當年齊老夫人不是沒有比齊二夫人更好的人選，奈何她和齊二夫人的母親有一筆欠賬在。齊老夫人一個孀居之人，能培養出齊尚書這個能幹的兒子，沒被宗族、外人欺負，其中就要齊二夫人母親的一份情在。這兒女親家就是這麽結成的，孫姨娘也是因此被齊老夫人提前準備起來的。

這些陳年舊事，現在齊家都無人知曉了，就連齊二夫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至於韋氏，完全是齊二夫人被孫姨娘擺了一道，齊老夫人發現時木已成舟，無力阻止。這件事孫姨娘做得巧妙，就連齊老夫人也以為是齊二夫人犯傻，只能硬生生忍下韋氏的事情，還幫著掃尾，沒有讓其他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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