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淩是真的疑惑不解。

為什麽時之境之前隨手寫的字會變成龍，她的名字就變成了兩只貓呢？

這是因為她握著筆，還是因為她名字本身就和貓有關系？

洛淩喜歡毛絨絨的東西，貓很喜歡，狗啊、兔啊、熊啊，她也都喜歡。為什麽就是貓呢？

她完全沒想到過，這是時之境有心弄出來的，用來逗她開心的，還一本正經想著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從某方面來說，洛淩很好學。她想要弄清楚這種來源於神靈屬性和位面屬性相互契合後產生的奇妙現象，有什麽內在的運作規律。

時之境無語。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該換一種方式和洛淩相處。

“你也不知道嗎？”洛淩奇怪問道。怎麽時之境一直不回答自己？

“應該和你的心情有關系。”時之境硬著頭皮回答，已經無法握住洛淩的手，扶著她的腰了。

“這樣啊……”洛淩不疑有他，“那可以再來一次嗎？”

時之境對上洛淩有些發亮的眼睛，哪有會拒絕？只好重新握緊洛淩的手，提筆在紙上寫下洛淩的名字。

這回是時之境的心境有了變化，作為真正的執筆者，寫出來的東西自然有變化了。

“洛淩”二字變成了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洛淩的臉頰，帶著點無奈和縱容。

洛淩怔住了。

時之境心中一緊。

洛淩顰眉沈思。

時之境握著洛淩的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他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緊張的心情。

姬如月和洛淩是母女，兩人在感情方面都有著不可思議的遲鈍，但也有區別。洛神追求姬如月的時候，總不吝嗇於告白，對自己一手導演出來的“宿世姻緣”津津樂道，耳濡目染地影響姬如月。可洛淩和時之境的關系，從最初開始，就不正常。這會兒更是演變成了一種合作夥伴的關系，背後說起來，兩人還有仇呢。時之境要弄什麽“宿世姻緣”，洛淩絕不可能買賬，說不定轉頭就以“辦公室戀愛不可取”的理由，要和他保持距離，不再接受這種共同工作的局面。時之境不得不小心。

“再寫一次看看吧。”洛淩想了半天，說出來這樣一句話。

時之境不著痕跡地呼出口氣，仔細觀察洛淩的神態，握著她的手再次書寫。

第三次的“洛淩”遲鈍了幾秒，才變成一棵樹突然躥起，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紙上的樹從小芽到茁壯幾乎是眨眼間，似有風吹拂，樹葉沙沙，變作墨點落下。大樹就此消失了。

“啊！”

小孩子壓抑不住的驚呼聲響起來。

洛淩和時之境同時擡頭，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朱琛。

朱琛被時之境一看，手足無措，臉漲得通紅，不自在地挪動身體，又馬上站定，做錯事般垂下頭，惴惴不安。

他的小心臟怦怦亂跳。雖然他看不見洛淩，可時之境的姿勢如此特別，尤其是手中毛筆和手指隔了一段距離。朱琛要想不明白時之境這姿勢是怎麽回事，那他就不會被洛淩選中了。

朱琛忍不住悄悄擡起眼皮，就看到時之境已經換了姿勢。那支毛筆被擱下，但時之境的另一只手還擡著，做出“扶”的動作。他擡頭的時候，脖子也有有意傾斜了幾分，眼睛瞄了眼身前的空氣。

朱琛的心跳更快了。他想起了下人們私底下的議論。

時之境總將朱瑩雪掛在嘴邊。當然，他提到的時候，說的是“夫人”。旁人自然以為是朱瑩雪，不知道朱瑩雪已經成了洛淩。而時之境去那些風月場所，也潔身自好。別說坐懷不亂了，他根本不給那些鶯鶯燕燕坐懷的機會，身邊必然放一把空椅子，好像真有人坐在身邊一樣。時間長了，不光是朱家的下人，就是外頭的人，都覺得時之境以前胡扯的做夢夢到朱瑩雪才主動上門，入贅朱家結冥婚是真的了。但他們想的是，這人年紀輕輕，風華正茂，卓爾不凡，居然是個瘋的。家中有適齡女兒的，還會覺得可惜呢。

朱琛沒將這些議論當回事。時之境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他覺得這是時之境為人正派。想想之前被人議論紛紛的謝令善，那樣一個小人、偽君子，同樣和朱家有些聯系，卻是雲泥之別。時之境這樣的贅婿，別說是冥婚了，就是皇家的駙馬都恐怕做不到這種程度。這是人品的證明。

但現在，朱琛的小腦瓜子裏有了新的想法。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作業上特殊的批改，本來就七上八下的心跳得更快了。

時之境和洛淩兩人耳聰目明，當然第一時間就註意到了朱琛的存在。朱琛是在兩人第三次提筆前到的。不過，洛淩沒現身，時之境話不多，兩人很默契地將此當做了一個機會。洛淩暫時放下了探索自己內心的事情，時之境只能惋惜這次溜走的大好機會——他原本靈機一動，想著能借此誤導洛淩的。最後，時之境選擇了一顆樹，意義不明，能讓人聯想到很多正面意義的內容，又想不到什麽具體的東西。

時之境看了眼宣紙上的墨點，暗中嘆息。

洛淩戳了戳時之境，示意他說話。她現在沒現身呢，還是讓時之境來給朱琛解釋最好。

時之境坐了下來，左手移動，劃過洛淩的腰，牽住了她的右手，順勢就想要將她拉進懷裏。

洛淩黑了臉，膝蓋沒彎，往後旁邊一飄，站到了時之境身旁。

別開玩笑，就是放現代，也沒父母還孩子面前還坐膝蓋膩一塊兒的。那不是父母，是放蕩父親的情人。

時之境也意識到了剛才的不妥，咳嗽一聲，清清嗓子，“琛兒，你過來可有什麽事？”

朱琛一手背在身後，手臂微動，看了眼時之境毫無掩飾意思的手，紅了臉，囁嚅道：“父親，我……我發現了一件事……”

“哦，是什麽？”時之境很溫和地微笑，本該讓人覺得如沐春風的，可朱琛想想時之境現在牽著的人……不，是鬼，就渾身不自在。

到底是孩子，雖然害怕，但也沒到驚恐的程度。他還是聰明孩子，一旦有所發現，就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比如說，善堂那神出鬼沒的失物。之前的震驚被好奇取代，朱琛還想起了剛才在宣紙上出現的樹，心裏癢癢的。

他上前幾步，視線不由自主地往時之境旁邊瞥，想要看到點什麽。但洛淩不現身，他就無法看到。只能失望地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恭敬地把自己得了批語的作業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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