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淩原本對獸人是毫無心防的，就跟看到那些毛絨絨的動物一樣。只是，接連碰到了海妖部落、影子部落和榮光國的事情，洛淩對獸人那種好感也就淡了。突然碰到了時之境，時之境的許願者又是一只大貓，洛淩忍不住又被牽扯出了那些情緒來。

“他不是成為仙獸了嗎？怎麽就死了？”洛淩悶悶地問道。

時之境動了動指尖，磨蹭著洛淩的背脊，無聲安撫，“三個位面不一樣，他從仙界下來，打開空間門，受了傷，卡在這兒動彈不得，漸漸就死了。”

洛淩心中一驚，從大尾巴裏擡起了頭，焦急問道：“你現在怎麽樣？”

時之境眼中又有笑意，“我沒事。”

身體是沒事，可這處境呢？時之境要能動彈，肯定不會卡在這個空間門裏面，狼狽躺著。

“你要怎麽出來？”洛淩又問道。

“再開大一些就行了。”

時之境說得風輕雲淡，洛淩卻覺得躊躇。

要打開空間門，就得用一些攻擊。她有自知之明，知道這其中分寸她自己把握不好。到時候攻擊，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到時之境。時之境再強悍，這樣吃幾次攻擊，也得受傷。

時之境現在這姿勢也很不妙。他沒法看到空間門，要指揮洛淩也是有心無力。

“你不要擔心，我受得了。”時之境安慰道，還用尾巴蹭了蹭洛淩。

洛淩覺得有些癢，趕緊抱住了晃動的尾巴，“你別糊弄我。上次工作的時候，你是不是就受了傷了？”

神靈沒有受傷這種說法，他們穿越到下界位面都是用著許願者的身體。就是在一些能以靈魂形式存在的位面，對神靈的本體也沒什麽傷害。

神靈只有死，沒有傷。

可時之境的情況又是有些不同。他回不到神靈殿堂，只能在下界位面穿梭。

神界中沒有相關的記載，洛淩只能猜測時之境是不是受了傷了。

這是洛淩的想當然。

時之境沒接這話茬，好像是有意避而不談。

洛淩心中又堅信了幾分，更為苦惱了。

時之境就看著洛淩這樣冥思苦想，她眉頭緊鎖的模樣讓時之境的心裏有些情緒起伏，但都被壓制了下來。

說起來，時之境選了大貓當許願者，也就是電光火石間的一種直覺。他覺得洛淩會喜歡大貓。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洛淩喜歡毛絨動物的事情，時之境早在洛淩還處在新手期的時候就知道了，還專門弄了條金毛送她當寵物，之後也有送過狐貍。只是，神靈的工作總是短暫，確切來說，在時之境的插手下，洛淩的工作時間總是短暫而忙碌，養寵物這種事情可輪不到忙碌的人來做。時之境漸漸也就不送這些東西給洛淩了。

等穿越來，卡在空間門中，時之境本想要掙脫出來的，但剛一動，聽到位面壁壘之間嘎吱作響的恐怖聲音，時之境就改了主意。

雖然這樣很狼狽，但時之境直覺，以這種姿態面對洛淩更好。

現在看來，果然是不錯。

時之境悠然躺著，一時也不著急擺脫眼下尷尬的境地。

窸窣聲響由遠及近。時之境的貓耳朵動都沒動一下。

洛淩倒是發現了，她的貓耳朵抖了抖。

時之境的眼珠移動，反射著陽光，有些過於明亮。

那窸窣聲頓時就停住了。

洛淩想起了章魚，跟時之境說道：“是那個章魚神靈。”她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跟時之境提過。話已經脫口而出，好像時之境本就該知道。

時之境懶散地說道：“你和他合作了？”

說到“合作”，時之境的瞳孔就豎成了一條直線，好似貓科動物的本能反應，給人的感覺卻是淩冽。

洛淩頓了頓。她想起了時之境對她和張龘、地府合作時的強烈反對態度。那時候洛淩可以跟時之境杠上，還因為兩人許願者身份不同，打了幾場，互相殺戮，現在卻是不好這樣做了。畢竟，時之境落得如今這個局面全是因為在上一次工作的時候要護住她。洛淩心中有些歉疚。

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時之境現在是個萌萌噠大貓，另一個合作對象是章魚。

不得不說，顏控狗滿地跑，洛淩也不能免俗。時之境要還是個完美無缺的大帥哥，洛淩念著救命之恩，都只會好聲好氣地跟他闡明，和章魚合作的優勢所在，勸說他接受，哪會現在這樣先是踟躕一下，斟酌著用詞。

時之境這次的態度則和上次有些不同，也不急著反對了，只等著洛淩先開口，頗有點兒恃寵而驕的味道。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優勢，光這外表，就足夠讓洛淩心軟了。

洛淩想了半天，將章魚的事情委婉地跟時之境說了，“他現在在榮光國能做決定，說榮光國是他的一言堂都差不多。我閑著，有這樣一股力量，我們要做什麽也方便許多。”

時之境聽到“我們”就很滿意。

“他能控制住那些獸人？”時之境的語氣似笑非笑。

洛淩一怔，“你看到了？”

“這只大貓沒碰到獸人。”

洛淩又有些黯然。

“上帝視角裏面什麽都沒看到，但看你們兩個單獨過來，猜也猜到了。獸人起了變化吧。”時之境笑道，“人心不古，在哪個位面，哪個時期都是如此。”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每一代人都如此說，難不成還真是原始社會好，原始社會妙，原始社會呱呱叫？

其實哪個時代都有好人壞人，就是歷史記載，有忠勇之士，也有奸佞小人。

縱向比較如此，橫向比較也是如此。認為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比比皆是。

但這話放在這個位面又有些不一樣。

社會的變革總會帶來大量的問題。

獸人們原來沒有奴隸概念，現在有了，就走向了一個極端。等到這條路走到底了，就會反彈過來，該講究人權了。再之後呢？可能花上許許多多年，才能走到另一個極端，然後再次反彈。永遠的左右搖擺。

洛淩好歹是看過了那麽多冊的《下界位面通史》，很清楚這一點。

唯一的、永久性的平衡，那就是死地。

都死了，才真正沒了矛盾。

否則，只能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壓倒東風，總要有些人登上金字塔頂端，有些人在底層疲於奔命。

洛淩嘆氣，“我覺得部落還不錯。”

各司其職，平等相處。

“那是因為有你在。”時之境又用指頭摩挲起洛淩的後背，“否則，還是會有戰火，有殺戮，遲早也會有等級森嚴的階級出現。”

洛淩默然。

“內部麻煩的最好解決辦法就是轉移到對外戰爭上。你也是打這個主意吧？”時之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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