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身上滿是血跡和汙物，任何人都能輕易認出那東西是腸子。洛淩還認出了肝臟、腎臟，仔細一看，發現那血跡很新鮮，內臟卻開始腐爛，殘缺不全，還有一些焦黑。

顧母和李詠梅可沒那麽冷靜，見到這情景都嚇壞了，扯開嗓子尖叫起來。

女人沒叫，只是哭得更大聲了，拼命往後躲，卻躲不開老頭老太的追打。

“夠了！你們住手！”洛淩喝了一聲，蓋過了尖叫、哭聲和兩個老人的叫罵。

“你知道什麽！她男人殺了我們兒子！我可憐的兒子啊！你連個全屍都沒有啊！”老太扔掉手中的塑料袋，捶打著胸脯哭嚎，還伸手拿起了那些內臟。

洛淩厭惡地皺眉，“這些是你們兒子的內臟？你們就這樣糟蹋你們兒子的？”

“誰糟蹋了！是她男人的錯！我們在給兒子報仇！”老頭中氣十足地叫囂著，抓起一段腸子就往女人脖子上繞。

女人拼命搖著頭，撕扯著脖子上的腸子，滿手都是汙穢。

洛淩怒不可遏，單腳站起來，“叫你們住手沒聽到嗎？！”

顧母抱住了洛淩的手臂，拖著洛淩不讓她上前，“他們是瘋子，你別去啊！”

也不用洛淩去了。病房內這麽鬧，早就有人來看情況了。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屬看到那血腥場面，都忍不住捂嘴倒退。護士和護工進來，勃然變色，將老頭老太拖出了病房。兩個老人猙獰地咒罵著女人和她男人，等人被拖出去老遠，還能聽到那響亮的聲音。

顧母虛脫地坐了下來，呼哧呼哧喘氣。

回來的顧父很慌張，看洛淩和顧母沒事，才松了口氣。

“你怎麽借個輪椅借那麽久？”顧母抱怨，眼淚情不自禁地留下來。

顧父只好賠罪，安慰顧母。

病房現在這樣是沒法住人了。

護工給女人做清潔。護士對洛淩和李詠梅說道：“你們先住其他病房吧。”

“不是沒有空床位了嗎？”李詠梅被嚇得不輕，思路有點兒偏，還記著剛才顧母和她說的話。

“骨科沒有了，只能先去精神科。”護士說道。

“不行！”顧母反對，看了眼那個女人，“就是去那裏，也不能和她一塊兒。”

護士一口答應下來。

顧母手腳很快，讓顧父幫洛淩收拾東西，自己幫著李詠梅收拾東西，推著洛淩的輪椅逃命似的往外走。護士幫忙推著李詠梅，帶著一行人去乘電梯，上了頂樓的精神科。

精神科和下面的病房不同，光是房門就做了特別處理，病房的窗戶有的在外頭加了鐵柵欄，有的是不能打開，還有幾間特殊病房，墻壁上貼了海綿，防止病人自殘、自殺。

這一整層樓都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顧母打了個寒顫，“不行，不行，不能住這兒。”

精神科的護士笑了笑，“別怕，這就是病人在自言自語。有暴力侵向的病人都被關起來，不會傷害到你們的。這裏還配了保安，都是退伍士兵，身手很好。”

從這方面也可看出泰一醫院的財大氣粗，一般醫院的精神科要麽不收這種危險的病人，要麽收了也無力嚴加看管，出了事全靠醫生護士的小身板來應對。

顧母看了眼護士臺裏面身強力壯的兩個保安，沒那麽反對了。

“就這間，離我們很近，而且那兩個人要再來，也得經過我們護士臺。”護士開了一間病房門。

這間病房是兩人間，不算寬敞，但比樓下的病房更整潔，墻壁和天花板被塗成淺藍色，裝了小空調，看來是特別裝修過的，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這裏有時間表。你們可以和我們這兒的病人錯開時間用活動室，那裏有書，有電影，還有樂器、畫板。”護士繼續給洛淩他們介紹精神科的福利。

這算是醫院對他們的補償。畢竟洛淩他們是在醫院受了驚嚇，而且是完全的無妄之災。

李詠梅松了口氣，發現門一關，就聽不見那些病人的囈語後，更是開心笑了起來。

“環境是比下面好啊。”顧母感嘆道。

“不會加收我們錢吧？”李詠梅躺下後，想到了一個問題。

“怎麽會？”顧母撇嘴，“這全是他們醫院的錯啊。”

“媽，你認識剛才那三個人？”洛淩問道。

顧母唉聲嘆氣，“這裏再好，你也不能呆下去了。還是早點走為妙。”

“老太婆，你別岔開話題，趕緊說是怎麽回事。”顧父催促。

顧母瞥了他一眼，說道：“那女人是一個傷者的妻子。”

說到“傷者”，顧母盯著洛淩呢。

洛淩眼皮一跳，“該不會是車禍的傷者吧？”

顧母一拍大腿，“可不是嗎！就是那車禍的傷者！”

李詠梅小小地叫了一聲。

“你那時候有沒有看到啊？我聽他們說，那時候是有人想救人，結果把人給扯成兩半了。”顧母問洛淩。

洛淩恍然大悟，“就是那個人的父母？”

“就是他們。”顧母嘖了一聲，“他們說自己兒子被害死了，之前就在急診那邊鬧，和那個女人打了起來。哦，是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都被打得磕頭道歉了。她男人還在昏迷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哎，也是作孽。”

“那個男人不去拉，他們兒子也沒救了。”洛淩搖了搖頭。

她當時就在現場，知道那個男人絕不可能有手撕活人的力量，多半是死者本身就被夾斷了身體，男人的拉扯只是撕掉了他身體最後那點連接的骨肉皮膚。有沒有那個男人，老夫妻的兒子都死定了。但要沒有男人，等急救人員到達，那場面看起來至少不會那麽血腥，也不會引發恐慌和騷亂。

“醫生也這麽說，他們不聽有什麽辦法？我看他們是瘋了。”顧母說道。

“瘋了？”洛淩挑眉。她看那對老夫妻行動力還挺驚人的，邏輯也很“清楚”，不像是瘋了。

“醫院的人都認識他們了，說他們昨天就來鬧過。當時有警察在，也沒制住他們。”顧母不安地動了動身體，“他們一定要看兒子的屍體，看了還要把兒子屍體帶走。警察醫生都沒辦法，只好由他們了，誰知道他們就拿了兩垃圾袋來裝他們兒子……對了，就是他們今天拿著的那兩個垃圾袋。”

“這能裝得下？顧父嘴角抽了抽。

“裝不下，就裝了裏面的東西。”顧母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軀幹。

“嘔！”李詠梅胃裏直泛酸水。

“所以我說他們是瘋了啊。”顧母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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