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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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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書聆沒有聽見這倆兄弟的談話。

拿著藥膏放兜裏, 轉身就往山下走, 隨意瞥了旁邊的顧修一眼。

後者眉毛微微一挑,什麽也沒說, 輕咳一聲, 直接也邁步跟了上去。

顧曉站在旁邊,看見這兩口子的模樣, 臉上忍不住就是一樂。

扯著旁邊顧雲的手, 輕聲念叨:“你說顧修這小子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以前還敢騎老原頭上拉屎呢,怎麽現在娶了個這麽奇葩的媳婦兒, 變成這麽副慫樣了啊。”

顧雲淡淡地看他一眼,很是平靜地回答:“怕老婆難道不是現代男性十大美德之一麽。”

顧曉一拍大腿, 翻著白眼想:媽的失策了, 眼前這祖宗也是一遠近聞名的妻管嚴。

尤曉曉不知道這幾個人在山上發生的事情。

低著腦袋在屋外頭等,見喬書聆回來,立馬上前拉著她的手問:“怎麽樣了?身上沒有摔著吧。”

喬書聆看著眼前的女人, 覺得她沒什麽惡意,點點頭回答:“沒事。”

尤曉曉平時大大咧咧慣了,也沒怎麽發現喬書聆的異樣。

還靠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大伯媽喊著我們去廳裏吃糖水呢,你等會兒可得小心點哈, 大伯媽那人平時嘴最碎了,仗著自己是長房而且娘家厲害總是特別氣勢淩人,這會兒我爸跟大伯小叔都沒在,你千萬別被她抓著了話頭, 實在不行就裝病,知道不。”

喬書聆聽見她的話,勾著嘴微微一笑,也沒有多說話,說了一句“知道”,邁步就往屋裏頭走。

老太太之前因為有些受涼,這會兒已經提早回了屋裏。

大廳裏只剩下一群太太小姐,湊一塊兒嗑著瓜子,看著熱熱鬧鬧,其實私底下有些風起雲湧的味道。

喬書聆剛剛跨過門檻,人還沒進去呢,入耳就是大伯媽一句很是感嘆的聲音——

“所以說啊,方菱你也太嬌慣了孩子些,喬家那閨女,可不是我說的不好,大家夥兒都這麽覺得,看著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估計就有些個狐媚功夫,嫁到你們家裏,嘖嘖嘖,怕是以後不得安寧哦。”

方菱這會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情冷淡地低眉看著手裏的瓜子,擡起頭來換上了一副笑意盈盈的臉,輕聲道:“謝謝大嫂關心。我這兒媳婦其實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差,雖然不是在事業單位上班,但有自己的漫畫工作室,這個東西是現在年輕人追捧的新興產業,前途不錯,還受國家扶持。至於家裏人麽,她對我挺好的,有文也很滿意。”

大伯媽聽見她的話,一下子不高興起來,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厲聲道:“漫畫?嘖,這東西怎麽能當工作呢,小年以前沈迷這個,可是被我打著罵著斷了的,方菱啊,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跟著小孩兒胡鬧。”

小伯媽坐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這時候倒是從旁開口了。

她是顧曉的媽,平日裏一門心思搞考古,一向不愛摻和家中女人長長短短的這些事兒。

笑了一聲,樂呵呵地喊:“老餘啊,這事兒咱不能這麽看。我看小修的媳婦兒找的就不錯,知書達理,待人也實誠。工作什麽的,他們這一代,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小夫妻吶,關鍵還是得有感情。”

小伯媽娘家背景不比大伯媽差,大伯媽聽罷尷尬地笑了一聲,也沒敢真給她甩臉色,只能針對著方菱繼續念叨:“哎,可就是苦了我們修小子咯,當媽的不靠譜,娶個媳婦兒也分擔不了工作上的壓力,現在年紀輕還能卿卿我我的,以後碰著事兒了,指不定得多後悔呢。”

喬書聆聽到這裏,輕哼一聲,回頭對顧修說了句“你站這兒別進來”。

說完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看見坐在正對面臉上有些尷尬的大伯媽,勾嘴就是一笑,在方菱的身邊坐下來,輕聲回答:“大伯媽這話說的有意思。顧修娶了我後不後悔,您問問他自己不就知道了。難道大哥娶了大嫂這麽些年就幸福得很?”

大伯媽平時在家裏耀武揚威慣了。

這會兒見喬書聆一個才嫁進來的小輩敢跟自己頂嘴,立馬蓋上了手裏茶盞的瓷蓋。

怒目而視,看著她氣勢洶洶地問:“你什麽意思。”

喬書聆抓了把瓜子放手裏,磕了一口,笑著回答:“沒什麽意思呀。就是希望大伯媽您平日裏能少操心別人家的事兒,臉上的皺紋愁出來這麽多,看著怪心疼的。您還別說啊,我婆婆今兒連妝都沒化,和您站一塊兒,乍一看跟對兒母女似的。”

她這話說出來,周圍的幾個小姑姑立馬忍不住輕聲憋笑了起來。

大伯媽聽完,索性把手裏的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

指著喬書聆的鼻子,張嘴就喊:“姓喬的,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裏這麽跟長輩說話!”

喬書聆冷笑一聲,索性也不裝了,眼神疏離地回她:“呵,年紀大的人的確算是年長者,但值不值得人尊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什麽搬弄是非的老婦人就能被人喊做長輩的,那種倚老賣老的啊,最是惡心。”

大伯媽原本以為方菱這個兒媳婦和她一樣,是個悶肚子,沒想這會兒眼神狠厲,說氣話來還伶牙俐齒得離奇。

索性指著方菱問她:“你看看你這媳婦兒,是要反了天了嗎。”

喬書聆幹脆也站起來,面無表情道:“反了天?大伯媽您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您想當我們顧家的天?想不到啊,老爺子老太太可都還健在呢。”

大伯媽聽見這話,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坐在原地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

喬書聆於是又起身往外走了半步,對著廳裏的人,聲音低沈道:“咱們顧家能有現在的樣子,就是家庭團結。不是我自誇,大伯從政二伯從軍,家裏但凡跟錢沾邊兒的東西,都是從我公公手裏劃出去的。的確,沒有大伯二伯,顧家的地位不會穩,可沒有我公公,顧家也享不到現在的福氣。”

說完又很是諷刺地看了旁邊的大伯媽一眼,輕聲道:“別說是倚老賣老了,就是喝口西北風兒那都得是被人給您加了兩把沙子的。”

大伯媽見她說得越發起勁,索性也站了起來,沈聲道:“你個小妮子要是再這麽繼續胡數八道就讓人撕了你的嘴!”

喬書聆漫不經心地回她:“哎喲我真是好怕呀。我是年紀比較小。可我尊重大伯二伯,還有二伯媽,姑姑們,因為他們都是值得我尊重的人。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大伯媽您就把這話說給老太太聽,大家夥今兒都在這聽著呢,看看老太太對於大伯媽您公眾場合挑撥各家關系是個什麽態度。”

大伯媽右手拳頭握緊,皺著眉頭喊:“果然戲子的媳婦兒也會演戲,一家的狐媚子東西。”

喬書聆聽見這話樂了,湊過去問:“戲子怎麽了?戲子在大屏幕上演,賺的是觀眾的錢,比您這一天到晚坐家裏演的可好多了。大伯媽,可不是我說您,虧得大哥不像您,不然大伯得多頭疼啊。”

大伯媽這會兒說不出新詞,索性搬出了自己的娘家,厲聲道:“不像我?我餘家可不像你喬家,教出來的盡是些沒教養的東西!”

喬書聆擡頭見老爺子一聲不響地出現在樓梯口,輕咳一聲,轉過身去裝作沒看見,聲情並茂道:“我喬家怎麽了。我喬書聆沒什麽優點,就是一心一意,我嫁給顧修,就生生死死都是顧家的人。可不像某些人,嫁過來顧家幾十年了,還整天開口娘家閉口自己。您是覺得我公公不如您餘家人,連帶著他的老婆兒媳婦兒也看不順眼是不是?咱們老爺子當年打仗可沒靠過裙帶關系,全是手裏的一把槍桿子生裏死裏打出來的,作為顧家的媳婦兒,您不好好維護著家裏人的和諧,還在這兒挑三揀四,不太好吧?”

話音剛落,只聽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說的好!”

喬書聆轉過身來,裝作驚訝地低頭道:“爺爺,我不知道您過來了,對不起,剛才大伯媽說我婆婆,我一時沒忍住,以後我一定不會了。”

老爺子走過來,拉著她的手喊:“不會什麽!我就喜歡你這種有什麽就說什麽的性子!阿修這個媳婦兒娶得好!”

顧曉原本還站在外頭看著,見喬書聆演了這一遭,老爺子上來。

立馬小聲感嘆起來:“靠,這妮子兇起來連顧修都敢甩嘴巴子,轉眼還能哄老爺子,也太他媽可怕了吧?”

顧修這會兒也冷著個臉走了過去。

扶著喬書聆的胳膊,輕聲問:“怎麽樣了,頭還疼嗎?”

喬書聆眨巴眨巴眼睛,扶著腦袋道:“還是有點兒。”

老爺子有些擔心地問:“怎麽了?”

顧修沈默一瞬,低聲開口道:“剛才大嫂把書聆給推到了。”

他這話說完,老爺子立馬就火了。

拐杖一捶地面,沈聲喊到:“真是反了反了!怪不得原小子和她過不下去,潑婦!簡直是個潑婦!”

大伯媽的娘是林家人,對待林蕭就跟半個閨女似的。

這會兒聽見老爺子的話,忍不住張嘴想要解釋,沒想老爺子直接一棍子甩了過去,看著後面顧有民的臉,開口就道:“把你這媳婦兒帶下去,大喜的日子硬是要給我添堵!不聽不聽。”

顧曉和顧雲眼睜睜看著顧修扶著喬書聆離開的樣子,搖著腦袋一個勁地念叨:“靠,這兩口子也太牛逼了。你別說顧修他媳婦兒,怎麽連顧修這閻王臉也演上了。”

尤曉曉站在原地,滿臉笑意,很是開心地回答:“小嬸嬸是影後,人家兒子能差嘛。再說了,大伯媽那囂張氣焰本來就得滅滅,不然她還以為家裏人都怕她呢。”

喬書聆可不知道背後人家的議論。

出了大門,見脫離顧家人的視線,立馬把手從顧修胳膊裏抽出來,臉上恢覆了最初的冷漠表情。

顧修站在她身後,垂著個腦袋,跟做錯事的孩子似的。

皺著眉頭拉了拉她的手,低聲問:“你…還在生我的氣?”

喬書聆靠著車子轉過身來,面對面看著眼前的男人,哼笑一聲問:“我生氣?我為什麽生氣?”

顧修哪裏知道喬書聆這個人格為什麽要生氣。

她現在記憶到了哪兒,對自己是個什麽態度,顧修一慨不知。

只知道她心情一準不好,所以上來就給自己兩巴掌,然後塞了顆“甜棗”,連句多餘的話也不說。

喬書聆見顧修沈默在原地不說話,整個人越發煩悶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問:“顧修,哦不,方成林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修擡頭,很是詫異地看著她問:“你記起來了?”、

喬書聆皺著眉頭不答反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顧修見她這麽說,也沒有多問,只是伸手將她抱進懷裏。

喬書聆掙紮著想要推開,可她跟顧修在體力上到底存在些差異,如果顧修不是自己想放開,她單憑個人的力量,那是完全無法掙脫開的。

好一會兒,等弄得累了,她也幹脆停下動作,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又默默地問了句:“你…有沒有恨過我啊。”

顧修聽見她的話整個人一楞,靠在她耳邊,沈聲道:“我怎麽會恨你。”

喬書聆擡頭看著天空,聲音恍惚地回答:“那天離家出走的主意是我出的…而且我知道…你為我殺人了。”

顧修這是第一次如此坦然地直面這件事情。

很奇特的,這次的他沒有任何慌亂無措的情緒,甚至帶著種釋然,手裏像是抱住了一團溫暖的火,越發平靜,面色平淡道:“那是傷害你的人,傷害了你的人就該死。”

喬書聆聽著顧修的聲音,感覺他說話的熱氣撲來,帶著記憶中久違的親昵。

手指微微抓住他衣服的一角,吸了吸鼻子,倔強地問:“那你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那麽久,大一你就認出我了不是嗎,我每次晚上醒過來,都能想到你的臉,可等陽光出來,我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就忘了。顧修,那時候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呢。”

顧修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處,久久沒有回答,直到身後樹梢飛走幾只離巢的鳥,撲閃的翅膀帶動著樹葉傳來沙沙的聲音,他才很是低落地回答一句:“因為我也會害怕…”

他將自己的雙手越發摟緊了一些,輕聲嘆著氣:“…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不知道你希不希望我出現,或者你其實也在恨著我。喬小雨,我病了,我得看著你在我身邊,我不能讓你離開。”

這句話。

很多年前的顧修也曾經說過,那時候的他還是個胖小子,身上帶著濃濃中藥的味道。

背著個大大的書包,趴在喬小雨的身上,輕聲喊著:“喬小雨我病了,你得在我身邊。”

喬書聆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那時天上沒有太陽,只下著陰沈沈的雨,兩個孩子靠在一起,笑嘻嘻地打鬧,伶仃當啷的風裏全是他們身上清新的味道。

顧修見喬書聆出神,重新站直了身子,撩起她額前的兩縷頭發,將自己的額頭緩緩抵上去,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有一句話,我欠了你很多年,對不起,喬小雨,當時沒能保護好你。”

喬書聆聽見他的話,眼睛一下就紅了起來。

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惡狠狠道:“我看不起你。”

顧修因為她的話,整個人身上微微一僵。

喬書聆梗著脖子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睛,偏著腦袋回答:“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剛才為什麽打你。因為你懦弱,因為你這麽多年才來找我,因為你連一句喜歡都沒有說過。”

顧修腦袋埋在喬書聆耳邊,呼吸漸重,卻不知如何開口。

喬書聆悄悄偏過頭去,小聲告訴他:“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想給你一個機會。”

說完,她用力將身上的人推開,雙手撐在他的胸口,眼神閃爍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這個已經脫離了曾經孩童驅殼的男人有著她熟悉的味道,胸口還溫熱著,像是跳動著兩個人的心。

深吸一口氣,喬書聆緩緩放下了情緒,神情平淡地輕聲開口道:“喬小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有什麽想要和她說的嗎。”

顧修默默地看著懷裏的人,垂下腦袋慢慢地貼上去。

先是親吻她的額頭,輕喊了聲:“喬小雨…”

喬書聆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用帶著鼻音的聲音回答:“嗯。”

顧修又親向她的鼻梁:“喬書聆。”

“嗯。”

最後低頭親在了她紅潤的嘴唇上,兩人鼻息相抵,陰影婆娑,應著那月色也很美——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一下喬喬的雙重人格。

第二人格會不斷改變,轉換人格之後會擁有主人格(也就是喬大胸)的片段性記憶,但是個性和經歷又是完全不一樣的,看了一些醫療記錄,有些第二人格會想要殺死主人格,有些則是依存關系,有些是完全不知道主人格的存在,在設定上喬喬應該是最後一種。

顧修是病理性狂躁癥,具體表現是:遇到刺激或缺乏安全感時情緒不穩定,內心暴戾,希望通過給別人施加痛感來平覆自己,分為語言和肉體上兩種,肉體上的好理解,語言上的就比如在文章最開始幾章裏故意說喬喬“勾引”自己哥哥,說她“浪”等等,都屬於癥狀的一種。

這是一種隱性心理疾病,但不是雙重人格。

順便整理下顧家三家的名單——

老大:顧有民 兒子:顧原(38歲) 顧年(22歲—後面有戲份,不知道有沒有聰明的小夥伴猜得到)

老二:顧有寧 兒子:顧雲(32歲) 顧曉(29歲)

老三:顧有文 兒子:顧悠(29歲) 顧修(24歲)

姓顧的沒有負面角色,壞人會有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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