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道人臉色沈郁，說道：“為師年事已高，雖有靈氣護持，也不過比平常人長壽，但也會有壽命的極限，再過二三十年，便要身死魂散。”

徐階茫然不解，難道岡底斯山有讓人延壽的靈丹妙藥？

風道人接著說道：“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進入異界，異界有不死的修真之法。岡底斯山，應該有蚩尤天尊留下的線索。”

徐階想起陳羽生師父曾經說過的有關蚩尤的傳說，問道：“蚩尤天尊，不是傳說他在上古時代就已經死了嗎？”

風道人道：“天尊並沒有死，而是返回異界去了。”

徐階想起手中的戒指和白雲觀裏藏著的《龍甲神章》殘本，以及風道人手中的烏杖，問道：“不會吧，如果他回異界，為何不將他的寶貝一齊帶走呢？”

風道人看了看手中的烏杖，曬道：“你認為的寶貝，在天尊的眼裏，或許都是垃圾根本不值一提。”

徐階覺得奇怪，上古時期那時還沒有史書的記錄，發生的事情現在已經渺然無跡，問道：“師父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風道人自有自己的判斷之法，他的家族本身就是風後的直系後裔，風後曾經親眼見過蚩尤天尊，還有幸得到他的一些傳授，譬如練氣術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他發現遠古的傳說裏隱藏著一些事實的影子，他一直在搜集這些遠古傳說，抽絲剝繭地尋找一些真相。

最近，他發現隴南的程家，漠北的武家，西寧的覃家，這三個家族都不是中原人士，而是來自於遙遠的羌地，他們信奉當地的巫苯教。

這三個家族的家主，身上都帶有一些靈氣，只是他們不太會運用靈氣。但足以說明天尊曾經在羌地有過傳承，那裏沒準會有天尊回歸異界的線索。

徐階雖然害怕觸怒風道人，但內心的良知尚存，怒氣上湧，聲音不覺大了些，質問道：“江湖上都在傳說程家、武家和覃家被人滅門，原來真是師父所為。因為他們身上有些許靈氣，就該遭此厄運嗎？”

風道人烏發無風自動，一股勃然之氣向徐階壓來，徐階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不斷地後退，呯地撞到洞壁上，氣血翻騰，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

風道人的冷冷地說道：“老夫行事，你有意見？譬如潭中的巨蟒，你若有能力，殺之取氣；若沒有能力，被它所吞當成食物。各按天命，有何不可？”

徐階被風道人的兇氣所攝，心中猶自不服氣，囁嚅道：“人畢竟不是畜牲，怎可混為一談。”

風道人怒道：“在老夫眼裏並無不同，若非念你修有神識，跟老夫有點緣分，今日憑你沖撞老夫斷無生機。你最好記住，如若再有忤逆，老夫取你之命易如反掌！”

唉，原先和藹的風道人形像在徐階心中蕩然無存，原來他還是那人讓人談而生畏的大魔頭。

徐階艱難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胸口壓迫之氣解除，氣血重又恢覆通暢。實力相差太大，在這大魔頭面前，就連興起反抗之心都很困難。

接下來的行程，可以說是苦不堪言。風道人腳程快，專挑荒僻之處，雙腳交錯似是臨空禦風而行。徐階就不行了，跟在後面竭盡全力縱躍奔行，一天下來，累個賊死。

風道人飲食極為簡單，摘幾個野果，捧把清水就算一餐。徐階也只好跟在後面吃些裹腹，剛吃完就累得倒頭就睡。天還沒亮又被風道人打醒，再次趕路。

數月之後，來到高原之地，千裏荒蕪，渺無人煙。風道人總算放慢了腳步，一日行不過百裏，就會心慌氣短，支持不住。

荒漠裏沒了野果，他們便會抓些野兔燒烤。偶爾會有牧民零星出現，徐階便算是過年了，在牧民家裏大吃大喝一頓。

再行月餘，終於看到白雪皚皚的群峰，風道人的臉上也有了喜色。岡底斯山除了巨巖疊嶂、大石壘壘，便是冰雪世界。一路蹬臨山峰，並沒有發現有人活動的跡象。

風道人帶著徐階爬上一座矮峰之顛，向高聳入雲的那座雪山遙望，說道：“據武家人說，此地居民生活在群山南部。巫苯教的廟宇在最高峰羅波峰之上，過了這幾座雪峰，應該就到了。”

當當當——悠揚的大鐘之聲響起，在群山回蕩。

來到羅波峰，看到的景像，讓風道人和徐階目瞪口呆。北邊還是荒僻無人，沒想到這南峰卻熙熙攘攘，人流不絕。

南峰腳下至山頂，身著艷麗服飾的各色人等，絡繹不絕，三步之後長跪匍匐，向山頂進發。

人群裏偶爾有身著中原服色的人，那人挑著一付擔子，裏面裝得是些珠串，是個做小買賣的生意人。

徐階拉住他，問道：“老鄉，請教一下，為何在這荒山裏會有這麽多人？”

那人道：“這幾天神廟有大法會，辛羊上師登壇講經，講完經上師會給信眾禳解災禍。周圍數百裏的人都匯聚，人能不多嗎？路遠的人啊，提前一年就出發了，才能來到這裏呢。”

原以為巫苯教不過是山野小教，應該沒幾個人在山裏修行，沒想到信眾如此之廣，毫不遜色於中原的大型佛門廟宇。

風道人不再施展功夫，帶著徐階跟在人流中緩步登山。他們兩人都著道服，又不跪拜，引得路人紛紛側目怒視。

上得峰來，一座超大的廟宇呈現眼前，大殿重重，樓宇森森。主殿前有個金燦燦的大祭壇，雖非純金打造，只是表面鎦金，卻也顯得金碧輝煌。

峰頂的人群繞著祭壇轉圈，方才進殿。人流雖眾，卻無人大聲喧嘩，人人低聲默念一句奇怪的咒語。

徐階仔細聽去，終於聽清他們所念的字句，原來一直重覆著八個字‘嗡瑪遮麽耶薩雷德’。上千人齊聲低吟這八個字，形成的聲浪有種奇異的魔力，威嚴肅穆，無識無想，興不起半點雜念。

風道人皺起眉頭，低聲道：“這咒語有些古怪，似乎有抑制神識的作用。”

徐階的神識果然受到聲音的幹擾，探查距離不及平時一半。不過龍識並沒有受到影響，將十餘丈範圍內的一切反應在腦海之中。

徐階奇道：“這些人都是普通人啊，連內功都不會，他們念的咒語怎麽會對神識有影響呢？”

風道人道：“當年蚩尤天尊傳下來的法術，其中有一門為咒語術，應該和此有關。一個普通人念出的聲音不足為慮，如此眾多的人一起念，形成的音波就會起作用。”

徐階道：“看來這座廟真的有天尊遺留下來的傳承，我們進去看看吧。”

風道人拄著烏杖，繞過祭壇，走進廟宇高大的門庭，徐階趕緊快步跟了進去。

第一重大殿內，當面是一尊五丈高的造像，泥塑金身，背後繪有一圈五彩光芒。光芒之中有一圈奇怪的文字，徐階一眼便認出這八個字和《龍甲神章》之中的文字神似。

徐階試探地問道：“師父，你看那團光芒後面的文字，如此古怪，不知師父認得是什麽字嗎？”

風道人也看出來了，隨口答道：“那是天篆文，是異界流行的文字，應該和他們念的咒語相合。”

徐階聽師父的語氣，判斷原來風道人也不認識天篆文。

跟著人流，他們在廟宇內穿行，十幾座大殿下來，終於到了最末的一座大殿。人流至此殿卻不再進去，而是沿回廊折返。

徐階好奇地走近那座大殿，想要看清大殿內供奉的是何神像。剛踏上臺階，卻見大殿內出來兩個黃衣法師，擋在他向前，對他怒目而視。

難道有什麽禁忌不成，徐階好奇地問道：“法師，我想進這座大殿參拜，為何攔路？”

那黃衣法師神色不善，見徐階不像本地人，勉強答道：“此殿不對信徒開放，裏面供奉的大聖歡喜天尊，只有本廟法師方可進殿參悟。”

徐階的神識其實早已進入，大殿之內的影像，讓他一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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