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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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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人不信邪,天偏偏邪給你看。拍攝組和導演以為他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然後偏偏他們摔倒了。

真搞笑。

我看到了葉沃若的信息,她在聊天界面狂打字,不外乎是“你男人這次慘了慘了……”

我回覆她先別過來。

沒幾分鐘李助安那邊就接到了韓姐的電話。這一下連我這個頭腦簡單的圈外人都知道事情微妙了。

別的不說,首先原計劃的李助安賣慘這張牌已經廢了。替身比他傷亡情況還嚴重,身份又比這個大明星來得低,輿論很容易給出同情。而這些同情分由於李助安與替身的身份對立性,顯得尤為尷尬。

我安靜地吃著一種手工做的巧克力小蛋糕,一邊打量李助安的表情。最近不知道怎麽啦,特別愛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李助安已經讓小榮去這家蛋糕店拎回來好幾次了。

兩個小蛋糕剛剛下肚,李助安掛了電話。他把移動的桌板推倒床尾,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腿。

他的傷在骨科病裏面不算重,不過韓姐謹慎地認為他還是不要下床為好。畢竟腳掌的受力很大,哪怕是站立都會影響骨骼的愈合。李助安也很聽話地一直臥床,他心裏希望腳傷能一次性養好。

我估量著開口:“剛剛葉沃若打電話過來,我已經知道了。”

李助安還有閑心笑了一下,還開自己玩笑:“這下好了,新聞標題就叫這個劇組撞了邪,在一個地方倒下,偏要在同一個地方死兩回。”

我慢吞吞走過去拉著他的手,李助安捏了捏我的指骨,看起來是完全置身事外了。

“別哭喪著臉,我醒過來的時候你也沒這麽愁呢,是心疼那個武替?”

我一個粉拳錘上去,“有沒有良心啊!你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是這幅表情?再說葉沃若講幸哥這次的傷很重呢……”

一把被他拉到胸前,“幸哥?叫得這麽親熱,上次在片場我就瞄到他跟你站在一塊兒講話,看來是舊相識。”

我冷不防他這麽快點破,正發楞,他又放開了我的手說:“風口浪尖,韓姐剛剛電話裏交代他馬上也會轉入這家醫院,雖然這樣一來記者都往一處圍攻,但至少他得享受和我一樣的醫療待遇,不然就留下口實。這下你可以放下心了。”

我也無法辯駁,想撒嬌帶過,竟然有些開不了口。

可惜這點表面寧靜都維持不了多久,韓姐和小榮馬不停蹄地趕到,看他們表情就知道狀況還是不容樂觀。

這下連李助安的粉飾太平都不好太明目張膽,只好選擇沈默。

本來我以為韓姐的悲觀是來自於對未來形勢的預判,哪想到虧得他們來的早,才過去兩個小時,記者就開始在醫院門口大肆圍堵。他們要是動作慢點,此刻估計都進不了醫院。

很少見韓姐這麽走來走去的樣子,搞得我心裏也七上八下。李助安還是溫和地安撫說:“沒事,左右我們沒做錯什麽,之後該打點的都打點到位,媒體要刮風也吹不到我們這。”

韓姐看著李助安,是我錯覺?那眼神裏居然三分淒慘七分內疚。她最終還是站定在病床前面說:“助安啊,這次可能會有點艱難。”

我這心裏怎麽這麽不安,這表情這臺詞擺在電視劇裏妥妥就是賣了主子良心不安的奴才像啊。

李助安倒很淡定,其實我私下觀察,他也就除了對我會陰晴不定些外,在其他人哪怕是經紀人面前都是永遠的風輕雲淡,真不知是該得意還是該壓力。

他朝小榮努努嘴說:“給韓姐倒杯水去。”然後轉頭看韓姐:“韓姐,你跟我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哪怕是再為難的事,頂天了總也要告訴我一聲。”

韓姐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我,說:“來之前,公司裏面得到消息說八卦周刊整理了你的報道,今天晚上之前就會發到網上。本來我跟公關公司已經草擬了道歉申明準備聯絡水軍和各公眾號轉發,但聯絡了幾家發現他們都已經接了八卦周刊的單子,所以無法再幫我們的申明增加流量了。”

李助安看著韓姐,一派淡定地用手指在被子上點了幾下,說:“那現在公司這邊怎麽說?”

韓姐已經一口氣出完,直接把手機給他:“時間已經到了,我們還是官方發申明,他們的報道也已經出來了,你看一下。”

李助安作為一個出道快十年的老藝人,拿過手機的時候還是非常淡定的,他掃了幾十秒的微博評論,就把手機還給韓姐。

“制片方怎麽說?”

韓姐這次是毫不掩飾地用打量的目光探究李助安了,“那邊……沒打算出手為你說話。”

李助安點點頭,“最近一段時間辛苦你們了,韓姐。我的態度還是冷處理。除了申明以及後續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其他的不用再多在媒體上出現了。”

韓姐問:“那關於武替的醫療費用是?”

李助安看著我說:“不管制片方打算出多少,他的保險估計八成是沒有的,不夠的你從我私人的卡裏走。”

幹嘛看我?這種時候,大家推諉不支付醫藥費,被媒體知道了倒黴的只會是李助安和電影方面。但話又說回來,他出錢不也是天經地義嗎,難不成還想賣我人情?

荒謬。

李助安等韓姐走了之後,還真的是當甩手掌櫃了。我怕刺激他,也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上網看評論。

兩個人都若無其事,實在氣氛太過安靜,我隨手開了個電視想來點背景音,沒想到正好放到了娛樂臺的晚間娛樂新聞。

看著電視裏的女主播在簡述目前電影的傷亡進展,我偷偷看了一眼李助安打算換臺,他卻沈默地拿過我手裏的遙控機,“你不是每天都喜歡看這個臺的晚間娛樂嗎,不用顧忌我而換臺。偶爾看看自己的娛樂新聞也挺好的。”

我看著電視屏幕裏面放出來樓下醫院門口的鏡頭,第一次自己出現在了娛樂新聞裏面的世界,感覺很別扭。幸哥沒李助安那麽VIP的待遇,他被推進醫院的鏡頭還是被拍了下來。我看到很多攝影師扛著大家夥推推搡搡一點都不顧慮他這個傷員,心都快揪起來了。那幫人真是!

李助安抓住我揪著上衣的手,用力慢慢將我的手掌放松打開。一邊還不忘記調侃我:“我確定我從擔架上下來的時候,你的手可沒握這麽緊。”

我情緒外露:“那些媒體怎麽能這樣!沒看到他昏迷著嗎!即使把話筒遞到他面前他也開不了口說任何話!”

李助安輕笑,“他們想要采訪的是我吧,可惜我躲過去了,只好對他圍追堵截。”他又說:“不過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混得好自然可以有各種優待,混得次的只能這麽不被人當人。”

如果我此時有看他一眼,我一定會看到他的哀傷表情。我一定能讀懂他眼裏的自我放棄。

好可惜,我沒有。

我的關註點都被電視裏的李助安新聞給吸引了過去。那段新聞說下午的時候已經有媒體在網絡上放出李助安這些年發生的所有拍攝傷亡。他本來就接武打片比較多,受傷也是家常便飯。

不過新聞的重點是,裏面有一則多年前的舊事,當時也是李助安的一名替身在拍戲事故中受傷,最後卻意外死亡的事件。

新聞配題:【李助安是否“死替身”體質】可謂尖酸而刻薄。

晚間的醫院就是安靜,這邊不是普通病房,沒有隔壁病友來打擾清靜,整層樓都被清空,更加顯得寂寥。

我看著窗外,不知道是應該裝作憤慨還是讓他敞開心扉。

窗戶裏面出現了條紋病號服的倒影,背上的溫暖提醒我身後是誰。

我低聲問:“要跟我說說看之前的事情嗎?”

笑聲從他的胸膛發出,卻引起我陣陣心顫。

他說:“你這個問題問得不誠心。”

這個罪名也太大了,難道李助安看出了我表面關懷之下的一點點八卦?

我馬上反駁:“哪有啊,你不願意跟你女朋友傾訴一下就算了。”

感覺到他的頭發紮在我脖頸裏,他把下巴撐在我左肩說:“幾年前,我拍一部片子,有一個替身,出事故死了。”

可能是在醫院晚上確實不適合講這種故事,哪怕他一個暖烘烘的身體摟著,我還是陣陣發冷。

我問:“怎麽網上沒新聞?”

他嗤笑一聲:“當然是壓下去了。”

停了一拍他又繼續說:“你手怎麽這麽冷。是不是很吃驚,受到驚嚇?我一個看起來賣陽光人設的運動型小生,手段也這麽兇殘。可是要出名嘛,怎麽能不心狠?”

我一下子回身,用力拉著他的胳膊,“你別這樣!”

他臉上掛著少見的無所謂的笑容,就這麽歪頭看著我。

過了很久,久到他都要轉身,我喉嚨發澀地問:“後來呢?”

他好像沒聽清,低下頭看我。

“後來呢!”

他一根根拉開我的手指,搖搖晃晃坐到床上說:“這種無名無姓的小替身,隨便當地醫院丟一塊裹屍布就打發了。”

我紅了眼睛:“家裏人沒來鬧嗎?”

李助安掰過我的臉看著我說:“家裏人?大概是我運氣吧,這人本來就是孤兒,在那醫院裏面茍延殘喘,聽說後來他同居的女人找上來,照顧了兩天,死了。”

他就這麽理直氣壯地在我面前訴說著這一段“豐功偉績”的精彩往事,好像此刻他才是那個有權利質問的人。

我的下巴被擡起,“怎麽,怕了?我是不是跟你以為的形象挺不符的?”

想要推開阻礙,但是無法,只好瞪著他諷刺:“那這次,你對幸哥算是真好,又給醫療費,還請自己的醫療專家把他供著。”

他又支撐著站起來: “怎麽,你心疼他?”他就這麽站著,居高臨下地審視我。突然又笑了。

“還是說從他入院之後,你每天都在我這裏煎熬,心裏想著什麽時候能溜過去看他?可惜我這裏戒備森嚴,你哪裏有自由。”

……這理解能力也能做演員?那麽我成全你。

我也站起來:“既然都說開了,那你明天跟那邊的保鏢打聲招呼,我過去看看他。”

結果,我被強吻了。

身體愉悅但心情不愉悅。

到底李助安最後還是讓我如願看到了幸哥。我站在他的病房裏,哭成傻子。因為是夏天,傷口只是上藥沒有包紮。

我只好扯笑說:“幸哥,你是把自己往觸礁巖上面滾了嗎?”

他已經醒了,人卻還是很浮腫,看起來水膨膨的。此刻的他真像個豬頭,而且還是那種灌水豬。

他擠著眼睛說:“你有沒有點良心?虧我這些年這麽想著你,哥哥沒出錢至少還出力了吧。”

我看著他,心裏很難受。“你是傻子嗎?因為你傻,你傻才這麽被人欺負。”

幸哥又笑了,我第一次知道豬頭笑起來這麽難看。

他說:“妹妹,你別哭。我是撿著便宜了。你看我當明星的夢做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有這麽一大幫鏡頭追著我拍,第一次。我覺得值了,真的。”

傻逼。

我轉身就走。

看到門口的保鏢後想想,來一次不容易,就轉身回去,不耐煩地說:“你這裏換洗的有沒有,毛巾有嗎?我給你擦擦身體。”

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聽了之後有點不自在,硬要拒絕我:“別忙那些,我自己能搞,還有護工呢。”

我又忍不住要罵人:“滾一邊去,哪來的護工?我怎麽沒看見?李助安表面上幫你治療治療就算了,護工這種不能安插自己人可能去亂爆料的這麽短時間他怎麽可能幫你找?”

幸哥還想反駁,我已經找到了醫院放在衛生間的毛巾和臉盆,用開水燙了幾遍後拿著熱烘烘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臉。

雖然要避開他身上各種小劃傷,但是我一貫有經驗。

幸哥看我擦完上半身,要去撩他的褲子,忙要阻止我。

我一個眼神瞪過去,沒給他任何機會就把褲子拽下來了。沒想到入眼的是滿目傷痕。

我本來以為還沒打石膏問題應該不嚴重,心裏內疚得一塌糊塗可幸哥卻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露出怕我生氣的膽怯表情。

一瞬間我知道我可能是個混蛋,居然還有臉沖他發火。

他拉著我安慰:“沒事,護士已經清理過傷口了,等消腫之後就馬上幫我拍手術。這兩天我也沒出汗,你就歇歇吧。”

我眼眶紅了,病房的門卻開了。

我回頭,李助安穿著病號服拄著拐杖朝裏面走進來。病房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他朝幸哥客氣地笑了笑,幸哥還想起個身轉頭想到自己被我扯下的褲子。

一時之間,我們三個人都目光註視著他的腿,場面僵硬。

李助安可沒我的多愁善感,他沒紅眼眶,也沒耐心慰問,反而冷下臉來朝我命令:“伊雲叢,過來!”

你以為我是你養的一只狗嗎?

呵呵。

我就是呢。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他沒撐拐杖的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勾我的肩,把重量都支撐在我身上。

真是丟臉丟到家都不認識,我現在只想快點走出病房。

可是某人的瘋還沒有發完。

他又恢覆客氣的笑容對著剛剛拉好褲子的幸哥說:“我女朋友心軟,知道我替身受傷後吃不下睡不著,我就讓她過來看看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跟醫院裏的人說,反正賬記在我這裏。”

完了,我都忘記這茬了。

在劇組我跟李助安假裝陌路,連幸哥都沒有說。原以為不會有這種尷尬的場面,至少不是現在。

幸哥的臉由紅變白:“女朋友?”

李助安欠扁地接道:“是啊,她自薦枕席,我看著還不錯就接受。我是那種負責的人,既然上床了,就是男女朋友關系。”

幸哥壓根沒聽他這些有的沒的,只盯著我:“小雲,你!你何苦……”

我不想聽下去,打斷他:“先走了。”

說完,硬拉著李助安回了他病房。

一進房間,就被他的拐杖抵住。我真是不敢置信李助安有一天會變得這麽刻薄和不近人情。

我無奈地說:“你到底想幹嘛?”

李助安一把將拐杖扔到一邊,身體直接貼上來:“這麽熟的老熟人居然連你現在睡在哪個男人的床上都不知道,不應該啊,雲叢。”

他用手背諷刺地拍拍我的臉,輕笑:“你現在的表情真無辜。這樣顯得就我一個人壞呢。”

我再一次問:“你到底想幹嘛!”

他上來就拉我衣服,想幹嘛不言而喻。

我不敢前進也不敢後退,只好嘴裏說著:“小心腳,小心腳!”

李助安在我耳邊吹起:“沒關系,為了你廢了也不要緊。”

這一次做得我很心不在焉不在狀態。我總是七七八八在想其他事情。

越是這樣,李助安越發顯得有耐心。他動作很輕柔緩慢,使出各種招數,幾乎親遍我全身。

終於當他發現無論他怎麽樣我都不濕的時候,似乎終於激發了他的自尊和憤怒。

“沒關系,”李助安不知道是在安慰我還是他自己,“反正你一開始就沒有愛上過我。肉體這些總有一天會膩。伊雲叢,即使□□沒有快感也不要緊,反正對於我來說,這只是一種標記。你依然屬於我。”

很疼,真的很疼。這種疼痛使得這次□□生出一種悲憫。可是我沒有喊停,我知道以後我們會越走越遠。終有一天等到我們天各一方的時候,李助安於我就是一個曾經美麗過的夢幻。我希望在這個夢幻裏面,最後的這段時間,他所有的希望都得到滿足。

可惜,除了我之外,好像一夜之間,所有的人都在與李助安為敵。兩天後的頭條新聞裏,李助安帶資進組幾個大字承包了所有熱搜和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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