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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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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助安進劇組的速度比我想象得要快,真的沒想到就這麽熱烈地開機了。我受了葉沃若的囑托,假公濟私去劇組盯人。

我也不知道葉沃若的爸爸明明一次也沒有到劇組現場去過,她卻要我時時刻刻呆在那裏的用意。

我到了劇組現場,為了避嫌,只說自己的投資方派來的工作人員,每天在現場晃蕩。我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興奮。可能現場沒什麽我喜歡的明星,可能天太熱了。

拍攝的日程還挺緊張,李助安每天連軸轉,天不亮就起來化妝,淩晨收工,所以我堅持不去他的房間,反正也見不到。

他這兩天都在一段海邊公路上面拍攝飆車戲。聽說劇情是一條海邊公路上兩輛車互相撞擊的場面,公路大概有五十米長,鏡頭就是海洋。

我每天帶著釣魚帽坐在一把折疊椅上,看導演跟李助安和另一位演員講戲。這一段拍得可謂一波三折。

先是跟李助安對車戲的應該是電影的男主之一,一位老戲骨。可惜拍攝的地方在海邊,那幾天天氣陰沈,老戲骨的關節不適。聽過他一直有嚴重的風濕病,一點點濕氣都受不得,這次能堅持到現在純粹是看著片酬在支撐。

導演本來想換替身,可試了鏡頭效果並不好。哪怕不拍遠景,還有老戲骨在車裏的畫面必須要真的開出碼數。看導演都不用後期場景,純粹讓演員真車實景就知道這場戲得實打實地拍。

磨了兩天,編劇跟導演商量下來還是改為一個讓李助安跟一位老戲骨的手下對飆車。

現場車技指導分別對李助安和那位手下的演員單獨指導了幾天。我看難度主要在於各種碰撞和剎車。兩輛車要在這段頂多三車道寬度的公路上軋車搶位,同時還要給拍攝器械和鋼軌留下位置。

看著李助安整天在這條海邊公路旁邊的空地上面練漂移,我怎麽覺得這麽不靠譜吶。

我總是坐在片場的角落裏面視奸他,為了劇情需要,李助安特意進行了增肌減脂的訓練。我看到他打著方向盤的手臂又更加細瘦手骨凸出。

可能是最近有舉鐵的關系,李助安手上和前臂的青筋都根根暴起。再加上他在海邊曬了這麽十幾天,已經被海風吹黑,看上去更顯幾分粗狂。

我看到車子停下的間隙,劇組的一個女工作人員見縫插針地給他端上廚師現煮的涼茶,居心可見。

很奇怪我還有心情嘲笑他,真是進了劇組才發現他異性緣很好。這樣一對比,才發覺自己跟他之間的接觸真的少得可憐。

我從來不知道他這麽喜歡海,收工完之後有空都會偷閑去游泳。也從來不知道他這麽愛玩愛笑,跟劇組很多人都打成一片。還不是那種特意做出的假客氣,裝親和,而是真的有記住每個人,照顧每個人的習慣。

回想他在我面前的羞澀木訥或者熱情似火,好像都欠缺了一點什麽。我們之間最合拍的地方,可能真的只有“運動”吧。

我回過神來,女工作人員正好拿著他喝完的杯子臉紅著跑開。要命的是,李助安還在跟副駕駛座上的車技指導笑著說話,可能完全沒註意到這邊風景。

又一位被李生誤傷的女同胞。

我將釣魚帽蓋在臉上,準備就地發呆,結果李助安的助理小榮跑到我旁邊,殷勤地說:“雲叢姐,師傅剛剛煮好的涼茶,安哥讓我端過來的。”

我拉下帽子,看看她手裏拿的大大一杯,道謝後一口一口抿著,又此地無銀地向李助安的方向瞄了一眼。

他逮到我的眼神,就忙不疊地朝我笑。

我低下頭,不想承認自己的開心。

這場戲的拍攝漸漸準備得差不多了,導演和攝像機位都準備完畢。我撤到後方,看著他們真正開始拍。

李助安先在公路上試試看怎麽開。一開始是緩慢的鏡頭,隨著滑動軌道的行徑慢慢移動。這一段還算沒什麽風險,李助安和那個男手下都拍得很順利。

接下來的鏡頭是兩輛車撞擊在一起,李助安作為被撞擊一方,不需要太多的動作,主要還是男手下那一輛車的力量來把控。

導演還在拍車內鏡頭,這時旁邊有個人遞給我一杯飲料。

“你是……伊雲叢!”

我回頭看看,眼前的男子留著跟李助安差不多的發型,當然臉就長的平常很多。因為天熱的關系,他的臉色濕噠噠汗津津的,不過掛著一臉驚喜的笑,發自內心。

我伊雲叢行走江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真是……吃虧啊。

“你好呀,幸哥。”我很淡定,早在李助安把劇組人員名單遞給我看的時候,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老友重逢。

他親昵地摟摟我的肩,我回抱了他。

“怎麽跟這兒劇組混呢,你來也不通知我一聲。”

幸哥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看得我差點兒想哭。我們大概有四五年沒見到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歲月如梭?

不知道自己的心酸從何而來,看到他,委屈卻一下子湧上心裏。

“幸哥,你怎麽還是這樣啊。”話一出口我們都笑了。

“幸哥還是混這麽差對不對?搞了這麽多年,就還是個武替。”

“是啊,你說你,結婚了沒,有房子有孩子沒?還要給那種人,當替身。”我指了指前面,李助安的方向。

這一瞧,差點嚇了我一跳。

李助安旁邊那輛白色的車已經超過了車技指導幫他們畫好的偏離警戒線,導演都已經喊卡暫停,用擴音喇叭在喊。但是那輛車絲毫沒有減速。

“這……這怎麽了?”我拉住幸哥的手,手心發汗。

“是不是那輛車子的問題。”幸哥拉著我往前想看的更清楚一點,可是那兩輛車前面就是攝像機和攝像師,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所有的工作人員和監視器,各種箱子,電線,椅子等等都放在公路的另一方堵著路口。

導演和車技指導都在大喊,可是血肉身軀怎麽敢上去對抗鋼鐵。別說不敢攔,就是攔也攔不住。

那輛白色車子裏面的演員已經開始奔潰,隱約還聽得到他的叫聲:“我剎不住,我剎不住啊!”

我就直直盯著李助安在的那輛銀色桑塔納。看的出來他在猛踩離合器,一邊還在打方向盤。他車子的輪胎已經在地上拉出刺耳的聲音。可是問題不出在他這裏,無論再怎麽使勁也沒用。而且兩輛車體型和重量級都差不多。

周圍的人都撤離開,那輛白色車子裏的演員已經六神無主。我聽到李助安還在鎮定地跟他喊:“別管我,你先跳車!從右邊下去!快!”

他是不要命了嗎!

那個演員聽了李助安的話一秒鐘都沒猶豫,居然從自己爬到副駕駛一個翻滾跳了下來。

這是打算棄李助安於不顧嗎!

眼看著李助安的車已經被擠到公路的邊緣,再下去就是海了,車技指導搶過擴音器狂喊:“跳車!跳車啊!”

可是這車要怎麽跳?往右邊是先要挪到副駕駛,而且副駕駛門開不了,旁邊那輛白色的車已經將兩輛車貼在一起。

左邊是海,可是這條公路距離海洋表面還有5米的水平線差異。李助安此刻跳下去別說進到海裏會如何,說不定先身體撞到填充公路下方的那些水泥填充物。

我看到第一輛車已經半個身子在路面外了,李助安打開車門,臉和身體朝著車身的方向,雙手抓著車底盤,整個人迅速地滑到車底兩個輪胎的中間,躺倒在地上。

那兩輛車就這麽平行著從他身上穿過,跌進了海裏。

等車子掉下去之後,導演和車技指導還有一群人馬上跑過去看李助安的情況。

啪,我的釣魚帽跌落在地,整個人腿一軟坐到水泥地上。幸哥不怎麽關心那邊的情況,倒是擔心地拍著我的背:“雲叢,沒事了,沒事了,人沒死,別怕。”

我看著眼前,好像在看一幕啞劇,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耳邊只有海邊的風吹著。明明是盛夏,可對我而言卻是嚴寒。

劇組聯系了救護車,李助安被擡到緊急擔架上面。原來車子滾下去的時候,一只後輪胎軋到了他的左腳掌,他現在動不了了。

等到他的助理跟劇組的副導演,救護人員一起上了車走掉之後,我在幸哥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雲叢——”

“哥,我沒事了。就是被嚇到了。我回酒店休息一下。”

他還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擺擺手,“這邊亂七八糟的,你別隨便跑掉。我隨便打個車就好。”

勸走幸哥之後,我打了個車回酒店,換下一身衣服,洗完澡之後就躲在被子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手機被我調整成靜音,我現在只想全世界都別來找我。

睡得很不安穩,也許我根本就沒睡著,一直在發抖。我忍不住神經質地碎碎念:噩夢不會重現,睡一覺起來就好,睡一覺起來就好。

多希望一覺醒來,自己能回到五年前,剛剛二十出頭的日子。我天真爛漫,沒有債,還有人愛。當時的誰拍拍我的腦袋說:你怎麽睡了這麽久,快點起來去吃宵夜。然後我坐在自行車後座,吹著晚上清涼的風,從悶熱的出租屋裏出來,在一塊兩塊的燒烤攤前徘徊,拿了一把素菜,一把葷菜,一半辣一半胡椒多一點。

也許我會呆呆傻傻地吃著烤茄子,偷喝別人的啤酒,又冰又苦。我想要在深夜的馬路上,沾著燒烤味的擁抱,賺著堪堪夠用的錢,一小點一小點花掉。

今天見到幸哥我才恍然,以前和現在之間,已經變成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絕望的就是,清楚地知道再也不會有一樣的快樂,一樣的笑容。

等到我醒的時候,是被酒店前臺打座機吵醒的。我看看手機,一堆的電話和消息。

有李助安的,他經紀人和助理的,還有葉沃若的。

李助安的經紀公司好像不放心這裏的醫療水平,似乎是要轉院到大城市的醫院,進行治療和手術。他讓助理來接我,跟著他們一起走。

我立馬進行簡單地洗漱和收拾行李,一邊給葉沃若通電話告知這邊的情況。

等到上了飛機後,才聽小榮說了李助安這邊的情況。他整個人其他地方沒什麽問題,就是左腳上的傷需要手術。

現在經紀公司已經聯系好了很專業的骨科醫院,讓李助安轉移入院。電影方面正在聯系當地的警察負責吊車等事宜。電影宣傳還在加緊考慮這件事情的曝光和影響。

“宣傳那邊的矛盾也可以理解,導演肯定不想鬧哄哄地在記者圍觀下進行拍攝,而且這說到底也有他執導的責任在,萬一輿論風向沒控制好,他肯定背鍋。可是投資人那邊當然是希望這部電影從拍到上映都天天上頭版頭條咯。好糾結。”

我看著小榮仿佛在看自己的煩惱一般不斷誒聲嘆氣,心裏好笑。其實這有什麽好操心的,左右她的安哥在這裏新聞裏都能撈到一個惹人同情的好角色。回想了一下他在最後喊那位男手下先跳車,抓緊輿論這陣風,說不定還能博個舍己為人的討好人設。

也許是我臉上不語,小榮以為我心裏著急李助安,連忙安慰我:“不管怎麽樣,安哥總歸能順順利利接受治療的。我聽韓姐說最權威的骨科醫生已經在等在那邊了,我們走VIP通道,絕對不會耽誤治療。”

我寬慰地點點頭。

其實李助安有老大一幫人前撲後擁著,即使我在旁邊,也是在很遠很遠的旁邊。下了飛機後他雖說走了特殊通道,但是回想這一路上過來的機組和工作人員,我覺得新聞爆出只是時間問題。

終於等我到醫院的時候,李助安已經在手術室裏面接受治療了。小榮去辦理住院手續,韓姐正在跟投資方的人緊急商量對策,還有一幫我不認識的各個方面的人和保鏢守在門口。

我是唯一一個清靜的人了吧,我想。所以,我就找了一個門口的椅子坐下來,安靜地等。

我心裏有點如釋重負,因為特別害怕手術室門口只有我一個人。看著現在那麽多人圍著,為了李助安操心,少我一份也不會影響到他。

“餵!你傻坐在這裏幹嘛呢!”我低著頭,看到旁邊是一雙鑲著名牌的粉色漆皮高跟。再往上是一雙筆直的小腿。

我低著的頭被一把拉起,“你哭了?你哭什麽!”

葉沃若還是這麽咋呼和野蠻。我胡亂擦了擦自己的臉頰。

“醫院裏面,不要喧嘩。”

葉沃若招牌白眼上演:“你在醫院裏面哭倒是蠻符合這裏氛圍的。”她在自己的超大透明托特包裏面找出一包紙巾遞給我,嫌棄地看看我旁邊的座位坐下。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你在手術室門口哭喪。”

我皺起眉,“你別亂講這種不吉利的話。”看了看其他人,壓低聲音說:“而且這邊人多口雜,你小聲一點。”

葉沃若摸了摸我的頭發,毫不在意。我也不指望她能收斂,只是不知道她得到消息這麽快。連她都知道了,那記者……

“出事之後第一時間就有人通知我老爸了,他很內疚加關心,可是自己忙得要死,就差遣我過來。”

她看了看左右,拍拍我的肩膀說:“你放心啦,我老爸雖然人沒到場,不過他都安排好了,這裏圍著的都是自己人。”

我不安地點點頭。

我們等了五個小時,他終於躺著被推出手術室。醫生似乎將他全身麻醉了,他被推倒自己的病房。

我和葉沃若遠遠地跟在,等到病房裏只剩下韓姐跟小榮之後才進去。韓姐起身,笑著說:“葉小姐你們來了,快坐吧。”

我看著房間裏只剩下的僅有的一只椅子,沒有過去。葉沃若坐好之後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李助安躺在床上,平時的麥色肌膚終於也透出了病態的白。

“剛剛主刀醫生說只是骨裂,不過為了到時候電影方好操作,所以特意將他放入手術室呆一呆再出來。畢竟出了車禍,受到一些驚嚇,現在幫他打了助眠針讓他睡一覺。”

我心裏挺無語的,葉沃若點點頭,繼續問:“那之後這邊就是你們來照顧他嗎?電影進度那麽怎麽說?”

韓姐微笑著答:“雖然是骨裂,但畢竟傷筋動骨的,助安後面恐怕短時間內也下不了床。不過如果葉先生或者是電影方有什麽需求,我們這邊一定盡量配合。”

經紀人說話永遠是這麽兩面三刀,我也無心再想打聽什麽。不過葉沃若開口替我安排了一下:“我爸估計是這兩天沒空過來。無論事情空開不公開,反正助安的病房裏不會有外人。我就不多呆,讓雲叢在這裏陪他養傷了。”

葉沃若開車,我跟著她一起離開。

“餵,那個經紀人,助安旁邊的人平時也這麽對你嗎?”葉沃若打著方向盤順便瞄了我一眼。

“沒有啊,對我挺好的。”

“那現在是幾個意思?趁助安躺著所以不把你當回事嗎?”

“你別這麽敏感好不好,不符合你大大咧咧的人設。”

葉沃若一聽急踩剎車問我:“我什麽人設!為朋友兩肋插刀!你還嫌我?”

“不敢不敢,”我急忙安撫她。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氣要生。

“總之呢,助安沒什麽大病,反正你就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保證他醒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你。上班那邊就別擔心了,老板我放你假,他病不好你別回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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