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勒米最終也沒要到莉齊的聯系方式。

莉齊委婉地拒絕了他, 並表明自己已經心有所屬。傑勒米很是失望了一陣, 但很快強打精神。

“轟隆隆隆”, 公共汽車發出火車開動的巨響, 載著售票青年碎裂的一地春心遠去。

莉齊轉過視線，她現在的全副心神都被不遠處的古堡吸引了。那看上去像從英國的上世紀畫刊裏撕下的一頁, 黑沈的湖泊和林立的塔尖相映成趣。

湖中心有個小點蕩槳而來。莉齊率先看到了一團石榴紅的火焰，於是高舉手臂沖她打招呼。

那是旺達, 湊近了能發現她也開心得厲害, 臉上帶笑；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巫師袍，手裏提著的煤油燈閃閃爍爍。

莉齊登上小船。

小船晃晃悠悠，在湖面蕩開波紋，朝城堡駛去。

在燈光照耀下，他們穿越隧道, 駛過峭壁, 最終到達了籠罩在古堡陰影下的一片草地。

小船靠岸了。莉齊跟著旺達走上潮濕的臺階, 伴隨著“嘎吱”一聲響，巨型橡木門就在她們面前打開。

“歡迎來到霍格沃茨。”

旺達像個古堡的女主人, 用熟稔的腔調向她介紹。雖然她只是個來自美國的交換生, 但在霍格沃茨已有些時日，霍格沃茨儼然成為了她第二個家。

莉齊的眼睛幾乎都看不過來了。

這簡直是童話裏才有的場景！

已經是夜晚。絲絨一般質感優美的深黑頂棚, 點綴著零散的星光，看起來和外頭真實的天空一模一樣。室內，無數懸浮的蠟燭照耀了整個造型古樸的大廳。

雖然是聖誕節前夕，禮堂裏已經很有氣氛了。彩帶和聖誕樹交相輝映, 上面顯然施了魔法，看上去亮晶晶的，浮動著古神話裏妖精翅膀上才會沾有的金粉。

“我以為這會兒你會在伊法魔尼——這兒太漂亮了，我喜歡這裏。”

說著，莉齊還用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聖誕樹上掛著的小冰錐。它摸起來涼涼滑滑，卻很堅固，完全不會融化的樣子。

“我留在這兒還有點事要辦。”旺達聳了聳肩膀，“嘿，要我說，霍格沃茨的確很不錯，但伊法魔尼才是最優秀的。它們是兩個風格。”

莉齊看著旺達自豪的小模樣，不由發笑。集體榮譽感很強的小年青們，總會覺得自己的學校才是最棒的那所。

旺達徑直把她往長桌上帶。禮堂裏學生只有零星幾個，莉齊坐下來的時候，同手邊有兩個系著金紅圍巾的學生好奇地盯著她瞧。

“這是格蘭芬多的長桌。”旺達跟她解釋，“學生差不多都走完了，回家過聖誕節。我上個禮拜就在留校名單上登記過。”

莉齊疑惑地問她：“我以為你會和皮特羅一起過聖誕節。”

這是個重要日子，而皮特羅和旺達兩兄妹總是形影不離；他們之間的感情絲毫不比巴基和莉齊少。

接到邀請函的那時候，莉齊第一個就想到了她的小夥伴皮特羅，聽到妹妹不能和他一起過聖誕的消息，他指不定難受得要眼淚汪汪了。

旺達倒很淡定：“他有他的事，我也有我的。他前兩天剛跟著澤維爾教授去境外求學，要認真算起來，還是他先拋棄我的。”

旺達表面波瀾不驚，臨到末尾還是不免洩出了一點怨氣。

莉齊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把手掌合攏了一拍，裝作才想起來的樣子：

“對了，我差點忘記給你聖誕禮物！”

她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玻璃罐子。那罐子長得精致極了，外面用一層類似糖紙似的包裝裹住了，在蠟燭底下閃著剔透的彩光。罐身上黏滿了手工折疊的小星星。

“前段時間閑在卡瑪·泰姬的時候做的，正好送給你。”莉齊老老實實，還有點羞赧地蹭蹭鼻尖，“很簡陋，上面也沒加什麽法術。”

她倒是想用法師火花在罐子上畫點什麽值得紀念的，但對美術學前班水平的她來說實在太難了。

旺達這會把想到哥哥的那點兒郁悶全部拋在了腦後，她接過罐子，發現裏面還沈甸甸的：透過沒被糖果紙包裹的玻璃蓋兒，她看見了裏面裝的各種乳脂軟糖和夾心巧克力。

“這些都是我自己嘗過、覺得味道不錯的小零嘴，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莉齊對這個倒不是很忐忑：她自認自己緊跟潮流，愛的都是在年輕一代裏流行的口味。

旺達顯然開心極了：“我正懷念這些呢！你知道嗎？巧克力蛙的腦袋咬多了，我偶爾也會想想那些不會動的簡單吃食。”

……莉齊覺得自己並不會喜歡“巧克力蛙”。這是一種本能，即使它的名字裏帶有“巧克力”這幾個字，也不能消磨掉她雞皮疙瘩亂冒的初印象。

“你真可愛。”

旺達把那個糖罐子顛來顛去，她咯咯笑著，在莉齊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你，你也是。”

現在的年輕人，真熱情啊！

莉齊覺得被她親過的地方有點燒燒的。

“我這也有準備給你的。”旺達一邊說，一邊從桌底下拿出一個小緞帶盒，裏面放著一瓶松石綠的墨水。

“變色墨水。它能隨心變換各種好看的顏色。”旺達拿起墨水瓶輕輕晃了晃，不一會墨水就沈澱出橙黃的色澤。

兩個交換了聖誕禮物的朋友都很開心，彼此覺得友誼更堅固了。

旺達把面前的一小份聖誕布丁連同銀勺推給莉齊：“現在已經過了用餐時間，沒什麽好吃的了。如果你填不夠肚子，我想我們可以去趟小廚房，就在赫奇帕奇宿舍隔壁，讓家養小精靈們開個小竈。”

聖誕布丁分量很足，質地柔滑，上面點綴著果仁和梅子。莉齊拿小勺慢慢舀著，表示自己來時已經吃過飯了，小甜品來得正好，足夠她飽腹。

正當莉齊吃得腮幫一鼓一鼓，一旁看著她的旺達臉色卻慢慢僵硬。

“晚上好，校長……先生。”

蝙蝠巨翅一樣的陰影籠罩了他們。莉齊擡頭。

“晚上不好，馬克西莫夫小姐。針對你旁邊這位，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解釋，恐怕你們兩個今夜都會被掃地出門。”

怎麽會有這麽陰沈又圓滑的聲音——像大提琴泡在福爾馬林的液體裏，沾染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潮濕。從通身漆黑的巫師袍往上，是一張蒼白而不近人情的臉。油膩膩的黑頭發，鷹鉤鼻，薄嘴唇——

而現在這雙薄嘴唇刻薄地卷了卷，任誰都不會懷疑他的口腔裏蓄滿毒液。

莉齊“咕咚”咽了口唾沫，她忘記了自己嘴裏還含著碎布丁，於是很丟臉地，在這位霍格沃茨的教授面前嗆了個死去活來。

“嘖——嘖。”

黑面教授輕蔑地抽動著嘴，很明顯地往旁邊大跨一步，袍角生風。

旺達一邊幫小夥伴順氣，一邊幹巴巴地回應：“對不起校長，這是我的一位朋友，已經在魔法部做了進入登記，我從麥格教授那也得到了許可。”

變種人和巫師的往來事宜一直是麥格在管——也是旺達和莉齊倒黴，在餐桌上被心血來潮的斯內普揪了個正著。

莉齊把那口軟滑的聖誕布丁咽了下去——這絕不容易，因為斯內普校長一直盯著她看，她覺得布丁堵住了她的食道，現在半上不下，難受得緊。

斯內普先生像是住在蝙蝠洞或者蛇穴裏的什麽生物——總之不太愛見光的，還只靠眼神就能剜人皮肉。

他審視了她很久——很久——直到莉齊黏在凳子上的屁股忍不住扭了一扭。

他對莉齊翕動著鼻子，溢出一個不耐的鼻腔音：“不要試圖惹出麻煩。任何責任，自行承擔。祝你霍格沃茨旅行愉快。”

他的歡迎辭也沒有一絲歡迎的味道，更像要送她赴黃泉。

“——祝您聖誕節快樂，校長！”

斯內普教授走了，他腳步很快，黑袍子在身後擺動，像踩著一團翻滾的烏雲。旺達在他背後大喊一聲，他硬板板的身子頓了頓，沒有回頭。

直到斯內普的背影徹底看不見了，莉齊才一頭紮在長桌上，哆哆嗦嗦：

“……校長先生真嚇人。”

旺達摸貓一樣撫了撫她的脊背，笑嘻嘻道：“整個霍格沃茨沒幾個人不怕他的，他最喜歡刻薄人，格蘭芬多尤其受他冷眼。”

她話鋒一轉，又很理智：“但他是個好人，和伏地魔那場大戰，正義的最終勝利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我覺得他……一定吃過很多苦。”

莉齊緩過這一陣，有點猶豫地小聲說。

校長先生的火焰很美，出乎意料的美。它是翡翠綠的——像誰的一對眼睛。它也很明亮，但焰心沒有停止過搖擺。

這說明他長期處在一個矛盾徘徊的狀態裏。

旺達沈默一陣，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說。

莉齊吃完了布丁，旺達就領著她往格蘭芬多的休息室走。她們穿越走廊，畫像一路盯著她們，喁喁私語。

那些會動的畫像成功吸引了莉齊的註意。她沖旺達開起玩笑：“我本來以為我擺脫不了陰影，可是現在看見他們，我覺得我的接受能力還挺強的。”

她意指上次和畫像裏跑出來的女巫交戰的事情。她們中最擅長偽裝的那個把她的心臟捅了個對穿，還讓她一度失去能力。

旺達的眉心微跳，走廊旁的蠟燭照著她的側臉，一半明亮一半陰沈。

她停頓腳步，目光掃過走廊上咯吱作響的盔甲，放低了聲音：“巧的是，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為這件事兒奔波。”

莉齊有點摸不著頭腦：“可是據我所知，她們已經被抓到——”

美國魔法議會控制了這群從畫像裏死而覆生的女巫，直到現在她們還在刑獄裏備受折磨。

“不，不是她們。那四姐妹還有同黨。”

旺達斬釘截鐵地答。

“我們做過戰場覆原，並聯絡了班納博士，因此對她們做了拷問。起先她們嘴巴很嚴，但火焰魔法是十分難挨的——對這種生生受火刑而死的人來說尤其。”

“她們招認說，她們與人合作，拿到了你的情報資料並著手剿滅你。由於雙方利益相關，所以一拍即合。”

旺達提醒她： “你還記得嗎？那個給班納博士註射了蜥蜴血清，使他狂化的人？”

“——我們懷疑他是她們的合作者，也就是情報提供人。”

隨著旺達冷硬的聲音，莉齊的大腦中有根神經突突一跳。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記憶裏一個模糊的身影，像從角落裏撿回來的素描紙，輪廓漸漸躍然紙上。

連帽衫，深色頭發，下巴上一點胡茬。

“我有印象。”莉齊微微困惑，“他消失得很快，像被鉤子突然勾走一樣——”

“幻影移形。”旺達凝重地頷了頷首，“他和女巫四姐妹勾結的證據。”

戰爭迷霧被撥開。綠巨人、蜥蜴博士、女巫四姐妹……冥冥中有一條無形的線把他們串在了一起。

線的交叉點站著一個人。

“我們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他是個藏匿行蹤的老手，會頻繁改變住處。最近的一次追蹤發現，他出沒在英國南部。”

這就是旺達待在英國的理由。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莉齊。那是一張會動的魔法照片，莉齊一眼就認出了那個男人。

他好像在商店買什麽東西，帽檐壓得極低，腦袋微微轉動，露出了四分之一側臉。

棕色頭發，棕眼珠。

“這事和你、和班納博士都有關，一有消息我們會馬上通知給覆仇者大廈。”

莉齊問她：“你們知道他是誰了？”

蠟燭火焰爆出一聲喧響，白色的眼淚淌了下去。

“——他的名字是澤莫。赫爾穆特·澤莫。”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中午去看諸神皇婚了哈哈哈哈哈我的錘基啊我來了！

本文的最大bug就是斯內普教授了，因為我太愛他了所以真的不忍心讓他死掉……

ps上次讓你們猜那個人你們不猜不猜，現在好了吧（心虛）

不敢看評論了怕你們打我，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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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給大家一個斯內普教授的親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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