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呃，真漂亮，真的。”

“我是說，它們是藍色的，藍色很常見對吧？你的好像，好像純度更高一點，你肯定學過——往硫酸銅溶液裏加一點氨水會產生深藍色沈澱，對對——氫氧化銅，更類似這種。”

這雙碧澈的眼珠仿佛在月光下重覆流溢和湧聚的過程，它們比春季開花的西伯利亞海蔥①還要藍得稀罕。

藍眼睛遍地都是，但美永遠各有各的珍奇之處。

“謝謝。”莉齊禮貌地回答他。雖然不太搞得明白他一大段的語無倫次，但不妨礙她聽懂讚美。而對於真誠的稱讚，世界上任意一個女孩都會樂於接受。

然而好像對這場唧唧歪歪的“鬧劇”再也忍受不了了似的，巴基突然暴起。他的左臂發力掄出，短刀劃出一道雪光直直往“紅色火苗”身上飛去。

“嘿，嘿！easy！”

年輕的陌生人以不可思議的靈活速度閃了過去——他原地撐手一個後空翻落地，沖突然發難的男人連連擺手。

“肯定又有哪個地方出錯了，我的本意可不是要傷害你們！我必須遵照指令，把你們全須全尾地帶回去。”

——別勉強，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他沒有吐出斯塔克先生的最後一句，而是任由它們爛紙團一樣堵在口腔。斯塔克先生當時微笑著，撣了撣他昂貴的西裝，連手搭在他肩膀上的力道都輕柔得像個哄孩子的奶爸。

冬兵徹底喪失了耐心。他從沒見過打鬥過程中話這麽多的人。

他的機械手臂後伸，用提一只雞崽的動作把妹妹提了起來，然後把她夾在胳肢窩下——

轉身就跑。

莉齊連腿都沒撲騰一下，她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習慣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他們轉眼就沖出巷口，紅色緊身衣楞了一秒，緊隨其後。

最可惡的還是他一邊跑一邊叫喊：“夥計，你真的有一條機械臂，這可真酷，真酷！”

他把“awesome”反覆說了好幾遍以示強調，黏黏的蛛絲從他的手腕發射，使他得以在墻壁輕松地爬來跳去。

“那你的這些絲又是什麽？你是一只蜘蛛變的嗎？”

莉齊響亮地回應他。

萬幸她現在的姿勢瞧不見巴基的眼神——他看起來很想把她的腦袋擰松了埋進土裏，好讓她別再跟“敵人”沒眼色地一來二去。

“呃，說對一半。事實上我被蜘蛛咬了一口才有了不可思議的能力。現在我的名字是蜘蛛俠，Spider-Man！——中間要有個小小的短橫線。”

還沒等莉齊問出“為什麽要加短橫線”，巴基一個急停，把莉齊放了下來。莉齊突然意識到，再一個轉彎他們就要到家了。

而身後緊追不舍的“蜘蛛-俠”還在喋喋不休：“斯塔克先生的指令——我為了完成這個異國任務一路追到這裏，我得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嘿，夥計們，你們終於停了。”

莉齊看著不遠處露出一個小頂的他們的新房子。墻紙是她剛貼好的，費了老大的勁；冰箱敞著它空空的肚子等著主人填滿。

這瞬間什麽英俊性感的斯塔克先生都被拋在腦後，莉齊捏著拳頭沖蜘蛛俠惡狠狠地叫嚷起來了：

“現在——別跟！不許跟！我們現在要回家了！”

她沒有註意到身邊的巴基細不可察地僵了僵。莉齊伸手去捉他垂下去的手，兩個人一同握住了有點破爛了的水果袋，站成並排，好像再沒有什麽力量能把他們分開。

蜘蛛俠撓了撓頭，可能不太明白為什麽剛才相談甚歡的任務對象突然就呲著牙像頭護食的惡犬。

他單純地為難了：“well，我覺得我像個拆散別人家庭的大壞蛋。”

這可真是超高難度的任務……

莉齊抓起巴基的胳膊就往前跑：“有別的完成任務的方法！很簡單，你回去告訴斯塔克先生，我們得在羅馬尼亞待一陣！”

“順便代我和巴基向史蒂夫問好！讓他別擔心，我們在一塊沒有問題。”

……

言語散在空中，莉齊奔跑著往後瞥了一眼：蜘蛛俠停在原地，沒有再追。

……

巴基和莉齊繞了好大一圈才回家。即使蜘蛛俠不再執著，但難保沒有暗處的敵人。她一點兒不想自己剛收拾的新家轉眼就破破爛爛的。

但莉齊在掏出鑰匙的前一刻感覺到了危險。

今晚是沒有星星的夜晚，月亮很大，面相猙獰地照在房頂。

她朝屋頂上看去。

那裏藏著一簇黑色火焰，它看起來比陰間的死人的魂還要糟，看起來像被水潑了無數遍還勉強保持著形狀。火苗跳躍得很厲害，它扭曲著扭曲著，突然從火舌裏吐出一張帶血的鬼臉。

莉齊被嚇了老大一跳。

房頂的確有人。他也穿著一身紅色，背對著月亮。但由於這輪銀色圓盤的位置實在低，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坐在月亮裏！

他就坐在他們新家的房頂上翹著腳，頭一點一點地，好像在打拍子。他的手裏捏著一張東西。

這個月亮裏的紅色人影發現了他們，猛地把紙一扔，從屋頂跳下來。

“Got ya！（抓住你啦！）”

輕快、活潑得甚至有點“少女”的聲音。

如果此刻有路人路過，他絕對會為自己的誤闖失聲尖叫。圓澄的月亮下面，三個人靜止不動，像中了什麽惡作劇魔法。

巴基的機械手臂鉗住了這個紅色人影的左臂，阻攔了他左手出鞘的動作；與此同時，莉齊的匕首刺劃出刀套，格擋住了他右手壓下來的武|士刀。

……

“我的蜘蛛感應告訴我這裏出了什麽……我天，Dead pool？我從來不知道你也在這！”

不太合宜的清脆聲音響起，打破了三個人的面面相覷。

“好久不見小蜘蛛，你有想我？”

紅色人影，死侍收刀入鞘，跳出戰局，企圖給他的baby boy一個擁抱。

“離我遠點，韋德！你剛才在做什麽？你差點傷害了我的任務目標！”

“誤會！我當然是來看你的，紐約人民的好鄰居，你壓根不知道哥在這次時空跳躍經歷了什麽！我想想，我碰到了個不愛洗澡的金發女郎，她脾氣暴躁但胸比米袋還大——事實上她是平行世界裏另一個我，這正是我想跟你分享的偉大想法！你猜怎麽著，我要組建一個死侍兵團②！想法就是這麽boom——地跳到我的腦海裏了！絕妙！”

“為了找你說點貼心話，我可翻遍了紐約的每個街區！甚至連垃圾桶都翻了！而你丟下了你的老夥計去幫鐵罐兒幹活！”

“停，停停停——憋住你所謂的大腦裏現在在打轉的每一個音節！我的腦袋都要爆炸了！”

蜘蛛俠有點惱火地打斷了他。死侍給自己的嘴巴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還沒等蜘蛛俠松口氣，又看見他做作地蠕動起了嘴唇。

“我發誓這是最後一句：沒關系，我有旁白。需要轉換一下人稱嗎？”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蜘蛛俠頭疼地捂住了腦袋。

“不好意思，插播一段廣告：吵架請移步。現在快到睡覺時間了，你們還有事嗎？”

莉齊夾在中間舉起手。姑且當她真是個老年人，總之到點了，她現在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有事！”

兩個抵在一起的腦袋又同時轉向她。

“該死的韋德！我能從你嘴裏聽出一句真話？你是來找我的？”

蜘蛛俠連連跳腳，暴躁得仿佛吃了一百個辣椒。

“保護你——事實上我的確是為了來保護你，我的蜘蛛寶寶。我的老板和你的老板現在是一個人，你知道——我是個傭兵，而他付錢了。”

“混亂中立，我的最愛，啊哈！”

所謂“蜘蛛不夠，死侍來湊”。斯塔克先生眼手通天，用行動向世界證明：只要有錢，沒有什麽是萬萬不能的。

莉齊的上下眼皮完全黏住了。這種小孩吵架的戲碼她剛剛已經看過一次，現在覺得很不新鮮。

巴基把困得東倒西歪的人往自己身邊一攬。

他撥開吵得不可開交的兩個紅色緊身衣，在他們的註視下掏出鑰匙，打開門，走進去。

門“嘭”地一響。“敵人”被關在了門外。

紅色緊身衣們不吵架了，他們臉對著臉。

“通通怪你，韋德！現在怎麽辦？”

蜘蛛俠聲音幹澀，活像吞了只蟑螂。

“Uh，我覺得我們可以去吃個羅馬尼亞風味的卷餅。你知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了一家卷餅攤……”

“想都別想！你把我的工作搞砸了！我還有機會把他們勸回去嗎？”

“事實上，機械手跟他的妹妹早就打定主意了，我看過大綱。我還沒來得及跟你提，那個跑起來滑得像塊肥皂的女孩是這個小世界的女主角。你肯定理解——就跟你是《蜘蛛俠》系列的男主角一樣。歷盡磨難，不壞之身。”

“行行好，說點我能懂的話。什麽叫‘滑得像塊肥皂’，你核桃仁一樣的腦子什麽時候能夠想出合情合理的比喻來？”

“肥皂，肥皂怎麽了？你不喜歡，我喜歡得很。特別是和青春男孩共享浴室的時刻。”

“順便一提——我甚至能聞到你的新戰衣上還殘留有洗衣粉的味道。你一定跟你的親親梅嬸借了這個，然後倒了半瓶還搓了整晚是吧！多虧上禮拜是艷陽天，你還能晾幹了把它穿上 ——但是你不知道你的高科技套裝根本不需要手洗？”

“操|你，韋德。現在閉嘴，我們去吃夜宵。”

作者有話要說： ①：西伯利亞海蔥學名西伯利亞藍鐘花，開藍色花的植物。

②死侍兵團出自漫畫《死侍軍團》，只是借個梗……

本章賤蟲專場！（嘀嘀咕咕）

我愛賤賤！

本周很有可能是隨榜更，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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