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要原路折返。

茹月卻拉住顧葉長袖。

指著另一條，隱沒於花草中的小路。

輕聲說道：“娘娘，這裏有一條捷徑。不如我們就往這裏走吧！”

捷徑？

為什麽顧葉從不知道。

她打量著那條蜿蜒的小路，一眼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這是到了哪裏？”

“到了寒凝宮的後門。”

“比正門近嗎？”

“是。”

幾度猶豫過後，顧葉最終還是點點頭。

怕她長裙被雜草勾到，茹月放慢步子，落在顧葉身後。

替顧葉提著裙擺，兩人慢慢往前走著。

“對了，茹月，你昨晚到底去了哪裏？怎麽突然就不見了，今日還和陛下一起來了寒凝宮？”

這問題。

其實顧葉早就想問。

不過一直沒有找到時機，方才在殿上更不方便。

“回娘娘的話，其實奴婢是去了宣正殿，找皇上去了！因為奴婢覺得這件事，比以前的任何事都危險。奴婢擔心娘娘到時候無法應對，這才想讓皇上保護娘娘。誰知道，皇上與人商議要事，讓奴婢整整等了一夜。”

茹月不敢有所隱瞞。

將昨夜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顧葉。

她未曾應答，在前面漠然走著，不知對此是喜是怒。

許久。

茹月還想再說點什麽。

正欲開口，顧葉猛地停住步伐，忽而轉身，朝她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

隨後牽著茹月。

悄悄走近了一旁的雜草堆中，緩緩蹲下身子。

兩人身影，瞬間隱匿於草裏的巨石下。

顧葉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將自己偽裝起來？

難道前面有什麽異常？

果然不出所料。

就在顧葉剛剛藏好身形，耳邊便傳來兩個低沈的對話聲。

只見小路正中，迎面走來兩個人影。

有些熟悉。

顧葉擰起柳眉，連呼吸都不由得輕了幾分。雙眸眨都不眨，靜靜等待著她們走近。

首當其沖，躍入眼簾的人竟然是——皇後！

緊跟其後的翠玉身邊，還跟著另外一個侍女。

皇後怎麽也會走這種荒僻小路？

顧葉暗自疑惑，猜不透皇後意圖。

卻見她們三人，在轉角處悠然停下，翠玉邊的宮女不敢怠慢，連忙上前。

恭恭敬敬從懷中掏出了兩個東西。

當她將東西交給皇後時。

顧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麽，目瞪口呆的蹲在草中。

詫異聲險些脫口而出。

這怎麽可能。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要是再晚一點，東西就真的被任林和張肖拿去了。那可真便宜了泠妃。”

“皇後娘娘說的是，幸好奴婢跑得快，趕在任大人去之前，就將這奏折和信都取了出來。他們根本不知道，奴婢不是霜霖殿的宮人。”

那宮女洋洋自得，好像有幾分膨脹之意。

皇後看在眼裏。

不錯。

那兩個交給皇後的東西，正是李煥當時口中的奏折和書信。

沒想到，竟是被皇後的侍女偷了出來。

顧葉的心瞬間沈入了谷底。

若真是這樣，為什麽傅雲鶴當時說，這兩樣東西已經被毀？

他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原來顧葉當時告訴任林的計謀，其實大獲全勝。任林按照她所說，一定看到了這宮女的所作所為。

只不過，他僅告訴傅雲鶴一人而已。

而傅雲鶴的抉擇，竟然是替皇後，將此事悄悄壓了下來。

還假作不知實情，更是不惜為說謊她開脫！

為什麽？

顧葉不明白，為什麽傅雲鶴要這樣做？

“好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今後你們誰都別在提，皇上也說東西被燒毀。若再傳出風聲，不是打了皇上的臉嗎？你們必須守口如瓶。”

“那娘娘，我們何不將這兩個東西都燒了？那樣不是更為妥當嗎？”

只要朕被燒毀。

那傅雲鶴當初所說，就成了不可推翻的事實。

這是最安穩的法子。

誰知道。

皇後不假思索，厲聲拒絕：“這兩個東西，留下來或許還有用。不能就這麽燒了，再怎麽說也是個把柄。”

此時此刻的皇後，一字一句是如此的老道熟稔。

與從前的溫柔單純，有著天壤之別。

顧葉這一次，總算徹底清醒過來。

原來這才是皇後的真面目!

沒有任何原因，也並非被局勢所逼。

如今站在眼前的皇後，才是卸下偽裝後，那個真正的她！

要不是顧葉突然折返。

要不是她選擇了這條小路。

顧葉和茹月，是絕對看不到眼前這一幕的。更不知道，傅雲鶴又瞞過所有人，對皇後心慈手軟了。

就是因為每一次的姑息。

才導致局勢變得如此惡劣。

為什麽傅雲鶴還不明白，所有問題的根源。

都是因為他。

“娘娘想得就是周全，不過這一次，又讓泠妃脫身了。想想就讓人生氣，差一點點就要成功了的事，哎。”

那宮女一聲嘆息。

神情竟比皇後還要悵惘。

唯有站在她們身邊的翠玉，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倒是除了木槿姐妹，也不是件壞事。雖然沒有達到目的，少了點阻礙，為本宮省去不少麻煩。”

“娘娘真是神機妙算。”

“要是木槿姐妹能聰明一點，事情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本宮已經幫得夠多了，連宮女樂洮叛變的事，都告訴了木槿妙玉。她還是失敗了，真是沒用，死了也好。留在世上沒什麽意義。”

言罷。

腳步再次擡了起來。

皇後輕車熟路，像是常常來此。

在每一個岔口，都能選出正確的那條路。

終於從顧葉前方的草叢經過。

擦肩而過的瞬間。

顧葉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她那嬌小而單薄的背影。

怎麽都不像木槿妙玉和木槿瀟瀟，那麽奸詐陰險。

可是方才她字字句句，都讓顧葉感到毛骨悚然。

原來所謂的真相是這樣的。

“娘娘……”

直到那三個身影徹底不見蹤跡，茹月才在草堆裏，小心翼翼的喊了顧葉一聲。

不難聽出。

就連茹月，都已經被嚇得瞠目結舌。

這不慎聽到的秘密，扭轉了先前的結局。

“她說，以此除去了木槿姐妹，是嗎？”

顧葉神色恍惚，慢慢轉身，竟對茹月出聲質問。

“是......”

“也就是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不是木槿姐妹策劃的？而是皇後在掌控著一切？”

即便不想承認。

但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誰都無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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