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什麽意思？”

李煥不緊不慢，將藥箱輕放於地。

隨後還是如第一次見面。

將那桌前的矮凳，搬到了顧葉榻邊。

開口仍舊像例行公事：“請娘娘伸出車頭，讓微臣看看舌苔。”

“你不是知道本宮的病都好了嗎？”

顧葉瞪了他一眼，似乎不想配合。

李煥面不改色，神情認真而固執。

“不管怎麽說，微臣都是太醫院的太醫。既然都來了攬月殿，就一定要替娘娘看看，請娘娘見諒。”

怎麽聽。

這次的李煥，對顧葉都少了幾分針對。

倒是有了難以解釋的尊重。

兩日不見，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李煥的態度，會發生這種翻天覆地的改變？

心中雖是疑惑，顧葉卻最終還是張開了嘴。

“娘娘可記得一個叫樂洮的宮女？”

那聲音被李煥壓得極低。

言辭之間，是他在為顧葉看診時。那張清秀容顏，就近在咫尺。

但顧葉望著這張臉，卻猛地一楞。

險些就要閉嘴出聲。

李煥卻用手中那根長長的銀勺，抵住了顧葉的下齒。

讓她沒能開口。

“娘娘不必說話，若是記得，只要眨眨眼就好。”

“大膽李煥！竟敢這般對娘娘無禮！還不快放開娘娘！”

候在一旁的茹月，看到顧葉被如此脅迫。

不由向前一步，厲聲呵斥。

面對耳邊的斥責，李煥卻不動聲色，手中力度不減分毫。

“這些話若是傳出去，恐怕會惹來事端，所以娘娘不必出聲。不是微臣不相信娘娘宮中的侍女，微臣只是想保險一點。”

難的他還會解釋。

顧葉水眸一轉，朝茹月眼神示意。

她便只得退回原地，沒能制止李煥的動作。

“娘娘應該記得她吧？”

顧葉眨眨眼，表示認同。

下一刻。

李煥漫不經心的道：“她有些東西，托微臣轉交給娘娘。娘娘不要怪她，處在這個位置，誰都以保命為先。”

言罷。

他幽幽松手，從藥箱裏一陣搜索。

許久才翻找出了一個小小的錦盒。

這盒子顧葉熟悉無比。

是她曾經連同那兩個金鐲，賞賜給樂洮的。

如今卻出現在李煥手中。

這個李煥與樂洮，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他要特地為樂洮，將這錦盒還回來？

“你跟她是什麽關系？”

終於可以自行說話的顧葉。

將心底疑問問了出來。

“沒什麽關系，她是霜霖殿的宮女，微臣是太醫院的太醫。”

“沒關系她憑什麽相信你？而且，這東西要還，她自己怎麽不來？”

顧葉的聲音充滿戒備。

卻迅速將錦盒收進被褥，不想被閑人看到這一幕。

李煥當然料到顧葉會這般追問。

“因為如今局勢，她已經不能為娘娘你做什麽了。來了，只會跟她自己徒增懷疑。依微臣來看，她為娘娘應該也做過不少事吧？”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

其中掩藏的東西，讓顧葉情不自禁的猜測。

他究竟知道多少？

這個李太醫，應該與樂洮相識不過幾日。

樂洮不可能事事都告訴了他。

“你想說什麽？”

“微臣只是想提醒娘娘，就算她今後不再為娘娘做事了。娘娘答應她的話，還是不要食言的好。”

“你這是在威脅本宮？”

顧葉皺起柳眉。

眼前的人言語平靜，沒有一絲強勢。

但字字句句都讓顧葉覺得刺耳。

“微臣不是威脅娘娘，只是提醒。再怎麽說，泠妃娘娘德高望重，對自己曾經許下的承諾，總不至於會反悔吧？”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

到底是何用意？

“本宮自己都不知道，李太醫口口聲聲的承諾，到底是什麽？”

顧葉故意裝作不懂。

不過是想看看，李煥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果然不出所料。

李煥被顧葉這句話所刺激，不由靠近幾分，聲色變得嚴峻起來。

“娘娘難道忘了，曾經答應過樂洮。這件事完後，就向皇上求情，讓她安然離開皇宮？”

原來如此。

真沒想到，李煥心心念念關心的事。

竟然是這件事。

“想不到李太醫這麽關心樂洮，怎麽。李太醫是喜歡上她了嗎？”

顧葉打趣著，那聲調侃，本以為會被李煥反駁。

他卻一反常態的陷入了沈默。

良久。

再開口時，黑眸被陰霾覆蓋。

神情也變得異常沈重：“喜不喜歡都太遲了。”

“什麽意思？”

“有些事已經做了，就再也挽回不了。只能說，微臣遇見她太遲了。所以娘娘不必再問這種問題。”

李煥淡淡移開目光。

那不易察覺的淒涼，從他的字裏行間表露而出。

顧葉聽不懂。

正要多問，李煥已再次打斷：“娘娘，明人不說暗話。您到底會不會放她走？還是只為了達到目的，所以才說出那種話，不過給了她永遠實現不了的希望。”

這麽明目張膽的質問。

彰顯出李煥心中的覆雜。

他想得很多，也比樂洮更為透徹。

眼前的這個男人過於清醒，對誰都不信任。

“本宮既然當初答應了她，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反悔。”

顧葉最終給出的答案，就如同她的眼神一般，堅定不移。

李煥看了許久。

那視線中滿是審視與探究。

也不知道到底看出了什麽，隨後慢慢垂眸，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不是譏諷。

“看來樂洮還是很幸運的，投靠過的人不是順妃和嫻妃，是你泠妃娘娘。”

這話中好像包含著很多秘密。

顧葉眉心更是高蹙。

若光說順妃，她倒是還能理解事出何因。

但為什麽李煥還提及了嫻妃？

“嫻妃與這件事有什麽關系？說清楚！”

“說不清楚，有些事要娘娘自己去弄明白。既然娘娘身體無恙，東西又已經物歸原主，那微臣就先行告退。”

李煥起身，拂了拂衣角褶皺。

伸手將地上的藥箱，重新掛在了身側。

不顧顧葉的阻攔，朝她恭敬行禮，正要往殿外離去之時。

忽而想起什麽。

驟然頓住步伐，在原地回眸，朝顧葉看了一眼。

不緊不慢的問：“剛才進殿時，微臣好像看到娘娘很是苦惱。是不是因為惠妃娘娘臨產之日的事？”

明知故問。

顧葉有氣無處發洩，又拿他沒有辦法。

只能怒目而視：“不牢李太醫費心。”

“本來這話，微臣是不想說的，但娘娘既然是這麽言而有信的人。那微臣不妨就多說一句。”

李煥意味深長的擡眸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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