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個毒手先生李煥？”

這名諱倒是比他如今的職位記得清楚。

伴隨著顧葉那聲質疑。

茹月點了點頭，輕聲道：“因為昨夜娘娘又咳嗽了。皇上問起，奴婢就如實相告了。奴婢當時看出皇上要宣太醫，為娘娘看診的意思。於是將計就計，懇請皇上請李太醫來為娘娘看診。這樣的話，娘娘不是還有機會，來打探一下這個李太醫了嗎？”

沒想到。

就在昨夜顧葉熟睡之間。

竟還發生了這麽多不為人知的事。

而且茹月這舉動甚是明智，營造了絕妙的時機。

若是顧葉醒著，也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好！做得好！茹月，快替本宮梳洗。本宮這次就看看，那個毒手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

其實更多的是對李煥的好奇。

畢竟他曾經也算是一個，在民間叱咤風雲的人物。

如今到了宮中倒是收斂許多。

“是，娘娘。”

一個時辰過後。

果然有宮人傳報，太醫院的李太醫前來問診，人已到殿前。

顧葉毅然放下手中茶杯，不知不覺之間，竟是正襟危坐。

靜靜等待著李煥進入大殿。

片刻過去。

只聽一陣不換不滿的腳步聲。

躍入眼簾的男子，年級三十上下，相貌溫文儒雅。

竟有幾分書生意氣。

怎麽看都像個讀書人！哪裏配得上什麽“毒手”的稱號。

初見李煥的顧葉，心裏暗暗失望，轉瞬之間興趣索然。

“微臣見過泠妃娘娘。”

李煥卻沒有察覺顧葉的失落，面不改色，慢慢走到桌前。將身側的藥箱放了下來，沒有任何諂媚討好之態。

甚至連對顧葉，都沒有一句多餘的問好。

“你就是李太醫李煥？”

“正是微臣。”

李煥頭也不擡，只在藥箱中尋找著什麽。

“聽說你在入宮之前，對用毒之道很是熟稔？”

其實看他遇事淡然，行為不驕不躁，顧葉就知道。

對這種人最好開門見山，無需賣關子，曲折試探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但是李煥萬想不到，自己會被顧葉如此追問。

因為他從前的事，已經在入宮之前，就被封存。一直到今日，知道他曾經的人，都是屈指可數。

為什麽身在深宮的泠妃會知道？

“略知一二。”

誰都知道李煥不過在謙虛。

不願讓人誤會。

“李太醫與妙美人是什麽關系？”

顧葉沒有繼續在毒藥的事上，對李煥進一步質問。

毫無疑問。

方才他的回答，就已經應證了茹月的調查。

“妙美人？”

李煥更是困惑，實在不明白，為何顧葉會在此時，提起木槿妙玉。

“霜霖殿的妙美人？”

“不錯，正是霜霖殿的妙美人。”

“沒什麽特別的關系，妙美人的一位故友，與微臣是多年友人。故而微臣有幸與妙美人，有過幾次面緣。”

這話不論怎麽聽。

都是李煥為了掩人耳目的托詞。

顧葉並沒有相信，他與木槿妙玉的關系僅僅如此。

畢竟當時樂洮的稟報，說是木槿妙玉指名道姓，要她去找太醫院的李太醫。

那就說明。

她事先一定與李煥有所交涉，才會有了後續的開展。

“那最近李太醫與妙美人，有沒有見過面？”

“不知泠妃娘娘問這話是何意？”

李煥終於察覺顧葉的異樣。

實在忍不住，眉頭緊鎖，在顧葉目光的探尋下。

重重的關上了藥箱的蓋子，隨後沈郁的回望著顧葉。

那陰沈的視線，總算有幾分應承，他那“毒手先生”的名號。

“本宮也只是問問，畢竟這宮中，沒幾個太醫像李先生這麽醫術高超。”

“娘娘過譽了。”

面對顧葉略帶諷刺的言語。

李煥的反應仍舊平靜，沒有絲毫氣怒。

竟能把情緒控制得如此恰到好處，也是令人佩服。

“聽說陛下將惠妃娘娘的事，也交給了李太醫？”

“並非只有微臣一人，還有一起的張太醫，以及王太醫，我們三人。”

李煥不緊不慢的為自己辯解著。

沒有絲毫焦急的模樣。

那份鎮定，讓顧葉興致更高。

“哦？也就是說，要是惠妃娘娘臨產，你們三人就要保證娘娘的生命安危，對嗎？”

“不錯，要是娘娘能順產，我們就什麽都不用做。要是娘娘——”

李煥欲言又止，後面的話他不想說。

“要是她難產的話，你們就要代替產婆進去保命了。”

“沒想到娘娘竟對惠妃娘娘的事，這麽感興趣啊？”

“本宮與惠妃情同手足，當然要關心一下她。這次李太醫來為本宮看診，本宮正好想問一問。”

顧葉說得理所當然，完全沒有洩露自己真實的意圖。

但毫無疑問。

李煥已然察覺出她的不斷試探。

以及對他莫名其妙的懷疑和戒備。

這不是李煥第一次見顧葉，從前他們沒有交集。

他只是隨著其他太醫，一同來為顧葉看過幾次診。

就在幾日之前。

顧葉中毒，也是他與張太醫一起救醒的。說到底，他還算是顧葉的救命恩人。

如今第一次交談，竟就如此爭鋒相對。

“娘娘請問。”

他心生不滿，卻沒有表露分毫，還是很有禮貌的回應。

“不知惠妃娘娘的臨產日是哪一日？”

李煥猛地一楞。

好像對顧葉的問題措手不及。

許久之後，視線在顧葉臉上游離。

果然不出所料。

他早已知道顧葉會問這問題，不管是不是今日。總有一日，她一定會問。

因為有人已經事先告訴過他這一點。

所以李煥說出了他準備好的答案。

“寒食節前一日，距今日還有三日。”

李煥一字一句說得清晰無比。

顧葉的笑容卻僵硬在嘴角。

怎麽可能。

昨日他不是還告訴樂洮，惠妃的臨產日是在五日之後。

正是寒食節的當天嗎？

那在顧葉今日問時，他應該說的是第四日，而不是三日。

難道他故意騙了樂洮，讓她將假的消息，帶去給了木槿妙玉和順妃？

還是說——

他想騙的人是顧葉？

真真假假，已然無法分辨。

顧葉扯了扯嘴角，冷笑著：“李太醫確定嗎？不是寒食節，而是寒食節的前一日？”

“不管是哪一日，這種事都不是娘娘應該關心的吧？”

“你什麽意思？”

李煥聳了聳肩，慢慢說道：“陛下可是嚴令禁止，透露惠妃娘娘臨產的日子。娘娘不該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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