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怎麽這麽早就起了？”

昨夜一番久候。

直到天明時分，顧葉都沒有入睡。

但是她們等了一夜，除了那神秘的黑衣人。

整個落霞宮裏平靜似水，再也沒出現過一個人影。

在那寂靜盤桓很久後，顧葉總是忍不住睡意迷蒙，靠著軟榻沈沈睡去。

第二日清晨。

茹月腳步才到門前，就見顧葉已然醒來，自己坐在妝臺前，手中一柄象牙梳。

正不緊不慢的梳著滿頭青絲，也不等茹月進來服侍。

“睡不著，還不如起來了。”

顧葉淡淡說著。

言辭之間，難掩心中一絲緊張。

即便已有萬全準備，但對即將發生之事，仍是未知。

誰都無法猜到，今日究竟會發生什麽。

無法預料，不能預料。

“那等一會娘娘是要繼續留在偏殿，還是回主殿去？”

茹月緩步走近，輕輕接過顧葉手中的梳子。

開始不緊不慢的替她挽起頭發來。

聞言。

顧葉微有遲疑，目光停滯幾分後，才道：“還是回主殿吧，今日可有很多重要的客人，總不見得要在偏殿裏接待他們吧。”

“重要的客人？奴婢實在不知道，今日究竟有誰會來？”

面對茹月的困惑。

顧葉久久不語，歪著頭想了一陣。

隨後神色也有淡淡悵惘，口中卻道：“其實本宮也很想知道，今日來的會是哪些人。”

“難道娘娘不知道誰會來麽？”

“知道嗎？還是不知道。”

顧葉自言自語。

神情有些奇怪，那是茹月極少看過的她。

從前總是鎮定自若，對什麽都好像了如指掌的泠妃娘娘。

今日也露出了迷惘。

“好了，不要說那麽多了，快點梳妝好，本宮要去主殿了。”

末了。

顧葉擺了擺手，好像不願繼續與茹月，在此做無端的猜測。

一炷香後。

主殿的玄門，再次在黎明的薄光中，緩緩開啟。即便有宮人勸說，等鼠患清除之後再進。

但顧葉還是固執的步入大殿之中。

正殿中央，一方牡丹雕花方椅坐落其中。

往左銅鶴香爐，青煙裊裊，清香撲鼻。

時辰尚早，顧葉卻已背脊筆直，端坐在方椅上。

長椅上擺著一張小桌，桌面竟有一局棋。黑子白子交錯期間。

不知顧葉是想與誰去對弈。

落霞宮裏一如往常。

好像昨日什麽都沒有發生。只能從來回走動的宮人身上，才能發現他們對野鼠的忌憚。

而顧葉卻對此視而不見。

一手托腮，目光從未離開過那棋局。

正當她看的津津有味時。

殿外傳來一陣鳥鳴，看看天際，竟已有了魚肚白。

也差不多了。

該有人來了。

顧葉心中暗自思忖，指尖的白子尚未落下，忽而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

果然不出所料。

與她所想絲毫不差。

只是不知道這第一個來的人，究竟會是誰呢？

顧葉慢慢擡眸，視線定格在主殿的門檻上。

好像是在靜靜等待，等待著誰的現身。

還未看見來人，就先聽到茹月行禮止聲：“奴婢參見嫻妃娘娘。”

“啪嗒。”

那聲音落下之時。

顧葉指尖的白子，嘩然落於盤中。

第一個來的人，怎麽會是嫻妃？

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沒想到妹妹這麽早就起來了！”

嫻妃笑著走近，見顧葉身形僵硬，在長椅上有些驚訝。

連忙上前，親切的拉住了顧葉的手。

“嫻妃姐姐怎麽也起得這麽早？而且這麽早就來了妹妹的殿裏，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

顧葉穩住心神，沒有表露心底的懷疑。

面上如往常般隨和溫柔，看不出一絲真實情緒。

這後宮中，誰不是戴著面具。即便是顧葉，也有自己最好的偽裝。

只要她不願意，誰都無法拆穿。

嫻妃聽她如此問來，手中力度不經加重幾分。

那嬌俏的小臉上寫滿擔憂：“還不是聽說，昨日妹妹殿裏忽然發生了鼠患。所以一大早來看看，妹妹有沒有什麽事？”

嫻妃問得情真意切。

從她誠摯的雙眸中，根本看不出任何虛情假意。

顧葉微微楞住，一時之間竟有些猶疑不決。

“有勞姐姐費心了，沒什麽事，不過是些野鼠。今日就打算請人清剿，已經稟報給了陛下。”

“陛下？妹妹已經上報給陛下了嗎？”

嫻妃對此似乎有些詫異。

顧葉點頭，心下慢慢觀察著她神情的變化。

好像想從嫻妃的一言一行中，找出些難以發現的東西。

不過是什麽東西，顧葉自己都說不清。

可能是她誤會了嫻妃。

可能是嫻妃誤打誤撞，才會第一個來落霞宮。

這一切，誰又知曉真相如何呢？

“這樣也好，徹底清剿一下，免得日後再為這個煩擾，那就不好了。”

嫻妃很是認同，兩人正輕聲交談時。

殿外又傳來茹月的一聲低呼：“奴婢見過順妃娘娘。”

順妃？

第二個來的人是順妃？

顧葉嘴角的笑容幾分停滯，這個人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唯一驚訝的只是，出場的順序，竟與顧葉所想完全不同。順妃不應該是第二個的。

不過她終究還是來了。

聽聞這聲稟報，嫻妃的面色也微微一冷。

“這個順妃真是無處不在，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不知道今日又想對妹妹做什麽。”

這番感慨，讓顧葉極度詫異。

她微微擡眸，望了望嫻妃柔美的側臉。

要知道，從前的嫻妃，從不會對誰指手畫腳。

即便順妃針對顧葉的事，在後宮人盡皆知，嫻妃也從未做過評判。

今日竟如此直白的指責順妃。

怎麽聽都有些奇怪。

“放心吧，妹妹我已經習慣了，要是順妃娘娘什麽都不做。那妹妹還覺得驚訝呢！”

顧葉不動聲色，輕輕拍打著嫻妃的手背。

稍作安撫。

順妃的身影，已邁入大殿。

見到長椅上的顧葉和嫻妃，順妃也有些出乎意料。

好像完全沒有想過，會在此處見到嫻妃。

“哎喲，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日兩位娘娘都氣得這麽早。”

這客套未免過於拙劣。

顧葉沒有回應，冷眼打量著逐漸走近的順妃。

“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什麽風把順妃娘娘吹到了落霞宮？”

話中暗含嘲諷，誰都可以聽出來。

順妃卻也不惱，自顧自的坐在了一旁的藤木椅上。

“還能有什麽，還不是聽說泠妃娘娘宮中鬧了鼠患，這不是來看看怎麽回事嗎？”

又是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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