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妙婕妤這話是笑著說的。

顧葉也許就要惱起，

但姣好的修養讓她壓下心頭怒火，不動聲色的穿好外衣，還是將項間的紅痕遮去。

“為何妙婕妤見了本宮不知行禮？”

她沒有跟妙婕妤計較言辭，卻是在禮數上聲色俱厲。

妙婕妤一楞，顯然沒料到，從前為人溫和的顧葉，突然變得萬分肅穆。

“怎麽？妙婕妤是沒聽到本宮的話嗎？”

“是，見過顧娘娘。”

那三個字，幾乎是被妙婕妤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

但是顧葉卻很是滿意的笑起來，朝她隨意擺擺手，口中道：“起吧。”

舉手擡足間，盡是心高氣傲。

對妙婕妤更是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甚至都沒有從床榻起身。

“怎麽，這麽一大早的，妙婕妤來找本宮是有什麽事？”

什麽事——

顧葉也看出來了，肯定又是沒事找事。

若真出了什麽大事，就不是她一個人前來了。

“沒什麽，妹妹只是來看望姐姐一下。”

“不用看望了，陛下昨日就歇在攬月殿，一個時辰前才走。”

顧葉怎麽會不懂。

妙婕妤此次前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不過是為了來打探傅雲鶴的消息。

“陛下可真是喜歡姐姐啊！”

“聖意難測，不過本宮聽說，昨日妙婕妤親手做了陛下喜歡的湯，還特地送到了宣正殿？有勞妹妹費心了。”

顧葉的話，倒是見妙婕妤的身份，與傅雲鶴隔開了。

好像她才是正宮，而妙婕妤是個外來者。

無法插足她與傅雲鶴之間。

“顧葉！”

妙婕妤突然往前一步。

那帶著深深恨意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狠狠落在了顧葉的臉龐。

口中竟不顧尊卑，直呼顧葉的名姓。

“放肆！誰允許你這般無禮的？妙婕妤，你知不知道，僅憑這一點，本宮就可以按照宮規責罰你！”

顧葉正襟危坐，雙目沒有絲毫暖意。

那緊繃的嘴角，一絲寒冷傾瀉而出。

誰知道。

她的氣勢並未讓妙婕妤有何退縮，反而還是一貫囂張。

或者說比從前更為張揚。

竟是逼近顧葉身前，凝視著她的雙眸，一字一句的道：“顧葉，我告訴你，你在這後宮之中，最好收斂一點。”

“若我說不呢？”

面對妙婕妤的威脅，顧葉沒有就此服軟。

“你別忘了，你是什麽出身。無權無勢，要想弄死你，比踩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這話卻戳中了顧葉的軟肋。

毫無疑問，妙婕妤說得一字不差。

她的確沒有家世，也許是後宮之中，最為勢單力薄的一個娘娘。

若非有傅雲鶴的寵愛，她便一無是處，甚至處境還會極其危險。

當初也正是因為她的出身，才與皇後之位失之交臂。

“怎麽不說話了？無言以對了吧。”

妙婕妤見顧葉沈默下去，

嘲諷之意比先前更甚。

更想要得寸進尺，在顧葉的註視下，含笑道：“說到底，陛下的寵愛都是一時的，一旦你失寵了，就等著被她們玩死吧！”

玩死。

顧葉聞言，只覺心中好笑。

這話虧得妙婕妤說得出來，她口中的“她們”。

想必指的只是她和順妃二人吧。

所以說——妙婕妤的意思是，她對顧葉已經起了殺心嗎？

“還請顧娘娘今後好自為之，妹妹我就靜靜的等著看，娘娘的下場究竟是什麽。”

妙婕妤意味深長的說完。

腳步往後微退，隨後嘴角帶抹難以形容的媚笑。

不待顧葉開口，她那耀眼的大紅衣裙，已經從攬月殿中消失不見。

望著離去的背影，顧葉慢慢瞇起雙眼。

而一直站在旁邊，只聽不言的茹月，卻忍不住，替沈默的顧葉抱怨。

“這妙婕妤也太猖狂了，不過是個小小的婕妤，卻對娘娘口出狂言！還這般威脅，娘娘應該告訴陛下！讓陛下為娘娘出氣！”

“不可！”

不料。

顧葉想也未想，一口拒絕。

不知深鎖的眉頭下，到底在思慮什麽。

“為什麽呀，娘娘！這妙婕妤都欺負到娘娘頭上來了！再這麽忍下去，她只會更加目中無人！”

“她只是昨日沒有達到目的，心心念念的演一出戲，陛下卻沒有去她的霜霖殿，而是來了本宮的攬月殿，心中氣惱罷了。”

“可是——”

“但也的確該治治她了。”

顧葉自言自語。

這話也不知是對誰說，但那微微皺起的柳眉，卻暴露出她的心事。

她似乎已有了決定。

“娘娘已經有了對策嗎？”

在茹月的追問下，顧葉但笑不語，沒有了先前的惱怒。

“這個套，要等著她自己鉆。”

言罷，顧葉朝茹月招了招手。

茹月連忙會意，小心翼翼的湊近顧葉身邊。

她貼在茹月耳邊，輕聲細語道：“你去霜霖殿，買通妙婕妤身邊的隨侍宮女，然後讓她……”

越到後面，顧葉的聲音壓得越低。

低到猶如蚊聲，嗡嗡不清。

但是茹月卻聽得一清二楚，話音落下，朝著顧葉連連點頭。

隨後便急匆匆的奔出了攬月殿。

留下顧葉獨自一人坐在床榻，還保持著清醒是的姿態，慢慢擡眼。

往古銅鏡中看去。

只見鏡中的女子，一身水藍長裙，襯得她膚如凝脂，眉眼秀美。

不知這幅容顏老去之後，還能不能吸引住傅雲鶴的目光。他對她的寵愛，是不是真的會有失去的一日？

這種疑問，開始在顧葉心中悄然滋生。

從攬月殿回去的妙婕妤。

腳步還未近霜霖殿，就看到順妃的宮人，已經站在了殿前。

正在詫異。

那些宮人已經看到了妙婕妤的身影，忙對她行禮道：“見過妙婕妤。”

“順妃娘娘來了嗎？”

妙婕妤這一問，有些明知故問。

宮人卻還是恭敬點頭：“娘娘正在房中等著妙婕妤呢！”

不知為何，妙婕妤竟有幾分遲疑，一時不想推開那扇緊閉的木門。

誰知道在門後等待她的，將會是什麽樣的狂風暴雨。

尚在猶豫之間，裏面已幽幽傳出一個聲音。

“妹妹怎麽不進來？”

看來順妃已經聽聞了動靜，再不進去，就顯得有所怠慢了。

妙婕妤深深吸氣，臉上的厭煩之情消失無蹤，隨之換上一副姐妹情深的笑臉。

慢慢將那殿門，在眼前一點點的推開。

躍入眼簾的是坐在桌前的順妃。

似乎已經等待許久，面前的茶杯裏，已沒有熱氣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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