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

“陛下？”

“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

傅雲鶴緩緩松開了手，再也沒有看過顧葉一眼。

嘴角不知為何噙著一絲冷笑。

那挺拔的背影，顯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疏離。從前曾出現過的高墻，再一次擋在了他們之間。

明明只有一步的距離，顧葉無法再走近。

“可這是最好的結果呀，陛下。”

“你還真是大度。”

傅雲鶴冷笑，話說得悄無聲息，顧葉還未聽清，他便揚起嘴角。

轉過身來，凝視著她的眉眼，一字一句的問道：“所以葉兒，你想要一個什麽身份？貴妃還是昭儀還是美人？”

顧葉一楞。

萬萬沒想到，傅雲鶴竟像在做買賣，將這些在她眼前一一展開。

任她挑選。

這是恩寵，還是傅雲鶴另有其意。

“一切都由陛下決定。”

末了。

顧葉低頭吐出了幾個字，因為對她而言，不管是什麽都沒有區別。

“葉兒以前，可不是這麽沒有主張啊，如今是怎麽了？畏手畏腳。”

傅雲鶴雲淡風輕的一句。

似是追問，卻沒想從顧葉口中得到回答。

隨後擡手，指了指桌案上的筆墨，對她道：“來為朕磨墨吧，朕現在就寫好詔書。”

不知為什麽。

從傅雲鶴松手的那一刻起，她就覺得，他好像就開始心生不滿。

言詞之間無不是滿滿的諷刺。

雖然面帶微笑，但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從沒有流露過一絲笑意。

甚至只有讓人不寒而栗的暗光。

他在氣什麽？

為什麽顧葉明明讓步了，傅雲鶴還是不開心？如今的傅雲鶴，越來越讓人無法捉摸了。

顧葉沒有表露心中的疑惑，依言走到了傅雲鶴的桌邊。

開始為他將黑墨，在墨盤裏一點點的化開。

傅雲鶴沒再開口說過一句話，緘默時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桌上的奏折上。

對顧葉的存在有幾分忽視。

“那就昭儀吧。”

傅雲鶴頭也不擡的道。

後宮皇後為尊。

皇後之下是四妃，四妃之下是為九儀，九儀之中昭儀為大。

昭儀之下便是婕妤，婕妤之下是美人。

與此類推，這後宮女人還真是數不勝數。

顧葉楞了楞，以為傅雲鶴會將她封為貴妃，誰知才是個昭儀。

“是。”

“葉兒可有意見？”

“一切都憑陛下決斷。”

還是與先前如出一轍的回答。

傅雲鶴眼角謾笑更甚，但不管他怎樣不悅，換來的都是顧葉的溫柔笑靨。

這樣無動於衷的顧葉，似乎對他的一切都不關心。

笑容只是她的偽裝，傅雲鶴突然發現。此時此刻的顧葉，已經是他無法看懂的人了。

若是看不懂，是不是就無法再繼續掌控。

“真要謝謝葉兒這麽體恤朕了，若沒什麽事，就先回去歇著吧。”

最終。

傅雲鶴淡淡擺手。

他真的覺得累了，剛才兩次三番的試探，讓他心中郁結更深。

“是。葉兒就先退下了。”

顧葉放下手中石墨，萬分恭敬的朝傅雲鶴行了一禮，隨後碎步慢移，轉眼便離開了宣正殿。

然而。

就在她邁出大殿的時候，顧葉餘光悄然往後瞥去。

才見傅雲鶴低頭鎖眉的模樣。

或許妥協並非最好的方法。

但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第二日清晨，傅雲鶴的詔書便到了。賜顧葉昭儀封號，居於攬月殿。而攬月殿離傅雲鶴所在的清心殿最為接近。

僅僅只是一個園子的距離。

站在清心殿的側殿之中，甚至還能看到攬月殿內的情形。

雖然顧葉的地位並不算高，但從她所處的宮殿，不難看出傅雲鶴對她的重視。

與此同時。

新帝冊封皇後的事，也在整個京都流傳而開。

也不知道為什麽，本對冊封皇後，堅持不退的傅雲鶴，竟突然松了口。

不再固執的要顧葉成為皇後。

取而代之的是國公府柳國公之女——柳紫薇。

顧葉永遠也忘不了。

柳紫薇戴上鳳冠的那一日，所發生的一幕一幕。

就如同她在千百年後，隔著屏幕看到的場景。或者比當時還要震驚，場面之奢華，陣仗之浩大。

都是顧葉無法想象的。

鋪在地上的紅毯，金絲鑲邊，毯上的每一寸都繡著龍鳳圖案。

針腳繁覆，小小一個鳳尾的羽毛，那百根細線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紅毯的正中，龍鳳交纏，栩栩如生。

顧葉低頭擡頭之間，都只覺金光閃耀，讓她無法直視。更別說人群中，緩緩走過的那兩個人。

他們眾星捧月，他們身份尊貴，他們郎才女貌……

他們在此刻，看起來是如此的相配。

顧葉忽然感到雙眼一陣刺痛。

或許是柳紫薇頭上沈甸甸的鳳冠，折射而來道道金光，似把把利劍刺入顧葉眼中。

她隨眾人一起笑著，一起下跪，一起恭賀。

可是跪下的那一刻，恭賀的話，無論如何都再也說不出口。

柳紫薇容貌傾城，氣度嫻雅，蓮步微移卻不顯倉促。

抿唇一笑，更是如沐春風。

那鳳眸一瞥，讓所見之人無不神魂顛倒。

果然如此。

柳紫薇的美中，帶著誰都無法模仿的大氣與端莊。

顧葉與她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沒有一個地方能勝過柳紫薇。

所以由她做皇後當之無愧，那些大臣也沒再有過反對。

連傅雲鶴都會移不開目光吧？

顧葉鼓起勇氣，擡眸往那兩個耀眼的人，看了過去。

誰知道，這一擡眸，正與傅雲鶴四目相對。他似乎感應到了顧葉的目光，才會悄然瞥來。

她想從傅雲鶴的眼中看出點什麽。

但他的視線尚未停留片刻，就毅然從顧葉身上移開。

毫無眷戀。

也許是因為身邊司儀的出聲打斷：“請陛下為皇後娘娘戴上鳳冠。”

顧葉才恍然大悟，原來柳紫薇頭上的並非鳳冠。

真正的鳳冠，此刻就在傅雲鶴的手中。

而他卻輕輕拿起，將這極盡奢華的發飾，慢慢的戴在了另一個女人的頭上。

這個人不是顧葉。

不是她！

那細小的刺痛，瞬間變成了瘋狂的重擊。

一刀刀的落在顧葉的心間。

顧葉感覺有人捏住了她的咽喉，無法笑，無法呼吸，無法再說一個字。

甚至也無法再哭。

真是諷刺。

如今的她，只能默默站在人群之中。

看著她的男人，為另一個女人展露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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