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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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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景塵眉眸輕瞇,坐起身來開始清理包紮傷口……

不大一會兒,南景塵看著簡兮那張依舊通紅的小臉,苦笑出聲:“哪怕你求著,本王也無能為力。”

說完將簡兮的外袍都脫了下來,將那小小的身子擁入懷中,寒氣灌輸著柔和的內力很好的控制著進入簡兮的體內,壓抑甚至舒緩她體內的迷情藥……。

良久,簡兮的臉色才漸漸恢覆了如常,可南景塵的眉間的折痕卻是越加深了,倆人身上的寒氣還在縹緲,南景塵抓著簡兮的手腕,還在灌輸內力……

他方才隱約能感覺到她體內有什麽東西好似阻礙了他內力的通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帝王蠱的所在。

帝王蠱是個體的蠱蟲,聽伯仲言說,那帝王蠱應該棲息於簡兮體內的某個部位,每月的毒發靠吸食血液得以生存……

可他還想要再探究那蠱蟲究竟所在何處時,門外突然多了一個老婦,看著滿屋子的碎片狼藉和床榻上模糊的身影,立馬驚叫出聲:“來人吶!”

下一秒,那老婦被重重急於門框之上,隨後又落了下來,吐了一口鮮血,便沒了氣息。

南景塵連看都未看那老婦一眼,只是坐起身來看了一眼窗外有些灰朦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睡得安穩的簡兮,眉頭下意識微微蹙起。

黑色神仙草只是伯仲的一個猜想,是否能解帝王蠱還是一個未知數,就算有用,他能不能從閻王嶺拿到還是一回事,他之前不說就是為了避免最後落了個空歡喜。

如今鳳燼能暫時保住她的性命,他沒辦法拿她的命來做出賭註,他承擔不起一點風險。

思想片刻後,南景塵俯首在簡兮的唇瓣上留下淺淺一吻,終究還是起身離了去!

……

等簡兮醒來後,已經是上午已時了。

簡兮動了動有些酸痛的身子,翻了個身,隨即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視線還有些迷糊,不過片刻,那放大版的妖孽便清晰地出現在她的眼前,簡兮的瞳孔下意識的猛然放大,呆楞的看著身旁還躺著熟睡的鳳燼。

良久,簡兮眨巴眨巴眼眸,小心翼翼的掀開身下的被子,只是一眼,便猛的一下蓋住,收回了視線。

她是瞧見了,她身上只剩下短袖短褲了,至於鳳燼,她只看到了裸著的上半身……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雙雙在榻,衣衫不整……。這他媽要是不發生點什麽都不可能啊!更何況還是倆個人都中了情藥的前提下。

等等,鳳燼……能硬起來?

管特麽能不能硬起來,先遛再說,不然就算長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了。

簡兮小心翼翼的掀開一角的被褥,躡手躡腳的下床,連鞋子都沒穿,只是還沒走倆步,身後突然響起那陰柔的靡靡之音:“簡兮,你去哪?”

簡兮步子一頓,僵硬地回過頭來,只見床榻上的鳳燼側躺著面向她,那被褥隨意的搭在腰上,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膛,好一番美色。

要是換作平時還能垂涎YY下,但她現在只有做賊被當場抓包的尷尬和窘迫。

“呵呵——”她尷尬地輕笑,還穿著短衣短袖的手臂動了動,做了下伸展運動,裝傻道:“早啊鳳燼,我過來找你吃早餐啊!”

鳳燼眉梢輕揚,“昨天晚上我們睡一起,你從哪裏過來的?”

簡兮嘴角的笑意瞬間凝固,抽了抽嘴角,“你……昨天晚上不是走了嗎?”

鳳燼點了點頭,應聲道:“確實走了,去洗了個冷水澡,發現沒什麽用,又回來了,剛好你對我熱情如火的貼上來,我就……”

“不是你等等——”簡兮打斷出聲:“你……你不是不舉嗎?”

說到這個,鳳燼臉上有點不自然,他眸子看向別處,輕聲回應道:“正常情況下是……但是昨天好像有點反應!”

簡兮小嘴微張,雙眸呆滯的看著鳳燼那好似羞澀的樣子,徹底石化了。

所以,她這是熱鬧沒看成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不對啊!

“那…。那我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啊?”簡兮傻楞。

不是說……第一次都會很痛的嗎?下不來床的那種……。

鳳燼抿著唇,可那丹鳳眼眸中的笑意已經徹底暴露了他,而且看樣子好似憋得很辛苦。

簡兮臉色有些不自然,因為她真的不太記得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不是不記得,只是記得一小部分,從鳳燼房中離開後,她本來想找人求救的,後面不知怎麽的,然後就夢見跟南景塵接吻了……

南景塵現在恨不得殺了她,肯定不會出現在這,如果那不是夢的話,那就是……

下一秒,鳳燼突然從床上坐起身來,身上的被褥掉落,露出整個上半身,他挪動了一下身子,看著身下床單上還清晰可見的血跡,嘴角輕挽,意味深長地出聲說道:“這是昨晚的證據,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叫老人檢查一下你的身子。”

簡兮目瞪口呆,雙眸盯著鳳燼發直,可關註點卻不是鳳燼的話語,而是鳳燼半露的臀部曲線……

鳳燼觸及到簡兮赤裸的視線,順著低頭一看,那白皙的俊臉上頓時浮現不自然的神色,幾乎下意識的將被褥扯過把自己整個身子包裹的嚴嚴實實,露出一顆腦袋,有些小心翼翼的看著對面的簡兮。

他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簡兮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體內的情藥也消退的差不多了,可是原本居住在這個房間伺候大夫人的老婆子死在了門口,房間杯子碎片散落一地,簡兮身上也有傷,但都被處理包紮過,他剛開始還以為是簡兮自己不小心弄傷之後再處理的,但一想,又否定了,她絕對不會殺人,所以……

不過他突然玩味心起,想看到簡兮醒來後是個什麽樣的神情和反應?做戲做全,也就把衣服都脫了躺了下來。

原本,原本還想脫簡兮衣服的,可……可他怕自己忍不住,引火燒身,也就沒有動簡兮,甚至於他們之間還壓出一條被溝出來阻擋,生怕會碰到她……

要知道,一個正常男人被挑起欲望吃而不得時是很痛苦的,尤其是面對他喜愛的女子,也能將錯就錯的情況下……

簡兮臉色也有些窘迫,沒好氣地沖鳳燼吼道:“我曹,你不要一副受了委屈似的小媳婦模樣好嗎?這樣顯得我很人渣耶!”

鳳燼臉色滿是嫣紅,眸子一動,餘光瞟了一眼簡兮那掩飾不自然的暴躁,弱弱地出聲說道:“沒關系,你就當昨天晚上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不用你負責……”

簡兮抓狂:“拜托你不要說得昨天晚上好像真的發生了什麽好吧!”

這算怎麽一回事啊!

所以她現在是變成吃著碗裏的不小心臟了鍋裏的?

南景塵咋個辦?

簡兮越想越煩躁,這都叫什麽事吶!

鳳燼看著簡兮那緊鎖眉頭憂愁煩躁的模樣,嘴角輕挽,不緊不慢的將散落了一地的衣裳撿了起來,出聲說道:“看來就算得到你的人,你的心也不在我這,既然如此,我將你送回橫元,成全你和南景塵。”

簡兮一臉呆滯的看著那雙丹鳳眼眸中的憂傷和失落,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將嘴閉上,眸子一動,那眉頭委屈地皺成了八字形,哽咽道:“如今我失了身,你讓我還有何顏面出現在南景塵的面前,還不如一死了之!”

說完就要這往對面的墻上撞去,鳳燼微微一楞,剎那間,已然閃到了簡兮的跟前,簡兮用勁,撞進了他的懷中……

鳳燼居高臨下看著那因額頭的疼痛還直皺眉頭還不忘演一個憂傷模樣的簡兮,有些無奈的出聲說道:“必死的決心你演的很好,就是再來一滴眼淚就更真了。”

簡兮擡眸,皺成八字形的眉頭頓時舒展,呆楞問道:“我演的不好嗎?我覺著挺好的,我是沒去娛樂圈,不然那什麽小金人小黃人,那肯定是我的啊!”

鳳燼不知道簡兮口中的‘娛樂圈’是指什麽,但他沒心跟簡兮扯別的,寬大的手掌搭在她的小腦袋上,惡劣的揉了揉,直到那發絲亂成雞窩,他才滿意的住手,出聲說道:“我說過,不會強迫你,遲早,你會心甘情願爬上我的床。”

簡兮扯出一抹牽強的弧度,本來剛開始真是慌了,不知如何是好,但突然察覺到之前一直忽略的腿上和手臂上隱隱傳來的傷痛,再看這屋子並沒有碎片或是利器什麽的,覺著有些奇怪,那床單上的血跡可能是因為她受傷而流下的,至於鳳燼為什麽會裸著出現在她床上……

她覺著還是得相信科學道理,因為她下面…。真的沒感覺啊!

但是……

簡兮偏過頭,小心翼翼的出聲問道:“那個……我們昨天……有沒有……。麽麽噠?”

鳳燼眉頭下意識微微蹙起,不太明白簡兮口中的‘麽麽噠’是指什麽,但佯裝好像有那麽一回事似的,點頭應了下來:“除了不該發生的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簡兮瞬間呆楞,眨巴眨巴眼眸,閉上微張的嘴,眼神有些閃躲,暗下努力說服自己:這初吻都給南景塵了,這……昨天晚上她意識不清楚,把鳳燼當做是南景塵才親的,這……這是意外,沒……。沒事的吧!

簡兮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視線觸及到窗外的天色,連忙轉移話題:“那個……我肚子餓了,我去找點東西吃。”

話還沒說完就著急著往門外走,站在原地的鳳燼眉梢輕挑,出聲叫道:

“你確定要穿成這樣出去?”

簡兮步子一頓,低頭看著一眼自己身上的短衣短袖,僵硬地轉身,走向床榻處……

……

等簡兮二人出現在正廳時,陳員外和大夫人以及陳清荷都在,甚至還有沈篇和穿著官服的縣太爺也坐在主位上。

簡兮掃了一圈,湊近了鳳燼,低聲問道:“昨天晚上那女人呢?”

“不知。”鳳燼輕描淡寫。

簡兮也就沒有再過問,還未走到陳員外他們跟前,那主位上的縣太爺便已經起身,大步朝他們迎了過來,朝著簡兮附首彎腰,拘了一禮。

陳員外和沈篇幾人也是如此,這陣仗讓簡兮有些疑惑,但隨後一想,怕是因為聽說了她跟南景塵的關系,所以才待她有禮的。

簡兮不知,昨天晚上莫名死了一個老婆子足以令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了。

她快步上前,隨意的落座一旁,第一時間出聲問向陳員外:“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怎麽不見她出來?”

陳員外有六個女兒,其餘四個都出嫁了,只剩下陳清蓮和陳清荷倆個還未及第,未到出嫁年齡。

一說到陳清蓮,陳員外的身子莫名的顫了顫,不知從何處泛起了一股寒意,他覺著有些發冷。

身旁的婦人臉上含著點點淚光甚至還有驚恐,陳員外的沈默讓她扯了扯他的衣角,陳員外這才回過神來,上前出聲回道:“小女……小女身染風寒,怕沖撞了大人,故此沒有讓她出來見客。”

簡兮眉頭一皺,將陳員外和眾人臉上的神色盡收眼底,昨天他們聽說她跟南景塵之間的關系,臉上只有不安和敬,怎麽才一夜過去,變得好像很怕她一樣?

莫不是那女子受傷一事讓他們害怕?

簡兮思想了一番,隨即看向一旁站著的沈篇和年過四十多的縣太爺,而後直接開門見山地出聲說道:“令公子與這陳家小姐倆情相悅,縣老爺可有意成人之美?”

縣太爺連連點頭,打著官場上的哈哈,左不過是想要簡兮在南景塵面前提及一下他或是沈篇,能在官場上謀個一官半職的。

簡兮隨意的敷衍了倆句,起身看了一眼鳳燼,隨即從懷中取出些錢銀放在桌上,出聲說道:“我二人簡裝出門,並未帶太貴重的東西,這些就當做是給沈公子和陳小姐成親的一點心意,還望二位不要嫌棄。”

此話一出,沈篇攜陳清荷連忙感恩行跪拜之禮言謝,簡兮也不矯情去攙扶,隨即對縣太爺和陳員外出聲說道:“昨晚多有叨擾,我二人還有事,就先行告辭了。”

說完就要往門外走,縣太爺連忙出聲叫道:“下官已在寒舍設宴,可否請公子賞臉,讓下官好好為公子踐行。”

簡兮連頭都未回,擺了擺手,“不用,我現在一窮二白,吃不起縣太爺的飯,就不留了。”

拒絕之意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如此一說,縣太爺也不再多說挽留,一行人將簡兮鳳燼二人送出了陳府,直到對方走遠之後才收回視線。

縣太爺轉過身來看向大松一口氣的陳員外,擺足了官架子:“陳員外,你差點闖了大禍。”

要知道,得罪攝政王那就好比得罪閻羅王,更何況是跟攝政王親密之人。

昨天沈篇回來稟告時,他並未輕舉妄動,而是派人去橫元城打探了一下真實,才知這小太監不僅僅跟攝政王親密,還與那十王爺也是好友,更是當朝皇上的救命恩人……

這一個伺候不好,那就是等於直接得罪了他身後的那些權貴啊!

陳員外委屈地幾乎要哭了:“哎呦,我的縣老爺啊!這誰人知那倆人如此大的來頭,先前在戲臺時確實多有得罪,但看當時他們並未有所計較,誰料這昨晚老婆子死在了自己房門口,小女也……。哎!”

最後無奈只得一聲長嘆。

縣太爺有些不耐煩,看了一眼沈篇和陳清荷,他原本就想讓自家兒子娶那戶部常務大人的庶女的,誰料出了這檔子事。

不過也好。

“篇兒,你與陳小姐的婚事我已應允,但婚事需要你考取功名之後才能舉辦,如此,也算是給陳家小姐一份欣喜。”

沈篇眉頭一皺,隨即看了看一旁羞澀低頭的陳清荷,嘴角輕挽,沖自家父親雙手作輯:“一切全憑父親做主。”

縣太爺滿意的點了點頭,打道回府了。

這縣太爺一走,那婦人實在是忍不住了,眼淚不停的往下流,哭著喊道:“哎喲,可憐了我的蓮兒,我的蓮兒啊!”

陳員外被鬧得有些煩躁,指著婦人罵咧道:“你還有臉在這哭喪,莫不是蓮兒得罪了那倆位公子,怎會落得個不明不白的下場,要不然荷兒怎麽會沒事呢!”

婦人頓時止住了哭聲,沒有再說話。

陳員外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起初簡兮和鳳燼二人離開的方向,又是一口重嘆。

……

簡兮看了一眼身旁的若無其事的鳳燼,隨即停下腳步來出聲問道:“昨天晚上那女子沒事吧?”

她給她蓋被子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胸口一起一伏的,那一掌應該是受了內傷,但鳳燼下手有分寸,不至於要了她的命吧?

鳳燼轉過身來看著身旁的簡兮,嘴角一扯,柔聲回應道:“放心,沒死。”

如此一說,簡兮這才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了。

鳳燼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身影,妖嬈的丹鳳眼眸微微瞇起,眸中閃現一抹陰冷,隨即很快就消散掩去,大步跟上了簡兮。

確實沒死,只不過是被挖去了雙眼而已。

覬覦了不該妄想的,這僅僅只是教訓。

若是不是怕簡兮生厭,他該牽連到整個陳府才是的……

走了許久,簡兮突然回過頭來出聲問道:“對了,明日便是十六日,你解藥有帶在身上嗎?”

鳳燼微微一楞,隨即從懷中取出倆個小瓷瓶,“其中一瓶是毒丸,能幫你度過每月的毒發之日。這瓶則是帝王蠱的解藥,你選擇每月飲用毒丸,還是一次性清除你體內的帝王蠱?”

簡兮看著鳳燼手中的倆個瓷瓶,眉頭疑惑的皺起,不明白鳳燼為什麽要讓她做選擇題?

良久,簡兮從鳳燼的左手中拿過瓷瓶,出聲說道:“解藥你先替我保管好,等六個月後再給我。”

鳳燼眉頭一蹙,眸中也滿是不惑,顯然沒有猜想到簡兮會選擇毒丸,任由他牽制。

簡兮扯唇一笑,將瓷瓶塞入了自己的懷中,出聲說道:“我是個小人,我怕解蠱之後會毀信失諾,還不如先放在你哪!也好斷了我的念想……”

說完繼續往前走去,那隨意且利落束起的馬尾隨著步子的前進而晃動,顯得那般灑脫。

鳳燼覺著有些好笑,也確實笑出聲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右手中的白色瓷瓶,收斂心緒,將其收入懷中,轉而大步跟上了前面的簡兮。

“吶,你不是不急著回兼容嗎?要不然我們去幹盛吧!”

“嗯?幹盛可是有你故友?”

“不是,聽說幹盛有樓名醉天下,想去玩玩。”

“既然你喜歡,那便依你。”

“……”

……

橫元,皇宮,落花苑。

夏夜裏的星空很是漂亮,碎銀漫天,讓人的心情不由的愉悅起來。

南景塵站在那有些破舊的宮門前,終究還是將那銅鎖打開,推門而入。

接著月光看向院內,種著許多青綠的蔬菜瓜果,旁邊還有幾個木棍支起來的晾衣架,上面搭著兩件還在滴水的衣裳,顯然是剛剛才洗過的。

他擡步推開房門,房間裏有些幽暗,不一會兒,一盞昏暗的油燈燃了起來,桌旁點燈的女子看了一眼門口站立著的黑色衣袍,柳眉緊鎖,出聲問道:“你怎麽來了?”

南景塵眸子一動,冷聲回應:“想來,便來了。”

女子將披著的外袍收緊了一下,落座於桌旁,將桌上扣著的一個茶杯拿了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輕緩出聲說道:“冷宮不比你王府,沒什麽好茶好水,我就不招待你了。”

南景塵絲毫不將女子的態度放在心上,擡步走了上去,坐於對面,接著油燈的光亮看向女子那有些蒼白的臉色,眸子一動,低聲說道:“他死了。”

“誰?”女子下意識的出聲問道,隨後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溫婉出聲:“死了就死了吧!”

“如今可是有想要出來?”南景塵出聲問道。

女子搖了搖頭,“這裏沒有榮華富貴,卻遮風避雨。一旦我踏出那道門,便會被牽扯進無止境的明爭暗鬥之中,哪怕是他死了。”

二十年前,她將自己鎖緊了這落花苑,那時就沒有做出去的打算。

南景塵凝眉不語,終究沒有再出聲勸說,隨即站起身來,低沈出聲道:“用不了多久,本王便將你光明正大的接出來。”

說完不等女子是何反應,那黑袍一動,已經消失在房中。

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一雙眸子出神的盯著桌上的燭光,嘴裏呢喃著:“造孽啊!”

……。

倆日後。

萬壽寺。

一身嫩黃色衣裳的樂吟抱著一只小狐貍出現在寺院的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看著那寺院大門口上的牌匾,應該是沒有記錯吧?

今日是十八,寺中和尚超度眾生念經念佛的日子,故此不接待香客。

橫元朝大小的寺廟不說百也有幾十,那天她光顧著垂涎人家俊和尚的美貌去了,對他是否在這萬壽寺也不太確定。

總之先上去問問再說。

如此想來,樂吟抱著森羅狐便踏上長長的臺階,還沒到門口,便有倆個和尚迎了上來,沖她雙手合十出聲說道:“阿彌陀佛,本寺今日不接待任何香客,還望施主諒解。”

樂吟呵呵一笑,出聲說道:“我不是來拜佛的,是想來你這打聽一個人,不,一個和尚的。請問你這寺院中有一個叫戒七的嗎?”

話音一落,倆個和尚面面相顧,“你找戒七師兄?”

樂吟一聽心下一喜,連忙點了點頭。

……

寺院後院。

戒七端正的跪坐在佛前默念著大慈大悲咒,可沒一會兒便睜開雙眸停了下來。

他沒辦法靜下心來,今天是第三日,方丈大師的病若是再拖下去,怕是……

此時,門外一道聲音傳了進來:“戒七師兄,有一個女施主說有……。”

話還沒有說完,門突然一下打開了,將原本站在門口的小和尚嚇得把後面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人在何處?”

小和尚眨巴眨巴眼眸,細聲回應道:“人請到後堂了。”

戒七松了一大口氣,擡步前往後堂。

小和尚看著前面那急匆匆的身影,摸了摸光禿禿的小腦袋,嘴裏嘟喃著:“還頭一回見戒七師兄如此緊張失態……”

後堂。

樂吟看著周遭的十八羅漢金身,有些怪異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覺著有些緊張起來。

都說這人有生死輪回,有佛有魔,她自知不是什麽善人,自然有些怕這佛門了。

懷中的森羅狐擡頭看了一眼因為緊張不停舔舐著幹渴唇瓣的樂吟,眸中有些鄙夷之色。

它就是來這寺院後山上抓過一次野山雞,被那大和尚看見了,自此就跟狗見了屎一般,一直追它個不停……

如今又把它送回來是想幹嘛?

不大一會兒,樂吟眼前一亮,抱著森羅狐便朝著出現在後堂門口的戒七迎去,還不忘將懷中的森羅狐拎起來晃了晃,大有邀賞求誇獎之意:“你看,我說到做到,這小畜生我給你送過來了。”

戒七觸及到那連掙紮都不帶掙紮,甚至有些習以為常的森羅狐,眸子緩和了下來,雙手合十,俯首沖樂吟出聲道謝:“謝過施主慷慨,小僧只需取幾滴血液即可,隨後便會完璧歸趙。”

樂吟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將手中的森羅狐往戒七懷中遞了遞,大方出聲:“沒事,別說幾滴了,就是取幹了也沒事兒!”

這可苦了森羅狐,它好似聽懂了樂吟和戒七話語中的意思,原本還挺乖順的,突然開始猛烈的掙紮著,那藏在皮毛之下的鋒利爪子也伸了出來,這是一種本能的自保。

嗚嗚嗚——原來給它送死來了啊!

戒七看了一眼朝它揮動著小爪子的森羅狐,眉頭一蹙,隨即出聲說道:“森羅狐認主,可否麻煩施主先行住下,待小僧熬好藥材之後,再請施主幫忙。”

樂吟點了點頭,連連應聲。

可森羅狐卻一臉生無可戀,整個身子無力的垂著,任由樂吟將它像個包袱一樣隨意的甩著。

這是要把它燉了嗎?

一個時辰後。

樂吟拿著一個小匕首看著被綁在柱子半空中的小狐貍,隨即出聲說道:“小畜生,以前呢!你總是把壞事都推到我頭上,跟我爭寵不說,還經常仗著師父寵愛老是欺負我……當然,這都是以前的事兒了,以前我早就想把你剝皮,將你的骨頭一根根的剃下來然後磨成粉,把你的肉呢!特別是大腿上這塊,我得撒點鹽,用辣椒入味……”

樂吟話還沒有說完,森羅狐突然倆眼一翻,暈了過去。

樂吟眨巴眨巴眼眸,用刀背拍了拍森羅狐的小腦袋,“不是吧?這麽膽小?嚇暈過去了?”

一旁拿著碗等了許久的小和尚使勁抿著唇壓抑著笑意,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森羅狐,竟不知是如此膽小之物。

戒七倒是一臉凝重的看著那昏倒的森羅狐,它能有此反應,就說明它通人性。

樂吟看了一眼身後的戒七和小和尚,湊近了小狐貍,低聲說道:“都說了是以前嘛!如果要是我跟戒七的好事成了的話,我就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

話音一落,樂吟將那粉嫩的小爪子拿起,將刀尖刺進那粉嫩的肉掌之中,鮮血頓時溢出,小和尚見此,連忙跑過去用碗接住——

這森羅狐可是珍稀之物,聽戒七師兄說,普天之下怕是就只有這一只了,血液更是能救方丈大師的性命,可不能浪費了。

血流得差不多了,樂吟看著碗底的血液,偏頭問向身旁的戒七:“夠不夠?不夠再來一刀。”

戒七臉上有些懵然,只是一瞬,便收斂消去,沖樂吟附首道謝:“多謝施主,這些已經足夠了。”

說完看向一旁端著碗的小和尚,出聲吩咐道:“快去給方丈服藥。”

I小和尚連連點頭,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出去了。

樂吟目送著那小和尚的身影離開,便迫不及待的走到戒七身旁,出聲說道:“那現在血也給你了,你是不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了?”

戒七眸子輕垂,看著身旁湊近的樂吟,下意識的步子退了些,跟樂吟扯開些距離後才出聲回應:“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有恩於萬壽寺,有什麽小僧力所能及的,盡管直言,小僧定然竭盡全力。”

“嘿嘿嘿——”樂吟傻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想要你還俗而已。”

話音一落,戒七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地看著樂吟臉上笑意,隨即沈聲道:“阿彌陀佛,小僧已是佛門之人,枯竭也是立於佛門坐下,還俗一事,還望施主收回。”

樂吟嘴角的笑意立即冷卻了下來,小嘴一扁,不悅質問:“不是說好答應我一件事的嗎?合著你這是殺雞取卵,過河拆橋啊!”

戒七眉眸輕瞇,氣息一沈,有些為難地出聲:“施主,但凡施主要小僧做任何事,只要力所能及。可小僧已遁入空門,皈依我佛,還俗一事,實在是強人所難。”

樂吟張嘴剛想要出聲,突然那小和尚返了回來,欣喜地高聲叫道:“戒七師兄,方丈大師醒來,叫我來喚你前去。”

那小和尚的打斷說是救了戒七也不為過,他微微松了一口氣,沖樂吟俯首,低聲道:“施主,還俗一事還望施主再多多考慮,小僧先行告退,阿彌陀佛。”

說完不顧樂吟是何反應,已經轉身擡步離開後堂。

樂吟看著那遠去的佛袍,眸色一動,轉而大步跟了上去——

廂房。

床榻之上躺著一個年過古稀的老者,灰白的眉頭下有著一雙不符合他這個年紀明亮的雙眸。

不一會兒,房門被敲響,沈穩的聲線從門外傳來:

“方丈大師。”

明空扶著床身艱難的坐了起來,這才出聲回應了一句:“進。”

話音一落,戒七推門而入,見床榻上已經蘇醒的方丈,不由地面露一喜,上前出聲問道:“方丈可覺著哪還有所不適?”

明空搖了搖頭,剛想要出聲說些什麽,那一抹嫩黃色的身影便已經闖入了他的視線,那般措手不及。

樂吟見著床榻上躺著的老頭,突然撲通一下撲到了床榻前,哭喊道:“方丈大師,您要為我做主啊!”

方丈呆楞,這突然地讓他有些懵然,看了看撲在他床榻旁的樂吟,又看了看一旁同樣有些不知所措的戒七,只好出聲道:“阿彌陀佛,老衲乃佛門中人,女施主若是有任何難處盡管開口。”

樂吟哭喪著一張臉,秀氣的眉頭委屈地皺成了八字眉,本來想流點眼淚的,但實在是擠不出來,可這一點都不耽誤她的演技。

“方丈大師,戒七信口開河,胡說八道,胡言亂語,妄自菲薄,是非不分……。”

樂吟亂七八糟的將會的成語都用上了,惹得戒七眉間的折痕越加深了,方丈眸中的疑惑也同樣不少。

“他…。他說好只要我把小畜生的血給他救你,他就會答應我一件事的,如今我讓他還俗,他卻說我是這為難他,這不是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嘛!”樂吟扯著嗓子哭喊著。

“小畜生?”方丈面露疑惑,隨即立即明白過來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自然也知道這世間唯一能救他的便是森羅狐的血。

可森羅狐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沒曾想居然會在這個女施主的手裏……。

“方丈大師……”戒七剛開口想要解釋,明空擡起手臂,出聲打斷道:

“這位施主可否先行離去,老衲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明空大師如此一說,樂吟這才暗自偷笑,隨即收斂神色,站起身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身旁站著的戒七,沖明空大師扯出一抹微笑,欣喜說道:“那我就先去外面等著。”

說完已然轉身離開了禪房。

戒七目送著那房門闔上,這才收回了視線。

樂吟一離開,分明空大師突然出聲問道:“戒七,還記得老衲為何給你取名戒七?”

戒七回過神來,雙手合十,低聲回應:“佛門原有八戒之稱,既:不殺生,不偷盜,不淫欲,不妄語,不飲酒,不眠坐華麗之床,不打扮及觀聽歌舞,正午過後不食。方丈意欲讓戒七恪守佛門八戒清規,故賜號戒七。”

明空大師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再次出聲問道:“那你可有遵守戒律?”

戒七眉眸輕瞇,眸中閃過一抹異樣,出聲回應道:“回方丈,戒七自問沒有觸犯任何一條佛門戒律。”

明空大師嘴角扯出一抹弧度,輕搖了搖頭,那蒼老的聲線帶著莊嚴的氣息:“自從你皈依我佛,確實沒有觸犯任何一條戒律,可你六根未凈,多年來,佛門清凈之地依舊未能完全消除你身上的戾氣,可見你在佛前並未誠心。”

戒七擡眸,“方丈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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