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瑾突然沈默了下來，半晌才開口：“寫信的時候好像沒什麽障礙，但現在讓我把他們的話再覆述一遍，好像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一件事。”

卞若萱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沒關系的，反正今天之內肯定是能到楓城的，我回去把信看一遍就好。”

“若萱，你是什麽靈根？”

卞若萱並不知道榮瑾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但還是回道：“火金木，剛蹭上真靈根的底線，怎麽了？”

榮瑾沈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些羨慕地說道：“那你靈根純度肯定很高吧。”

“靈根純度我沒測過啊，卞家的靈根測試測到具體靈根屬性就沒有了，我還真不知道。”

“你的靈根純度肯定很高的，你的修煉速度很快啊，而且，你每天修煉的時間肯定不是特別長吧，畢竟你會的其他東西太多了，這些都是需要時間去練習的。”

卞若萱回頭看了榮瑾一眼，發現他低著頭，一種十分明顯的‘喪’的氣息從他周身散發出來，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我是水木的雙靈根，木靈根的純度只有三四點，屬於先天發育不完全的靈根。如果我的水屬性的靈根純度能夠再高一點就好了，但它也只有四十三，連宗**門弟子的隱性標準都夠不上。”

“所有我認識的人，同齡的時候都比我的修為要高，這還是他們壓制後的結果，而我完全沒有壓制過修為。”

“所以，師兄們看不起我，覺得我占了資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吧。”

卞若萱觀察了一下附近的發現短時間內不會有人和她的飛行路線相撞後，囑咐了覃萬裏稍微幫她盯著點，然後轉過了身，倒著駕駛了一回。

從鐲子裏翻出了個比較適合送人的東西，卞若萱往榮瑾手裏一塞：“喏，送你了。”

榮瑾連東西都沒看清楚，又被卞若萱拿了回去：“不行，我突然又覺得這個東西不錯，不想送你了。”

她這種奇怪的行為搞得榮瑾一頭霧水：“你在幹什麽？”

卞若萱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後問道：“你剛才生氣嗎？我原本說要送你的東西，忽然又自己拿回去了。”

雖然不知道她發問的理由，但榮瑾還是搖了搖頭。

“那不就完了。說明你境界比他們要高。”

見榮瑾還是一臉疑惑的樣子，卞若萱搖了搖頭，給他解釋道：“太一宗內部，對於練氣期弟子，是不進行差別待遇的吧。”

榮瑾點頭後，卞若萱繼續道：“所以，你現在享受的，比普通練氣期弟子多的資源，要麽是你舅舅給你的，要麽就是你父親那邊給你的吧。”

榮瑾再次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舅舅不太喜歡我和父親有太多的接觸，在宗內，父親也會盡量不和我主動聯系，我也不太會聯系父親。所以，父親一般也不會主動給我什麽，除非我問他要了。”

“好吧，那就算是你全都用的你舅舅的吧，這總沒問題了吧。”

“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宗門下轄家族的人，送來的用丹藥或者什麽其他方式提升到宗門入宗標準的弟子，入門後，練氣期和普通的弟子分例是一樣的嗎？”

看了一下榮瑾的表情，卞若萱就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所以，你在糾結什麽呢？你難道還真覺得自己占了資源不成？”

“不是這樣嗎？”

卞若萱費解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懷疑他看的《禦下策》是不是本假的《禦下策》。

對於熟人她一向說話沒太多顧忌，心裏這麽想的，也就是這麽問的，並且還翻出了本她在南部的時候好奇買的《禦下策》作為輔助：“我問你啊，你看的那本《禦下策》，和這本裏的內容真的一樣的嗎？”

榮瑾老老實實地接過去翻了翻：“排版有點不一樣。”

卞若萱忽然有一種服了的感覺：“雖然被別人強制要求背的書會讓自己下意識地心生抵觸，但你應該不至於一點都沒記住吧。”

“你現在用的修煉資源都是你舅舅給你的，你舅舅沒兒子吧，沒道侶吧，和你母親在世的時候很親近吧，當年沒少用你母親給他的修煉資源吧。”

一連串的問題打得榮瑾有些懵，想了不短的時間才回答，期間卞若萱在覃萬裏的提醒下，完美完成了對忽然擋在她的既定飛行路線前方突然竄出的一只妖禽的避讓。

原本她是想直接打了吃肉的，奈何查看了一下對方的品類，也就歇了這個心思了，肉太柴了，真的不好吃。

“舅舅和母親的關系，應該很好吧，母親比舅舅大七八歲，當初好像是她帶著舅舅一起拜入宗門的。”

“那你知道，是你母親意外去世後，你舅舅對你父親開始不好的，還是一直就不怎麽樣？”

榮瑾仔細回憶了一下：“那時候太小了，記不太清，不夠我記得舅舅來看母親的時候，父親是比較高興的，他們好像還去了書房談過一陣，表情很輕松，談的內容應該比較愉快吧。”

“所以你在糾結什麽，你用的你舅舅的東西，你舅舅和你母親姐弟親厚，對你父親應該也是因為你母親的去世而產生的遷怒。你占了誰的資源了？宗內的分例你多領過一分嗎？”

榮瑾的聲音小了一些：“我來以後，師兄們的資源就少了，舅舅把一些原本給他們的東西，都提前給我預備著了。”

聽他這麽說，卞若萱簡直恨鐵不成鋼了：“兄弟你是不是傻，你舅舅的東西本質就是你舅舅的，沒有‘原本該給某某’這種說話，你明白嗎？”

“就好像我剛才塞你手裏的那件法器，是我自己的東西，我想給你就給你，我想拿去賣就拿去賣，我甚至可以表露出給你的意思，然後再找個借口拒絕，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不用看她也知道榮瑾肯定不懂：“因為，這是我的東西，我擁有它的所有權和處分權，我樂意給誰就給誰，我可以之前看你順眼準備給你，看你不順眼了後反悔。我自己的東西，沒有‘該’怎麽樣，只有我‘想’怎麽樣。我的東西，全憑我樂意，這麽說你懂了嗎？”

“我再問你，你在宗門裏，有仗著你舅舅的勢，為非作歹欺壓別人嗎？”

榮瑾大概是還在消化卞若萱剛才說的，小小聲地辯解了一句：“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結了唄，這事上你沒什麽錯，沒必要這麽糾結。”

“你換個思路想想吧，如果你是你舅舅，你自己辛苦攢了小半輩子的東西，連怎麽處置的權利都不可以，沒給的人在背後議論，給了的聽了沒給的人說兩句，也覺得他給的不該，現在他裏外不是人，你自己想想，心裏憋屈不憋屈。”

“再說了，那什麽秦鴻卓都多大個人了，好歹是個金丹了吧，怎麽就學點好？看人家沐修齊，況季同，都知道出去掙了，人家那還是正兒八經的現任家主的親兒子，家族下任繼承人。”

“他作為你舅舅徒弟中的一個，和你舅舅沒點血緣關系，整天心思放在你舅舅什麽東西沒給他上，還覺得你舅舅的東西不該給自己的親侄子該給他，難道不是臉大嗎？”

“就他這個思想覺悟，也怪不得作為一個廚修做出來的東西缺點什麽。”

卞若萱鼓勵地拍了拍榮瑾的肩膀：“修煉到後面，靈根點啊靈根數啊什麽都是虛的，悟性境界什麽的比較重要，我覺得你既然能掌握性質變化，悟性不是很差的那種。至於境界，你比他強到不知道哪去了。”

“境界？我真的比師兄強嗎？”

卞若萱肯定道：“當然了，你師兄說你占資源，本質上就是覺得你舅舅原來暗示過或者他覺得會給他的東西沒給他而已，但是，我剛才東西放到你手裏，中途又拿回去了，你不是也沒生氣麽。所以，你看得比他開多了。境界就是比他強。”

大約是今天心情好，卞若萱又多說了幾句。

“我這麽說吧，原來，就剛修煉的時候，那時候年紀小，看人家有師傅什麽的，東西跟不要靈石似的送，我也好羨慕的。”

“我師傅沒給我留什麽實質性的東西，全都是不能變現的，我當時領家族給的東西，高興得不得了的。那時候覺得五塊靈石能買好多東西了，回家第一天是跟我娘說我能養活她了。”

榮瑾突然插了句嘴：“你剛才吃下去的東西，不管哪樣都遠不止五塊靈石了。”

卞若萱被噎了句，也是沒想到自己會有被人噎的這天，一般都是她噎人的。

“這個先不提，這是後來的事情了。我一開始還是覺得家族挺好的，畢竟不收回報給我發了這麽多東西，等後來知道這是要回報的，而且家族裏某些人還昧下了一些本該給我的東西以後，就有些尷尬了。”

“最不平的時候，大約是和家族裏某個長老的子弟產生沖突的時候。當然我自己的處理方式也不當，然而他兩瓶丹藥就把我打發了，而且還訓的我。”

“不過等後來，我有了自己的東西以後，再去看這些事情，也就沒覺得有什麽了。東西我可以自己掙，話語權在我變強了以後也會有。而且說實話，師傅留給我的那些傳承，很多都是絕無僅有的，我覺得比具現的資源要珍貴得多。”

“說這麽多呢，就是為了告訴你，正常情況下，都是沒有的才會羨慕有的，從羨慕變成嫉妒的，就是心態有問題了。所以，你沒必要太過在意你師兄說的那些話。”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修途太長了，你現在或許覺得你的師兄們對你而言很重要，等到以後你遇到的事情多了，沒有什麽特別的點，你或許很久都不會想起還有這麽個人來。”

榮瑾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什麽，卻又沒有完全明白。不過卞若萱知道，他總會邁過這一關的，而且是很快。

開導人的事情做完了，卞若萱也就轉過身去專心駕駛紙鶴了。

新的一座城池近在眼前，找好地方降落後，兩人入了城，也沒多耽擱，直接去了公用飛行法器的售票處，詢問了最近一班的去楓城的時間。

遺憾的是，大約是楓城太小，每日從這裏經過的去往楓城方向的公用飛行法器只有一班，師伯他們坐的就是這唯一一班。

稍作考慮，卞若萱便下了個大膽的決定：“遲則生變，我準備現在就動身回去了，要不你就送到這吧，我自己回去也沒問題的。”

榮瑾為難地看了她一眼，並未同意：“你確定你可以？你不是現在體力都沒完全恢覆麽，萬一路上碰到什麽意外怎麽辦？這裏離楓城還有不短的距離呢。”

“我這麽跟你說吧，我每次出了門，基本上都會碰到點什麽事，換言之就是點子背，你確定你要跟上來？”

“你這麽說，我就更不能讓你個人回去了，一起吧。”

卞若萱看他一眼，發現他好像是認真的，考慮到一隊之前跟著他的人被師伯拖走了，另外一隊來接他的人又被她打發去處理善後了，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解決完，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好像確實不太好，最終還是決定結伴一起了。

雖然她點子背，不過遇到的事情應該也不會太大吧。

抱著這樣的一種僥幸的心理，卞若萱和榮瑾一起出發，朝楓城的方向行進了。

榮瑾還是第一次用卞若萱改進後的鶴符，之前坐在卞若萱主動操縱的紙鶴上，和現在自己自行操縱的感覺還不太一樣，最直觀的變化，就是現在速度快了以後，可以多費點靈力直接將風阻擋在外了。

而在靈力的消耗方面，也有了一定的縮減，速度加快後消耗的靈力反而更少了。

再加上卞若萱一開始給他展示地縮放功能，這版本的鶴符功能還真是升級了不少。

“若萱，你這鶴符真的不出售嗎？這麽好用，要是出售，市場前景肯定不錯吧。”

卞若萱十分果斷的拒絕了：“這可是我以後跑路用得上的，萬一哪天惹了什麽人，對方用的我的東西把我給追上了，你說這是糟心不糟心。”

榮瑾仔細想了想，發現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卞若萱身上，好像也沒什麽違和感。

“哦對了，有件事得提前跟你交代一下。”

卞若萱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除了已經知道的人，我就是帶著你去莫家砸場子的人，這事最好誰都別告訴。”

“這個事情，有難度啊，難道還真說你是我妹妹？第一個拆穿我的肯定就是我舅舅啊。”

“再說了，你那桿槍，以後一拿出來，不就會被人認出來麽。”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了，我這種日常情況比較虛弱的狀況，會持續很久，所以，入宗以後會走純粹的輔修路線，這桿槍，我是不會拿出來用的。所以呢，希望你以後在宗門裏見到我了，可別拆我臺。”

“至於你舅舅那邊，你就直接跟他說我是你父親一個世交的後輩就好，想來你舅舅聽到你父親的名頭，就不會再想問一句與我有關的事情了。”

榮瑾被說服了，同意了這個方案。卞若萱這才放了心，規劃起了回楓城的路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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