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那低眉淺笑的模樣，總能將他拉回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倚在梨花枝頭，如她面上那只金鳥兒一般桀驁不馴。

“你……”靳褚好似明白了什麽，可他寧願自己不曾明白。

這就好比要讓他承認，當年錯過禾錦不是因為命運，而是因為他自己的疏忽莽撞。

這比殺了他還讓人難受。

白梨終於等到他想明白了，還真是不容易，她坐起身靠著身後的軟墊，上下打量著靳褚，眉目間盡是挑剔之色，“沒想到幾千年沒見，你倒是聰明了不少，像換了個人一樣。”

靳褚死死盯著她，渾身緊繃，她那陌生的語氣很明確地告訴他，她已經不記得他了。所有的堅持和等待都瞬間瓦解，他紅著眼睛倔強地看著她，偏生又說不出其他東西，只能這樣幹巴巴地看著。

白梨被他眼中的東西所觸動，就好像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麽，可她想不起來了，“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沒什麽。”靳褚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也終於說服自己放下一切，“既然你已經不記得我了，那我們之間就按照約定……到此為止吧。”

有那麽一瞬間，白梨好像抓到了某種很微妙的東西。當他轉過身去的時候，她的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不要放他走，她下意識地將他叫住：“等一下！”

靳褚頓住腳步，他的心裏又升起些微希望，希望她能說出點什麽來挽留他。

可是白梨的話到了嘴邊，又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腦袋也開始隱隱作痛，無法緩解，她只得擺擺手，“你回去吧。”

從希望跌回失望，靳褚覺得胸口有些悶痛，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都怪不得別人……

靳褚走後，那股疼痛也不得緩解。

白梨總會想到很多夢裏的場景，有時是一些瑣碎的片段，可是這些片段一旦連接起來，就會形成非常可怕的記憶。

安姨送走靳褚，一進門就瞧見白梨縮在門背後，用力揉搓著自己的額頭，嚇得她趕緊沖過去將她扶起來，“凰女又頭痛了？”

白梨坐在床上，安姨輕輕幫她揉捏，一來二去果然好了不少。她長長呼出一口氣，背上都有些細汗，心窩刀絞似的發疼。

“凰女好些了嗎？”

白梨輕輕點頭，揉搓著心窩，十分不解，“安姨，你說我跳下神泉，就應該洗去了七情六欲，可這心窩怎麽會這麽痛？”

“神泉能洗清七情六欲，卻洗不掉你的記憶，只要那些記憶你能想起，那些相關的七情六欲也會隨之恢覆……”

“可是我都忘了。”

“那並非真正忘記，只是凰女一時想不起來了，等你接觸到相關的人或事，自然就會全部想起來……”

“是嗎？”白梨輕聲呢喃，望著窗外的梨花林，“可那些不都是一場夢嗎……”“凰女若只當它是一場夢，那就是一場夢，凰女若當它存在，那它就是存在，是否抹殺掉這段記憶全憑凰女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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