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龍一族，應當是水中的霸主。

禾錦聽人提起過蛟龍異常兇猛，長有尖銳的牙齒，背脊帶刺，利爪如勾。它們居於深淵，鱗甲大多數都是深色，像風綾這樣的金色著實少見，而化形之後大多面目不善，如他一樣絕色的更是寥寥。

風綾應當算是蛟龍一族的異類。

這樣的龐然大物盤旋在房梁之上，蜷縮成一團，禾錦還真覺得委屈了他。她拉了拉他的尾巴，笑道：“下來睡吧，地下寬敞。”

只碰了一下尾巴風綾都敏感地收了回去，把身子盤旋起來，腦袋也藏進去，開始強迫自己閉關。他抵抗不住這熏香，那就幹脆顯出原型，進入休眠狀態好了。

反正禾錦也不會對他做什麽。

他打定主意，決定就這樣度過焚香浸骨的十天，甚至連聲音和觸覺都關閉起來，免得受到禾錦的影響。

禾錦剛開始無聊，就喜歡跟他絮絮叨叨，連著說了幾天也不見他理會自己，也就沒了說話的心思。但是有風綾在上面陪著自己總是好的，這封閉的十天也沒那麽難熬，晚上也睡得安穩些。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香聞了整天都提不起勁來，做夢的次數也十分多。而十次夢，就有九次與凜冬有關，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禾錦沈沈睡去，看到周圍煙霧繚繞，便知道自己又在夢裏。她朝著那條路一直往前走，果不其然，又是凜冬。

剛開始幾次還覺得憤怒，可是看的次數多了，也就能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地與他說話：“你到底想說什麽？”

凜冬朝她伸出手，手中握著一把沙，打開輕輕隨風散去。

禾錦順著他的手勢看過去，竟瞧見那沙子在地上匯成了幾個字，只不過怎麽看都認不出來，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你想說什麽？”

凜冬張開了嘴，可是她聽不到他的聲音。他的身體又很快淡去，逐漸消失無蹤，預示著她的夢該醒了。

禾錦睜開眼睛，“蹭”地從床上坐起來，她大吸了一口氣，才發現屋子裏的熏香已經滅了，今日怎麽沒有奴婢來換香？

她困惑地走出去，隨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天已經是第十日了。

風綾還在閉關當中，完全不受外界的幹擾，禾錦為了叫醒他，只能爬到房梁上，往他腦袋裏註入靈知。他感受到她的呼喚，漸漸睜開眼睛，此時熏香已經散去，他隨後化作人形，少了那幾分殷紅，整個人的氣質又高冷了起來。

“結束了？”

“結束了。”

風綾一把攬住禾錦的腰身，禾錦也順勢抱住他的脖子，隨他平穩落地。

長老一進門，便是看到這樣的場景，頗為意外。沒想到風綾絲毫不受熏香的影響，還有心情在心裏調情，這妖王的忍耐力果真不一般。

禾錦不顧旁人在場，伸手將風綾滑下的衣衫拉起來，仔細整理。看起來就像是新婚的小夫婦，妻子替丈夫整理內務那樣。

“魔尊與妖王的感情還真是羨煞旁人。”長老笑瞇瞇地看著他們，那雙眼睛總讓人覺得帶著不懷好意，“黔水池已經清理幹凈，不會有除了魔尊和妖王之外的人。”

“嗯。”禾錦滿意地點點頭，轉頭冷淡地盯著他，聲音略沈，“包括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要踏入黔水之地，否則後果自負。”

“謹遵魔尊之令。”

禾錦拉過風綾的手，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來到黔水之地。長老識趣地止步，命人看守出入口，交待連個蒼蠅也不能放進去。

池中煙霧繚繞，將洞中襯托得虛虛實實，池邊的花草多數呈白色，走進了一看，才知道那層白色是冰霜。黔水性寒，卻冷而不結，山洞中的煙霧便是它的冷氣所凝，所以那些花草上才會結一層冰霜。

禾錦試探著觸碰了一下池水，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冷。魔本嗜血，一定要用黔水洗盡汙穢，才有可能受孕，所以魔族的延續一直都是難上加難。

“還真是冷若極寒之地。”風綾吸了一口冷氣，腹腔都有些不適。不陪禾錦走這一遭，還不知道生孩子是件多難的事情，也不會知道她輕描淡寫之下是怎樣的堅定。

他能讓禾錦同意誕下子嗣，何德何能。

風綾心緒走遠，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踏入黔水之中。冰冷的寒水包裹著他的身體，他甚至都沒有用法力去抵擋，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和她品嘗一樣的痛楚，才會感同身受。

禾錦坐在岸邊，笑著問他：“冷嗎？”

風綾點點頭，朝她伸出手，“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本就是要全身心的蒸泡，連衣服都要脫掉，哪能怕冷。”禾錦說話間已經起身，拉開衣帶，衣袍就散落在她赤裸的腳邊。

雪白的肌膚暴露在空氣當中，她的雙腿太過修長有力，每走一步都賞心悅目。她一步步地走進水中，一點也不怕冷似的，又扯去了裏衣，隨意扔在池中。

墨發披灑下來，襯得她肌膚如玉，太過奪目。她眼中帶著不經意的笑意，幹凈利落的動作間總能叫人看出三分嫵媚、七分冷冽，她就像個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掌控著眾生的同時，還企圖去迷惑他們的心。

她伸手去撥動池中的水，不經意地道了一句：“還真冷。”

風綾終於回神，他下意識地將她攬入懷中，又想起她方才說過的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若是受不了，這孩子不生也罷。”

原來在她面前，再多的算計也只能是一敗塗地，叫人怎麽不嘆。

禾錦笑了起來，輕輕柔柔的聲音撲撒在他耳邊，有些灼人，“我說過的話就絕不收回，你這是在質疑我說的話嗎？”

“不是。”他低頭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眉目間凝著一股憂慮。

因為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所以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隨時都會失去。

他想到這裏，頓時感覺頭皮都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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