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景任誰見了都不忍心，禾錦連聲音都在顫抖，“祈夢之，我命令你松手。”

祈夢之從來都不聽她的話，以前如此，現在亦如此。他發了狠拽住泓淵的腳踝，無論他如何踹，就是打死不松手。

戾氣在泓淵周圍升起，已經是殺氣迸現，他抓住祈夢之的衣襟，輕而易舉便將他提起來，狠狠砸在地上。

這般力量之下，別說骨頭便是經脈都寸斷了。

祈夢之半睜著眼睛，咬緊牙關一聲疼也沒喊過，再次拽住了他的腳踝。

“祈夢之！松手啊！”禾錦氣得眼睛發昏，又心疼得難以喘息，“你的脾氣真的又臭又硬！你還管我做什麽？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恨我嗎！”

“呵呵……”泓淵的笑聲已經近乎詭異，如同看一個死人一樣看著他，他擡腳狠狠踩在他胸口，將他身下的石板都踩裂了開。

祈夢之終於松開了手，手臂頹然落地，半閉著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禾錦捂住抽痛的胸口，真的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塊，血淋淋地疼。泓淵遮住了光線，落下一片陰影將她籠罩，她喘息著擡頭朝他看去，剛開始的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兀擎。

一樣的面目全非，一樣的猙獰可怖。

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了。

“你答應了我，就要做到。”

禾錦一直仰頭看著他，不知為何覺得很可笑，就當真輕輕笑了起來，“你放過他們了嗎？”

“至少留了他們性命。”

經此一戰，只怕他們畢生都恢覆不了如今的鼎盛時期。

禾錦仰頭看著他，當真是什麽都不重要了，輕輕笑道：“你希望我怎麽做？”

泓淵再踏進一步，就進入了屏障之中，他說：“吻我。”

禾錦毫不猶豫，起身抱住他的脖子便吻了上去。她緊閉著雙眼，睫毛不斷顫抖，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去纏繞著他，吻得他意亂情迷。

泓淵，是你親手斷了我最後一絲憐惜。

她兀得睜開眼睛，迸射出驚人的殺氣，將簪子直直刺入他後腦之中。

泓淵有一瞬間的空白，他松開手踉蹌了兩步，伸手將簪子拔出來扔在地上。簪頭帶了血，在地上染了一朵血花，泓淵捂住太陽穴，許久都無法從剛才的暈眩中回過神來。

“禾錦，你竟敢、竟敢……”他用力搖頭，伸手狠冽地掐住她的脖子，將她硬生生提起來離了地面，氣得發笑，“你竟敢暗算我！”

她敢這樣做，就沒想過要活。

禾錦低低地笑了起來，喉嚨發痛使得她不斷咳嗽，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泓淵狠狠將她扔在地上，失望透頂，“禾錦，你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和我一起吧。”禾錦拉住他的衣袍，似乎已經瘋了，喃喃自語著：“和我一起吧，路上太寂寞了，和我一起……”

泓淵被她的話觸動心弦，俯身輕輕捧著她的臉，心痛道：“你就這麽想要我死嗎？”

“你不是喜歡我嗎？”禾錦笑著抓住他的手，聲音又輕又柔，“我還記得帶你回魔宮的時候，你又小又瘦，總會被別人欺負，都是我幫你出頭，你那時候很依賴我，總呆在我身邊。”

泓淵動容，“你都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禾錦切切點頭，依舊笑著望向他，“我一向護短，就連三姐欺負了你，我也毫不猶豫地為你出頭，也是因為這樣三姐才恨我入骨，毀去我容貌和修為，將我關入地牢。”

昔日的一切湧上心頭，讓他濕了眼眶，“原來你都記得……”

“可是泓淵，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禾錦伸手捧住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的眼睛，輕輕描繪著他的眉眼，“你把我們都逼上了一條絕路，回不去了。”

泓淵睫毛輕顫，幾乎要落下眼淚來。

“這世上沒有我留念的東西，也沒有你留念的東西，倒不如隨我一起去了。”禾錦停下描繪的手指，幽幽望著他，“我可以為你深陷險境，你又為何不可以為了我共赴黃泉？”

泓淵輕輕笑了，夾雜著眼淚的那種笑，連看一眼都覺得心疼，“你就這麽想要我死嗎？”

禾錦輕輕點頭，動作憐惜地撫摸著他的長發，可是眼中卻沒有絲毫感情，“路上雖冷，卻有我陪著你一起，你可願意？”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仰頭望著上方，企圖把眼淚逼回去，“你大可不必提以前的事，若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成全你。”

禾錦終於笑了，仿佛再也沒有什麽遺憾。

“但是黃泉路上真的很冷，我希望你陪著我。”泓淵低聲呢喃著，伸手撫上她的脖頸，無限眷念，“這樣也好，我得不到你，別人也別想得到。”

禾錦在他的呢喃聲中緩緩閉上了眼睛，心境從來沒有這般平穩過，似乎她將要面對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泓淵如是說道，緩緩收攏了五指。

殿外忽然一聲嘶吼，地動山搖。

禾錦睜開眼睛，只瞧見巨大無比的饕餮橫空出世，一步步地踏地而來。它俯視著泓淵，渾身殺氣畢露，發出可怕的嘶吼聲。

它背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江瑜，從它上頭跳下來，直奔祈夢之而去。

另一個銀發披肩，白衣無塵，嘴角勾起一抹蠱惑人心的笑。他從饕餮頭上一躍而下，扛著一把大刀穩當落地，無比地意氣風發，“女人，小爺來救你了。”

“你……”禾錦簡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情不自禁往外踏了一步。那抹身影真的像是她瀕死之前註入的一股清水，在她以為自己已經窮途末路的時候，卻沒想到還會柳暗花明。

泓淵將她拽回來，咬著她的耳朵厲聲道：“無論來多少人，我都要叫他們有來無回。”

他松開禾錦，義無反顧地踏出去。

泓淵擡手之間風起雲湧，天地間頓時黯然失色，他掌控著雷電風雲，萬千黑霧化作戰袍，不知上邊凝聚了多少冤魂，戾氣深重，能夠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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