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古語言，君要臣死臣不得死。

即便沒有實證，帝王的一句“邀請坐上一坐”，無人可以抗之，帝王一怒雖不至伏屍百萬，但對於心有牽掛之人，那便是顧忌，安心就是雲卓如今的牽掛。

“雲公子，我等又見面了。”萬靈不似平素的審訊官那般，對於這齊王甚為厚待的雲卓倒也是笑臉相迎。

因為沒有實證，雲卓亦未套上枷鎖，如同閑雲野鶴一般挎坐於廳堂之上。

“萬大人好記性。雲某初次來到這威名赫赫的大理寺時，可未曾是這般場合啊，如今，短短一月便成了萬大人的階下之囚。”

“雲公子這麽說可就生分了！陛下可是說了，請公子來只是坐上一坐，斷斷不可擾了公子的婚事。”

“也是，咱們的皇帝陛下畢竟是以仁德治國，從不行暴政，這可算得上是明君了！可身為明君，卻不懂得馭人之術，難怪會引得龍體不安。”

萬靈聽聞此言，身體不禁楞了一會兒，“雲公子此言倒是新奇，可否明言一二？”

許是挎坐著有些累了，雲卓換了個姿勢，將右腿緩緩翹在了身旁的椅子之上，從口袋中取出一只包裹，解開之後才發現，是臨走前安心給準備的糖酥糕！

“大人可要開些？”萬靈連忙罷手拒接。

雲卓收回了遞出去的左手給自己拿了一塊後，有些傲嬌道，“雲某才不會把毒下在這麽好吃的糖酥糕裏，這可是橫兒最愛吃的事物。”

“公子自己食用便好。”不知為何，萬靈對於這小孩子吃的糖粘甚是反感，以至於臉色都變得難看了一些。

“大人不好奇雲某為何一點都不抵抗便來到了這大理寺嗎？”

“雲公子行事自有雲公子的格局，不抵抗皆大歡喜，若是抵抗，這畢竟是聖命，說不得就得動用武力強行將雲公子帶走，到那時，這場面就沒那麽好看了。”

雲卓又拿了塊糖酥糕塞在嘴裏，開懷言道，“萬大人誇讚人的本事果真一絕！若非雲某這階下之囚的身份，真想與萬大人結為一時摯友，光是聽萬大人每日這般的誇耀，雲某的心情便會格外的美好…”

聽聞雲卓這三寸不爛之舌，如此一見卻覺無賴行為，萬靈當下也懶得繼續周璇下去。

“雲公子好口才，萬某今已見識！身在大理寺，還是做與大理寺有關的攀談吧！”

雲卓忽而沒了回應，只是又拿了塊糖酥糕放於嘴裏吧唧吧唧地嚼著。

“雲公子對於萬某之言不做回應，萬某倒也不能隨便動用日常碗筷，但若是陛下拖萬某的問話，公子也這般行無賴之舉，休怪萬某不客氣了！”

雲卓仍是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將口中的糖酥糕嚼碎咽了下去後，不慌不忙地言道，“雲某定當知無不言。”

萬靈無奈的看了眼雲卓後，有些擔憂…可陛下交代的差事得辦，萬靈只好硬著頭皮開始詢問…

“雲公子自出現在我大楚國境時，便甚是神秘，若非下了苦心經過一番詳查，萬某怎麽也不會想到，關於公子的消息具是從這雲居開始！”

萬靈拿起身旁的狀子，心中疑慮甚多…

“公子何不就此給個說法？”

“這個啊…”雲卓故作為難，故作思考了一番才言道，“大人既然做過詳查，想必也知道雲某是因前些年的地震才被迫遷出，此前一直是隱世的存活於世，大人查不到又有何疑慮呢？”

“地震？呵呵…公子欺某！或許旁人能信，我萬某萬萬不會信這般言語，已故的拓跋信，重傷未愈的安德斯，以及如今已經消失了的居默桓，均是那場地震的第一現場受害者，他們與公子的關系，何不說上一說？”

萬靈邪笑看著雲卓的反應，雲卓倒也不得不承認，萬靈審案時這調查力度，這誅心之能，怕是少有人能扛受得住。

雲卓原本想搪塞過去，可轉而一想，倒不如虛實結合得說上一說，但凡是人便有疑心，何況楚元帝陳禁安。

“好吧…萬大人既然查得這麽清楚，雲某再不坦誠，怕是要受牢獄之災，酷刑之難了。雲某真名居默卓，首相居宏之子，數年前掉落火熔崖，幸得他人相救，卻不料遭敵國將領千裏追尋至崖底，可不知為何山體突然崩落，崖底眾人遇難，而雲某幸得上蒼眷顧，無奈之下才回到了楚國的地界。”

語出平靜的雲卓之口，可萬靈自聽到居默卓這個名字起，便已思緒萬千，那時便有言稱“攘外居默卓，安內萬靈卿”，一時之間，回憶如泉湧一般沖擊著萬靈的大腦！

看著久久不得言語，雙眼開始有些朦朧的萬靈，雲卓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難道是這居默卓的名字勾起了萬靈的回憶？”雲卓心中如是想到。

“公子此言可真？”良久之後，萬靈半信半疑中直言詢問道。

“如何不真？”

看著有些嬉笑之意的雲卓，萬靈總有種被人玩弄的意味，“居兄原本硬朗的外表下，何時藏了這份嘲弄？莫說公子與居兄身形差異如此之大，恐怕就連心性都不一樣了吧？”

從“居默卓”三字緩過來的萬靈，細細看著右手側挎坐著的雲卓，心下更是確定，若是居兄絕不會如此無禮！不過是被忽然出現的名字給楞住了。

“大人詢問雲某從何而來，雲某說得有板有眼，且有人可以作證。”

看著面帶戲謔之意的雲卓，萬靈已經不太想與之交流過多，“何人？”

“當日在崖下，某二弟就見過我戴面具的樣子，可以招來對質。”

“居家二公子？哼！早就失蹤了！雲公子好計謀啊，讓一個消失了的人來對質？萬某忽而覺得，默桓的消失恐與公子有關吧？”

雖說，居默桓的失蹤非雲卓直接造成，但因為他的出崖，而後引起的一系列靈界之事，確與雲卓脫不了幹系。

雲卓下意識的摸鼻反應被萬靈真切得看在了眼裏！

“真的？”就連萬靈不禁有些驚訝！

“失蹤雖非雲某所為，但雲某知道他去了何處…”之前的摸鼻讓局面產生了些尷尬，雲卓索性再將計就計再迷惑一下，用手指了指上面。

“這…”

顯然，萬靈是誤解了…

“其實，雲某是自己主動過來的，雲某不願做的事情，即便是咱們的皇帝陛下也是奈何不了的…”

“大膽雲卓，陛下敬你是個人物，深受齊王倚仗，這才如此禮待，若是再有一句胡言，萬某說不得要上刑具！”

“萬大人息怒，雲某口誤，是雲某口誤！”雲卓說著還作勢去打自己的嘴巴子。

可未等萬靈開口，雲卓正襟而坐後又說話了！

“但雲某所言非虛！陛下龍體欠安，為何？並非體病，而是心病！萬大人細想，若非朝中爾虞我詐，相互構陷太多，人才雕零，陛下何苦會為了一個小小的禮部侍郎，愁容滿面，到最後還是得從輕發落，以期覆職重用！”

“胡言亂語！”萬靈心知肚明，可嘴上的話頭還是要留給陛下的。

“朝中甚傳太子與齊王為奪嫡，爭奪不斷，可有誰了解齊王？陛下麽？你們的皇帝陛下除了玩弄政治平衡，這輩子做了什麽？要說這天下，要不是居家給他打下了半邊天，他能有今日高坐龍椅，氣吞萬裏？”

“再說那王妃穆芊盈，整個的人生就是場悲劇，若不是皇族中人的猜疑、害怕，何以至此？要我說，現在高坐龍椅之上的金娃娃不過是個小人！只會利用他人，用完丟之的小人！也就你們這些個趨炎附勢的朝臣會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攀附著！”

…

後面的話語，萬靈實在不想聽，也聽不下了，立即傳來下人，將雲卓打入了地牢！

而他自己，整理好衣裳之後便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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