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居內院

禾居自出現伊始便在這火熔崖之下，如何形成如何維系時間之久遠得讓人有些無從考證了…

此時，婦人帶著小青再次來到了居默卓臥病的小屋之中，進屋恰巧看見一兩鬢白發、神采奕奕的老者將居默卓的手腕放進了被褥之中…

“彥大夫，此人傷勢如何了？”見彥塵子收回放置好居默卓手腕的右手後，婦人問道，言詞之間盡是關愛之色。

而老者將藥箱背負於肩拱手回道，“家主放心，此人傷勢雖比家主當年傷得嚴重，但幸在常有習武，身子底子比常人好上很多，如今昏迷不醒只怕是身體內的火寒之氣還未徹底融合吧。”老者面帶一絲微笑，捋了下胡須繼續說，“要說此人可比當年家主您的傷勢還要傷得重些，臉部傷勢更甚，可能以後得帶全副面具了…不過火寒所帶來的益處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這也算是上天眷顧我禾居中人吧！”

“彥大夫這話說得不是很中聽啊！叨饒彥大夫了，下去吧。”婦人略帶笑意回了句後，揮了揮衣袖，彥塵子自然退出了內院，小青見狀招呼身旁兩位女婢退出了小屋。

婦人慢慢地坐上了床沿，親切得看著男子的臉龐，慢慢從被褥之中握起男子的右手，婦人轉而看著男子手指戒石上的“卓”字，那未被銀色面具遮擋的右眼罕見的流下了淚，“兒啊，十八年了，娘可算見到你了，娘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你想念桓兒，你那狠心的爹，娘會找他算賬的！”

這婦人…便是當年被居宏逼至跳崖的穆珂，穆珂不知居宏為何如此，如今卻也已不想知道！本以為此生再也不得見她心愛的兒子，可如今愛子居默卓卻也被逼跳下此崖，對於居宏的恨便也更為濃烈了些。

穆珂緩了緩心神，將居默卓右手再次放入被褥之中後又靜靜看了一會兒居默卓的臉龐這才出了小屋，出屋之後便命人叫來了白堂主，“白光，動用你堂內崖上的所有兄弟，將範圍擴至哈建以北尋找那本古籍，不惜任何代價，務必找到！對了，還有京城之中的藏書閣，也要派人潛入探查一番！”

“是，家主！”

太初二年，太子陳元觀聯合大理寺卿萬靈共破穆奇冤案受皇帝陳禁安嘉獎，雖未能第一時間找出幕後真兇，但可以確認的是，有朝堂中人勾結南燕、西意兩國，偽造書信，陷害穆奇一家，為防萬民悠悠之口，楚元帝陳禁安下詔承認皇族之過，於巍峨皇城之中還穆家一族清白，並讓太子陳元觀暗中繼續調查此事。同年二月，穆芊盈在居府的悉心照料下，傷勢漸愈，楚元帝封其為承穆公主。而在禾居內院的小屋之中，居默卓卻一直昏迷不曾醒來。

禾居內院

穆柯有些氣憤地在小屋外側踱步…害怕、恐懼、憤怒在這兩年之中越發得明顯。

“彥塵子，這已是你年內第一十六次針灸，能否告知婦人，此人可還有救？”穆珂顯然是急了，自己兒子昏迷已達兩年，較之自己的半載，時間悠長得讓人心慌。這兩年裏，穆珂找了無數的法子，卻無一奏效，但驚奇的是，居默卓的面容卻在這兩年裏發生了變化，許是和一年前服下的東結草有關，臉部傷痕漸去，容顏在歲月的流逝中如改頭換面一般...

“家主息怒，年前服下的東結草起了效果，當時只是聽說此草可吸火寒，沒想到竟能將此人臉部瘀傷也漸漸吸去，倒是意外之喜，可為何至今未醒，老夫這幾十年的醫道也是不知，但從脈象上看，已和常人無異，此人經過這兩年體內的火寒淬體，五官早已提高了數個敏銳程度，恐怕連家主您也是過猶不及的。”彥塵子有心醫治，也知家主對於此人的看重，但從醫數十年還未曾遇上此例，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也罷，彥大夫您也是盡力為之了，是婦人著急！其實，能活著就好，容顏、家世、權位皆是虛妄...你們都下去吧。”穆珂心裏清楚，居默卓現今的情況唯有看命運了…手裏攥著的《野林卷宗》古籍第218頁便有關於墜入火熔崖後的詳細記載說明，“《冰火淬體》，經火炎層與寒冰層相互交替形成，普通人反覆淬煉二十層後服食“冰火果”便能使體內任何毒素完全排除；反覆淬煉四十層之後服食，骨骼會受到冰火交替影響，使之形成更易練武之體質，但須在七歲前如此才可；之後再增加淬煉層數，將冒巨大的生命危險...”

可像居默卓這樣的，經千層淬體，身體早已被冰火侵蝕，想要完全下床走動，唯有臥床數載，由骨肌自然生長，待生長完全，方可下床行動。

古籍記載，經千層淬體，九死一生，不死者，經冰火會使頭部受到嚴重創傷，輕者失憶重者癡呆，意識常會處於混亂狀態，時而清醒時而迷失，而身體會變得異常強壯，普通刀劍傷不得，五識異常靈敏。

“兒啊，娘只願你醒來時意識不會受到侵害！等你康覆，我們便向那些加害於我們的人十倍還之！”穆珂此刻的神情變得異常暴戾，雙目猙獰讓人畏懼，好在無人在側，若有旁人看到當會嚇出一身汗來。

夜入三分，禾居內院僅留居默卓一人躺著，門外兩個護衛不知何時中了暗器無聲息地倒了下來，忽見窗外一黑影閃過，黑影一個轉身便來到了居默卓的臥榻之前，“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可算找到你了，只是如今的你已經長得不像你，醒來是否還會記得曾經的你...”黑衣人邊說著邊將居默卓的頭微微擡起，將一顆暗紅色的藥丸投入其口中，一連環的動作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之後一個轉身便又回到了屋頂，“卓哥兒，十年前的恩情今日便還於你，日後如何，各安天命！留於你的手書之中詳盡記載了你跳崖後的所有與你相關之事。當你醒來看到這封手書之時，你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忽然有些期待明日的你了...”黑衣人呢喃完的下一個瞬間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居府

作為楚國年輕翹楚中最引人註目的居默卓，他身故的真相讓居宏一直不能接受，兩年來，從未停止過尋找…

而這也是第十次深入尋找了…

“義父，此去火熔崖七日，率軍五百地毯式搜索，仍未發現默卓任何蹤跡，也不曾發現默卓的任何殘留物...”第十次無功而返的錢洛河有些頹廢地說道。

“洛河，你對於默卓的兄弟之情，老夫感激，火熔崖內九死無生，還是…算了吧，如今我年事已高，經不起折騰了...”幸得那日居宏飛鴿傳書，錢洛河才能及時從帳內密道逃脫，才能有現在不畏生死尋找居默卓的錢洛河。

“義父，洛河承蒙居家收養教導，此事當盡力為之，且不說默卓神算，竟能推算出南燕國駐防時間與地點，令某提前挖好密道，事發接義父傳書方逃一劫！就芊盈公主而言，公主既能幸免於難，說不定默卓亦能逃過一劫！望義父允準我等繼續追查。”

錢洛河心裏是不安的，是內疚的，說白了，那日的遇難與他不無關系，若是能夠早一日得知拓跋信到了廣元邊境，相信以自己的聰慧是可以看出端倪的，可就是晚了那麽一日，也就是那日，自己的少家主、自己的兄弟不幸天人永隔，這份自責與苦楚，想來也唯有他自己本人才能體會。

“伯父，芊盈認為兄長應是存活的，沒有找到任何遺物，恰好說明了這點，兄長很有可能已經被哪個好心人收留養傷也未可知，還請伯父莫要放棄...”站在錢洛河右後方向前一步說話的便是已封“承穆公主”的穆芊盈，她的存活有其偶然性亦有其必然性，當她與居默卓雙雙墜崖時，居默卓恰巧發現一溶洞，千鈞一發之際，用盡了全力才將穆芊盈推至洞內，而後在楚軍的大力搜索之下，得以解救，才有了之後穆家冤案的平反。

而此刻穆芊盈如此言語，不過是想繼續找尋，兩年來，穆芊盈心中那份最初的堅定也開始慢慢動搖了。

“公主心意，老夫自然明白，這兩年間已耗費太多的心力與兵力，卻未得一結果，實是有愧於朝廷，有愧於社稷！如今拓跋信出仕，任命攻堅廣元，廣元境實是危局，若一味的派遣兵力搜尋小兒，實在有負皇恩，故此老夫不得不決定，從即日起不再增兵搜尋，若公主與洛河仍不願放棄，老夫並不會阻攔，只是在社稷與家人之間，老夫...”居宏說時便已轉了個身，眼角的濕潤並未讓人察覺。

“孩兒明白！”

“芊盈明白！”

“卓兒，你是否會怪為父的狠心，在你和社稷之間，為父選擇了社稷...”居宏望著窗外未曾開花的的梅花樹，內心充斥著說不出的惆悵與無奈...而待錢洛河與穆芊盈雙雙離開後，居宏與居默桓悄悄說了幾句話。

居府外

“錢大哥，芊盈打算動用江湖的勢力去尋找兄長，且已於前日在呈棠閣內發出了尋人檄文。”出了居府，穆芊盈向錢洛河作了作揖說道。

“動用江湖勢力倒不是不可，只是會招致其他附屬異國的註意，默卓乃我楚之中流砥柱，若讓奸人得知尚活於人間，恐會發難於他。”江湖畢竟是江湖，魚龍混雜，耳目繁多，若無絕對勢力萬不可將重要之事托於江湖。

“不過…呈棠閣雖身處江湖，卻從不過問江湖之事，對於各國朝廷的事亦不上心，他們作為雇傭型的組織，倒也適合尋人。”而後，錢洛河又做出了這般評判，言語之中是默認了。

“呈海棠之勢，望天下之局...呈棠閣的存在神秘而又無孔不入，必然有他們的可取之處！既然錢大哥同意芊盈此舉，那稍後小妹便派人前往商談相關事宜。”穆芊盈再次作揖，便離開了。

望著穆芊盈離開的身影，錢洛河有些感慨，“這兩年來，芊盈的變化實在是大了些，舉止談吐間怎麽感覺有些像默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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